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冬天。

本來打算派員工到菲律賓運毒支付債務,沒想到鄧泰思竟然於菲律賓被捕,以免自己會被調查上身,唐老板暫停了這個計劃,再沒有員工拿著這些機密文件直往東南亞。但同一時間,這也意味住自己的利息再次開始滾存,這樣子下去的話…

不行。

捱過了一關又一關,從一個又一個金融危機中活下來,不能在這樣倒下。

「條數差唔多啦喎,啊唐老板!」客家仔說,「我大佬叫我黎追你數,你都唔會令我難Do先得架!」





「通…通融多…」

「通你老母!」客家仔大吼,「個個都叫我通,開善堂啊?!拿唔係我唔通融你啊唐老板!我大佬叫我交條數,我交唔到,我唯有交你架咋!我都係搵兩餐晏仔,你唔好逼我做衰人啦!」

「我…我會搵機會同佢傾下,真係!你,你唔會難做既!」

「是撚但啦!總之呢!到時我無數交,就你你出去,或者交你條女出去,或者交晒!係咁啦!」

電話掛線。





「……」全身發抖的唐老板收起手機。

旁邊的唐太按住他的手道:「…我都有舊錢,真係唔可以還晒佢咩?」

那舊錢是從一個叫叫鄧有德的人手上騙來,要欠這一條街數不算太難。

「唔得!千其唔好!等陣千其唔好同佢講你有咁大舊錢!」

「但係…」





「但咩係呀!哎呀!你,你明唔明…佢地呢種人係吸血鬼黎,你一次過還晒咁大條數你以為佢地會放過你咩?佢地只會用唔同理由食埋你呢舊錢!無底洞黎架!」唐老板肉緊地說,「…而且,搞掂左呢件事之後,我地可以用呢舊錢東山再起,梗係…唔好用黎還錢。」

說到底,還是一字記之曰:貪。

「…嗯,只可以咁。」

車子停在村屋附近,夜晚的村屋看起來格外的陰森,路上沒有任何行人連流浪狗也沒有半隻,空氣如要被寂靜凝結。

下車,關門,唐老板與唐太走向村屋的門口。村屋門前有兩隻石獅對二人怒目而視,二人卻沒在意,只是按響了門鈴。

「邊個。」

「鐵哥!」唐老板擠出笑容,對講機另一頭的聲線屬於林寶鐵,人稱鐵哥。

「你啊。」鐵哥說,「客家仔話你要通融?」





「係…係呀!但梗係知唔可以咁樣無條件通融,所以我…我同我老婆黎左。」

「哦?」行走江湖的鐵哥心領神會,「入黎,閂門。」

唐老板與唐太進門,可以的到寬敞的村屋中有前院,屋子和後花園,花園的中央有一棵樹正在那兒被燈映亮著,鐵哥著兒子上房不準下樓後穿著睡袍走向二人:「債主找上門就聽得多,債仔找上門都係第一次見。」

唐老板苦笑:「又…又唔好咁講,當傾生意,傾生意。」

「生意?」鐵哥看看他,「你仲有咩本錢?」

「…」唐老板看看身邊的太太。

這是2000年的冬天,與鄧泰思被鎖進那石牢同年,也就是說唐老板還沒發福,還沒脫髮,大約40出頭,在商界所是年輕有為。而唐太則是年輕貌美,穿著一條若隱若現的蕾絲黑色短裙和高根鞋,誘人的半透明黑絲襪使一對肉腿若隱若現,洽到好處的眼影和唇彩使她看起來使人垂涎欲滴。





「哼,咁過門都係客。」鐵哥轉過頭去,「飲咩。」

「汽水…汽水,得啦。」唐老板說。

「無癮。」鐵哥簡評,拿出一罐可樂。

「威士忌?」唐太說。

「識啲野。」

早就注意到了,鐵哥的屋中放滿了威士忌,明顯遠超飲用的需要,他是一個威士忌收藏家。收藏家除了孤芳自賞外,唐太賭他也想與眾同樂,就是說希望有人會欣賞自己的收藏。

鐵哥在吧台倒出一杯威士忌。

「竟然係Johnnie Walker,多…多謝鐵哥。」





「你條女啊,係哄男人方面有一手!」鐵哥也倒一杯給自己走到沙發坐下,「既然都做晒功課,你地想點樣?」

「…」唐太喝了一口Johnnie Walker威士忌,然後鼓起勇氣坐過去—坐到鐵哥身邊,「鐵哥啊,今期既數…我地真係未籌到錢,想你…通融少少…」

「哼。」鐵哥以一個鄙視的眼神望向唐老板。

唐老板面色雖難看,但卻沒有半點反應。看到他這個窩囊樣子鐵哥猙獰地一笑然後把手抓到唐太短裙下的光滑大腿上,然後緩緩往上探去…

「少少?少少即係點先?幾日又係少少,一星期又係少少,一世又係少少,哈哈,哈哈哈!」鐵哥一邊笑著, 一邊摸著,一邊問著。

唐太哄騙男人方面的確有一手,不但一下子以其喜愛搭上,更加在鐵哥的手不規舉地向上撩去,往裙子下探索時發出嬌喘聲。但同時又以黑絲美腿輕夾,鐵哥作為放數界的龍頭,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少,但是唐太每個動作,舉手投足都在欲拒還迎的樣子。

如精心設計過一樣。





「就…就一個月?」唐老板說出台詞。

由唐太擬定的台詞。

「一個月?點可能。」鐵哥冷冷地說,「一個月我俾你官你做好唔好?我啲靚唔使食飯?」

如唐太預料,鐵哥絕不可能答應一個月的寬限,這樣子她才有機會繼續進攻。

「鐵哥啊~」唐太抱住他的手,「俾次機會人地啦,最後一個月,真係最後,黎,我餵你飲。」

說罷,唐太把威士忌含到嘴中,然後把雙唇湊到鐵哥的嘴上,老實說這樣子餵酒根本完全沒有作用可言,大部分的威士忌也流淌到唐太身上,但一對朱唇已緊貼鐵哥,萬種柔情盡向他傾去。

在唐老板面前,眼皮底下。

「真係最後一個月?」

威士忌是酒精濃度達40%的烈酒,鐵哥已經喝了一些,相反唐太借嘴對嘴餵酒甚麼的全部避過了。

「嗯…」

鐵哥猙獰地笑著,酒精開始上頭的他已經無視坐在他旁邊的唐老板,繼續向唐太侵犯,一手抱住唐太的大腿,另一手在雙腿之間的一縫遊走。

「咁樣就話一個月,一個月後都還唔到咁點先?」鐵哥奸笑。

「咁…咁…」唐太裝出一個不知所措的樣子望向唐老板,「咁你想點咪…點…」

「哈哈哈!哈哈!」

唐老板不發一言,甚至說…

…好像冷靜得過頭了?

就好像太投入到自己的角色,如人偶一樣不像活人。

然後手突然被夾住!唐太用雙腿夾住鐵哥的手,雖說鐵哥體型遠超唐太,打架經驗也勝二人,但是他沒想到唐太會這樣用大腿夾住自己的手!坐在唐太右手面,他的右手被唐太以雙腿夾住,另一手就卡在唐太背後!他馬上用左手抓住唐太的頭髮!

「死八婆嗚啊啊啊啊?!」

「呀呀呀!!」

被猛扯頭髮唐太尖叫,但卻死命的用雙腳夾住鐵哥的慣用手!即使他體力再好,一條手臂沒法敵過一對腳的蠻力!就在那一瞬間唐老板拔出利刃向前突刺,「噗」一聲刺到鐵哥腋下!那一刀貫穿了肺部,鐵哥的每一下呼吸陪隨劇痛,沒法呼吸的他力氣更弱,於是唐老板從他腋下拔出刀子,對準頸子!

「啊呀…嗚嗚…!」

沒法動彈的他被剖開頸子,同時唐太抄起一個咕臣壓向鐵哥,被悶住的他沒法作聲!重創的他死命掙扎,撞翻了茶几,撞翻了威士忌,玻璃「砰啦!」的摔到地上,被嚇到後自然後縮的唐太卻放開了鐵哥!

「你地…!仆你個街,你地…」

頸子,腋下都是動脈穿過的地方,加上喝烈酒引發的血壓上升,鐵哥可說是血流如注,他即使以手按著頸上傷口,力氣隨著鮮血消失在體外的冷風中,他不支倒地連叫也沒氣力,只能哀鳴著向花園爬去。

「係你逼我咁!」唐老板說,「錢一早就還清,點解唔放過我!仲逼我,逼我幫你運毒!」

「咔嗚…我…屌你老啊…」

血路從客廳伸至花園,想往外求救的他沒發現自己爬起的是花園,被三道高牆包圍的花園。那棵樹凝視著這一切,不發一言,樹成為了空無一物的花園中唯一的信標,不知為何鐵哥向著那兒,用著最後一口氣爬過去。

「我…嗚…」

「俾我。」

還沒待唐老板出手,唐太一手把他手上的刀奪去,然後走向在樹下奄奄一息的鐵哥。

「係你自己攞黎。」

「…最毒…婦人…心!」

刀子從後再次貫穿肺部,鐵哥在樹下砰然倒下,鮮血如灌溉一樣流向樹根,從草根,泥隙之間滲向樹腳,消失在樹下,而鐵哥也不知在甚麼時候嚥下最後一口氣。

為了定驚,唐老板這次真的倒來了一杯威士忌喝下,然後又倒了半杯給唐太。

「未完。」

然後,唐太轉身望向樓梯上剛剛似有還無閃動的一個人影,那兒現在只剩下牆壁。

一臉也是鮮血,一身也是鮮血,走動每一步也帶著血風的唐太手執刀子走向樓梯,她的短裙上已經盡是血腥,不介意再添上一點。

樓上的房間只有一間,其他都廁所之類,那一間自然是鐵哥兒子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

「嘰……」

門鉸發出叫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唐太輕輕推門而進,鐵哥的兒子林凱迪正在被窩中熟睡。因為村屋在郊外,而且是冬天,所以林凱迪正蓋著一張挺厚的被子,所以唐太沒有看到因為閃身逃回房間的胸前起伏。

但是林凱迪卻透過窗子倒影看到了:手執血淋淋的刀子隨「嘰」的聲音出現在房門,背著燈光一身是鮮血的魔鬼,正瞪著自己看,臉上,身上,盡是父親的鮮血。光是魔鬼因燈光而拉長的身影伸到自己身上已經叫他全身發寒,他只祈求魔鬼不要發現自己正在喘氣。

「…」唐太不發一言,靜靜的走到林凱迪床邊,手上的刀還滴著血,林凱迪可以聽到血滴一點點滴落到地板上的聲音。

凝視了他片刻,那對他來說是如一世紀漫長的片刻後,唐太轉身離去帶上房門。

走了沒有?

走了沒有?

到底,真的,走了,沒有?

還是在自己身後?還是在房門舉著刀等著自己出去?

林凱迪沒有動彈,全力裝睡,壓止胸前的起伏,按下心中的恐懼!

窗口有一張人臉!

…原來甚麼也沒有,這兒可是二樓呢。

草木皆兵的他渡過史上最漫長的片刻,連如廁也是在床上解決,放慢節奏生怕在不知那兒的兇手聽到,家中電話響起不聽,有人拍門不應,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一定可以避過兇手——

「嘰……」房門再次被打開。

出現的卻是警察。

「林…林凱迪小朋友?」

那個警察需要確認一下眼前的那個小男生,是人還是鬼。

而林凱迪卻不知道自以為的片刻,其實是已經過了兩天,兩天的地獄,連呼吸也不敢用力的地獄。極為詳細的報告說明了當日謀殺鐵哥的人,就是唐老板和唐太。

「話說…真係好詳細。」亞娜皺起眉頭看著利景遙,「詳細到好似小說咁。」

「因為別離公子…即係當年既林凱迪,佢冇聽佢爸爸講上樓訓覺,而係一路係樓梯個度望住事態發展,直到唐太係樹下面刺死鐵哥佢先即刻逃向自己房。」

我拿出一份驗屍報告,死者身中三刀,一刀在腋下刺穿動脈,已經是致命傷;第二刀刺穿頸動脈,也是致命的級別,反而是第三刀從後刺穿肺部傷害不高,中了前面那兩刀已經是還天乏術。

常人來說,可以在慌亂下兩刀都致命嗎?

「頭兩刀係唐老板既,兩刀都致命。」亞娜看到我在細看驗屍報告也接過來說,「感覺…好似佢係專業殺手咁。」

「至少佢一早研究過用刀殺人點先有快,可能意識到佢地兩個即使拎刀都未必係鐵哥既對手。」我說,「但係既然有呢份證詞,點解當年唔告佢?」

「呢份口供,係林凱迪當晚係醫院錄,佢個時先得幾歲好易被律師推翻。」

「律師,哈哈。」我乾笑一聲。

利景遙白我一眼:「而且佢根本唔認得唐老板同唐太,只知道係一男一女,你睇返上面,邊一句提過佢地係唐老板同唐太?」

「哈啊?!」

我與亞娜同時馬上往上面掃視,的確沒有任何一句提及那是唐太和唐老板!實際上把男和女的名字換成鄧泰思與呂雅娜也是完全成立!

「所以根本就無辦法告得入,而且仲有一個問題。」利景遙繼續說,「隨住時間推移,林凱迪開始忘記呢件事,去到最後甚至連呢間屋都唔記得埋。」

「哦。」亞娜好像明白了甚麼。

「點解?睇住自己老豆被人殺咁既經驗應該係永世難忘先岩。」

「PTSD 創傷性壓力後遺症之中,其中一個最常見既病症就係…失憶。」利景遙搖頭說,「對於林凱迪黎講,佢不但睇住自己爸爸被殺,血淋淋既唐太係床邊拎住血淋淋既刀望住自己只要一鬆懈就會死,佢驚到就咁樣係房入面匿左兩日呀陰公。佢錄完呢份口供之後,開始唔記得,當年既警察再去問過幾次話,問返黎既…你睇。」

她扔開我手上的驗屍報告,下面是林凱迪幾次後的口供紙,警員問甚麼也好他也只是回答「不記得」「不知道」「沒看見」「不確認」,到後來更反問到底發生過甚麼事。

「咁樣既記憶,加上佢咁樣既歲數就算告都無用,佢根本唔算係一個有價值既證人,監硬告既任何律師都可以輕易推翻佢既證供。」

「環境證供呢?」

「唐老板唐太當年清理左現場,因為屍體係兩日後先發現,現場係當年附近有一條明渠,成日都有臭味,所以屍臭無被人為意到,直到佢既手下聯絡唔到上門先發現。因為已經過左太耐,現場被唐老板同唐太破壞,警方沒辦法鎖定仔細既死亡時間,最後只係鎖定係屍體發現既兩日前。」

「完整一日,應該無咩用。」我想起利教授所傳授的推理法。

A=B=C
A=C

但是現在A=B=C/D/E/F
所以沒法肯定A=C,還是DEF


「無錯…成日流流長,你點知係幾點死?當日唐老板自稱既行程係朝早返工,放工後同唐太去左食飯,然後就返屋企睇電視,上床訓教,當年冇車CAM又冇咁多閉路電視,無人知道佢講真定假,但係公司有人證明到佢係係公司離開,樓下看更見到佢返左黎之後就無出過去,不過個棟大廈四通八達,講法根本企唔住腳。但係佢咁樣講…睇呢度。」

利景遙指著口供紙其中一行:[我老婆有咁大舊錢夠還債有凸,我又使乜為左錢而殺佢呢阿SIR。]

「就係咁樣,佢地認為唐老板同唐太無可疑所以放左佢地,單案亦一直變成懸案。」利景遙說。

「咁只係當年既觀點。」我已有計劃,「我夠料可以告佢,可以證明到佢兩個就係兇手。」

亞娜看看我,因為她不知道我有這方面的材料。

「有…證據?」

「當然有。」

「咁仲等咩?!黎,我地去警察總部!懸案部!定叫懸案小組?!哎呀去左先啦!」

這笨蛋真的是利教授生出來的嗎?

「你你你未住先!」

亞娜幫我掙開利景遙,輕輕擋在我們之間。

「仲等咩?」利景遙說。

「你知唔知唐老板係咩人?商會主席,商界代表,人地連特首都有份選呀!」我說,「你就咁走去差館告佢?你真係覺得有用?!」

利景遙回吼:「既然有證據就應該即刻拉佢先岩!無既就收皮啦!」

「你幫佢定幫我?!我點會無?!」

「你係有證據既點解唔即刻去報警拉佢?!我無幫佢!」

我扶額搖頭:「以佢既人脈同權勢,我地咁樣點告佢啊小姐。」

「法律係講證據,唔係講人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但明顯有人係比其他人更平等。」我冷笑,「以佢既權勢我地耐佢唔可,佢有錢,有錢就能使鬼推磨,你…」

我看看時鐘,唐老板即將來到了,事實上屋苑入口已經看到他的座駕。

「你入去。」

我按下手機遙控,主人房的一道牆裂開,那是一扇暗門,門體向內陷進去後滑進槽中露出後面的小書房。

「下,點解?!」

「我話你知,佢地既世界係點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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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

「所以,我地要先摧毀佢既人脈,佢既勢力,呢種人無他,身邊既都係貪錢既走狗垃圾,只要佢無錢既話就會樹倒猢猻散,到時我地再告佢,佢先至會仆街。」我說,「你都係,景遙,第二時你有錢之後一定要認明咩人只係為左你既錢,咩人係對你真心。」

「我點會有錢?」

「…總會既。」我當然不會告訴她,我從利教授身上借來的東西總會還予給他的女兒。

「但係咁樣,我地依加就係知情不報。」利景遙說,「係唔應該。」

「我地唔係知情不報,係報都無用。你想我地依加報左,然後等佢再次走甩甚至滅埋別離公子口,定係我地等機會再告佢,然後一野要佢兩公婆係監獄過下半生?」

「程序公義…就係咁微不足道。」利景遙苦笑,似乎我又再顛覆了她的認知。

「睇情況,有時我地要堅持程序公義,但係今次既例子之中我地要犧牲佢。」我說,「我保證,唐老板同唐太唔會走得甩。」

「但係…佢地明明真係真罪,我地亦真係有證據,佢地可以就咁靠權勢,靠錢,靠人脈走甩咩?」利景遙愈說愈氣餒,「咁我讀咁耐既法律算係咩?」

「…手段。」

「嗄?」

「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以法限權,以法達義,景遙,法律追求最後既目標係公義,法律只係一種手段。」

她倒抽一口涼氣:「咁樣咪即係…根本唔重要?!只要達到公義,法唔法律根本無所謂?!」

「唔係。」我再說,「達成公義有好多種方法,極端黎講下我覺得呢件事係岩,你覺得呢件事係岩,大家都無一個標準,而法律提供既就係一個相對客觀既標準,由打贏就岩既野蠻社會,變成以理服人既文明世界,呢個就係法律既意義,但法律唔係絕對,相反好似唐老板呢D 權貴好多時就用法律黎做擋箭牌,你同佢玩法律咩?你真係覺得你玩得贏?你心知肚明水道橋研究既法律部係咩人黎。」

她當然知道。

「即使我有證據,個班人都會幫唐老板辨護,要告得佢入,我就要佢連律師都請唔起,我唔係否定你信奉既法律,只係…既然有D野即使唔犯法都唔可以做,就代表有D野即使犯法都要做,更何況我地依加都唔係做咩犯法野。」我引用某作品之中的台詞說。

(作者:此台詞出自刀劍神域愛莉絲篇)

那個將會是我。

「我地只係揀一個好啲既時機去啟動法律程序,完全無任何問題,你唔使咁介懷。」

「…嗯,我…我想佢坐監。」

說到尾,利景遙是一個律師,不是一個偵探。

她為我工作,收集當年兇殺案的證據只有一個理:不能容忍兇手逃過法律制裁。也就是守護惡有惡報的正義感。

「既然係咁,你要明白咩叫小不忍則亂大謀。」我道。

「你…有方法令佢失勢?」

「佢既所謂勢只係因為錢,不過有方法既唔係我,係別離公子。」我道,「你今晚有冇約人?」

「無係無啦…」

「留低過一晚夜。」我說,「今晚別離公子…即係當年既受害者林凱迪會有直播。亞娜,通知銀行個邊幫我安排保鏢,由今晚起我要別離公子出入24小時都要有人保護,通知別離公子今晚直播之後搬去間村屋,即係佢童年舊居個度。」

「知道,白先生。」亞娜拉一拉裙角,向外退出開始打電話。

至於我就是掏出了手機,撥向徐乞兒。

「HELLO YOUTUBE!!」

別離公子的直播開始了,一如以往地他還是包紮著,那當然是假的,他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只是在裝模作樣。背景是他的那個亂七八糟的Studio, 雖說我可以提供更好的傢俱裝飾之類,但是他說這風格比較好,我就由他去。

背景是Fiora,甚麼也沒在做,只是在看著Netflix , 但重點是她的超短睡褲和貼身背心,在沙發上繞起二郎腿的她把一對美腿在背景有意無意的輕晃,光是待機畫面聊天室已是在暴動,連登上也出現了「推到完場」「別離公子同Fiora有冇做過愛?」「別離公子突發LIVE咁大件事無人講?」之類的帖文,顯示討論熱度正在往上暴衝中。

然後,別離公子和徐乞兒出現了。

「佢就係…林凱迪?」坐在沙發上穿著亞娜睡裙的利景遙說,現在我們正在用客廳的86吋電視看著他的直播。

「嗯,你唔係做過功課?」

「同資料入面既相好唔同…」利景遙苦笑。

因為已經是下班時間,亞娜穿著碎花睡裙坐在沙發遠遠的另一邊看著,竟然還抄起了筆記來。

我喜歡碎花。

坐到亞娜旁邊,我把身體貼著她洗澡後帶香氣的左肩問:「抄咩?」

「就…抄低佢既直播內容啊。」

「…佢直播會留底架喎。」

亞娜整個人的動作定格了一瞬,然後說:「當下既感受,同之後再睇返既感受係唔同既。」

不,她根本就不知道直播檔會留下吧?

「總之呢,收左工就係收左工。」我輕輕把筆記本從她手上抽走,「唔準做野。」

「係~」她把筆也扔到旁邊,伸伸懶腰。

似乎她對於我提供這個下台階很滿意。

真可愛。

我把筆記本扔到茶几上時看到了其中幾頁,好似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而且還有我的名字?當然是化名,我說過我的真名不準有任何紙本記錄。

「今日直播要講既事,好簡單其實。」別離公子開始他的表演,「但係,係開始之前我有啲野想俾大家睇下!」

現在收看人數:八萬一千人。

「今日,有人托人俾左呢張野我!」

接著,別離公子掏出一張支票,那當然就是唐老板叫我轉交予他的那張支票。

「你真係送得切去啊?」

「叻唔叻?睇小我手車啊?」亞娜輕聲和我說。

「叻女。」我輕掃她瀏海,然後微微使勁為亞娜揉肩膊。

利景遙側目看看我們,又繼續看回電視。

那是亞娜用跑車送過去的支票,別離公子把支票放到鏡頭前,再用手掌擋住背景好使鏡頭能夠對焦,支票上的銀碼清晰可見。

「今日,唐老板搵人送左呢張支票黎俾我,動機好簡單啫,就係叫我收聲。」

「軟硬兼施係呢隻老狐狸既一貫技倆。」徐乞兒說,「同當年咪一鳩樣!」

「好啦,咁樣作為一個公屋仔,一條呢D有錢人眼中既廢青,呢個銀碼就係呀唐老板開出黎既價值啦,係佢眼中我地既人格,我地既言論自由就係咁賤架啦,請問聲呀唐老板你當我地係咩呢!?」

別離公子突然變臉:「本來~我係好想咁講既,但錢始終係錢~我手上呢張既,只係影印本,正本已經趕係銀行截數之前兌左了。」

聊天室一遍嘩然,連登也極速出現了「別離公子你屙尿嗰陣起左腳定右腳?」之類的留言。

「大家冷靜D,我兌係兌左,但係件事未完。」別離公子說,「到你。」

徐乞兒接話:「之前我地講過啦,之前既金融海嘯,華爾街個班人有份搞出黎,但其實呢個唐老板都脫唔到關係,有興趣既人可以禁右上角既資訊欄睇返。」

利景遙把手探向遙控。

「睇埋先,睇埋先。」我連忙勸住。

阿布聽到聲音從後面走過來,用鼻子嗅兩嗅利景遙的手後把頭輕輕靠到她懷中撒嬌,本來她好像有點害怕始終當日這狗把她撞飛過,但她還是忍不住摸起來。

然後亞娜把頭也靠向我。

「既然當年咁多人俾佢搞到訓街,包括我,所以不如就咁啦!」

徐乞兒亮出手機屏幕,那是手機銀行的畫面,正是轉帳畫面。

「真係好?啲錢你架喎。」徐乞兒說。

「轉啦,呢啲錢唔應該係我既!」

於是徐公子按下了轉帳的確認鍵,唐老板給別離公子的的錢就這樣在幾萬人眼前被轉走。

「我地已經捐晒唐老板既所有錢俾照顧街友既教會!」別離公子說,「拿拿拿,你地望住架,一蚊都無落到袋呀!唐老板,我代表所有街友多撚謝你啊!」

然後我手機傳來了震動,賈姑娘問為甚麼突然有這樣多錢轉到教會的帳號中。

[我遲下同你解釋]

聊天室全部傻眼,因為那個銀碼的確是很多香港人窮一生才能賺來的錢,就這樣一下子把錢捐掉即使是別離公子也相當瘋狂。雖說言論自由,編採自主很珍貴,但面對這金額連考慮的遲疑也沒有,這小子有點本領,這是他自己的主意,與我無關。

復仇的推動力,我懂。

「你同當年一模一樣啊,唐老板。」徐乞兒對著鏡頭說,「你真係覺得錢就可以掩住我地把口?」

我猜現在唐老板可能氣得脷底丸一飲而盡吧。

「係佢地呢班有錢人眼中,我地係窮人,無錢,所以只要俾我地錢就咩都會做,佢地就係咁諗。」別離公子說,「既然係咁,我地不如就同唐老板玩多鋪?仲記唔記得佢地水道橋前幾日點講? 我地係節目到有人打入黎問隻二百FUN,呀專家岩岩先答完,水道橋就即刻係面書度回答左啦,喂,冇人問你啊,反正我地呢班小股民問你你都唔答架啦。」

那個「有人」就是我,因為真的沒人會問這種冷門股票,這是一家我少年時的遊戲公司,現在早已息微,已是明日黃花。

「廢事有人唔知呀,俾埋你地睇。」

現時收看人數:九萬七千人。

接著畫面上出現的水道橋公司的專頁畫面。

「依加買二百FUN? 傻的嗎?」

畫面切回別離公子。

「等我同大家簡介一下,二百FUN係一間賣遊戲同電腦硬件既公司,係以前係好好生意,小至買點數,大至砌機,起SER,基本上每個人都係去二百FUN。後來網絡興起,市場改變左之後二百FUN生意唔及以前,所以變左仙股,根本上就同徐乞兒當年公司一樣。哈哈,哈哈哈哈!」

「又燒落我個度?!」

「唔燒你燒邊個?!」別離公子笑著說,「可以話陪我呢幾代人長大既呢間公司的確係有困境,但係近年佢地開始轉型,又搞網購,又搞直播平台,又搞電競比賽…可以話有返少少起色,呢個時候水道橋就話,買佢地股票既人係傻既喎?!英文版佢地點講嘩?」

「SUCKER!」

「無錯,塞卡!咁我呢,就好有興趣知道點解水道橋會咁樣狙擊二百FUN啦,哦~原來,係沽空報告!」

利景遙從沙發上滑過來坐到我另一邊:「咩叫…沽空?」

於是我借別離公子又解釋時我快速解釋了一次沽空和軋空給她聽。

「大家明啦?佢地咁樣呀,係公然造市,沽空二百FUN再出POST質低佢個價,都唔知打上黎我地度問個個人係咪水道橋既人黎!」

不對,那真的是我啦。

「咁樣造市,出口術,唔犯法咩徐乞兒!」

「梗係唔犯啦,全世界都望住既野,證監局同金管局點會睇唔到?佢地係俾佢咁做!」徐乞兒說,「有佢地玩,無我地玩!」

「拿,我有個簡單既做法,你聽下WORK唔WORK。」

現時收看人數:十萬四千三百人。

「點?」

「既然沽空係個價愈低,唐老板就愈賺,反過黎係咪個價愈高就愈蝕?」

「無錯,因為價格無上限,如果股價向上爆升既話,唐老板蝕錢既金額都無上限。」

聊天室燥動了起來,各大討論區的人早已經有人提出了這概念,只是別離公子和徐乞兒把這個概念極簡化,簡化至 價升=唐老板蝕,價跌=唐老板賺。

簡化的概念,誇張的演出,仇富的心理,豪爽的捐款,共同的回憶…別離公子以革命者的身姿站上了討論浪潮的浪尖。

「既然係咁好簡單,我地爆買二千FUN既股票!!然後打死唔賣HOLD住個價!」

「即使係仙股,托價都唔係你同我做到。」

「無錯,但我呢度有…十一萬人,訂閱我既有過百萬人!我地全部買二千FUN既股票,推高個價佢!!我地窮人有咩多啊,人多!我地一於軋空!!」

徐乞兒厲聲喝止:「別離公子!你依加既行為係造市!你咁樣…」

他望向鏡頭。

「你咁樣係過十萬人面前叫人一齊買,聽日你可能會被人拉,甚至話依加警察已經係路上!」

「係又點啊!停止交易囉!佢拉得幾多?依加大戶玩晒呀?!有錢人造市沽空就得我地一齊約埋買就唔得呀?!好!我隨時會被人拉,時間唔多但係大家望住!二百FUN係我細個既時候帶俾我好多回憶,我依加就用副身家黎撐佢,STRONG HOLD!」

別離公子亮出手機,這次是交易軟件的畫面,他把股票帳號內的所有錢全部買了二百FUN!

「拿,我利申晒架,我訓左身家落二百FUN,你地跟唔跟就自己諗,但呢個係我地唯一可能造低唐老板咁既級數有錢人既唯一既機會,YOLO,YON ONLY LIVE ONCE,人一世物一世,我就唔接近佢話我既聽眾係傻既!」

我馬上拿起手機。

「亞娜,通知PR,係所有平台和應別離公子,開POST又好咩都好,另外用我既流動資金既25%買二百FUN。」

「呃…白先生。」亞娜說,「已經好多和應POST。」

「咁快既你?」

「…唔係PR開架。」

她展示屏幕我看,財經台,創意台,時事台,娛樂台,面書,IG,推特,別離公子的片段正在瘋傳,我把他推到YOUTUBE一線的佈局開始收網,剛剛的精華片段和懶人包正在網路上高速漫延開去,矛頭一律指向二百FUN。

「我地打死唔賣,我地人多勢眾,我地就係你以為用錢就可以任意撚狗既窮人,YOLO!」

#打死唔賣
#HoldTheLine
#HoldtheFKINGLINE
#YOLO
#ToTheMoon

第二天開市,二百FUN的股價井噴式爆發近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