唯獨是認識詠彤最久的樂兒⋯⋯她是第一個心裏起了一點疑問的人⋯⋯

金仔對詠彤好是正常的,就算任何一個學生受傷,樂兒相信金仔都會這樣做——她並不懷疑。

倒是詠彤剛才眼見金仔單膝跪下的一刻,墨黑的眼珠有那麼一瞬閃過許久不見的光芒⋯⋯

樂兒輕撓着頭髮,默然不語地瞥了詠彤的神情一眼,只見詠彤面對 Natalie 和 Wingwing 的調侃,亦只是泛起平日可見的微微一笑,倒是沒有甚麼特別。

或許只是我太愛幻想吧⋯⋯——樂兒低頭默想,又把剛才的懷疑稍微放下。





這時,學生們陸續在淋浴間和帳篷之中來回往返,至於金仔跟老爺等老師,則都決定最後才作個人梳洗。

無處好去之時,金仔便雙肘擱在海旁欄杆之上並翹首凝望着海邊幽靜的星夜。

海邊有一種獨有的氣味,很貼近大自然的感覺。

每當傾聽內心的能力漸漸失去時,看海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海浪來、海浪去;簡單的翻滾和拍打聲、藍黑的色調讓一切都變得簡單。





世界太亂了,何妨靜一下。

不過,時間久了,在微微的呼吸之中⋯這股氣味又漸漸混雜着金仔身後飄來的茉莉花香味⋯⋯

他輕輕回眸一顧,只見身後走來的詠彤穿着白色鬆身短 Tee 和粉紅色的短睡褲,白皙的雙手正用毛巾摩擦着濕潤的秀髮——那宛如出水芙蓉般的姿態,讓金仔幾乎不能移開半點視線⋯⋯

「等多一等⋯⋯」詠彤邊擦拭柔髮邊走來,「等」的意指金仔替她包紮一事。

「慢慢⋯唞一唞先包返都 OK⋯⋯」金仔說,眼神眨了好幾下。





「李 Sir 你又會學急救嘅?」老爺從不遠處問來,他正和輝叔坐在帳篷與海旁欄桿之間閒聊著,見金仔提起詠彤包紮一事,想到甚麼就問了甚麼:「我仲以為都係女仔先學添!」

「冇嘅,學多一兩招傍身啫⋯⋯」金仔淺笑道,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幾個女學生跟 Susan 在淋浴間外的欄杆處閒聊、有些男生又在遠處草地談天說地,最接近自己和詠彤的就只有老爺和輝叔。

而此刻,連老爺和輝叔都走遠了,看似是要去洗手間。

「樂兒佢哋呢?」金仔問。

「入面好少位,我返咗嚟先。」詠彤走近來到欄杆邊,香髮的芬芳更加飄近金仔的鼻息之間。

浴後的詠彤臉蛋微微透着淡紅,而那直擊男人本能的妙曼身姿與白嫩皮膚,更是讓金仔眼神有點不知該安放於何處⋯⋯

「哦⋯⋯」他遙望海旁,海浪翻騰卻不比心潮激動。

而詠彤,其實也同樣平靜不下來。





「啱啱個朱古力布甸⋯⋯好好味。」詠彤莞爾說後,金仔的目光先飄往對方雙眸,卻又不自覺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之間——不過是那麼一刻,但詠彤也看到了。

「會唔會太凍?」金仔心跳一亂,連話也毫無方向。

「唔會呀,好啱⋯⋯」微微咬唇的詠彤跟著一樣怦然心動。

他與她相愛,他與她分開;

但在此夜,二人又感覺彼此莫名其妙就變得再親近了⋯⋯

紛雜的思緒,在這一刻全都交會在一起⋯⋯

在這段時間中⋯前進與後退,都不是一個輕易的抉擇⋯⋯





「夜少少⋯⋯」詠彤擦著頭髮的右手微微擋著她泛紅的右臉,喃喃地在金仔:「係咪影星⋯⋯?」

「唔⋯⋯」金仔點了點頭,目光的遠處捕捉到樂兒等人正從淋浴間回來,便又輕聲地說:「但可能要再等多陣先。」

詠彤回眸遠望,也大概能猜算到對方的意思:「嗯⋯⋯」

其實「等多陣」究竟是多久,詠彤並不知道——不過,金仔的承諾讓她安心,對於她而言那就足夠了。

「依家包返?」詠彤問。

「好。」金仔回到帳篷,再拿彈性繃帶出來。

如是者,詠彤再一次坐在折疊椅上把右腳抬高至木椅上。

因為視角的關係,詠彤那粉紅短睡褲口所透現的陰影像磁石般把金仔的目光拉去⋯⋯不過,金仔很快又把目光再拉回來到詠彤受傷的腳踝上——但若隱若現的線條、白嫩的玉腿、清新的茉莉花髮香⋯⋯這個位置的視覺、觸覺、嗅覺讓金仔不自覺地起了點生理反應。





同一時間,從淋浴間回來的幾個女生們也紛紛圍觀於詠彤和金仔旁邊了。

完全嗅不到浪漫香氣的女生們不知迴避,就是想佇立在周圍關心一下詠彤的狀況。

金仔微微吞了吞口水,乾渴感這才勉強止住。

包紮期間,女生問道:「金仔你幾時學急救嘅?」

後來,一題接一題:「其實扭傷多數要包幾耐?」、「扭傷係咪⋯⋯」⋯⋯

幸好同學的問題化解了這場面的尷尬氛圍,否則在安靜的氛圍下,難保金仔和詠彤神色與肢體又有任何一刻鬆懈了而再惹人懷疑。

「小心啲啦。」金仔說畢,便轉身而去——這是女生時間,他不宜再留任何一秒。





「唔該金仔。」把對方的暱稱直接叫出,是詠彤認為最自然的結尾了——越是想著如何藏匿逃避,似乎就越是容易露餡。

「仲痛唔痛?」女生們問了剛才金仔不敢問的問題。

「少少啫。」詠彤答道,起身來走走。

月黑風高,老爺輝叔和 Susan 感受了一下風速後又再跟學生們說了一下待會睡覺時分帳篷和帳篷使用的事宜,因為已是深夜,周圍的營友要不是小聲閒聊,要不就是去梳洗後準備休息,或是拿著相機到海旁邊影星。

「傾多陣先啦!」外面有點風涼,樂兒、Natalie 等人拉著詠彤一起到帳篷裡,把水樽放在電話電筒上作照明。

水樽燈下,女孩時間從 Wingwing 抱怨男友開始。

「⋯⋯佢咁都話我唔肯講道理囉⋯⋯都唔知點解佢死都唔肯認錯。」

「都冇辦法嘅⋯⋯因為⋯⋯」沒有戀愛經驗的 Natalie 最愛說戀愛大道理。

同一時間,樂兒也加入一起埋怨伴侶——她們幾個女生聚在一起的時候,三次有二都是主要聊感情煩惱。

詠彤不善回應,因為她也覺得對方需要的不是回應,而是認同罷了。

點點頭、細心傾聽,姊妹們便已覺得足夠——至於那些道理、誰對誰錯⋯⋯其實都不太重要。

埋怨至口乾了,似乎問題就解決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條極難解決的問題,傳到了詠彤手中來——震動的電話中,顯示着弟弟阿達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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