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使,為人安上罪名再強行追捕,承平府無法苟同,請你撤去命令!」

長孫無書看著眼前廣場上混亂局面,心中是無比擔憂,百丈和大玉士兵已加入追捕,更有不少人各懷心思,或支持、或利益、或各國附屬門派紛紛動作。

李天然向來和氣為善臉上,已是十分嚴肅正色,伸手指著前方廣場,道:「長孫先生,都到了這個時候,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暗話可免,直接挑明了說吧。我們希望青天大人能退下,這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

「當然,趕盡殺絕這種事,我們不會更不敢這麼做,現在正好有個可以轉移目標的嫌疑者,即便事後青天大人難免受到牽連,但也是個退職保命的好結果。承平府,何樂而不為呢?只要犧牲江湖上一個後起之秀,一個……小小的後起之秀,僅止如此而已。」

在其位、謀其事,允許範圍內他親善和藹,超出界限外他無情無心,最強帝國宋青特使一職,不是整天只會傻笑打交道的人就能擔任,對於那位幕後黑手,李天然心內已有初步想法,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完成此行任務。





廣場上,路荷書雙手結印喃念不止,擴散的餓鬼道世界,還在不斷吞噬其他欲援人手,面對無從下手黑暗和異域重力,眾人也是一陣愕然驚呼,不願意浪費時間破陣,他們轉念一想,改朝通道奔去,決定要直接追捕嫌疑者。

但出入廣場的狹小通道處,拓跋燕正一人擋關,全身逸散出熾紅赤雷電閃,觸之即爆,手上紅色長柄武器揮舞豪烈,槍勁過處氣浪翻炸,將所有人都阻塞無法前行,一時間,狂怒姿態萬夫莫敵!

見人逃出還算順利,長孫無書對身旁展少容示意一眼,他心領神會,挑了一方絕險山壁輕功疾行,藍色瀟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盡頭處。

這樣的高度和陡坡,對承平府第一護衛來也只是略有難度,事實上,不少深藏不露者也是這般行動,會去硬闖通道大都是二、三流之輩,不然單憑拓跋燕早已倒下。

李天然雙手負立,兩眼銳視整個廣場,將每個人和每個勢力行動都納入眼中,細細觀察他們對宋青帝國命令的反應,中年圓滾身子上,散發出最強帝國特使該有的尊高氣勢,他,頭也不回的說著疑問。





「承平府這樣做真的好嗎?為了飄渺無人知的正義,想要對抗不可逆共識,而且……真相往往是最壞結果。就算找到真兇,也不過是挑起更大事端,天下可能因此重陷混亂,青天大人更可能因此送命。長孫先生,我以為,你不該是如此愚笨、如此分不清楚輕重之人。」

就連藏谷和臨波兩國特使,此時也是默不作聲,一方認為這樣結果符合藏主所想、一方覺得青天大人無事比什麼都重要,而大玉特使,依然在驚恐捂嘴的看著眼前一切。

「特使錯了,許許多多的人也錯了,你們從來也未曾了解過大人心思。」

語氣平淡,語出驚人的開口,分別代表四國的人,眼神不約而同離開場中,專注在這位頗有年紀的承平府智囊身上。

事已至此,長孫無書知道只能做該為之事,他從特使們身後緩步走出,足履雖輕,自有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風骨,青天受困、長孫擔之,這個承平府和泰平世間,正是兩人一同協力所創造出來!





「大人曾對我說過,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世間各種禍端惡事,起源說到底,也就由那小小苟且之心開始。各位現今所思、所為何以至此,請細細回想從前,那不過一點一點累積罷了。若世人皆能堅守此道,那也不愁天下不平了。」

四國特使皆是聰慧亦或見識獨到之人,一點即破,人生何以至此,從未想過的原由,如同被撥開的重重迷霧,心中豁然開朗。

他們都在不知不覺裡,忽視了小善、遂行了小惡,在時間推動下,一步步踏上歪行之路,所以導致了如今局面。

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礙各自堅持,他們有不得不為的理由。

「長孫先生說的很動聽,相當的動聽!不過話說的再感人,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實。這些話,救不了貧苦之人、救不了受難之人、更救不了無能之人。沒有我們、沒有五國,廣海大陸早已是一片被精怪、厲鬼佔領焦土。青天大人之志,如同神靈,也因此,他注定不屬於這個世間。」

發話者是突然停下顫抖的裴語清,平凡婦人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鎮靜和反對,就算承天府做的到、他們做的到、甚至五國做的到,但世間所有人都能做的到?成為行善去惡的生命嗎?

答案,不言可喻。

「如同大玉特使所言,李天然敬佩青天大人,因為他非凡人,可惜的是……世間盡皆凡人!我再問一次,這樣不顧一切,連自己性命都不要,甚至還可能立刻引起天下戰火的真相,承平府不後悔嗎?」





長孫無書沉穩不移的走至場中,那裡聚集了枯葉大師、栳夫子、靈幻道人等等,這次,換他頭也不回,淡淡一句話隨風傳至眾人耳裡。

「不後悔,因為……天地有正氣!」

這句話,正式撕裂五國與承平府關係,也為不久將來的天下大亂,揭開了最混亂的序幕。

「喝呀」!

拓跋燕斥喝一聲,憑空扭腰轉身,三尖兩刃刀藉迴動之力,高擊電閃劃過,如赤火暴雷攔殺上方,欲要偷渡之人盡被猛烈氣浪炸飛擊出通道!

但攻勢才歇,尚未落下地時,半空腰間突來一道橫掃巨力,撞得她腰間發出骨碎裂音,劇烈鑽心痛楚,還來不及哀嚎,強大力道已將她整個人掃飛,撞的受力山壁陷形,發出砰然大響,手中武器也無力的「噹」聲掉落。

「你……你們,誰也不能從……從這裡經過……」





掙扎著要站起,這個總是一身紅白相冒的颯爽女子,鮮紅不斷自銀亮面具下潺潺流出,腰間更是因受到原始武器攻擊,處處穿刺血洞染豔。

她一手痛苦的捂著傷口、一手在地上摸索愛槍,卻是怎麼也找不到,終於,再次重重倒下,揚起一片不甘塵埃。

「唉……不是跟妳說了,刀劍無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妳對人武器相向,總有一天會反諸到自己身上,現在、現在……」

將脾氣極差又倔強的拓跋燕扶至一旁,看著她總是在眼前不斷受傷,蘇秩清感覺自己都快成醫護專家了,或許將來回到學堂,他可以考慮朝這方面專精。

「喂,暖皮雞!小姑娘不錯,果新格很喜歡她,但是為了青天大人,誰也不能阻擋鹿野部落,你也一樣嗎!」

北方粗豪野人極強壯高大身型,如道龐然黑影蓋向兩人,手上巨型狼牙棒還流著溫熱鮮血,正是擊傷拓跋燕原兇,他對這個女子已經手下留情了。

蘇秩清簡單處理好她的傷勢,緩緩站起身,代替拓跋燕走至通道中央。

書生身形瘦弱、手無長物,與果新格體型相比更是天差地遠,彷彿下一刻隨時就會被砸扁的螻蟻,無力虛弱顯得十分可笑,但文弱臉上,是最堅決的神情。





蘇秩清迎風而立,他拉開衣服長擺,雙腳分前後穩踏,單手伸出,毫不後悔的請戰道:「夫子曾言內聖外王,成德之學以養心體,事功之學以御天下。今天,就請諸位試試這王道之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