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場會議在激烈的爭吵中完結。阿莎托特揉了揉飽受摧殘的耳朵,拽住莫迪吉安的衣袖,
「你去應付他們吧,我到處走走。」
來到會場的上一層,她禮貌地向人群中金髮綠眼的少女問好,
「摩克領主。」
金髮少女揮了揮手讓手下們散去,同樣恭敬地向她致意,
「賽倫斯女士,很感激您們的到來。在這裡說話不方便,請跟我到辦公室吧。」

可一回到辦公室關上門後她就原形畢露了,那頭卷曲的金髮隨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
「師父您終於來了呀!太好了!」
阿莎托特任由她擁住自己,宣洩她的掛念之情,然後伸手撫摸自己胸口前毛茸茸的腦袋。




「許久不見了辛妮。」
「師父呀,妳都不知道我為了他們付出了多少心血,他們根本就不想出戰卻還是說要毀滅科提斯姆,我該怎麼辦呀?」
辛妮用帶着撒嬌的語氣抱怨着,
「嗯,看出來了,那場面簡直是災難,耳朵真可憐呢。」
『那時候就應該多留點有用的人呀,草率了。』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阿莎托特保證道。

她們聊了半個小時,中途一頭鹿從辦公室的窗外飛進來。它的鹿角有十多個分叉,與一般鹿無異的四肢及身軀,唯一不同的是它有一雙巨大的鳥翅膀和長得在地上拖曳的尾羽。
『是辛妮的幻靈。』




它展開雙翅低頭向她們示好。
「伊馮娜?」
伊馮娜走到辛妮耳邊跟她交談,
「噢對喔!」
她一手握拳錘向另一隻手的掌心,詢問道,
「師父您一會要不要去看看安潔麗娜和文森他們?」
阿莎托特想了會後點頭,
「可以呀,也很久沒見了,他們還好嗎?」
「嗯!尤其是安潔麗娜,她現在超厲害的~多虧了她我才坐到這個位置呢~」
「是嗎?那文森呢?」




辛妮撓了撓臉頰,結結巴巴地說,
「他,他呀……他應該在幫我審核文書那些東西……吧……」
『看來是把所有要處理的文件都扔給他了。』
「呵呵,妳真是的,就不怕他埋怨妳呀?」
辛妮擺擺手,笑瞇瞇地說,
「我會請他吃飯的呀~」

說着說着,天色開始暗下來了,從窗外厚重的烏雲來看,一會怕是要下一場暴雨了。這在長年乾旱的納華莫特是件非常罕見的事。
「要下雨了,是久違的冬季暴雨。時間差不多了,下半場會議即將開始,師父還是快點回去吧。」
阿莎托特跟隨她離開時將一條項鏈遞給她,
「這是妳父親讓我轉交給妳的。」
辛妮凝視項鏈苦澀地笑着,她打開吊墜,裡面是她和家人的合照。她想起自己的母親在更早時已經去世,二十多年前父親說他死期將至,不想讓自己難過所以也離開了。
但同樣是父親將她交托給師父,師父最少照顧了她十一年……雖然說十幾年前雅特出現內亂,師父變得很繁忙所以回不來。
「你們有派臥底對吧?」
「嗯,有的。雖然如此,可以相信的就只有三位。裡面有些雙面間諜……都是無可避免的事了。」




辛妮有點抱歉地說。阿莎托特表示沒關係地搖搖頭,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
「哪三個?」

戈爾和扎爾通過影子潛行到科提斯姆的貨運碼頭,他們躲在最近的集裝箱後觀察情況。
『戈爾扎爾,你們小心點,有什麼用影子跟我說。』
「母親大人已經安排好了,扎爾你別衝動行事。」
戈爾讓扎爾轉過身,用一個鯊魚夾將他的長髮編成髮髻,自己也從影子裡找出一頂黑色的帽子反戴着。
「跟在我身後。」
扎爾乖乖地牽着他的手離開。

阿莎托特瞬移回雅特找到賽莉雅。賽莉雅穿上樸素的白色襯衫和藍色牛仔褲,
「賽莉雅,出發了,帶妳去見識見識。」

在科提斯姆,會看到晴朗藍天的機率很少,基本上一抬頭只會看到被灰霾覆蓋的天空-還有互相交纏電線。
貴族們掌管着這個國家,就目前來說克蕾迪亞只是位傀儡女王。




阿莎托特穿着連帽上衣,用影子隱藏自己的氣息,戴上帽子藏起自己的髮尾和掩蓋異色瞳。
「克蕾迪亞什麼都做不到,因為在我插手前這裡就已經烏煙瘴氣,腐敗不堪。而我也只不過是助她苟延殘喘,所以只要聯盟的人不出手,紙上談兵永遠都是無補於事的。」
阿莎托特帶着她認識巡查路線。

阿莎托特看了看手錶,
『要開始了。』
她帶着賽莉雅來到中央廣場。
屍體-新鮮的也好,已經在腐爛的也好-被吊在廣場正中央的懸樑上。鮮血侵蝕了階梯,因為年代久遠,不管後來的人怎樣擦拭都無法將血漬清理乾淨。她們腳下的地板是暗褐色的,附近的土壤看上去就像剛澆過水般,但如果伸手觸碰的話就會發現那不是澆過水,而是被血浸泡着。
在賽莉雅愣神期間,一位暗紅色短髮、淡黃色雙瞳的男子降落在廣場的正中央。
「巴塞洛繆,弗洛伊恩挺看重的手下。」
阿莎托特凝視着男子說道。巴塞洛繆揮舞手指讓其他人將掛着的屍體放下,可是下一瞬間又有新的活人被押送到他面前,他們十分恐慌,即使被強韌的繩索束縛住,也被不知名的能力控制仍然奮力掙扎,爭取博得一線生機。
「閣,閣下……他們不會是要-」
阿莎托特望向陸續到來圍觀的居民,挑了挑眼眉,
「嗯……處刑要開始了。」





絞死……摔死……斬首……火烤……凌遲……
每進行一項,賽莉雅就從人群裡聽到一些似有似無的感嘆,聚集於廣場的人們的表情彷彿是看到什麼神明般,眼神迷茫又痴迷。
儘管賽莉雅在Fanatic Party裡無情地進食Prey,但她不會為自己殺戮的行為感到噁心,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因為她敢於進食而崇拜她。況且,她才不會隨便殺人……聖比格爾那次是例外。她是遵守規定的。
賽莉雅直直盯着那些屍體的雙眼,又聽着四周的讚嘆聲,她突然感覺像是全身的血液被抽光,面色發青地捂住嘴,阿莎托特立即帶着她瞬移到附近的衛生間。
汗水使頭髮黏住臉頰,賽莉雅按着洗手盆嘔吐,雙手在微微顫抖,她連胃酸也吐了出來。
「全都吐出來吧,會好受一點的。」

阿莎托特從影子中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她顫抖着接過膠瓶,漱過口後說,
「……他們好噁心……」
「對呀,他們就是這樣。」
阿莎托特瞄了瞄她嘴角的水漬,又從影子中抽出一張紙巾,捧起她的臉仔細地幫她擦拭乾淨。
「科提斯姆萬歲!」
群眾的歡呼聲從廣場的方向傳來,阿莎托特
「看來結束了呢。」





儘管地上有點髒,但賽莉雅無法忽視無力的雙腿,便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她摸了摸乾燥的手掌,轉頭在手袋裡翻找有沒有些濕潤的東西能暫時塗在皮膚上。
「……唉?」
她在手袋的最底部翻出一枝手霜,
「手霜?我記得我沒有……」
她警惕地聞了聞手霜的氣味,
『風信子……?是純粹的風信子。是誰?』
手霜的背後貼了一張便箋:「生日快樂,賽莉雅。」

「他們出席了?」
有着一頭純黑色、髮尾微卷的短髮的男子問道。他一手托着頭,另一隻手握着手機,
「對,亞尼切爾這樣說的,而且他讓我們注意邊境免得……你知道的。您打算怎樣安排?弗洛伊恩。」
帝莫西端正地站立着回答。他一推開門就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他的同伴,不少貴族在聽到這件事時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尤其是那幾個。
他等了一會還沒等到任何回應,弗洛伊恩凝視桌面看起來很陰鬱。帝莫西放下緊握在腹部前方的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只有他們兩個對吧?」
弗洛伊恩突然交叉雙臂,抬頭問道,
「嗯?嗯,對的。」
『起碼不是他們三個同時出動,那就多了點勝算……才怪,我們死定了。』
「真稀奇,那個人怎麼對我們的事感興趣了呀?」
帝莫西緊張地低語。一位坐在他對面的淡藍色短髮少女攤開手回答道,
「雅特之內亂已畢。彼等渴求新樂趣。」
弗洛伊恩望向其他出席的貴族,掃視了他們一圈後指使紅色螺旋狀的雙馬尾、齊瀏海與桃色眼眸,穿着高領無袖上衣的少女,
「尤米亞。這次就由妳去接待那批搜查犬吧,如果有什麼出入,不用當面指出,回來跟我說就可以了。」

看着尤米亞像個人偶般木無表情地點頭後,他平靜地說,
「那我們也不應該怠慢了。格雷戈里,找出奈羅的位置。帝莫西,叫你那隻烏鴉巡視海港那邊。有任何異樣都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巧克力色頭髮,青褐色眼睛的格雷戈里·索里姆勾起嘴角,右手比了Ok的手勢。
帝莫西咬了咬嘴唇似乎有話想說,但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雷梵不是烏鴉……到底要說多少次才會記住呀。』
他將額前紅紫色的碎髮別到耳後,重新揚起友善的笑容,命令他的幻靈飛到海港。

「斯塔修斯那邊怎樣說?」
青藍色頭髮、琉璃色瞳孔的扎卡里懶洋洋地掙開眼晴,他伸了個懶腰,還沒禮貌地大聲打了個哈欠,
「目前沒遇到,可能還未到吧?」
他癱坐在椅上,揉了揉雙眼後提醒道,
「他們三個不會來的,除非開始戰爭,反正他們那邊整天說要找到證據,但問題是開戰的關鍵不是我們作惡的證據,而是那個人。即使有了證據,那些人也不敢開戰,即使沒有證據,只要賽倫斯一聲令下,誰敢不行動?所以呀~為什麼我們不先將注意力集中在瑪蘿比她們那邊的進展呢?約蘭達?」
『說到底,如果他們三個真的打算過來,我們之中又有誰會知道呢?』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約蘭達立刻從半夢半醒中驚醒,她翻開眼前十多頁厚的報告快速閱覽,
「嗯……就目前階段的試驗……瑪里絲的洗腦很成功,再配合瑪露莫拉的心靈控制,可以往他們的腦裡投射虛假的影像,將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在他們眼內變成“怪物”。然後……每一個發送站的覆蓋範圍增加至半徑90公里,所以沒用的發送站可以移除了。」
她說了幾分鐘,中途略過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咳嗽了幾下後將報告翻到最後一頁。
「……」
她木然地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道出最後一頁的唯一一句句子,
「看來洗腦無法被解除,是個好消息吧。」
說完便合上資料夾,銳利的眼神望着弗洛伊恩,似乎在等他的指示。弗洛伊恩摸了摸下巴,將手放到桌上,食指碰着桌子,
「再讓他們測試幾天,那麼就……先洗腦外圍的人吧,首都附近的城市暫時不要。」

戈爾按着收到的通知前往三條街以外的老舊酒吧,為免引起其他人的疑惑,他們除了走小巷,一路上還只用心靈感應溝通。
『扎爾,在這裡性格溫和點,少說幾句話。』
『為什麼呀……我又要當妹妹嗎?』
『就憑你的性格,我很擔心你會惹禍。你也清楚的吧?』
『……也對……』
『這不是件難事吧?能做到的吧?』
『嗯,只要模仿一下母親大人休閒時的樣子就可以了~』

戈爾轉身好好地審視扎爾,確認他現在的模樣適合自己的計畫。
『完全釋放你的魅力吧,扎爾。』
一路上都沒遇見什麼人,戈爾看着比以前更糟糕的科提斯姆,不禁心想,
『科提斯姆採取克蘭布主義,這是由很多年前科提斯姆的第一位貴族提出的,也被稱為科提斯姆皇室沒落的開始。主張大約就是些不承認皇室的必要性;貴族才是帝國的本身;極端種族主義;性別歧視;反同性戀……之類的。我偶爾也在有空時用影子窺探這邊的情況,在酒吧裡的人也用影子查詢過乜,比較容易對付的就由我負責,剩下的那些蠢貨就由扎爾負責。』

戈爾他們繞到酒吧的後方,經過了後門再走了五步後敲了敲牆壁,磚頭之間長出一朵淺粉色的花朵,花序慢慢從朝向正前方轉為朝向他們。一分鐘後磚頭以花朵為中心一塊接一塊地消失,一條能讓一個人通過的通道出現了。
他們順着樓梯往下走,一位扎着紫色馬尾的男士站在盡頭靜候着。
「竟然連賽倫斯也來了……」
按照程序,他本應再跟來者對暗號作為保障,但看到那個身高髮色和顏值,不用確認也能肯定是賽倫斯的人無誤了。
「你們好,我是阿非耶。」

那扇門的後方是間面積頗大的房間,只不過燈光昏暗,佈局也相當簡單,在最中央有一張長而呈橢圓形的會議桌。戈爾再次用心靈感應警告扎爾別亂來。
「你們可以隨便坐,週會很快就會開始,其他人也差不多該來了。」
只是對視一眼就瞬間理解對方的想法,他們故意分開來坐,戈爾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表面上是在閉目養神,其實是在對阿非耶進行心靈感應,
『她說你信得過。』
站在玻璃櫃前倒水的阿非耶先是詫異地回頭,但在知道是戈爾後轉身地繼續倒水,
『沒錯,我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們嗎?』

扎爾托着腮嘟起嘴,對戈爾能如此輕鬆地對話感到相當不滿。他將沒束好的鬢髮別到耳後,斜眼瞄向他要應付的人們,
『真噁心,哥哥你是在報復吧?』
「妳好?」
獵物上釣了。
「……你好呀。」
雌雄莫辨的外表配上偏中性的聲線,有不少人會相信他是女性。扎爾擺出和善的樣子跟對方打招呼。

一直以來,明明戈爾和扎爾都明顯是賽倫斯,可是人們總是寧願跟看起來更和善的扎爾打交道。
因為看到戈爾嚴肅的神情,雙手抱胸翹起二郎腿,帶有殺意的目光不時掃視四周的人。這使得幾乎沒有人敢坐到他附近。
最後是阿非耶和另一位粉色眼眸、琥珀色及肩短髮、中分瀏海,戴着深色貝蕾帽和黑色圍巾的貝蘿娜坐在他旁邊。
『這口音……是拜坦沃爾那邊的吧?沒記錯那邊現在是夏天。』

戈爾邊將聽到的信息簡化,邊用影子探索這裡的所有角落。
扎爾當然知道他哥哥在做什麼,但每當他想用心靈感應跟戈爾訴苦時,身邊總會有人跟他搭話,使他無法分出心思進行心靈感應。

週會結束後不少人想約扎爾去上面的酒吧喝一杯,他蹙起眉反感地婉拒所有邀約。
扎爾看他們陸陸續續離開了,剛打算站起身伸展一下四肢,戈爾的聲音突然在他腦裡響起,
『黃髮橙眼那個,左耳塞着藍牙耳機的男子。別拒絕。』
扎爾到處張望,發現戈爾所說的男子後微微瞇起眼睛注視對方。

男子被熾熱的注視弄得渾身不自在,一回頭就跟端正坐着的扎爾對上眼,如果眼神可以說話,那扎爾一定在說「過來呀~」
被誘惑的男子鬼使神差地拉開扎爾旁邊的椅子坐下。
扎爾裝作羞澀地稍微別過頭,雙手捧住桌上的水杯小口地喝水。但從男子的角度,能清楚看見扎爾喝水時下意識伸出的舌尖、顫抖的眼睫毛和紅紅的耳尖。
『也不用模仿得那麼像吧?』
戈爾在心中默默感嘆道。
「對,對了,我是阿伯蘭。」
「你好,何伯蘭。我……叫我哈魯。」

早早回到侯爵府的戈爾透過影子,將整理好的信息傳遞給阿莎托特。
等待回覆的期間,他躺在L型沙發上仰望天花板的紋路,
『這裡的傢俱跟家裡的一樣,都是特別訂製的。』
他在心中讚嘆阿莎托特對影子的純熟運用,即使是長年沒人到訪的宅邸,窗台、櫃面和牆角等地方還是一點灰塵都沒有。
「……哥哥。」
扎爾推開門,悶悶地說。
「怎樣?」
他在解開頭髮後坐到戈爾身邊,戈爾還故意側過身給予他更多位置。
「那些垃圾已經知道哥哥你的存在了,阿伯蘭說剛才的人裡有個東西叫斯塔修斯。接下來的一周我們要小心,尤其是食物,他們最大可能會下毒。剛剛一直盯着哥哥你的人是來自尤布雷……尤布雷什麼來着?」
「尤布雷斯耶克?」
戈爾將右手枕到頭下,替他說完那個名字。
『尤克的人不是中立的嗎……』
扎爾點點頭,脫下外套扔在地上然後躺在戈爾與沙發背之間。
『沙發跟家內的一樣寬唉……』
他十分委屈地攬住戈爾的手臂。
「……我想殺了他們。」
戈爾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好呀,之後我將他們全部抓給你,任你處置。」

扎爾抿唇不語,久得讓戈爾以為他睡着了時他才說,
「哥哥……你知道為什麼母親大人起初不贊成你留短髮嗎?是希望你能迅速地藏起髮尾喔……不過跟哥哥你說也沒用,反正你也不會有機會體驗到我的感受……」
戈爾自然聽得出扎爾在晦氣說話,換作是平時,他會耐心地安撫扎爾的情緒,但由於他現在很累,不想再浪費心思照顧扎爾的感受了。
「……那麼扎爾,你有見過母親大人或父親大人藏起他們的髮尾嗎?為什麼呢?」
戈爾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直視自己的雙眼,
「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躲躲藏藏,他們從來就沒想過什麼“別引起騷亂”,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雖然這樣一點也不好玩。」

「……那為什麼後來母親大人放心讓我留短髮?又為什麼她要特地教你如何去藏起髮尾?為什麼她總是叮囑你要藏幾頂帽子在影子裡?你知道為什麼嗎?」
感覺到扎爾想從自己手中掙脫開,不去聽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戈爾加重手指的力度,還使勁晃了晃手直接一語道破,
「母親大人這是對我的自保能力充滿信心呀。而你呢?」
戈爾揚起一個充滿鄙夷的笑容,
「扎爾,你的實力,也不過是比洛維和莉比厲害一點點而已……不,如果是莉比的話還真的不肯定。那個小時候就拿着反物質到處炸人,這點還真是跟她的父親相似。」

戈爾隱約記得扎爾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微微蜷縮起身子,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委屈地將臉埋在他的衣服裡。
被緊緊抱着的戈爾嘆了口氣,指揮影子將燈關掉,擁着他睡着了。
睡了可能三四個小時吧?直到一陣電話鈴聲將他吵醒,戈爾讓影子瞄了眼來電顯示,
『母親大人?』
他一隻手將手機放到耳邊,另一隻手挑起扎爾一小束頭髮,在拇指和食指之間摩挲。
「母親大人怎麼還不休息呀?您那邊也不早了。有什麼還未做完的話就讓父親大人幫忙呀。」

「莫迪已經在幫忙了。總之,我是想說,別總是這樣對你弟弟,戈爾。」
戈爾愣了幾秒才反問,
「……這樣?怎樣?沒發生什麼事呀,我的影子都在好好看着呢。」
戈爾跟她聊了半個小時才依依不捨地掛斷電話。他放下手機後左手下垂伸進影子裡,抽出一條薄毛氈蓋在他們身上。扎爾側躺在沙發的內側,兩個人緊貼在一起,戈爾的右手臂墊在他的脖頸下。
「你站在我身後就足夠了。」
他低聲說完才想起這是當年父親大人跟他說過的話。

隔天,弗洛伊恩收到來自扎卡里的通知,說是斯塔修斯看到賽倫斯的人,格雷戈里也通知說發現奈羅現時居住的地方了。
尤米亞此時在奈羅身邊看守着。她依然戴着那個以黑色為底色、有一個紅色叉號的棉布口罩,再穿上那件萬年不變的黑色連帽衫。
她旁邊站着一位森綠色短髮、咖啡色眼睛的少女,少女穿着黑色吊帶背心和深色的薄外套,戴了條黑色幼細的頸鏈,耳環和髮夾。
「你這家伙怎麼還敢-?!」
「別動。」
奈羅一看到弗洛伊恩就忍不住大吼,更想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質問他。尤米亞將口罩拉至下巴命令道,在言靈生效後將口罩往上拉。

「冷靜點,不需要那麼激動吧?」
弗洛伊恩稍微舉高手,慢慢走到奈羅面前,
「奈羅,我有任務給妳-」
「我欠您的債早就清乾淨了不是嗎?!別再打擾我了!」
「妳不是說想離開嗎?最後一次。」
弗洛伊恩將斯塔修斯偷拍的、戈爾的側面照交給奈羅,又想起對方正被言靈束縛住無法動彈。
「噢,妳看我這記性。尤米亞。」
尤米亞眨了眨眼,
「動吧。」
奈羅攥緊外套後退一步,滿臉蒼白地說。
「我已經沒有存貨了……」
「那再造一批,應該很簡單吧?」
弗洛伊恩沒有表情、聲音沒有起伏地回答,順便將照片遞給她。

「……這個人嗎?」
奈羅用顫抖的手接過照片。
「嗯,讓他死亡。」「死亡?!我不……」
奈羅立即又衍生出放棄的念頭,
『要對方死亡的話,對我的損耗會很大的。』
「奈羅。」弗洛伊恩警告道,「我希望妳清楚妳並沒有其他選擇。」
在他的威逼下奈羅瑟瑟發抖,最後還是咬緊牙關,艱難地開口,
「做完這次……我就能離開了?」
弗洛伊恩將雙手插進褲袋內點頭,
「沒錯,我不會再找妳了。」
他伸出右手,
「怎樣?成交?」
奈羅思索一會,握住他伸出的右手,「成交。」

尤米亞目送奈羅離去,她仰首凝視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見好即收。別惹那些您得罪不起的人,讓科提斯姆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