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江原城前往逐鹿台,受惡火山脈走勢所阻,一般人都會選擇經由宋青帝國的商道,是較為繞行遠路,不過其路寬大平坦,沿途還有兩國軍隊巡邏,可防賊人、野獸、厲鬼、精怪襲擊。

但此時,從半山腰開始漸呈荒禿,長年受高溫影響杳無人煙,舉目望去盡皆暗沉土色的惡火山脈上,少數汲取地熱能量為生的岩熔精怪群,正發出金石尖磨奇聲,在警告著侵入者。

「唉呀,真是熱的地方,雙腳都快被燙熟,這座山真的不會爆發嗎?那邊山頭還在不斷吐煙,小僧好像聽到佛祖在召喚了。」

摸上光頭再隨手一甩,是滿滿汗水連珠飛落,如意已經忍不住要脫衣服了。

後方江倩琳,滑嫩額上也是冒汗連連,承受著高溫不適同時,還要強忍著野乞僧噁心無禮舉動,但表面上仍是盡心的解釋著。





「如意師父請放心,此山口沉寂百年,這不過是正常現象,也虧得如此,附近地脈礦藏豐富,『惡火金』之名遠播,現今幾位大名俠士兵器都產自於此,例如曾與您合作降伏鬼物的烈鋏道長,手中法劍即是用惡火金所製。」

「是呀,如意師父,傳說就是您使用不壞金鐘秘法,才能與將近大成的鬼物抗衡,並拖至天明,再由斬無私順利消滅,這可是佛門史上第三人練成,實在是太厲害了!能再為玉琴多講些您的事蹟嗎?」

嬌麗柔弱的慕容玉琴雙手交握,眼神裡盡是崇拜敬仰之意,邊說著,她有意無意的靠近野乞僧。

聽聞盛讚,一手抱著已成破布衣服,一手拍著光頭,如意發出得意大笑,然後才是假裝不好意思模樣,故作掩飾般道:「沒什麼沒什麼!不過就是不壞金鐘而已,小僧隨便練練就上手了,區區鬼物之類的當然不在話下,哈哈哈哈!」

見套不出話,還要不斷被這個骯髒之人噁心好一番,幾天下來,就連心府深沉的慕容玉琴都有些受不了,這時候她才真的明瞭,何為大家世族禮儀教範,雖然心中暗自看不起江倩琳,但待人接物確有內涵,也正是她這個出身低微之人所缺乏的。





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天地人三女身上的楚明,此時突然回頭,他一把拉過如意,將手搭在對方肩上,毫不在乎身上髒汙,似乎交情極佳模樣,俊氣面容上是不減的惡俗笑容,低聲問著。

「喂!野乞僧,明人不說暗話,你是看上那一個了,天禍妖女?聽說你像個變態一樣跟蹤她很久了,還是地行菩薩?你們二人交情似乎也蠻不錯的,人間兇雷嘛……應該不太可能?」

楚明雖然喜歡吃獨食,不過眼前三女,每一個都有不下於他的實力,要靠武力征服已經證明不太實際,現下她們又防範的滴水不漏,拉上個同樣有所意圖的強大伙伴,暫時虛與委蛇顯然會是好方法。

終於不用苦苦忍受,身旁那比山口傳來燃燒礦石還要噁心味道,雖然不滿楚明所問所為,但江倩琳和慕容玉琴還是暗自鬆了口氣。

聽到如此下流明話,如意少見的扳起面容,雙手合十低喧佛號,一副正經嚴肅的凜然模樣道:「自古以來,民間流傳著『紅顏禍水、天地妒之』說法,她們所到之處,無不乾坤顛倒、人失五常,小僧身為佛門中人,秉著大愛之心,是以不忍見得如此,才試圖教化導善她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楚明臉上流露感動神色,深信不移似乎頗為激動,然後對如此曉以大義的野乞僧,他再度低聲道:「那麼,是那一個呢?」

搖了搖頭,如意擺出孺子不可教也模樣,深深感慨的嘆口氣,道:「唉,楚明兄弟,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任務事關重大、任重道遠,她們自然由小僧一人概括全受了,這份天命,小僧是不會逃避的!」

不顧形象大聲狂笑,楚明聞言不斷拍打如意的肩,一副我很了解你的神情,毫無節制放肆怪聲尖笑,更進一步刺激了山上精怪,身上才好傷口甚至滲染絲絲血紅,讓後方兩女見狀是又急又氣,卻也無可奈何。

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前方,三女幾天來雖無視那四人,但這笑聲實在太過份,赤紅雷電已將近轟然爆發。

此時,一隻白玉般幾近透明之手按上,輕弱聲音傳來道:「小燕,忍著點,動手會驚擾到居住此地精怪。」

另一隻手也輕握上拓跋燕結實彈性手臂,魅惑誘人聲音道:「小燕,別忘了那名女子是萬連堡之人,你們兩家素來交好,若是起衝突對妳沒好處的,都忍到現在了,前功盡棄就可惜了。」

兇雷來的極快也消逝迅速,空氣中轉眼只餘些「啪啦」電閃聲音,拓跋燕自然明白好友為她之顧慮,當日,不要臉淫賊正面找上門來,她原想補上夜裡未盡全功的最後一擊,沒想到同行者中居然有萬連堡大小姐。





此事非屬尋常,先不論動手是否會動搖兩家交情,光是江倩琳為情郎不惜夜扮淫賊,傳出後萬連堡必對她們三人不滿,隨之而來各種負面影響不言可喻,從曲歌兒被鴻鵠書院冠上天禍妖女一事,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家主早已對我放棄,拓跋家會如何也與我無關,拓跋燕會忍,是因為妳們!如果他再有過份舉動,赤紅兇雷絕對讓他從世上消失!」

不似一般女性聲音輕柔,她每字每句都是鏗鏘有力,拓跋燕性格堅毅暴烈,怒氣越是壓抑,到了爆發時越是恐怖,就如同這座惡火山脈一般,銀亮面具下是旁人無法窺知的暗流湧動!

因怒氣動形更顯結實流線手臂,曲歌兒知道拓跋燕心情,她更加的摟緊,勸道:「不要太在意他們,這是為了一見青天的旅程,帶著如此情緒,對那位大人是種褻瀆,這樣不止是我們,妳自己也無法接受的吧?」

三女傾服青天已久,此次終於有機會同行前往拜見,可謂得償夙願,其中又以拓跋燕為最,聽聞大人之名,她也稍稍收起外放怒氣。

白玉明手輕撫因動怒僵硬的背部,罩頭長袍下傳來路荷書聲音,道:「是的,小燕,在見到那位大人前,妳的性子該收斂些,若是為廣海大會帶來困擾,被仰慕的承平府帶走,反倒會成趣事了。」

輕呼一口氣,拓跋燕明白兩人意思,她不是只懂得衝動蠢人,但後方吊靴之鬼如影隨形,就好像身上有塊髒汙,對有潔癖的她實在難以忍受,只得道:「那麼,就任他們尾隨到逐鹿台嗎?一路上難保那個淫賊不會再作騷擾。」





路荷書輕輕笑出,清柔聲音解涼了些拓跋燕熾燃怒火,她道:「荷書已經拜託如意師兄了,前往逐鹿台路上,他會盡力為我們排除問題的。」

銀亮面具下微皺著眉,拓跋燕不解的道:「野乞僧?那個來路不明的禿驢?他有這麼好心?真不明白妳為什麼會相信他。」

路荷書沒有正面回答,連袍僧帽下只是搖頭,笑道:「在草池村,他確實幫助過歌兒不是嗎?雖然練有不壞金鐘秘法,身上的謎團頗多,但與其算計擔心,不如試著相信他人,這樣不是更好嗎?而且……讓他去面對楚明三人,對我們來說也沒有壞處呀。」

戴著銀亮面具和斗笠面紗的兩人對看一眼,很多時候,她們實在想不透,那溫和笑容下真正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