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奈羅攜帶着行李箱來到一片芭蕉林中,晚風將芭蕉葉吹起,寬大的葉片互相碰撞。漆黑的環境中她看不清遠方的事物,只能專心聆聽哪裡有燃燒的啪嗒聲。
「各位,抱歉我遲到了。」
一位紅髮的少女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另一位紅色短髮的少年皺着眉問道,
「奈羅……妳確定嗎?要詛咒那種人對妳,對我們的消耗都很大的。」
奈羅抿着唇,無可奈何地說,
「我沒有選擇……開始吧。」
她向其餘五人點點頭。

他們圍成一個半圓,奈羅接過黑髮男子遞過來的罎放到祭壇上,她打開行李箱拿出裡面的玻璃瓶,玻璃瓶裡裝着多種用血餵飼的毒物。
「希露。」




紅髮少女應了聲,製造了一個暗紫色的圓形領域,希露的能力是增強別人的能力。
「喵!」
一隻黑貓弓起背發出嘶啞的叫聲,奈羅用繩子將黑貓的四肢綁紮起來,更用膠帶封住它的嘴巴以免它亂叫。
轉眼間火焰閃爍、陰風陣陣,奈羅將那些毒蟲倒進罎裡後蓋上蓋子。跪在後方的綠髮少女閉上眼睛,對罎裡的生物使用“挑釁”,讓那些生物陷入狂暴從而互相殘殺。
祭壇的另一邊放了一個小稻草人,稻草人身上釘了戈爾的相片,奈羅用右手握住鐵釘,每用鐵釘刺一下稻草人就唸一次咒。
跪在她身後三米處的五人亦開始吟唱一些咒語,其中兩人一邊唸咒一邊敲擊身邊的樂器,緩慢的旋律伴隨着起伏不停的音高,氛圍瞬間變得詭異恐怖。

奈羅喘着氣掀開罎的蓋子,她將放在行李箱內側的數個膠袋拿出來,先是被凌遲致死的人的骨頭,再來是黑色的灰燼。將那些東西全部倒進罎後她將黑貓擱置到祭壇上,右手拿起小刀對準它的心臟,
『抱歉了小闇。』
黑貓被狠狠地刺了幾刀,奈羅按住它猛烈掙扎的身體,同樣用右手掏出它的心臟再扔進罎裡。




身後的吟唱聲的聲量慢慢提高,三種不同的咒語互相衝擊以達到最大的成效。奈羅念出最狠毒的詛咒,將稻草人扔進罎裡重新蓋上蓋子。

「嘶……什……」
戈爾從夢中驚醒,他渾身酸痛難耐,就連挪動手臂也做不到,
『是休息得太少了嗎……』
這時的他還未察覺到不對勁。
儀式結束後黑髮男子接住奈羅遞過來的小玻璃瓶,
「那恩,明天去“那裡”待命,我會給你提示,到時候將裡面的毒倒在那根鐵枝上,這能降低他感官的靈敏度。然後彌蛾。」
她望向藍髮少年,
「後天你找個機會讓你的幻靈咬一口那個人。」




『彌蛾的幻靈是一條毒蛇,而且他是我們之中唯一經歷過三次經長期的人。』

賽莉雅成功混進巡查隊的隊伍中,他們晚上才到達科提斯姆,在預定的酒店休息。
一起在食堂吃晚餐時,一位褐色短髮,紅瞳,名叫妮可的女性坐到她對面,妮可開了幾個話題試圖跟她聊天。賽莉雅一開始還有點戒備,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對不認識的自己那麼熱情,
「妳呢?妳喜歡什麼?」
賽莉雅放下筷子,尷尬地說,
「那個……我不認識妳。」

「……噢……抱歉,我只是……看妳和我妹妹差不多大,下意識地……抱歉。」
這勾起了賽莉雅的興趣,她問道,
「我可以怎樣稱呼妳?」
「妮可。妳呢?」
「賽莉雅。」
妮可每年都會加入巡查隊,直到現在都已經七年了。她們聊了一會,賽莉雅發現妮可十分瞭解科提斯姆,於是好奇問科提斯姆到底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妮可思考片刻,回答道,




「所有事都是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的。妳認為是哪一環出了根本問題?」
賽莉雅歪過頭,不確定地回答,
「……教育?」
「嗯。妳知道嗎賽莉雅?其實改變歷史……真的不是什麼難事,掩蓋、隱瞞、抹除。」

賽莉雅好奇地前傾上半身,
「但這,這不會花很多時間嗎?」
「怎麼會呢?清除而已呀~」
妮可向她分享了許多關於科提斯姆的事,但賽莉雅記巡查隊裡沒有科提斯姆人呀。
「妳好像很熟悉這裡的事呢……」
「……嗯,我在這裡出生。其實我只不過是冒着生命危險逃離這裡七年而已。」
「為什麼回來?」
妮可雙手合十,眼眶不禁泛紅,
「……我有一位妹妹,赫貝。我希望……她現在還活着。」





戈爾想知道這些年來發生的各種未曾被報導過的事件,他與扎爾分頭行動,獨自回到那間酒吧再次找上阿非耶。
阿非耶帶他來到檔案室,指着那十幾個書架,
「都在裡面了,我放了些標籤,您看看是要找哪方面的事件吧。」
戈爾走過去標示着「失蹤」的書架,看了看檔案夾的背條,抽出標示着今年的檔案夾,
「……各地的失踪人數在上升呢……而且還是很準確的數字。」
阿非耶則靠着門框,微笑着給出一個讓人心寒的原因:
「運輸者最清楚每批貨的數目。為了過活而已,這是無可避免的。您慢慢看吧,我先出去打掃……阿伯蘭一會兒會過來-跟您通知一聲。」

戈爾趁阿非耶專心打掃時,將食指輕輕點在這個檔案夾的其中一頁上,一小撮影子從他手掌下的陰影中竄出,躲進書頁間。
他將檔案夾放回書架後雙手插進褲袋裡,半仰着頭望着書架的頂端。
『這裡是他的地盤,母親大人說我能相信他……但不能完全相信。這些東西我一定沒辦法在20分鐘內看完,待太久怕他懷疑。還有後面那十幾個書架……』
他想了想,在裝作拭抹書架積聚的灰塵時讓更多他的影子藏匿進去。

十五分鐘後他從檔案室出來,在他回到大廳的一瞬間,阿伯蘭從沙發後方探出頭跟他揮手打招呼,
「你要回去了嗎?」




戈爾望向廚房的方向,因為有簾子,他只看到阿非耶的下半身,從聽到的瓷器碰撞聲他判斷阿非耶應該在洗碗。
他打開手機查看時間,否認道,
「還未,我的……妹妹那邊還未搞定。」
阿伯蘭走進廚房拿了一杯茶出來,
「是阿非耶讓我泡的,用的是他這裡的茶葉和來自福拉特的水。」
「……你們這裡-科提斯姆-沒水的嗎?」
阿伯蘭驚懼地看着他,過了一會才搖搖頭說,
「我們不喝這裡的水。永不。」
「為什麼?」
戈爾摩挲茶杯的邊緣,是他的錯覺嗎?沉澱的茶葉好像在發光。
『……這茶有毒。』
「這裡的水全都來自威洛比水庫,“他們”會在水裡動手腳。」
戈爾頷首不語,握住杯子放到嘴邊假裝準備喝下去,他緊抿着唇,嘴唇在阿伯蘭看不到的角度被影子覆蓋,有毒的茶全都被倒進影子裡了。
『母親大人,有空的話請幫忙分析一下這是哪種毒。』
他用影子向阿莎托特發出請求。





戈爾將空茶杯放到桌上,走到沙發旁坐了一會,所有影子快速地閱覽那些檔案夾,眾多資訊一下子灌進他的腦海裡……
『嘖,他們在做什麼實驗嗎?』
坐在沙發上閉眼休息一會後,他收拾好東西離開這裡。
『阿伯蘭……什麼時候離開的?』
回過神來時這裡已經空無一人,就連阿非耶的身影也消失不見,詭異的寂靜讓戈爾有點不好的預感。
「哥哥。」
扎爾站在後巷無聊地玩着手指,他好奇地看着戈爾身後的通道慢慢被磚頭覆蓋,一切還原。
「出發了扎爾。」
他們走進另一條窄巷,地上都是水窪和垃圾和一些老鼠屍體。在踏出窄巷的前一秒,戈爾反應迅速地抓住扎爾的後衣領往後拉,避開快跑中的凱登。
『那家伙……』

「哥哥!我差點窒息唉!」
扎爾咳嗽了幾聲,責怪地鼓起腮幫子盯着戈爾,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一旁的血漬吸引。
「哥,哥哥,你的手臂……」
戈爾抬起手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被劃傷了,傷口大約有一點六厘米深,鮮血不斷順着手臂往下流。
他的狀態有些不對勁,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讓傷口癒合,
「……沒事,小傷而已。」
戈爾望向從牆壁裡突出的鐵枝,
『應該是那東西。是意外吧?反正已經在癒合了。』
他拍了拍扎爾的後背,扯出一個笑容讓他不要擔心。

戈爾和扎爾短暫匯合,互相分享得到的情報後又分別了。他們各自潛伏進影子裡,就像是潛在純黑的海底,卻能看到地面的景象。他們不需要在影子裡走動,只需要讓影子移動。

就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親自出手來看,科提斯姆等的滅亡是必然的,但現在的問題是其他國家的損失。
科提斯姆等人人皆是優秀的精英-雖然不及我們。在實力最上的管治下,活着,就是最好的實力證明。從出生就要開始與兄弟姊妹鬥搶,爭奪資源,盡快學會獨立來逃避被虐待的命運-起碼要等到自己有能力自保;在有能力自保後就需要找到生存的方法,投靠“對”的勢力,一步一步向上爬。
正所謂,貧窮造就最強大的士兵。為了繼續存活、為了笑到最後,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地奪得勝利……阿德弗拉格那家伙偶爾還是能說些一本正經的話嘛。

而說到聯盟裡的那些人?的確,他們在人數上有着優勢但……絕大部分都是沒有用的廢物。真的打起來不知會犧牲多少人……母親大人不會樂意看到那種情況的。
真可惡呢,就因為要配合他們的程度,我們才不得不來這裡。跟上一次不一樣,上一次我們是毀滅一切的大魔王,是我們標示了新曆的開始,可是現在我們不可以火力全開。隱忍的感覺真糟糕……

『戈爾。』
阿莎托特通過影子之間的連接跟他傳話。
『母親大人?』
『戈爾,那杯茶的毒“他們”已經分析完畢。那是拉利加花的毒,拉利加花在科提斯姆本地並不常見,有條件培育的地方只有德維夫布諾克、福拉特和伊普阿。』
戈爾的視線繼續停留在他的目標身上,
『謝了母親大人。還有,我有一個壞消息。』
『是?』
『中立方很多人跟他們合作了。』

他聽得到阿莎托特的呼吸聲,卻久久沒有回應。他抿嘴提出另一個疑問,
『對了母親大人。』
『……怎麼了?』
『關於阿非耶……』
『……』
他聽到阿莎托特嘆了一口氣,隨後有點沙啞的嗓音響起,
『阿非耶並不存在。』
果然。
『另一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出了些Bug,分裂出祂來。』
『十年?』
『這不是不可以的事,時間到了,祂該離開……回到祂所屬的時空了。』

弗洛伊恩悄無聲息地站到巴塞洛繆背後,用低沉的聲音問,
「什麼讓你分了神?」
巴塞洛繆回頭凝視他,支支吾吾了一會才開口說,
「……一個女孩,是……在集市中偶遇的……不只一次,她旁邊的應該是搜查犬。」
「一個女孩就讓你魂不守舍?」
巴塞洛繆接着解釋為什麼他會那麼在意那個女孩。

「您還記得“第三皇女”嗎?」
弗洛伊恩歪過頭瞇起眼思索,
「有人通風報信過但……找不到不是嗎?怎麼確定?」
「即使找不到也沒關係,您記得的吧?第三皇女可是第一皇女的女兒,那個女孩的眼睛……簡直跟第一皇女的一模一樣。」
弗洛伊恩的左手習慣性地放到嘴前,沉默許久,「……她的特徵?」
巴塞洛繆用手指敲打另一隻手的前臂,
「嗯……粉色偏灰的長髮,低雙馬尾,紫色瞳孔。放心,她是您一眼就能認出的人。」

弗洛伊恩回到他的宅邸,在女僕的口中得知扎卡里在他的辦公室等着他。扎卡里是個相當討厭的家伙,他頗為不爽地「嘖」了聲。
「扎卡里。」
一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就看到扎卡里癱坐在他的椅子上,雙腿交叉擱在桌上,尚未批改的文件被他的鞋跟壓着,雙手放在腦後擺出一副休閒的樣子。

「你-」
「吶吶海波茲,你手上到底有什麼把柄讓克蕾迪亞不敢輕舉妄動?」
扎卡里在弗洛伊恩開口前打斷他。
「……你想知道呀?」
他向站在門後的侍女離開並關上門,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托着頭,
「反正同坐一艘船,知道總比不知道好……免得有什麼意外嘛~」
「在皇宮藏書室最裡面的角落,有個被螢光筆標記的紙箱。裡面呢……是有關我們來源的資料。」
「來源?是什麼?」
彷彿是在吊人胃口般,他沒有立即解答,而是悠悠地放出他的幻靈-一隻跟狐狸差不多大的饕餮。
「海波茲!」
「……是實驗喔。」

扎卡里略為震驚地放下腿坐直。不是吧?他們的來源是實驗?他還以為人一直都是這樣呢,再不然就是自然進化。
「裡面更有寫如何讓一切回復原樣。」
「所以-」
「那就是克蕾迪亞所懼怕的-力量被奪走。」
扎卡里將身體向前傾,繼續問道,
「這些資料到底是什麼人寫的?可信嗎?」
「是實驗的發起人留下的,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看着弗洛伊恩那副笑而不語的樣子,扎卡里不耐煩地催促道,
「叫什麼?別拐彎抹角了!」
「他叫卡托特·伊勒……賽倫斯。」

一聽到這個姓氏,扎卡里忍不住驚呼,
「什麼?!是那個賽倫斯嗎?!」
「就是那個賽倫斯,他還說了他是因為命不久矣才來到這裡留下這份資料的。」
疑惑的扎卡里歪過頭問道,
「命不久矣?」
「這個實驗會帶來副作用,被實驗者全都過不了三十八歲。而且,你知道實驗開始的時間嗎?」

「是3512年。」
扎卡里點了點頭,重複一次他說的年份才驚覺怪異之處,
「35……3?!但,現在不是才新曆24……他們改變了紀年標準?」
「應該是了。」
「但怎樣讓所有人認同這個改變?」
雖然他這樣問,但其實他的心中早有答案:以前一定是發生過重大的戰爭,造成全球人口銳減的那種。
在扎卡里離開前,弗洛伊恩給了他一個任務,
「去找到那個紙箱,把它藏進你的影子裡。要快點,我不知道那些瘋子能做出什麼來。」

「扎卡里,保護好那些東西。」

扎卡里甩了甩手作為回應。
臨走前,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少女,他認得那是海波茲的禁臠。海波茲總在其他人面前吹噓他家中的禁臠們有多乖,但扎卡里知道他只有一位禁臠-就是眼前這位衣着光鮮的少女。
「你家的禁臠好聽話喔~怎樣做到的?我家的天天都在耍脾氣。」
「……行行好,善待他們吧扎卡里,沒有人會對毒打自己的人產生好感。」
他見過扎卡里家裡那幾位禁臠,其中一位叫奧爾頓的Devouring Soul無時無刻都貼着膠布,一整年都穿長袖的衣服才能隱藏傷勢。
而另一位Lysias的女孩就更慘了,根本就是被當成布娃娃般肆意地玩弄,她叫什麼名字來着?嗯……是不是叫赫比?

弗洛伊恩打發走扎卡里後仰頭取出右眼的隱形眼鏡,顯露出隱藏在隱形眼鏡下的紫色,
『隱形眼鏡……古老的科技。都是因為加工品能被偵測,我才要整天戴着這玩意……眼睛有夠乾的。』
站在門邊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過來吧,蕾娜。」
靛色及肩頭髮,瀏海長得將橙色眼睛蓋過一半的少女小跑到他腿邊坐下,
「伊恩,蕾娜聽剛剛那位大哥哥說快要打仗了……」
跟他的同伴不一樣,弗洛伊恩十分痛惜這位少女,當作是自己的妹妹般養育她。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髮,
「對喔,要打仗了。」
「伊恩會贏嗎?」
難得地,弗洛伊恩並沒有給出一個自信的答案,
「不會,贏不了。」面對那種怪物,他們沒有人能活着離開。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
「蕾娜不要伊恩死……」

起初他在發現那個紙箱時還以為是卡利奧又亂扔垃圾,但留意到紙箱上堆積的灰塵和蜘蛛網,再者卡利奧才不會來藏書室,他有他的“移動預言家”。
『難道是更早的人留下的?』
他抱着疑問,花了一整天看完紙箱裡的檔案。
「……怎麼會……我們的本質是Prey?」
那位名叫卡托特的人寫到實驗改變了實驗者基因,能強化實驗者的基本身體能力,而第一批實驗者的後代就是Doll。
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實驗,Lysias、Phamtom和Devouring Soul陸續出現,最後一次被記錄下來的實驗者的後代即是Frantic Chao。
「……這不是那家伙嗎?」
像黃金一樣閃耀且微卷的金色頭髮,藍寶石般的雙眼,左看右看都是阿德弗拉格那家伙呀。

弗洛伊恩記得自己是在卡利奧殺害安東諾夫前開始有配戴隱形眼鏡這個習慣。當時是因為什麼原因呢……啊,是克蕾迪亞提醒他讓他戴上隱形眼鏡的……她說如果自己不戴上,就會被卡利奧猜疑並殺死。

根據實驗報告,所有“產品”的身體機能會被提升,細胞的自癒能力也會大幅提高,因此不會再有任何先天或後天的疾病,即使受傷,回復的速度也比正常人快。
「所以克蕾迪亞才建議我用隱形眼鏡蓋過右眼。」

異色瞳大多數都是疾病引起,但經過實驗後,即使是Prey利Doll也不會患上先天疾病,而後天疾病也很快會痊癒,「生病」這個字在當今社會已經很少見了。
那就說明,就算你因為一些疾病而曾經擁有異色瞳,你自身的細胞也會自癒,那就不會有身體上的缺陷,但因此而產生的異色瞳卻能被作為外貌特徵遺傳。
在現在這個世代,擁有異色瞳的人十分罕見。正常來說,只要異色瞳和正常瞳孔結合,後代就已經不容易遺傳異色瞳,所以一直這樣下去這個特徵只會慢慢消失。
但既然經過了這麼多年異色瞳仍然存在,就證明是一直有兩位擁有異色瞳的人結合,才會使後代繼承異色瞳。
那個叫卡托特的男子寫到,即使是五千多年前,擁有異色瞳的人也不超過一千人,其中就包括他們賽倫斯的人。
『異色瞳和漸變的髮色是賽倫斯的特徵,再加上他們的“傳統”……』
所以五千多年後會擁有異色瞳的人就只有-
「只有賽倫斯的人。」

戈爾坐在床邊正在換靴子,他臉色蒼白,呼吸也很重。他剛閉上眼想休息一會時突然感到一陣頭昏,還是難受地跌回床上,腦袋漲得彷彿是要爆炸了。
他小瞌了一會,重新站起來時感覺有東西卡在喉嚨裡便咳了幾聲,
「啊……?」
戈爾捂住口,暗紅的鮮血從手指縫中緩緩流出,
『是中毒了嗎?什麼時候……』
「哥哥?差不多了喔。」
聽到敲門聲和扎爾的催促,他連忙從櫃檯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巾抹乾手上的血漬,扔到自己的影子裡,又趕緊換了一套新的衣服。

賽莉雅捧着幾本雜誌從便利店走出來,本想着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機會遇見尼可那位下落不明的妹妹,始終她聽聞妮可逃走後被賣到這個地區……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妳為那個瘋子辦事的吧?」
雖然沒指名道姓,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弗洛伊恩所說的“瘋子”就是指阿莎托特閣下。阿莎托特曾經告訴過賽莉雅關於眼前這個人的事,也警告過她要及時離開。

她裝作鎮定地問,
「什麼呀……?你是誰呀?」
弗洛伊恩沒有理會她的問題,
「行了,別裝了,我知道是那個瘋子派妳來的吧?」
「你到底在說誰呀?瘋子是誰呀?可以說真名呀?還是……」
賽莉雅用輕蔑的眼神往上瞥,
「你不敢說出她的名字?」
弗洛伊恩出乎她意料地承認,
「是呀,我承認我不敢。」
賽莉雅叉起腰冷笑一聲,
「呵,膽小-」
「因為她能知道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影子就是她的眼線。」
弗洛伊恩瞇起眼,臉上的笑意彷彿在嘲諷她的天真。
「……那你又怎麼知道?」
「我知道,因為我也是……但我只能看到我周邊半徑十公里內的事物。但那個瘋子不一樣,她主宰着這個世界,更能……」

「插手時空。」

一提到插手時空,賽莉雅立刻聯想到自己的輪迴,
「你,你為什麼這麼確定?」
弗洛伊恩聳聳肩,脖子上的銀鏈隨着他的動作互相碰撞。他反問道,
「難道沒可能嗎?妳有聽過“交易”這個能力嗎?」
『交易……?』
「要在這個世界達成“不可能的願望”,比如逆轉時間、永久封印、穿越……就只有一種方法:進行“交易”。我唯一一次聽聞這種能力就是在雅特。妳知道那個瘋子多有價值嗎?」

賽莉雅看到他身後那隻四腳獸,它張開口發出數聲低吼,露出極為尖銳的牙。
她將手放在發抖的大腿的外側,這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戰慄,就像是直面強者時的恐懼……但……唉?
她突然想起她從未在阿德弗拉格身上感到過這般恐懼……但不對,縱使當她直面阿德弗拉格時沒有感到恐懼,但她的意識十分清醒,她的直覺告訴她「要跑!」
看着她心不在焉,弗洛伊恩清了清嗓子,將她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
「妳明白嗎?那個瘋子……理論上可以改寫不合她意的未來。成為我們-有超能力的人-有兩種途徑:先天遺傳或者……向阿莎托特宣誓效忠。這是經過證實的,她-阿莎托特-有這個能力。這就是我想說的東西了。」

賽莉雅搓動她的手指,抬起頭跟他對視,
「我……知道。」
她看到弗洛伊恩短暫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驚訝她會說出這種話。
「相信阿莎托特閣下跟信奉邪神沒分別,我知道她並不是什麼好人,這是我死了四十多次後得出的結論。那次內戰,表面上是我方勝出,但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是妮可跟她說的,她說她家有本手稿……當然在十多年前逃亡時一併燒光了。那份手稿是一位名叫庫蕾妮蒂的女性,這名女性寫到這世上有一個無敵的組合:阿莎托特與阿德弗拉格。

「……好吧,看來妳已經做好覺悟了。」
弗洛伊恩將手放到背後,右腳往後退一步準備離開,
「那就繼續服從於她吧。」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賽莉雅雙腿一軟,靠着牆壁慢慢蹲下,
「……服……從嗎?我在服從呀……」

弗洛伊恩剛走出這條巷子不久,一把女聲從身後響起,
「呵,弗洛伊恩你可真蠢呀。」
「約蘭達。」
約蘭達雙手摟着腰,可惜地搖搖頭,
「你只是讓那個女孩更崇拜她而已。」

這幾天戈爾都感覺到喉嚨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想爬出來,
「咳……咳咳!」
聽到咳嗽聲的扎爾有點吃驚地回頭,牽起他冰冷的手,擔心地問,
「哥哥?你還好嗎?你的手好冷……」
「…咳,沒,沒有事,只是空氣有點污濁……剛剛那裡太冷了,一會兒就會回暖的。」
扎爾雖然感到疑惑,但既然哥哥說沒事那應該是沒事吧?但哥哥這幾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哥哥竟然在穿長袖長褲唉,長久以來都極度討厭長袖衣服所帶來的不適的哥哥竟然穿長袖?

『……前天左手手腕處開始有黑色的花紋向上蔓延,什麼時候中的毒,又是哪一種……應該沒事的吧?可不能讓扎爾擔心,穿上長袖衣服的話扎爾就不會發現吧……』
突然一股比以往的痕癢截然不同的感覺湧上喉頭,戈爾迅速躲進一旁的窄巷,安靜地、痛苦地把堵住喉管的黑血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