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們這些擾亂世間的妖魔鬼怪!對的事情就是對的,錯的事情就是錯的,用一堆屁話來裝飾,當真不怕有天打雷劈嗎!?」

烈鋏道人越說越激動,面色通紅,滿臉大鬍都氣的捲起來,手上寬型法劍執起,要不是靈幻道人和門下拉著,只怕他已經衝出去當雷公劈人了。

在南伯渡來氣息平緩下,李落玉感覺好多了,臉上也稍稍回復血色,她冷笑回道:「道長說的話看似很有道理,但憑什麼你就是對的,我就是錯的?因為你是長輩?因為你是三清教人?」

被氣得哇哇大叫說不出話來,烈鋏道人決定不再跟她廢話,喝聲沉腰法力滿盈,震開所有拉住他的人,寬型法劍飛起,準備要御空取命!

「烈鋏道長!你願意相信,曲歌兒十分感激,請收回法劍吧,剩下的就由我自己來面對。」





廣場角落一處,天陽暖光輕落中,頭戴斗笠面紗的曲歌兒邁步而出,後方拓跋燕原想拉住她,沒想到好友卻是甩開她,堅持的走出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這名,被各種流言蜚語纏身的天禍妖女,斗笠下,原本之前說明會上該是見過的容顏,不知為何,現在想來只餘模糊淡淡印象,更多的是一張平凡嚴肅黑臉,他的雙眼直透人心!

見正主出來了,烈鋏道人心中再不忿也只能作罷,他滿臉不爽,也不理會門人叫喊,逕自大步飛走離開廣場,背著三清教,身影遠遠只留下一句話。

「他媽的!整天顧忌這顧忌那,連正確的事擺在眼前都不敢去做,做人做到這份上,還當什麼人,去當畜牲就好啦!」

束音傳聲怒罵,靈幻道人知道這是在罵自己,但他這次並未動氣反譏,臉色頗有幾分黯然,心中只是暗嘆道:「烈鋏,非天地不仁,是人不仁,以自身為芻狗呀……」





沒人理會三清教自身問題,他們現在在乎的只有場中,對峙的兩女,言語上已經來到最激烈交鋒。

「……從草池村一案開始,妳就緊咬不放,清白、誣陷的話說來也是多餘。現在,我只問妳,當著天下人們的面前,李家可有證據,說百丈特使一案與我有關!」

冷聲清喝別有一番攝人風情,高低有力音調挑動人心,即使未現出真身,神秘、魅惑的幽影依然誘人,正派視她為蛇蠍、邪道視她為禁臠,絕美卻不受人寵愛,曲歌兒一生注定孤苦。

群豪看的明白,李家長女硬要潑這髒水,平時來說實在是不高明方法,但於這牽涉天下走勢的案件上,再光怪陸離的事情他們也可以接受,只要結果符合期望即可,與國家不同,門派勢力更禁不起戰爭摧殘。

「證據?何必需要證據,事發當時,逐鹿台上人人都有嫌疑,而妳的異種妖體,就是其中最有可能者,不是主謀也可能是幫兇。哼哼!天禍妖女,除了妳,我還當真想不到,有誰可以暗中對孛勒波特使施加控制,厲害到連承平府的長孫先生都檢查不出來!」





曲歌兒搖了搖頭,對於這樣的事,她真的厭煩了,這一刻,她特別想念入世前生活的深山幽谷,那裡有師父、有不會傷害自己的生靈和大自然。

她,很想回去了,如果還回的去的話。

「沒有證據,妄憑幾句話就想顛倒是非,真是可笑,原因呢?難道是我突然興起,狂性大發要陷害青天大人?」

李落玉站穩身子,聽到對方終於問了,娟秀臉上透出一絲陰沉狠厲之色,她冷然道:「如果說,野乞僧是……」

「是!是!就在這,叫小僧嗎?唉呀……雖然常說人帥真好,但沒想到有這麼一天,在英雄群豪滿聚的大會上,小僧也能碰到這爭風吃醋場景,真是阿彌陀佛,佛祖有保祐呀。」

還沒等她說完,如意滿面笑嘻嘻的自己跑出來,髒汙臉上露出自在歡樂神色,配合他說的話,實在很難不讓人多做聯想。

但這次結果與上次截然不同了,李落玉只是面容微動,自小在大家族中長大,她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狠心,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瞪視著眼前兩人,道:「上次,關於身份問題,青天大人和雙樹寺雖在事後表明沒問題,但過於簡單的解釋,終究無法使人信服。不如就請如意僧人,順便連同天禍妖女自白,兩位來歷如果真正清清楚楚沒問題,那請在所有人面前自己說出來。」





還沒等兩人開口,李落玉嘴角微動,跟著嗤笑道:「當然,確定一切都沒問題,我會代表李家向兩位致上最大歉意,先前多有得罪之處,李落玉個人,也任憑兩位自由處置,如何。」

曲歌兒和如意對看一眼,莫名有了些默契,兩聲齊喝,道:「不如何!」

緊皺著眉目,冷麗流線顯得怒氣十分,曲歌兒道:「因為幾句言詞,就要探人師門隱私,即使事後證明無辜又如何?對我們來說,接踵而來的問題和麻煩,是李家一句賠償道歉能夠解決的嗎!」

李落玉見狀,臉上只有更顯陰沉,轉身對四周群豪,道:「連出身來歷都不願明說,自是心中有鬼之故。在此我建議各位,既然百丈特使一案沒有進展,不如擒下兩人,也許會從他們身上有突破口,到時,大家的困擾……自是迎刃而解了。」

「李姑娘,無憑無據只因個人推斷,就要行私刑之舉,承平府不能接受這種作法。」

關鍵時刻,長孫無書站出朗聲反對,展少容也嚴肅站在一旁,俊美臉龐上怒意熾盛,滿滿無法接受,他想到自己當年和萬劍樓的情仇往事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總是和氣處事的李天然也開口了,他突地站起身,大手一揮,強硬宣佈道:「此案關係青天,承平府只有權協辦,無能阻止。宋青士兵聽命!將嫌疑者抓下!」





命令一下,百來名軍容齊整士兵動起,精甲銳劍行走有聲,自五國特使後方大踏步前行,連沙土都因此跳動震撼,比起鹿野的蠻橫和百丈的粗勇,顯見宋青帝國訓練的確有獨到之處。

事情急轉直下,廣場各門各派只是噤聲觀視,連鹿野的果新格都是駐足不動,複雜事情他看不明白,但只要知道這是對青天大人有利的就足夠了。

在邊境長大的他心裡非常清楚,比起這些暖皮雞,自己有許多事不懂也比不上,但唯有一雙眼睛非常明亮。

此刻,他只看到這個廣場上,滿滿都是惡獸,是連最兇橫的北方野人都會害怕的人心怪物!

隨著軍隊進逼氣氛更顯緊繃,這時,如意僧人向前大跨一步,臉露異常驚愕,十足慌張焦急模樣,指著反向天空,大喊道:「快看!有飛……不是,青天大人出現了!」

突然指喝加上青天名聲,眾人下意識順向看去,卻見空中,天陽白雲無限閒漫,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嫌犯逃跑了呀!快追!」不知誰驚呼出聲,眾人轉頭再看,只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飛快急躍的衝向出口。

宋青士兵迅速就要追上,四周突然陷入極度黑暗和重力異感,原先光烈普照世界不再,哭鬼餓喊厲聲繞響,似有深淵惡物將出,但他們面容不顯驚慌,反倒快速結陣,小心應對眼前奇景。





六道法陣外,路荷書雙手結印喃念,半圓黑幕籠罩場中士兵和她自己,身旁餓鬼相浮現叫喚,十分詭異驚人。

更外面,是拓跋燕和蘇秩清一左一右小心護持,眼前,越來越多各門各派的包圍者了。

「唉……出學堂前,夫子才一再交待,要小心識人、小心交友、小心行事。原想三人行必有我師,是以習優改缺,結果仍是辜負……」

「閉嘴!會怕就滾遠點!」

紅色三尖兩刃刀揮掃,帶出陣陣驚人爆烈雷蛇,拓跋燕一身耀動熾熱赤電,銀亮面具下,是無限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