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應漁業: 一、黃土和沙灘

一、黃土和沙灘

       海邊的砂石地上，放着了不少魚籃魚的品種應有盡有。甚麼黃鱲䱽、老虎班、鯇魚都可以見到。他，三歲，自出身以來都在船上度過，以上幾次的登岸整修都因爲年紀太小而被留在船上，由外婆照顧。所以三歲才正式登上陸地，他的狀況，或許就是水上人的宿命。可能是第一次踏上黃土，加上小孩子的好奇心，他顯得興奮異常。

       「泳恆，不要跑這麼快，小心跌倒。」一把溫柔的女聲如此呼喊着。

       泳恆是這名小孩子的姓名，「泳」字是他的字輩，而「恆」則是父母賜予他名。或許吧，他的長輩希望這名小孩可以像宇宙一般恆久，泳恆泳恆，聽起來真的和永恆有幾分相似。

       剛才說話的是小孩的母親，她身穿簡樸的衣服，腳上只有由枝條編織而成的涼鞋，頭上則戴着防曬用的斗笠。皆因需要時不時下水捕魚，又或者需要下船牽引而要涉水而走，這興許是水上人的基本着裝。小孩母親如此輕柔地提醒小孩，這是母愛的表現，不難想象她本人是多麼的溫柔又多麼的慈愛。





       只見小孩並沒有理會母親的擔心，他徑自地跑向海灘旁的一片大石。朝陽雖然不猛烈，卻早已把他的面頰的曬得通紅——這或許只會出現在小孩子的滑嫩肌膚上。紅潤的面龐再加上蹣跚的步伐，使他看上去像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

       他不斷地在沙灘上跑着，時而圍繞那片大石，跑到海水和沙子的分隔處，時而又跑到滿是貝殼的地帶。突然間，不知道是失去平衡還是地上的石子過於突出，小孩一個前傾，跌倒在砂石上。一般小孩跌倒，或許會嚎啕大哭然後尋找安慰，然而他並沒有，他只是拍拍身上的沙子，然後便繼續奔跑了。這一組動作，顯出了他作爲水上男兒需具備的特質之餘，亦不失他作爲一個三歲小孩兒的可愛。

       「都叫你別跑這麼快了，現在跌倒了吧，過來看看有沒有受傷。」孩子的母親似乎生氣了。

       但是，即管她對於兒子不聽教一事感到一絲氣憤，卻依然無阻其在話語之間流露出的母愛。事實上，她生氣得來還帶幾分可愛，這種看似嚴厲卻暗中帶有擔心的表現，更加突出了她賢妻良母的性格。只見這名擔心孩子的母親語畢後輕輕地撥弄着被微風吹亂的髮絲，她年輕的面龐特顯出只屬於她的美麗，想必若非她本人提起，也應該不會有人想象得出她已爲人母。的確，於水上人的傳統中，成年便結婚是平凡不過的事，而在二十出頭便生下孩子也是絕對正常。

       「算了，便容許他吧，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上岸，對陸地上的事物感興趣也是正常的。」一把剛勁有力的聲對着孩子母親說着。





       說話的男子有着黝黑的皮膚和粗壯的手臂，肩上還負着一箱的貨物。他明顯爲孩子的父親，似乎對於孩子的行爲並沒有太大擔心，反而是希望初上陸地的孩子可以玩得盡興。如此樂天的態度和豪邁的說話方式，再配搭上他那強壯的強幹，顯露出他年輕陽光的特質，和孩子母親一樣，這名男子也只是二十出頭。

       「對了，孩子的爸，我們甚麼時候出發？ 」孩子母親如此說道。

       「應該過多一會吧，畢竟這裏過去工業區也有一段路，我怕太遲到達魚會變得不新鮮。」孩子父親一邊搬着箱子，從容地回答。

       以往來說，水上人往往是自給自足，亦即是捕魚爲生，也極少上岸補充物資。但時代的格局在變遷，四十多年前英國人將此地和周邊地區納入管治，而在二十多年前更在這個沙灘的鄰近的地帶建立起工業區，越來越多人口進駐。因此，在這個變化的一八八零年代，水上人似乎迎來了一個改變他們生活的新機遇。

       「爸爸、爸爸，鵝們等會兒是不是會到其他地方？」孩子用極慢的語速而且帶有奶音的聲音問道。





       「對，等會你會見到一些新的東西，例如有機械之類。」孩子的父親親切地回應了孩子的好奇心。

       「機械，甚麼來的？」孩子聽了父親的回答後，自言自語道。

       的確，機械如此先進化的設備對於水上人來說已經是難以想象，更何況一個先前從未到過陸地的小孩子。

       再片刻之後，水上人的團隊已經將所有箱子用繩子加固，看似準備出發前往所謂的工業區。他們這次的任務是前往工業區向工廠工人售賣鮮魚，然後向附近平地的農民購買蔬果之類的物資。

       放眼望去行進方向的側面，那是一座山，據說山的另一端就是那羣高大的英國人的大本營，好像叫甚麼域多利城之類。由農民和工廠工人的話語中，水上人們得悉城中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而且具有最先進的科技。這些年來，水上人也開始瞭解到外面世界的變化，在這發展中的地方，水上人的生活或許會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究竟，山的另一端，是機遇，還是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