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 第三者


我沒想過麗麗會離開得如此瞬速,馬上穿起衣服追了出去。可惜已經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

我好無奈,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一回事,為什麼我身邊的女性都是如此莫名奇妙?我在街頭走著,看看見不見到她的身影,同時嘗試撥電話給她,可惜還是音訊全無。

我無奈地走路回家,途中,踩到了一個汽水罐⋯ 身邊突然傳來一把老人的聲音。





「哎喲∼ 還有一個」一位老婆婆在我身後說著⋯

她看起來大概六七十歲,背部彎彎的走著,她把那個汽水罐撿起來,好像是撿到寶物一樣,然後回到一輛小小的手推車前面,上面放著很多汽水罐和紙皮⋯⋯ 她應該是個以拾荒為生的老婆婆吧,可是⋯ 現在是零晨二時啊!她高高興興地把汽水罐放在手推車上的膠袋內,然後坐在路邊,打開一個發泡膠做的飯盒,我看到裡面有小半盒飯⋯ 然而,那只是一小堆白飯⋯ 她邊擦著汗邊吃,臉上流露出滿足的表情⋯

我站在路中間,看著老婆婆和她的手推車,腦海中出現很多問題。我問自己⋯⋯ 到底自己在幹什麼?我在泡女,在兩個女人的事情上面費心,使用神經來維護社會和平⋯ 對⋯ 今天晚上,也許使幾個人不用身受重傷⋯ 世上要幫忙的人太多,但腦袋聰明的人太少,我和馬丁,也許不可以在街上救人於命,但以我們兩個人的腦袋,實在可以改善很多人的生活,如馬丁所說,我們可以為世界作出更大的貢獻⋯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刻突然想得那麼多,那麼遠。本來很混亂的思緒變得極之平靜,本來很抽象的概念變得非常清晰,我慢慢回到家裡,在家中想了一個晚上。我突然變得極之理智地去分析得失,我一個人的夢想,一個人的感情,一個人的慾望,在整個世界的人之前,根本不算什麼。

我確實應該去幫忙馬丁研究數學⋯ 可能要花上幾年,也應該會很沒趣,但那怕只是解開一兩條數學難題,可以改變的,卻是所有人類的生活。





我決定了。

***

第二天,麗麗還是沒有接我的電話,我直接打電話給馬丁,他說麗麗請了病假,我和馬丁相約在他家中見面,我下班之後就直接去到馬丁在郊外的房子。馬丁早就在房子門外等著。

「一一,晚上好!」

「馬丁⋯ 晚上好,我⋯」





「進去再說吧∼」馬丁面露笑容地把大門打開。

我又走進馬丁的房子,裡面還是如上一次到來的那樣空空如也,他招呼我坐在客廳中的梳化。

「要喝點什麼嗎?」他問。

「不用了,謝謝⋯」

他也在我旁邊的梳化坐下來,凝望著我,好像在等我發言一樣。

「馬丁⋯ 我決定了,我跟隨你去學習數學⋯」

馬丁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說:「那麼快你便決定了?你肯定了嗎?」





「嗯⋯ 其實想通這件事,以我現在的頭腦來說不是什麼難事,與我的一己私慾來相比,學習數學應該更有意義吧⋯..」

「好!好!實在是太好了!以我們這對組合!一定可以幹出一番大事!」馬丁激動到跳了起來,好像個小孩子一樣。

「馬丁⋯ 我有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想問問你⋯」

「什麼事?」

「你⋯ 是不是有一位學生⋯ 叫做米安?」

馬丁停止了那興奮的跳動,臉色突然變得認真起來說:「米安?」

「是的⋯ 米安,我認識她,她正在跟你學習數學吧?⋯麗麗說她和我在差不多的時間出現,她也在跟隨你學習數學,我覺得那似乎太過巧合,我只是想聽聽你對她有沒有什麼可說的。」

馬丁再次坐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說:「你果然是認識她⋯」





「你一早就猜到?」

「嗯⋯ 一一,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晚嗎?」

「記得!當然記得!就是你差點把我嚇死的那一晚嘛!」我不知道為什麼馬丁突然說起那一晚⋯

「是⋯ 是的⋯ 你有沒有想過,我身為一個大學教授,是怎樣在晚上偷偷地走進醫院去找你的?」

這個問題我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從走廊走進我的病房,最少也要經過兩三個有護士當值的櫃台,根本沒可能在沒人發覺的情況下走進去⋯ 但他這樣一問,我突然想通了!

「是小米讓你進去的?」

馬丁呆呆地望著我,想了一會:「哦∼ 這個想法很合邏輯,可惜不對,我那時根本不認識她⋯」





「那⋯ 你是怎走進我的病房的?」

他張大雙眼看著我,好像我的問題根本不是個問題一樣。

「那當然就是使用神經啦!只要我使護士們睜不開眼或者在短時間內完全進入他們的腦袋,就可以使他們睡著!那時是深夜,她們以為自己睡著也不是什麼奇事呀!」

「哦哦⋯ 對⋯」

「我在你的房間時⋯ 同時也專注地感覺著房間外面,我可不想有人進來抓著一個夜闖醫院的大學教授啊!」

「嗯嗯⋯」

「那時,我感覺到有一個人從遠處走近病房⋯ 那人可能只是在外面走過,也可能會走進來,為了安全,我本來打算控制住那個人,最少令那個人閉起雙眼⋯ 可是⋯ 我竟然控制不到⋯ 我完全無法進入那個人的腦袋裡!」

「?那個不會就是⋯」





「對⋯ 那個人就是米安!」

我內心的驚訝程度上升至有生以來的高峰,身上的毛髮彷彿都站了起來。

「什麼!?」我跳了起來。

「是的⋯ 就是因為我控制不到她,所以那時我必須離開⋯ 我從沒有想過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可以抗衡神經的力量⋯ 所以,第二天我再去到醫院裡查證⋯⋯ 結果我證實了!那個人一定就是米安!」

「到底⋯ 是什麼一回事?」

馬丁開始在客廳中踱步。「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找了個朋友幫忙,他叫西門子,在醫學界也薄有名氣的,在他的幫助之下,我認識了米安,之後我又隨便找個理由叫她跟我學習數學,其實我只是想可以觀察多點她和常人的分別,想不到她竟然一口就答應了!」

「她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我簡直不能相信,小米竟然會願意去學習數學⋯

「是的⋯ 我也想不到為什麼她會答應得那麼快⋯」

「那⋯ 你在她身上發現了什麼嗎?難道她也被那『玻璃』擊中過嗎?」我好緊張。

馬丁停步下來說:「除了我不能進入她的腦子之外,她跟平常人根本沒有分別⋯ 從她做過的智力測試結果來看,也不是特別聰明⋯ 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她一個⋯ 那麼特別⋯」

我的思緒混亂到根本沒法合理地去分析這一切事情。

「馬丁!我要走了!」

「?那麼突然? 你學數學的事⋯」

「我說了就算!你就準備收我這個徒弟好了!我走了,再見!」

我走出大門,馬上找了一部駛過的計程車,我上車回到市區,途中我打電話給米安,她沒有接過電話,我猜這時她應該正在工作,所以我叫司機直接駛向醫院。

途中,我冷靜下來,再次將所有關於小米的事情加以分析。

﹣不能被神經控制
﹣見習護士
﹣我是她第一位照顧的病人
﹣我受傷那天是剛好就是她第一天上班
﹣跟我相熟起來
﹣孤兒
﹣對我的態度變得莫名其妙
﹣突然願意跟馬丁學習數學
﹣我和馬丁是世上唯一懂得使用神經的人

所有線索加起來,除了「巧合」這個原因之外,答案就只有一個— 她是固意去接近我和馬丁的!

我突然害怕起來,小米⋯ 是固意去接近我和馬丁?為什麼?雖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小米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個誠實、溫柔和純潔的典範,如果連小米也有什麼陰謀的話,世上到底還有什麼人可以值得信任?

所以我決定要去找小米,親身去證實這一件事,可笑的是,面對著數十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我出奇地鎮定,但在這刻,我的雙手竟然害怕得震動起來⋯⋯

突然,我的電話響起來了,是小米!

「喂⋯」我的聲音有點震動。

「一一,你找我嗎?」

「是⋯ 是的⋯ 你在上班嗎?」

「嗯⋯ 剛下班了,什麼事呢?」

「哦哦⋯ 那麼⋯ 你離開醫院了嗎?」

「對,剛離開了,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沒有什麼⋯ 那麼⋯ 我可以見見你嗎?」

「現在? 好⋯ 好的,唔⋯ 在上次你接我下班後吃早餐的那間餐廳裡等好嗎?」

「好的!」

***

計程車在餐廳門口前停下,我的雙手還在微微震動。我走進餐廳,小米早就坐在當眼處。我向她打了個招呼,在她前面坐了下來。

「一一,怎麼了?找得我那麼急?」

「⋯ 沒什麼⋯ 只是突然想見見你⋯」老實說,自小米拒絕了我之後,我覺得這一刻變得十分尷尬。

「⋯⋯」小米沒說什麼,也許她也不知道該怎去反應吧。

我們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坐著,眼前的小米還是那麼可愛,我簡直不能相信她有著什麼秘密⋯ 但我一定要去試試控制她,一定要親自看清楚這個事實。

我清晰地感到小米的神經,然後開始嘗試代入她的腦袋⋯

果然⋯ 是不行⋯ 我完全無法代入。馬丁是對的!小米的確是除了我和馬丁之外,可以抗拒神經力量的第三者!

我呆呆地看著小米,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她回望我說:「其實⋯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 不⋯ 沒事⋯ 可能是被你拒絕之後,一時間接受不到吧,哈哈⋯」我裝作無奈地苦笑,心裡的害怕感覺以幾何級數上升著。「對了!你跟馬丁學習數學的情況怎樣,從來都沒聽你說過呢⋯」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啊?那個⋯ 數學似乎不是我的強項吧⋯ 學來學去都不太懂⋯」

「對了⋯ 你為什麼突然會想去學習數學呢?」這是個核心問題,我留意著她的表情。

小米想了一想,以一個完全不值得懷疑的表情回答:「?那是因為⋯ 馬丁博士,是個很有名的數學家嘛,他親自推薦我去跟他學習,我想⋯ 那應該會有什麼得著吧⋯」

面對小米這麼真誠的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挑剔這個答案⋯ 之後,我們再坐了一會,又說了點其他無關痛癢的事,過程中我完全沒有發覺什麼奇怪的地方。我開始懷疑,到底是誰在說謊,是誰在建立一個又一個謎團,難道是馬丁?不⋯ 小米的腦袋的確是對神經免疫。

我的腦袋又再次亂作一團,已經不能正常地思考了。

***

離開餐廳,我送小米回家,沒有拖手,沒有吻別,只是兩個人靜靜的走回她的住所,在大廈的大門前分手。我一個人慢慢地走向車站,好像有一種空虛、寂寞和陌生的感覺圍繞著我。

突然間,我收到一個電話,是麗麗,竟然又是麗麗!為什麼小米和麗麗總要在我思緒最混亂的時候輪流出現?昨晚沒怎睡覺,本來我這刻的身心都已經十分疲累,在正常的情況之下是絕對不會接聽這個電話,可是,麗麗自從上次離開我家之後就音訊全無,我的確有點擔心,所以我拿起電話,接聽了。

「喂!喂!是不是一一?」電話中的女聲焦急地以英語說話,一時間我不知道那人是誰

「是的,你是⋯」

「我是愛美!快來!麗麗家!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