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究竟、為甚麼、非得、躲在草叢裡不可?」周雅雙手各舉著一枝樹枝,與鳴神和阿洛一同蹲在草叢當中。

「因為這是獨屬於師傅的奇怪興趣。」披著保護色地氈的阿洛,從葉子的縫隙間,專注地留意著前方,一個放有搖籃的空地。

「我只是怕出意外。」戴著小狗耳朵的鳴神,用雙拳使勁地在阿洛的太陽穴上鑽下去。

二人的吵鬧弄得葉子沙沙作響,周雅看不過眼,出口制止:「你們不是在等待走失的寵物嗎?這樣吵下去,誰都被你們嚇走了。」

二人突然靜止下來,一同看著周雅。首先回過神來的阿洛對著鳴神說:「真的很像呢……你說對不對?師傅。」





鳴神沒有回答,重新望回空地一言不發。

「你們究竟是說我像誰?」周雅不解。這幾天下來,眼前的二人一直在說著自己和某人很像,但卻從來不說有關於她的事。除了知道是女生外,完全沒從他們的口中,聽到過關於那個她的任何一個形容詞。不過從他們的神情中可以得知,那個她是一種黯然神傷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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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用每天都來,我們會盡快將手上的工作做妥,馬上幫你展開調查。」鳴神坐在搜查社中,整理著各種文件。

「舞團那邊批准我放一個月的悠閒假期,與其漫無目的地到處閒逛,還不如跟著你們四處走動,反而可能有奇怪的收獲。這是女性天生的直覺。」周雅說得理所當然。





「直覺嗎?隨你喜歡,其實我們也很歡迎有免費勞工幫手。」鳴神其實也需要周雅這個女生提供更多的資訊,所以她提出自願來幫手,也正合鳴神的心意。

「甚麼?至少搜查費減少一半當作是我的工資。」周雅覺得自己的提議合情合理。

「甚麼!你這樣不是強搶嗎?不用了、不用了,這裡不需要人手,請回。」鳴神擺出送客的動作。

「甚麼?一個少有名氣的美女,願意幫手解決你手上的工作,只不過是減少一半的搜查費,已經是便宜你了!」周雅不甘視弱還嘴,更無半點離去之意。

「甚麼!那裡站著一個少有名氣的美少女?」鳴神站起來近靠在周雅的臉前,誇張地擺出左右眺望遠方的動作。





「最近應該會變得十分熱鬧」懷著如此想法,坐在一旁的阿洛,一直在心裡偷笑。但是看著二人吵得歡樂非常,最終還是禁不住上前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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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回想走進鳴神搜尋社的那一天至今,已經過了一星期,不過鳴神他們還未有空閒替自己的委託開展調查,反而是自己不斷地跟著他們,不斷地四處奔波。

「我不管你有甚麼躲在草叢裡的特殊癖好,但是你在空地中央,放置這麼一個普通的搖籃,就能將走失的寵物引出來了?」周雅非常困惑。

但是鳴神和阿洛皆是一言不發,沒有回答。

慢慢地……四周就只剩下樹葉的搖曳聲、蟲子的鳴叫聲以及三人的呼吸聲。不知道過了五分鐘還是十分鐘,一隻棕色毛髮的松鼠狗,一拐一拐地從另一處的小路,慢慢接近空地中央的搖籃。雖然牠帶著戒備之意,時而退後觀察搖籃,時而上前用鼻子探查。

「出現……」周雅差點叫尖叫出來,卻立即被鳴神示意阻止。

「不用上前捉住牠嗎?」周雅看見二人全無動作,非常奇怪。





「靜心等待就可以了。」鳴神緊盯著松鼠狗。

不久,松鼠狗終於一拐一拐走到搖籃裡,然後卷縮著身子,安坐在鳴神為牠所準備的藍色綿被上。

「居然真的成功了?」一旁的周雅感到非常驚訝。

片刻過後,待確認過松鼠狗真的熟睡後,鳴神上前輕撫牠毛髮,彷如悉心照料著一個初生嬰兒般。

「怎會這樣?假如真的如此簡單,為甚麼要委託你這個沒用的搜查員?」對於自己的委託遲遲未有開展,周雅話語間帶著抱怨。

「旁觀者看熱鬧,內行人看門路。」阿洛拿起手機,對準鳴神和松鼠狗拍照。

「甚麼意思?」周雅非常不解。





「在別人看來輕而易舉的事,當時人卻是耗費了我們想像不到的心力。輕鬆平常是表面,但我卻怎都學不來。」阿洛回道。

「鳴神他有特別做過甚麼嗎?」周雅看著鳴神將松鼠狗輕輕放回搖籃裡。

「這次委託的飼主,在兩星期前來到鳴神搜查社。當時提供給我們的資料中,就只有走失寵物的特徵、相片、走失地等等的普通資訊。但是經過師傅他一輪詢問後,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阿洛將剛才拍下的相片發送給委託人。

「鳴神他問了甚麼?」周雅好奇。

「牠今年多少歳了……隨後的詢問內容,就開始由師傅他特意地主導。例如牠平時愛吃甚麼飼料?最常帶牠到那玩耍?」

「這些提問也沒甚麼特別啊……」

「我也這麼覺得……最後還問委託人拿了松鼠狗一直在用的藍色綿被。直到剛剛我才理解到師傅的用意……好!完成一單委託。」阿洛看到委託人的回覆後,向著鳴神揮手大叫。

「所以究竟是怎樣?」周雅完全摸不著頭腦。





阿洛對著周雅聳了聳肩:「從那簡短的提問中,師傅看出了松鼠狗應該活不久了,為了不希望主人為自己難過,決定出走。」

「甚麼?」周雅的神情十分驚訝。

「師傅你是怎樣看出來的?」阿洛對著鳴神手上的搖籃瞄了一下眼。

「啊……其實有很多小動物的心態也是如此……主人對自己這麼好,不希望到了最後一刻成了負累。但是另一邊廂,飼主卻千方百計希望尋回牠。」鳴神的神情中帶點憂鬱。

「那為甚麼還要找回牠!」周雅突然憤然喊道。

鳴神和阿洛都被周雅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將快要離開這世界的牠送回飼主的那裡去,要飼主看著牠離去,又要牠看著主人難過的表情,這樣做真的好嗎?」周雅雙眼有淚光在打轉。





鳴神的眼神也有一剎那變得空洞:「松鼠狗是跟著主人和自己的氣味走過來的……那張籃色的綿被,是他們一同相處過的證據。我選擇在這個公園的空地放下搖籃,是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離他們平時散步的路線不遠,但飼主卻不會特意找到的地方……」

「只要我存心避開你,怎樣也遍尋不獲……但我卻很想再見到你,於是乎在離你不遠的地方,盼望你會路過……你的氣味讓我很懷念、你的感覺讓我很安心……」這一段彷如松鼠狗的獨白,卻是在鳴神口中說出。

「所以我幫委託人找的並不是他的寵物,而是他們之間那若即若斷的連繫……至少,我想讓他們再見一次面。假如松鼠狗牠再一次出走,我也就決不會再幫忙將牠抓回來。」鳴神提起搖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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