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凌晨時分我便醒了,眼角殘留著一滴淚,穿著簡單的全黑套裝便出門口。


凱婷的喪禮在一間小型殯儀館舉行,來的路途上天空便下起了大雨,沒有帶雨傘出門口的我,只好到附近便利店買一把新的。


在收銀處結帳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人搭著我膊頭。


 「仲以為你會遲到添。」余程天在後方叫著我,手上拿著一支啤酒與三文治,他的聲音沒有以往的朝氣,語氣異常平靜。 




「如果有得遲,我都想幾廿年後先參加。」我走到外頭打開雨傘。


「你呢幾日點呀?」我回頭看著他 


他打開自己的雨傘,走在我前頭。「都係咁。」




「我仲以為你會搵我通靈之類嘅嘢。」我淡淡說出 


「通靈到又點,分隔兩個世界,可能仲更加辛苦。而且我想講嘅嘢已經講咗。」他在門口前灌了整支啤酒。 


「但係你而家......」




「我只係有啲唔忿氣。」他的眼神比起憂傷更加像是憤怒。


這個葬禮是被匆匆安排的,整個場地顯得簡陋而樸素。一間小小的禮堂中擺放著一具簡陋的棺木,周圍點綴著幾束樸素的花束。規模不大只有屈指可數的椅子。


進門口時剛好遇見李彤向著凱婷的黑白照片鞠躬......


隨後我們三人默不作聲,坐在一旁,等候儀式的開始,我開始環顧四周,卻略感到一絲的不對勁。


坐在最前方的那個大叔應該便是凱婷老爸吧,準備工作時他只是一直坐在那裏,由他身旁的一個人打點著周遭的程序,全場顯然工作人員比起親友還多,還有一些總是格格不入的西裝人坐在前方。




一個隨意的鞠躬後,西裝人便匆匆與凱婷老爸握手,除了一些精緻的花籃,大多也是遞給他精緻的禮盒,兩人面露微笑的握手莫名的讓我感到嘔心。


這些人格格不入究竟是誰,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凱婷學校外的數個朋友以及我們班主任都陸續來到了。


秋老師那種發自內心悲傷的表情,更顯剛才那些西裝友的虛偽,她在我們旁邊的椅子坐下,輕輕地拍拍李彤的肩膀輕輕對問「呢幾日有冇好啲? 」


李彤弱弱的搖一搖頭,秋老師安慰著「慢慢嚟,如果再係瞓唔著可以再搵我傾計㗎。」


全場都來的人應該只有十多名,因為屍體不完整的關係,我們只能看著靈柩,連最後的瞻仰遺容也不能做到。




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期間,大門被打開,穿著黑西裝的牧師緩緩步進來,手上還拿著一本厚重聖經,整個感覺非常作狀,隨他而來的還有一個人......


全部人也回頭看去,我瞳孔瞬間增大「點解佢會喺度?」


「......」余程天雙手緊緊握著拳頭,來人居然是佳少。 


他就坐在最靠近凱婷的位置,坐在她老爸旁邊,有時兩人不知聊著什麼,有說有笑的。


「憑什麼?」




祭拜完結後,余程天走到他的旁邊悄悄聲的說「你冇資格喺度。」


「間殯儀館你㗎?」佳少低聲回應著 


「點解你條友冇畀人拉入監獄呀!?」余程天一臉怒意地說著 


「因為我都冇,做,錯。」佳少囂張的回應「打我呀,呢度有律師在場呀。」


 余程天正想動手之際,一旁某個黑西裝的禽獸咳嗽了一聲,我連忙拉住了他。




儀式完結,眾人漸漸開始散去,那個牧師帶著凱婷老爸在走廊處對話。


「呢啲係以表誠意,我哋佳仔真係好有誠心想要解決件事。」牧師遞了一張支票給他


「憑乜嘢?佢哋可以喺度攬頭攬頸??」我一把拉住衝動的余程天在轉角處繼續偷聽著 


「唔好咁客氣啦牧師,我筆數同呢個喪禮啲林林沈沈嘢你都幫我安排得咁好,我多謝你就真。」 


「係呢你有冇興趣一陣間去飲番杯?」牧師臉上散發笑容 


「我平時都係去便利店飲下垃圾酒,好少去酒吧。」


「唔係酒吧,佳仔個爸爸話想請你去佢嘅酒窖會所,畢竟呢一單只係意外,大家都想好好咁再傾一傾。」


「都係我嘅衰女唔好,學壞曬搞到而家咁,係我對唔住你哋就......」余程天忍無可忍,衝出去一拳把凱婷老爸打倒在地。


「佢係殺你個女嘅兇手,你為撚咗錢,低聲下氣同殺你個女嘅殺人兇手講嘢?」余程天怒吼的途中,秋老師也聞聲而來,聽見以下的一切。


「係佢自己吸毒死,最衰我冇睇住佢,但唔係我殺死佢。」佳少一臉無辜的說著「你話係咪,世伯?」


「擘大眼講大話,人渣!」余程天衝上前跟他扭打在一齊。


秋老師和牧師連忙分開兩人,凱婷老爸攙扶著牆壁站起來。


「錢卓鏗,嗰個係你個女嚟㗎,點解你會變成咁?」秋老師看著狼狽的凱婷老爸。


 「秋淑儀,你係佢老師,你冇關心佢你都有責任。」


「我......」秋老師顯然一臉內疚 


余程天怒吼著「佢根本就唔係啲咁嘅人,係你整死咗佢,仲有你,你連自己個女都唔信!」


「你有冇做到你老豆嘅責任,佢係為咗你筆數,先上去同佢傾,咁多年你淨係識賭錢,直至佢忍無可忍唔想幫你嗰陣,佢畀人殺咗,你而家喺度做緊乜嘢?」


「你有冇愛過佢? 你個人廢,唔係你唔照顧唔愛個女嘅理由!」 


「佢係MK,但係佢唔係壞,你哋三個自問一下,而家邊個先係壞嗰個??等住比天收啦你哋!」


「牧師? 悔改? 幫人? 笑話,咁樣都叫人呀?」


「......你笑乜撚嘢!?」余程天惡狠狠的盯著正在嘴角微微上揚的佳少。 


「你再靠過嚟,我就叫警察。」牧師伸出一隻手,用淡定自若的態度繼續說「老師係咪呀,唔該你管好你啲學生。」


 我一手攔著余程天,擋在牧師前面「算啦,唔好為呢啲人毀咗你前途。」 


隨即我轉身面向牧師「牧師......」揮出一拳直中他鼻樑,眼鏡隨即被打歪掉在地上。


「你......打爆我副眼鏡? 你知唔知我副眼鏡好貴㗎。」牧師摸著自己的鼻樑憤怒說著 


「何止副眼鏡,我眼角膜都打爆你!」場面變得更加混亂,慌亂之中佳少撿起掉在地上的聖經「冚家剷......!」


我後腦被狠狠重擊了一下......


我......


「你而家知道係咩感受未?殺人兇手。」易醫生的聲音又在我的腦海中出現 


「你究竟係......」


「咩都唔重要,因為你時間無多啦。」那把聲音刺耳的嘲諷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