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從三歲開始的,或許是四歲,但在那之前的印象只有在地上探索過的一段模糊影像。


  從三歲開始,這個孩童便被原生家庭接回,在一個經常發生家暴的環境裡逗留了短暫的日子,四歲已經脫離暴力的危險。


  記憶是從流離失所,在找不到安定的地方下,大概在陌生人的收留所度過一段較長日子,那時那名孩童既驚又喜,感覺新鮮卻又陌生,既想親近又想躲避,妄想同伴和依賴…卻不確定誰可以讓自己感到安心。

  隱約記得…出生之門的主人,在那段日子徬徨迷途,備受壓力指責及孤立迷亂的茫然感,不願意依靠別人幫助卻在陌路城市無法自立,只好依助政府的指引與援困…帶著孩子見了一次次社工。
  記得社工既親切卻又有種距離感,感覺不會存留,隨時離去。




  又或是,照養著自己的那個有種佔慾…是教孩童不敢違抗。

  這個孩子在三年前對這座城市的人沒有甚麼印象,一切都在迷矇當中渡過,記得自己有哭過,記得自己有對長途船車的運輸感到不適至暈吐,記得自己對那段旅途歷程的未知感夾雜著似是而非,半份理解卻又不明白為何要難過。

  他們說:是為你好。
  記得那時,孩子並不想離開那純樸的鄉村環境,那赤撲撲的炎日陽光,揮曬在太陽底下的汗水和親切的生命…是一種熟悉感吧,教人不願離棄,不願忘記,奈何那時未知血脈的欺縛或人心的陰暗,只以為世界是純然的探索、感知記憶和美好愉悅的感受。

  在被帶離鄉村時,孩童並不清楚那是甚麼意思,甚至有種被賣棄的感覺,即使在成長當中一再聽到多方傳來…「你被母親棄掉」,哪怕這句話後來多次從「兄長」口中傳出時,這孩子也依然沒有去相信。相反,在被逼帶離鄉村時,卻真的有種被棄感…讓自己感到是否做得太差,以致連疼愛過的人也不要自己了,所以在正面感覺當中多夾雜一份負面感覺。不過,有著大概是最親近可信的人陪同自己到新環境,這增強了「是為你好」的信念感覺。至少,這孩子沒有依附在別人身上,也沒有胡亂亂哭,在事件決定以後仍然糾結在之前的選擇上。

  車的感覺,船的感覺,那暈眩的感覺已注入孩子的心歷腦海裡,那是第一次的長途路程,也是生活環境徹底轉變的一刻。沒有想過,那對以後的影響會是如何。只記得,其中一種車,在落下著地那一刻,意味著生命即將轉變。







  在陌生城市裡,母親牽著孩童的小手,沿著海旁走過,一次、兩次,或許只走過三、四次,但頭幾回的記憶特別深刻,那是以前未有感知過的海域。

  在海域一帶,佈滿著林立的高樓大廈,那對連其他人身高、身影,都比這孩子要高、要遠許多的物體而言,那是多麼訝異的一件事?

  看著比自己小四年的小男童,那傢伙卻總是要去調凌,總是要去欺虐,就連在感知世界新奇的美妙時,也要去捉弄一番,將對無知的不以為然轉化成惡弄的話語,在小生命的記憶中刻下醜陋的印象,這就是一些人會做的事情。

  這份醜惡就此一直不斷植根在孩童的心靈深處,往後並一直遭受騷擾,讓其童年充滿毫無意義的苦海。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明明跟海洋很有淵源,卻在往後十數年也不曾好好接觸過海洋,只能隔著螢幕隔著距離,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灰塵…去感知美好的海洋,祝福與祈護。

  然後,孩子的成長環境裡,就此每日每夜…有一與日俱增的恨意,埋藏在心底,哪怕再多的寬恕或遺忘,依舊難解那不可教善的傢伙…近乎每日每夜的侵擾,一顆心靈在孤立中存活。

  但在那以前,孩子還是像其他單純的孩子一樣,在充滿欺詐、肆虐與恐亂的環境裡成長,縱使嘈吵,一些還是能找出熱鬧和歡愉。
  大多數時候,孩子還是以刷新力去迎接生活當中的不如意,以褪色力去消除生命當中的負面不快,然後,奮力茁壯成長,正如大社會所驅使。
  也正如,年輕心靈,都想渴望擁有的…美好未來。

  大概就是這樣。


  只是多夾雜 溫室內的欺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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