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類足夠專注在一件事情上,便能發現箇中美妙,真正享受生活。若以煩躁的心情敷衍了事,沖咖啡的作用就只有飽腹提神。若你認真投入心思,沖咖啡則成為了值得回憶的經歷,體驗的改變只在一念之間。因此,一切感受不在於事件本身,乃源於我們的想法。

只不過,要時刻活在當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快樂感受放大的同時,痛苦同樣加倍。更多時候,我們對傷心避之則吉。選擇逃避的當下便無法活在當下。要做到真正的活在當下豈是易事。

我和鍾美嘉此際屬於不太熟悉的同事的關係,在茶水間偶爾碰面時隨意聊天數句,回到座位後便不會再聯絡,彷彿那段無聊的對話不曾存在,除了剩下一陣既視感外,一切毫無意義。

有人形容,女人是狠心的,一旦分手便會將男人的檔案掉進垃圾桶:起初傷心欲絕,隨著時間的過去,感覺會日漸丟淡。男人則相反,會為女人打開一個文件匣,把這些無聊的點滴日常放進去供將來的自己回憶。

我絕對是後者,為鍾美嘉開了一個文件匣,天天都腦海中重溫關於她雞毛蒜皮的小事。距離愈遠,病態地愈能感受到對她的熱愛。





分手已逾一個多月,卻仍然對她朝思暮想,驚訝於自己的不甘和執著。穿梭在腦海裡的思想旅程,他們互相追逐,已經跑得太累——沒法子,人類犯賤。得不到的,總教人著迷。仍然期待下一個星期五,即使只是在遠處的觀望鍾美嘉,也總好過什麼沒有。

***

鍾美嘉到達公司的時候,下意識地向我點頭早安,並留意到辦公室的角落只剩下我們兩人。

如果我和Rick、Andy或Helen的其中一人在同一空間,必然無感。然而,今天早上公司只餘兩人,從鍾美嘉手部一些停不下來的小動作、以及我對自身情緒的察覺看得出,我們都裝作自然,實際內心感到緊張和無比的尷尬。

「阿Rick呢?」終於,鍾美嘉忍不住找我詢問。





「佢今朝請咗假,下晝食完飯會返嚟。」我回答。

「哦。」

「啲文件做晒未?」

「未,我而家做。」

「唔係追你交嘢,你慢慢食埋份早餐先。」鍾美嘉手中還拿著一個以密實袋包裝的牛角包,不知道是不是她媽媽烘焙的作品?





「多謝。」鍾美嘉回去座位,悠哉地進食早餐。

接下來開始她的工作,將厚疊疊的文件拿出,與公司文件總表進行較對,確保資料輸入正確無誤。

在沒有上司看管的早上,我猶如被釋放的籠鳥,插著耳機收聽早霸王電台,瀏覽網上新聞,把Instagram、連登翻過了一遍。

「咁多位同事,麻煩即刻收工去做檢測。」

怎料臨近中午飯時段時接到Rick和人事部通知,Rick在昨天晚上出現發燒徵狀需進行強制檢測,今早收到報告呈陽性。公司要求所有員工到政府認可的機構做檢測,立即下班居家隔離直至獲得陰性報告。

由於公司從來沒有染疫先例或是預告相關做法,對於突如其來被要求下班一事,我感到非常錯愕。

OK,既然公司有這樣的要求,作為一個好員工當然會依法辦事。

我關上電腦,收拾行裝,對鍾美嘉說了聲:「走啦。」





「去邊阿?」

「去做檢測囉。」

鍾美嘉發呆了幾秒後,開始收拾她的行裝。

「去邊度做阿?」

「鰂魚涌社區會堂?行十分鐘倒,應該最近。」

「今日天氣有啲熱,唔想行。」

我心想,連行走十分鐘也感到懶惰?





不會吧。

當下的我不認為她會說自己一個做檢測,誕生突如其來的自信,隨即便說:「揸車去啦?」

「好啦。」

「Gogogo!」

我因為突如其來和鍾美嘉相處的機會感到無比興奮。

反正我們在早上已脫過口罩,在同一空間共處四個小時,若被感染也無可倖免。

對病毒的恐慌?重要嗎?

世界的混亂從此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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