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見吧

多年前...

小致遠的爸爸——梁天齊和陳世傑是一對共過患難的兄弟。

在中學時期,經歷過不少事情。從認識到深交,慢慢地從對方身上互相學習,陳世傑體悟到仁善的剛正,梁天齊則理解到叛逆的中庸,多年來的互補不足,兩人建立了非一般的友誼關係。

在大學時期,心性不穩的陳世傑犯下賭癮,越犯越深。人生最得意的關鍵時刻,不懂得割禾青,最後導致負債連連,因不敢被家人知道,最後求助於好友梁天齊。

而那段歲月,甚是讓人難忘。梁天齊將實習時期的工資及積蓄,全數給予陳世傑去還債,還用盡辦法協助他戒掉賭癮。這個無條件的拯救,很讓陳世傑動容,甚至有那麼的一刻,令他考慮過獻身斷背山...



最後,當然未能成事,只因大家都是不好男色。九代單傳的陳世傑,把梁天齊看作是血親兄弟一樣的對待。這也是他最艱難時期,和梁天齊所建立可共赴生死的兄弟情。

所以,在陳世傑心中,永遠是欠小致遠的爸爸,一個很大的人情,或是一份愛意。

大學畢業後,兩人也找到醫生和律師的職業,前者飛黃騰達,後者穩步上升。這雙子星算是他們那朋友圈子中,威風凜凜的存在,一時瑜亮的風采,令旁人羨慕不已。

陳世傑經常情深的對梁天齊說:「你的醫治,我的法治」。

這就是陳世傑對致遠這麼好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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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來...

孤港父女檔,處於假日模式,起床的時間很晚。小致遠已吃完早飯許久,然後他就自己一個人,呆坐在家門口的石櫈上。他是在等小禾回家,若等不到的話,就待陳叔叔醒來,然後一起去找牠。

小舒也在,她陪著小致遠坐在那裡。她手裡拿著碗牛肉炒河粉,是外婆給她的額外早飯。

「看!是小禾欸。」小舒大聲道。



小禾提著一條前腿,一拐一拐的,慢慢走了回來。越走越近的時候,所見牠的臉頰上,都是乾結的血跡,前背肩有一處很深的刀傷,能見骨肉,還在滲血。

望見小主人,牠還不忘搖擺尾巴,伸出舌頭,勉強微笑,緩緩的走近他們。

「啊!小禾怎麼了。」小舒驚訝道。

「外婆,外婆,外婆!」小致遠立刻就跑往屋子裡,不停叫喊著。

「嗯?什麼事?」外婆問。

「快出來看看,小禾牠...牠受傷了!」

「現在我要弄早飯給陳叔叔他們,沒空呢,等一下吧。」



「陳叔叔,陳叔叔,陳叔叔!」小致遠立刻向陳世傑呼叫去。

「啪啪...啪啪...」小致遠不停用小手掌拍打房門。

「欸,致遠,什麼事啊?」陳世傑打開房門道。

「陳叔叔,小禾牠...小禾牠...在出面...」小致遠扯著陳世傑的手,不停解釋道。

陳世傑和小致遠走出來的時候,只見小禾趴在小舒旁邊,而小舒則在喂牠吃東西。

「哇,哇,哇!這麼嚴重的傷啊。」陳世傑見到負傷的小禾後,驚訝地道。

見到小禾這樣,兩小孩很擔心,不好受,各自用自己的方法幫牠一把。

「致遠,快去我的房間裡,拿我的車鑰匙出來,它就在檯面。」陳世傑邊說邊檢查小禾的傷。



隨後,陳世傑就把小禾帶到城區去醫治。醫治過後,牠暫且沒有性命危險。

但是,牠可能會面臨永久殘疾。因為背肩的刀傷,把一隻前腿的神經切斷,由於沒有及時就醫,因此不能再度修復。另外,臉頰骨和下顎骨有碎裂的情況,導致牠不能再吠叫,而在吃東西的時候,也困難了很多。

「陳叔叔,小禾牠會好回來嗎?」小致遠摸著小禾的頭說。

「會,當然會。」陳世傑點頭道。

此刻,小禾閉著眼睛,眼皮微微跳動,舒服地進入夢鄉。



陳世傑用一天的時間,就處理完小舒的入學手續。因為他心情大好,任何事情都得心應手。



很快,就到了離別的一天。

這天,天色陰陰沉沉的,是準備要下雨的天氣。

要快一點回去孤港才行,陳世傑和女兒早已坐著車上等著了。

小致遠握著兩邊小書包的背帶,興致勃勃的,是要去孤港旅行。

「在那邊,也要記住外婆講過的話,什麼事都要聽叔叔的,知道了嗎?」

「嗯!我會的。」

「致遠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小舒不捨的問。

「欸欸,致遠,快點上車吧,我要開車了。」陳世傑立刻打斷他們的對話。



「哦!」

小致遠沒有回答小舒,轉身就跑上車去,而他也並無答案。

外婆默默地握著小舒的手,一直看著小致遠的背影,爬上車時可愛的樣子,到關上車門的一刻。

「來,致遠,真的要和外婆她們說再見了。」小致遠上車後,陳世傑打開車窗道。

「外婆、舒兒,再見了!」坐在車內的小致遠,開心地揮著手作最後的道別。

「外婆,姐姐,拜拜。」在車中的小嘉琪也向他們揮手道別。

引擎開動的聲音很大,一下子的離心力,小致遠便從她們的視線消失,再多看一眼也不能。

「致遠哥哥,快點回來啊——!」小舒向著遠去的車子大喊道,她還不知道這是一個離別。

外婆此時終於忍不住眼淚...

「外婆,妳怎麼了?」

「沒事,沒事。」外婆笑臉了起來,望著小舒。

「致遠哥哥很快就回來的!不要哭呢。」反倒是小舒安慰起外婆了。

「對,對,舒兒,妳真的很乖。」外婆邊說邊撫摸小舒的頭。

知道是離別的人,只有外婆。小致遠只知道自己去孤港玩,還帶有點期待。

因為,小致遠每年都會回孤港一兩次,在清明和重陽的時候。而小舒只知道致遠哥哥要回孤港玩幾天,想必很快就能再見…

但這對玩伴都不知道,這是一個長時間的分開…

就這樣,一宗疑點重重的拐賣事件,便令到一對婆孫,和一對青梅竹馬,從此分開生活。



果然,不出兩個星期,小致遠就思鄉起來。
 
「外婆呢?我要見外婆。嗚啊~」

小致遠哭著找外婆已經不少天,終日以淚洗臉。

雖然有同輩的孩子陪伴著,子基哥哥和嘉琪妹妹也很喜歡和他玩。但是,已經多日不見外婆和小舒,就算再多的歡樂,也難以掩蓋思念的心情。他試過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把自己和所有人隔離開,也試過不吃不喝,要挾著陳世傑帶他回家...

小小年紀,就弄得陳世傑驚心動魄了幾回。

黑暗總是刺激人幻想著過去的美好,以前在禾豐村生活的片段,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 

小致遠這段時間,他的心已經回到與外婆、小舒一起度過的時光。坐在長木沙發上,三人笑著看電視,開心得很⋯⋯電視閃了一下,又變回了黑色一片,小致遠已經在被窩中睡著了。

在夢中,也不忘領著小禾,和小舒一起在田野裡開心地奔跑玩耍,而且是沒有累意的。

可是,美好總是很短暫...

一覺醒來後,又再煙消雲散,情況更不好,又大哭了起來。

儘管陳世傑和妻子林綺君,輪番地哄他開心,也無補於事。小致遠還是天天哭,眼睛也哭腫,眼淚也哭乾。哭乾眼淚後,就等到有眼淚的時候,又再哭,日復一日。

隔天哭一次…

隔幾天哭一次…

隔一個星期哭一次…

過了不少天數,小致遠終於不再哭,度過了艱難的時候,他適應了沒有外婆和小舒的生活。
但是,在他的心中,依然很掛念家鄉的她們。

見到小致遠這樣,陳世傑才放下心頭大石。因為,小致遠有時候的小心思,會令陳世傑有種捱不住的感覺,差一點就妥協帶他回鄉的衝動。然而,他笑到了最後。



另一邊廂,在鄉下的小舒也是如此。失去了玩伴,更是傷心寂寞,幸好還有外婆在,讓她沒有如小致遠那般,雙失的情況。

但是,小舒是何等的期待著,能再見到她的致遠哥哥一面… 能陪她度日的,只有是精神有些恍惚的小禾了...

而在這段時間,正是小學的開學期,小舒在陳世傑的安排下,送到了城區的一所寄宿學校上學去。每個星期一至五都會留在學校宿舍裡,在星期六和星期日,才會送回家。

只因為外婆說的一句話。
「致遠哥哥很快就會回來,回來和舒兒一起玩的。」

這是外婆給小舒的希望,她一直等待著她的致遠哥哥回來。在他回來的時候,小舒很想給他分享一些在寄宿學校裡的事,分享所學到的一些知識。而不知其中的是,外婆的話,其實是善意的謊言。

相反地,小致遠那邊,沒有希望。

陳世傑想強硬地斷絕,小致遠心中的思念,用了無情的方法。他推翻了曾對外婆的承諾,竟然用了郵寄小致遠的照片,來代替回鄉探望的行為。

每隔一兩天,就打電話讓婆孫互相通話,紓解掛念的心情,試著讓外婆「先接受再說」。陳世傑不停地解釋說,這是讓小致遠適應新生活的最好方法。

外婆每幾天就能聽到小致遠的聲音,和不時會收到他生活的照片。在這樣的處理上,她沒對陳世傑有多大的意見,反而是看著小致遠的照片,樂在其中。

但是,她完全沒考慮到,自己已經給了小舒,一個假希望了…

隨著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小致遠也很快就適應了孤港的小學生活。和大他一年級的子基哥哥,就讀同一所學校。在農村長大的他,很多事對他都是新奇有趣,慢慢地,經過大城市的洗禮,他看上去,已經不再是一個「農村小孩」的樣子。

陳世傑也會經常找小致遠聊天,給了他很多的關心。小致遠沒有父親的童年,陳世傑想用自己來彌補它。

小致遠和小舒分開之後,大家往著不同的生活模式下成長,充實和寂寞的交織下,偶爾會想念一下彼此,一同成長過的童年玩伴… 



分開後的第一個年關,小舒早已在寄宿學校放假回家,她有個好消息,致遠哥哥要回來。

而在孤港的小致遠,假期是比家鄉的小舒少了半個月。

陳世傑見小致遠已經習慣了孤港,就打算在春節期間,帶他回鄉探望一下他的外婆。外婆把這消息帶給小舒的時候,她是開心得眼泛淚光,滿懷期待的。

但是,小致遠回鄉的日子,和小舒預期的有很大的出入。苦苦等待之後,正月初五才是相見的日子。

車子未到鄉下的家門前,小禾就感覺到,牠不停地在原地打轉。久違的相見,迎來久違的一下吠叫,然後,牠的低吟聲不斷,恍如有無盡的話要和小主人訴說。

車子一到鄉下的家門口,小致遠就嚷著要下車,陳世傑也停下讓他去。他打開車門後,一下子就跳下了車,然後衝去外婆,緊緊的抱著外婆。

「重了不少呢!有沒有乖乖聽叔叔的話?」外婆也順勢的抱起了小致遠。

「有啊!外婆,外婆,今天子基哥哥和嘉琪妹妹也來了!」

小子基和小嘉琪也跟著下了車,也禮貌地一起打了聲招呼。

「啊——!小禾,你還是這麼的乖。」小致遠邊說邊撫摸小禾的頭。

「哈超,哈超~」小禾不停地搖擺著牠的尾巴,令小子基鼻敏感起來。

「哎喲,大吉利是,大吉利是。」外婆見到小子基打噴嚏,立刻道。

「子基,嘉琪,別留在這兒了,先進屋子裡玩吧。」陳世傑道。

「是啊,屋內暖和一點,快進去吧。」外婆說。

挺熱鬧的,多月不見後的重逢,對於外婆來說,很甜。見到小致遠很開心的樣子,想著他生活得很不錯的,也是很安慰。

此時,站在對面屋子門口的小舒,看到了她的致遠哥哥,也是相當的開心。

「致遠哥哥,致遠哥哥!」

她馬上向小致遠這邊跑來。外婆見此,也把抱著的小致遠放了下來,讓這對玩伴享受重逢的時刻。

這對小玩伴多久沒見,想必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他們一見面就雙手十指緊扣的,開心到不停的跳,不停的笑。彼此掛念的程度,恐怕連外婆也不能企及。

這次,有四個小孩子一起玩。小致遠雖然已是城市人,但在禾豐村玩耍起來,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鄉村小孩。

晚上的時候,陳世傑為了討孩子們開心,花了不少錢,買了數之不盡的煙花。點燃煙花的任務,交給了村裡的一些少年,陳世傑就負責指揮開火。

有時候是幾個同時綻放,有時候是一個接一個的散開,有時候是佔滿了一整片天空。

正月初五的夜空,弄得漫天色彩,震撼聲不斷,持續了一小時之久。最幸福的是,全村的孩子都能夠看見,一同享受這個璀璨無比的煙火盛宴。

小子基也嘆道。「爸爸,這些煙花比年初二的更好看呢!」

「確實啊,兒子,怎能和這個比!」

無論是城市來的孩子,或是村裡面的孩子,對於這一晚,應該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得了。

陳世傑的奢華放蕩,讓村裡的孩子們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是和小致遠家,有著天與地的差距。沒有小致遠在的禾豐村,仿佛沒有了一些在農村裡少見的,瘋狂趣事。

包括小舒,自從致遠哥哥離開後,依附在他的任何事情,都已全部失去,也不會再次發生。

陳叔叔每個月來探望致遠哥哥時的聚餐...

和致遠哥哥跟著陳叔叔到城區遊樂園玩耍...

和致遠哥哥一起拆陳叔叔寄來的玩具...

而最令她難過的,是致遠哥哥不能再在她身邊...

每次進到婆婆的家裡,沒了致遠哥哥的身影,讓她感受到,以前那些的歡樂,像是失去了一個核心,無法再啟動。

最重要的玩伴,離開了家鄉,已經有些日子。雖然小舒還惦念著,可以再和他一起玩,再度過一些開心的歲月。但她總是覺得,那樣的日子,已經不可能再有。那怕是這次的重逢,都是很珍貴的。

致遠哥哥現在過著的生活,是高質素的,而自己是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生活。在看著他生活的照片,裏面有從未見過的建築物,宏偉又壯觀;穿著很漂亮的衣服,和電視內的卡通人物合照… 

這一切,都讓她很羨慕,也讓她稍微感到自己,是比致遠哥哥卑微很多。

因為,在重逢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致遠哥哥和以前已經不太一樣。言行舉止變得不同,而且,說話的時候,都是和他的哥哥妹妹,很少和她說話了...

可能是很久沒見而生疏的原因,但又可能是小舒自己的原因。覺得自己不配和致遠哥哥玩,從前她是一個性情多麼奔放的小女孩,現在已經不再,她收斂了不少。

小舒在寄宿學校裡,因為自己來自農村,生活的質素上的衝突,令她有一個艱難的過渡期。也曾經被城區的小孩嘲笑過,她也因此改變了自己不少。但是見到陳叔叔一家後,又是一個更高的層次,有時候更是不敢說話...

這樣的思想,在這個時候,已經在她心中埋下了種子。



回鄉的第三天,陳世傑就要帶著孩子們離開。他打算著在早上七點就要走,所以外婆很早就煮好了早飯給他們,吃完早飯後,就會起程。

臨別之時,外婆叮囑著小致遠。「日後要繼續乖乖地聽叔叔的話,不要鬧彆扭。」

「再有空的時候,就記得和叔叔回來探望外婆。」外婆再不捨的說。

「知道了,外婆,再見!」

這次的離別,外婆沒有傷感,反而是感動。她覺得自己的抉擇是正確的,每每看到照片中開開心心的小致遠,和現在健健康康的他。

心裡想著,給小致遠這樣的生活,可能才是他的歸宿。畢竟,他的根基就在孤港,將來也要繼承他父母留給他的一切。

在車子上...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到家?」小嘉琪問

「今天先不回家,我要帶你們去泡溫泉,住溫泉酒店,好不好?」

「溫泉!好啊,我要去。」小子基興奮地接話說。

「什麼來的?」小致遠問。

「一個大泳池,我們可以去玩水呢!」小子基搭話。

「到了之後,要跟緊我,不要亂跑。」

陳世傑這麼早起程,是要載他們到更偏遠的山區,那裡有一間溫泉酒店,他為了讓孩子們有這個體驗,特意精心安排的。

與此同時...

早上七點半,小舒才起床...

她一醒來就動身去梳洗,是急不及待的要去找致遠哥哥玩。

小致遠回鄉的這兩天,是小舒和他分開之後,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但是,這個時候,她的致遠哥哥,早就已經離開禾豐村...

當她知道的時候,是晴天霹靂,藍天驟雨。哪怕她是要揮揮手,向他說聲再見,也是不可能了。

又或者,見致遠哥哥多一面,也是奢侈的行為。她轉身就急步地跑回家中,眼睛也漸漸紅了起來,淚水隨之奪眶而出。走進自己的房間裡,才肯放聲大哭出來。

這樣的情況下,只能到下一次的再見。

但是,再見又會在哪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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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舒視角:

一年一年的過去,致遠哥哥每年都會在長假期的時候,回來家鄉玩。但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逗留的日子,亦越來越短。

我們以前親密的關係,慢慢地隨著時間而生疏。

自從陳叔叔在婆婆的家中,裝置了一台電腦後⋯⋯那一年,致遠哥哥甚至沒有回來。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和致遠哥哥,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沒有相見了。

亦不是完全沒見過,但只能在電腦熒幕旁的一側,見他一面。我想這樣就已經足夠,而我不想讓他見到我,甚至沒和他說上話,因為...我有點害羞。

其實,是我太害怕,我不敢在致遠哥哥面前出現。

兩年前,他有回來過。我站在家門口,看著他下車,他穿著一套小西裝,配著一對亮黑的皮鞋,還打了個蝴蝶領結,蠟了個黑油油的髮型,和以前的樣子完全不同。那時候的他,令我卻步,我不敢走向他的身邊,因為我實在有點寒酸,怎能讓他看見。

我只能誆騙爺爺,說自己外出去玩。而真正的情況,其實是偷偷地躲在家中,樓上露台的暗角處,逃避和致遠哥哥的見面。

好懷念以前,和他一起玩耍的時光,現在卻成了這樣。

那時的夜空下,就在這個露台,那個和他在一起的星空下,是多麼的開心...

就這樣,直到他走的那一刻,我也沒有和他對過眼,不想讓他再見到我,那窮酸的樣子。

多年之後,我已經長大。知道自己是什麼的身世,也知道自己是什麼地位,亦知道我和致遠哥哥的差距。或許,我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很感謝他,出現過在我的人生中。他的出現,甚至是間接地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和村裡的其他孩子,變得不一樣。我能夠在陳叔叔的幫助下,讀上城區的學校,學到很多很多的知識。

在和婆婆的對話中,了解到致遠哥哥他媽媽的經歷,仿佛有點兒像我,如果我再努力一點,或許,我也能像他媽媽一樣。

我不遺餘力的,為自己的學業奮進。

致遠哥哥,我好想和你在一起玩,永遠都在一起玩,不分開。但事與願違,我只能夠幻想。

不過,偶爾幻想一下也真的很美好。

我也總不能,永遠躲在你的背後⋯⋯

一年宛如一天,一天宛如一年,任時光流轉,我還是我,從沒改變過我的目標。

好吧,致遠哥哥,如果有幸,我們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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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致遠視角:

一年一年的過去,我每年只會在長假期的時候,才回鄉探望外婆。因為,我的學業很繁忙,放學後還要參加不少的課外學習班,弄得我已經沒有什麼假期了。

陳叔叔也經常沒空,導致我回鄉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逗留幾天就要回孤港了。

因此,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陳叔叔很貼心,用了些時間教會了外婆,使用電腦上的視像通話。每次我若想見到外婆,就越來越方便,就不用回鄉去見了。

剛好正正在那個學年,我的學業成績要呈交到教育局作評測,所以學習時間的排程是密密麻麻的,我就只有在春節假期的時候,回鄉一次。

這幾年在孤港的生活,我已經完全習慣,城市的生活和鄉村大不如同。當初我真的很辛苦,每天都想著回家,但是,現在我的家已經在孤港了。

陳叔叔的一家人對我很好,子基哥哥和嘉琪妹妹的陪伴下,也很快讓我平復了思鄉的情緒。

我很開心和他們一起玩耍,每天都不覺得是沉悶的。子基哥哥在小學裡護著我,令我不多被人欺負,而嘉琪妹妹也在同一所小學裡上學,那要輪到我來護著她。

那年是小學五年級,我沒有回鄉,整年都留在孤港。

雖然我沒有回鄉,沒有親身探望外婆。但是,我和外婆是常常用視像通話相見的,她依然是那個樣子,沒有衰老的跡象。反而是我長高了不少,外婆看著也很開心,很欣慰。

有一件事,是令我很在意的,就是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舒兒見過面。再上一次回鄉的時候,我被陳叔叔打扮得很帥氣的樣子,想著也想在舒兒面前炫耀一下,讓她看一下。

但是,連續兩天也找不到舒兒,她的爺爺說她外出玩去。鄉下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了要去哪裡找她,直到我走的那一刻,她也是不見蹤影的,真是有點遺憾。

我只能和小禾玩耍,以及在陪伴外婆左右。因為,在家鄉裡,我已經逐漸地感到陌生,我只能認得他們了。

在外婆的房間裡,還留著很多在我兒時,陳叔叔寄來的玩具。那些時候,和舒兒一起玩的是何其的開心呢,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段段回憶。

我已等不到她,是時候要走,但是,在臨別時,我亦想跟她說聲再見...

日子久而久之,和舒兒一起玩時的記憶,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仿佛已經逐漸地把她淡忘,算算已經有兩年沒見過面,哪怕是想見她那麼一面,也是這麼困難。

舒兒...

若我們再見到一面的時候,會否生疏得像陌生人一樣,會否感覺到尷尬呢。

又或者,會否是在長大之後,才能有機會和妳再見一面。

哈,不知道妳長大後的樣子,會是如何的呢?

但願我能認得出妳的樣子。

也許是我,先已經變得不一樣,不再是你心目中的致遠哥哥。或許,妳已經不認得我了...

算了,不想再煩惱,我們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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