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急煞車,武幾乎被拋出車外。喘過氣後,馬上向大罵駕駛座的士兵:

「搞什麼鬼啊!?你不是很注重安全的嘛!?」

「剛田先生,請不要突然擋在車子面前。這很危險。」

「你說什麼鬼話!?我坐在後…面……」

他把自己的話給停住了。因為…就車子的前方十餘步的距離,確實有一個剛田武站着。





那個剛田武的外貌、身高甚至髮型都跟車上的武相同,只有身上的皮外套的樣式稍微有點差異。

那人緩緩地走近車子,指着車上的武說:「下來,我有事找你。而旁邊的那個…你應該就是未來的大雄吧?繼續往前走便會看到一個城鎮,十五年前的大雄在那兒等着你。」

是過去的我嗎?多半是用時光布把自己變成年吧——從說話的內容以及對他們的稱呼,車上的武已經推斷出眼前這人的身份。

「想要分別作一對一嗎…姑且不說你們為什麼會認為單挑比較有勝算,你這樣隻身而來,就不怕我們會先在這兒聯手解決你嗎?」

他輕輕地甩了甩手腕,示威似的活動着手腕的關節。





「武,單對單比較接近十五年前我們所經歷的那次戰鬥。」

「嗯,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二對一,不過是想要嘲弄一下他們的無謀而己。」

武小聲地對大雄說,然後跳下車子,擋着路的那個剛田武隨即從吉普車的前方讓開。

「那麼這兒就交給你囉。」

「啊。」





大雄示意士兵開車,不消一會,吉普車已經從兩個剛田武的視線裡消失。

直至遠離到聽不見的引擎聲時候,剛才擋着路的剛田武右腳微微往前踏了一步。

「為什麼不怕你們會先聯手解決我嗎?」

「嗯?」


然後把重心稍稍放低,伸出握緊拳頭的雙手,擺出戰鬥的架勢。堅毅地微笑說:

「因為剛田武絕對不是做這樣做的男人。這點我最清楚了。」

「……有趣。不愧是過去的我呢。」







載着大雄的吉普車在別過剛田武後繼續行駛了約五分鐘,終於脫離山道,駛進貫通整個城鎮的雙向雙線架空公路上。

此時,少年大雄正英姿颯颯地佇立在城市中央一座大樓的天台的邊上。

「這個重量分佈以及前進方式…是車子嗎?」

「O」

「野比大雄在那車子上。」

「O」

「只有他一人。」





「O」

「這個距離在熱線槍的射程以外呢。」

「O」

左手伸進腹前的百寶袋摸索,把放大燈取出。然後微微舉高右手握着熱線槍。

俐落地扣下板機,再用放大燈稍微照射了一下熱線槍放出的雷射波。



「野比先生,請坐穩。小心不要被拋出車外去。」

「嗯?」





大雄抬頭一看,一道如手指般幼細的雷射波從左前方向自己所乘的車子襲來,立馬抓緊車門。


只見士兵迅速扭了扭軚盤,車子緊急地閃到公路的最右邊,讓地上留下了四度長長的輪軚痕以及一片證明了雷射波撲空了的焦黑。

駕駛席的士兵稍稍回頭,說:

「野比先生,請扣上安全帶,這很危險。」

羞愧地把安全帶扣上後,大雄手執從狙擊槍上拆卸下來的瞄準鏡,單起眼睛看着遠方。

「從射擊角度來看,可能的狙擊地點就只有在城鎮中央的那大樓。但那也太遠了,應該是在熱線槍的射程才對啊…呃,請馬上切到最左邊去。」

「…是?」士兵遵從指示地讓車子切到左邊的車道上。在他正想開口詢問大雄此舉的用意的瞬間,一道雷射波射到最右邊的車道,車子原來的位置上。





然後下一個瞬間,像是要包圍因回避了一支箭矢而沾沾自喜的老鷹一般,三道雷射波幾乎同時地分別落在中間的那兩條車道的正中央、偏左及偏右。

「野比先生…這是?」

「自己的射擊時機以及捕獵手法,要猜出來並不算困難吧?呃,請稍微墮後吧。」

「…是。」

連續的十七道雷射波以混亂的順序逐一抵達四條車道,完全封鎖了往左右回避的可能性。但理所當然的,傷不了往「後」回避的吉普車。

除了被其他高樓阻隔在中間時稍有暫停,那些幼細的雷射波毫不間斷地狙擊着車子,但憑着精確的狙擊預報以及精確的駕駛,吉普車順利地離開了架空公路,駛進了一條雙向單線行車的公路。

現在吉普車距離大樓,大約還剩三公里。

「前前後後左左右右…」

預報依然準確,但相比起在架空公道上的完美回避,現在吉普車只能以毫釐之差勉強避過雷射波。雖然沒有被直接命中,但車身上已經有不少地方因被雷射波擦過而變得焦黑。

因車道變窄而令回避空間減少、因一直以來的回避動作而過度損耗的輪胎抓地力,以及因距離縮短而提升的射擊精度。縰然大雄的狙擊預報準確無誤,但吉普車被擊中已經是早晚的問題了。


當然,有人早就發現了這個事實。

「…AB——」吉普車突然煞停,讓數道幼細的雷射波遠遠地落空。「啊!抱歉抱歉。我一時說錯了,話說…AB是代表急停嗎?」

「野比先生,請下車吧,繼續用吉普車前進太危險了。」

「呃…嗯。」

事實上,大雄也隱約察覺到了這狀況,便聽從士兵的指示俐落地解開安全帶,跳出車外。


「有人離開了車子呢…是未來的我?」

「O」


未來的大雄正走近巷間的狙擊死角,轉身一看,發現士兵還站在吉普車駕駛座上。

「喂,快離開啊,很危險不是嗎?」

「野比先生,我只是隨吉普車附送的駕駛機械人。除了開車外什麼都不會…就算我下了車,亦不能幫上你的忙。」

「你說什麼傻話…先下車再——」

一道手臂般粗大的雷射波打斷了大雄的話語。雷射波貫穿了正準備敬禮的機械身軀以及吉普車的底板。

「祝先…生…」又一道雷射波,這次直接命中了油箱。

「…武運……」並沒有待吉普車的駕駛員把話說完,爆炸的火焰轉眼間便吞噬了整輛車子,駕駛機械人的上半身因爆風而飛到大雄腳邊。

「所謂機械人…都是這種笨蛋嗎……」

他低着頭說。然後從百寶袋拿出從十五年後帶來的狙擊槍,筆直地步向少年大雄所在的高樓。




「終於沒有阻礙物妨礙了呢…」「O」

天台上,身披隱身斗篷的少年大雄輕輕地用左手的食指點了一點眼鏡框架,說:「模式改變——輔助瞄準鏡模式。」

大雄通過「眼鏡片」清楚看見了在約二公里外的、未來的自己以及他左手握着的輕型狙擊槍。隨着他手上的熱線槍舉起,鏡片上的十字型準星亦跟着移動。

「…左手?」右撇子的大雄用左手握槍實在有點兒可疑,但若不把握這次機會,待讓他躲進小巷裡或是披上隱身斗篷的時候便後悔莫及了。

大雄右手的姆指輕輕地拉動了在槍柄上的火力調節器後,把食指放在板機上,全神灌注地瞄準着未來的自己左手拿着的狙擊槍。

在大雄扣下板機的同時,不,準確點來說是正在扣板機的同時,另一個大雄開始了他的行動。

狙擊槍從未來的大雄的左手拋到右手。這動作少年大雄清楚地看見了,但奈何已經扣下板機。若現在強行移動槍身改變目標,雷射無疑會劃過未來的自己的身軀。這並不是他希望的結果。

「看見了。」當少年大雄正為錯失了一個機會而悔恨的時候,未來的大雄正為抓緊了致勝的關鍵而微笑着。

在右手接住了狙擊槍後,左腳瞬速地往前踏了一小步,讓整個人傾側。左手托着狙擊槍的護木,槍托抵着右肩,頭部微微向右傾,透過瞄準鏡把那道憑空出現的雷射波刻在腦海裡。

雖然不能確實地看見披上隱身斗篷的少年大雄的身影,但那道雷射波出賣了他的位置。那道「憑空」出現的雷射波的源頭正是熱線槍、亦即少年大雄所在的位置。

瞄準着狙擊槍約在半秒鐘前所在的位置的雷射波擊中地面。同時,狙擊槍的子彈脫膛而出。

僅僅因為少年大雄被那流暢而精確的一連串動作吸引了一瞬間的注意力,這場狙擊手之間的對決便分出了勝負,作為一個狙擊手,少年大雄敗給了未來的自己。

「雖然地點不一樣了,但歷史依然重演着。」


未來的大雄再度垂低手持的狙擊槍,抬頭望向大樓閃現出的微弱爆炸火光,露出勝利者的微笑,說:「不想傷害別人,只瞄準敵人的武器來戰鬥,這未免太輕敵了啊。」

然後又開始朝大樓緩步前進。突然,右手感覺到異常的高熱。在理解是怎麼回事前,身體已經把傳來高熱的物體給丟掉了。

回個神來的大雄一看,被他丟到地上的狙擊槍已經被數道連續的雷射波轟得連渣也不剩。

「是後備的槍枝嗎?看來…我也輕敵了呢。」大雄苦笑道。同時伸手往大衣裡的百寶袋。


在兩個大雄之間的狙擊戰完結的同時, 在那近乎半毀的東京,巨大機械人跟無盡的現代兵器軍團的戰鬥似乎亦已經步入尾聲。

傷痕累累的巨人,蹣跚地向前踏出一步,把一台坦克踏扁。然後右手輕輕一揮,讓一台戰機給墮下來。

防守。這本該是小夫作戰的最大方針,讓敵人誤以為三人以及多啦A夢全都在這兒,然後盡最大的努力拖延時間。

「可是,敵人早就知道這一切,繞道追擊去了。你只是在一鼓勁地執行着早已失敗了的作戰而已,滑稽的小丑。」

哲夫的軍團出奇地緊貼着超重王,戰車一面向超重王移動,一面開炮,沒半點後退,甚至是停下來的意欲。戰機則像蒼蠅一般,在超重王的四周繞來繞去。

對,並不是超重王把敵人擊毀,而是敵人自己衝上來了。

憑藉着無窮無盡的軍團的優勢,甚至把自軍兵器的爆炸也當作一種攻擊手段,小夫落敗只是時間的問題。

「長官,有數個負責派出增緩部隊的士兵沒有進行定期聯絡。」

「多半是被流彈波及了,不用在意。何況敵人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哲夫剛說完,另一個士兵又上前報告:「長官,敵人已經完全沉默。」

「看吧。命令前線把駕駛員救出來。」


「是,長官。」

幾名前線士兵離開了坦克,走近倒下了的超重王。突然,超重王的右腳從本體分離,變成飛機逃往空中。

「在右腳…?奇怪…」

「要把它打下來嗎?」

「…呃,不必。隨它逃走吧。」

已經瞄準了那台飛機的戰車把主炮垂下,戰機亦散開給它讓出一條路來。

但它並沒有逃走,飛到了本體的正上方的高空來。

「長官,它好像投下了點什麼東西。」

跪在哲夫一旁的通訊兵聽了前線的通報後,對哲夫如此說道。

哲夫馬上執起遠望鏡遠眺。

「…布?」

正當他打算把放大倍數提高時,一道從飛機射出的光線省下了他的麻煩。

那面布正在變大,正面為紅、反面為黑的布上,扭曲的時鐘圖案讓一切都變得明瞭。

時光布在放大燈的照射下不斷地變大,彷彿要覆蓋整個城市一般。

看得目瞪口呆的哲夫回過神來,馬上命令全軍向時光布開火,但被放大了的時光布已經厚得如暴風雨的烏雲一般,微弱的炮火甚至無法在未來的布料上開出一個針孔。

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巨大的時光布把主戰場整個吞噬。值得慶幸的是哲夫所在的大樓足夠遠,並沒有被波及到。

「最、最後想用巨型時光布把我的軍隊還原成原料嗎?勉強…算有點頭腦吧…」

哲夫邊說,邊拿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

突然,被時光布覆蓋的領域有幾處隆起,把時光布撐起成帳篷一般。

「被夷平的大樓因時光布的效果修補起來了嗎…等等,修補?」


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讓哲夫險些把咖啡打翻。向前一看,一道龐大的粉紫色光柱正直指天際。

小夫駕駛的戰機朝着光柱源頭飛去,光柱消失的同時,馬上鑽進了時光布上那光柱形成的缺口。

然後,時光布搭起的帳篷突然塌下,在唯一的缺口那兒,煥然一新的超重王佇立着,手執本來放在胸前的巨型迴旋標。

「這怎麼可能!?在駕駛員離開後,為什麼本體還能放出光束!?」

哲夫站起身來,焦躁地咬着手指頭。

「機體內不止一人…法寶嗎…是怎麼辦到的…」

「長官…?」

「……傳令下去,全軍優先攻擊沒有修復的右腳,並注意對分離出來的部位進行壓制,別讓敵人再有機會修復!」

「是,長官。」

「對。縰使是與歷史出現偏差的法寶運用,也只能讓這場鬧劇多延長一會兒而已。不慌不忙地把這偏差處理掉,正好能突顯我這十五年間的成長。」

哲夫緩緩地坐回椅子上,低聲地喃喃自語。

「好好看着吧…多啦A夢…」

「歐啦歐啦歐啦!」


兩個剛田武正在森林裡戰鬥着,但也許——實力的懸殊令其並不足以稱之為戰鬥。剛田武正猛攻着,但另一方完全感受不到壓力,邊悠然地把他連續的拳擊卸開,邊說:「雖然你我的體能是相同的,但…我們之間依然有着壓倒性的差距。」

突然,鮮血從不斷進攻的剛田武——年少的技安嘴裡吐出,低頭一看,才發現對方的拳頭已經埋進了自己的腹部。沒有被給予太多喘息的時間,緊接的一記左勾拳令他獊囊地退了幾步。

「就算獲得了同等性能的賽車,小學生依然不可能跟職業車手同日而語啊。」

技安用外套一擦嘴角後,問道:

「我問你…你為了什麼而戰?」

武微微錯愕後,邊回答邊往技安走近。

「為了日本的未來、為了處分多啦A夢啊。」

然後,立即展開了怒濤般的連環拳擊。技安雖然意圖想要去把攻擊擋下,卻反而露出更大的破綻。

「我們之間…」技安一邊挨着武的拳擊,一邊斷斷續續地說:「…果然…有着…莫大的…差距…」

「終於明白了啊。」

痛揍跟自己一樣的沙包並不算得上是一件樂事,再加上對方投降般的宣言。讓武疏忽了,讓他的進攻變得沒有那麼俐落。

技安趁機以右手向武發動反擊。但可惜在武的眼中,技安那過大的揮拳動作就如怪盜在行動前所寄出的犯罪預告一樣,明確地告訴他技安下一步的舉動。甚至,連技安攻擊的軌道亦被武看穿了。

以左臂防禦着技安懸死掙扎的一擊,同時右拳瞄準着技安的頭部揮出,準備一口氣作了結。

「磅」

右拳命中目標,左臂甚至沒有被擊中的感覺。完結了——這刻的武已經對自己的勝利堅信不疑。

但技安並沒有倒下,被打的滿面瘀青的他,此刻反而露出了笑容。

「…我——贏了。」

武突然感覺左手傳來一陣痛楚,但這並不是被拳擊打中的感覺,一看,技安的右手從一開始就沒有握着拳頭,反而是使勁地抓着武的左腕。


武對自己的手握力十分清楚。但此刻從左腕傳來的痛楚卻完全超乎武的想像。武馬上用右手揮出手刀打擊技安的手腕,想要讓他把手鬆開。

手刀確實擊中了,但技安沒有半點把手鬆開的意欲。正當武驚訝之際,連右手亦落入了技安的掌握之中。

緊接而來的是一股驚人的推力,武被迫一步步地往後退。雖然對技安不尋常的力量無法理解,但狀況不容他猶豫,瞬間架起馬步對抗技安的蠻力推進。

「喝啊啊啊啊啊啊——」

技安高聲吶喊。一口氣把力量爆發,雖然武仍穩固地保持着架式,但技安力量之大,讓武的雙腳硬生把泥土翻起、在草地上劃上了長長的痕跡。

武用盡全身的力氣依然無法對抗,直至狠狠地撞上了身後的一棵大樹,推進才停止。

面對壓倒性的差距,武不禁驚惶地問道:「這到底…」

「磅」

在武把話說完之前,一記頭錘迎面而來。

「我要保護多啦A夢。」技安說着,同時再度把頭抬高。

「磅」

「我絕對要守住多啦A夢!」

「磅」

「說着為了日本、為了未來…」

「磅」

「…而背叛朋友的你!」

「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