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麗麗)

第二十二章 ﹣ 回家


是愛美?「到底什麼事?」我焦急地叫著⋯

「總之你快來麗麗家就是了!」愛美也焦急地回答,然後便掛了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實說,這刻我身心已經疲倦到死,如果電話不是由愛美打來,我大概已經沒有力氣在這刻去理睬麗麗。

我跳上計程車,直奔向麗麗家,在車子進入她住所的那條街道時,從遠處便已經看到有很多人在圍觀,我心知不妙,而在車子到達樓下時,更發現消防員在地面展開了一個很大的氣墊,我衝上樓,在門口被一名警員擋住,解釋了好一陣子,他終於讓我進去。我馬上就見到驚慌失措的愛美,和面向街外坐在窗邊的麗麗⋯⋯

那個情形我只在電影中看過,現實中看到有人準備自殺的畫面,感覺原來是那麼的超現實⋯ 也許在下一秒,麗麗的生命就會完結。

屋內本來就有四名警員和愛美,麗麗並未發現我,我低聲問愛美:「到底什麼事?」

「我不知道⋯ 我們在喝酒⋯ 她喝醉了之後突然提起你的事,然後就爬到窗邊⋯ 就這樣⋯ 我快要嚇死了⋯」愛美邊說邊哭了出來。我拍拍愛美的背。





「放心⋯ 讓我來⋯」我說。

一名看似談判專家的警員跟我說了兩句,他告訴我麗麗什麼都沒有說過,只是一直坐在窗邊。他讓我走上前,我好慶幸自己有著控制神經的能力,在這個距離,半秒之內,我就可以完全控制著麗麗讓她下來。可是在這之前,我好想知道原因。

「麗麗⋯」

麗麗聽到我的聲音,回頭過來。我見到麗麗的臉上滿是淚光⋯

她以通紅的雙眼看著我:「一一⋯」





「麗麗⋯ 你在幹嗎?」

「一一⋯ 對不起⋯ 嗚⋯」她哭起來,本來扶著窗邊的雙手開始擦著眼淚,動作看起來十分危險。

「什麼事?麗麗,為什麼說對不起?」

她邊哭邊說:「一一⋯ 我快要漰潰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

我看一看愛美,希望她知道麗麗所說的到底是什麼,可惜她只是猛力搖頭⋯

「什麼?麗麗⋯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呀!到底發生什麼事?」

她的頭再次望向窗外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





我直覺覺得麗麗本來已經喝得很醉,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接著說:「一一,我好喜歡你⋯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可以從你身上找到安全感。可是⋯ 我的問題,根本連神也幫不到我⋯ 對不起,一一⋯ 我覺得自己配不起你⋯」

在場所有人都聽著她的每一句話,可惜根本沒人知道她在喝醉後的這番話到底代表什麼,而我則加添了一份尷尬⋯⋯

她最後一次回望我,似乎欲言又止⋯

「一一,我愛你」然後,她的身邊向前移動,動作之快,根本沒人來得及衝過去抓住她。但我一早已經準備好了,在那一刻,我完全控制著麗麗的身體,使她的四肢聽命於我。

我令她雙手扶著窗邊,然後自己則衝過去從後將她抱著,拉回屋內。半秒之內,所有人都一起衝了過去,將躺在地上的她按著,由於我的神經還控制著麗麗,她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能力⋯ 我將神經進入到她的腦袋深處,使她完全睡著,然後才停止了控制。

***

零晨時分,在醫院內,我和愛美坐在病房門前等待⋯





愛美說:「她近來的情緒起伏很大,但一直都沒有說出原因⋯ 今晚她在深夜時突然叫我去她的家喝酒⋯ 明天又不是假期,她很少會在這種時候喝酒的,我覺得好奇怪,所以便上去了。當我到達時,她已經喝得好醉,我看到地上的酒瓶,她已經自己喝了一整支紅酒了。她一 直在胡言亂語,有時說英語有時說粵語,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嗯嗯⋯」我一直耐心地聽著。

「她叫我陪她喝酒,我想阻止卻阻止不了⋯ 然後,她提起你⋯ 一一」

「⋯⋯」

「她說好喜歡你,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你好有安全感⋯. 一一,你別看她外表好硬朗,其實她是個完全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她好像說過⋯ 你是她的英雄之類的說話⋯⋯」

「嗯⋯⋯」麗麗所說的,大概是我在酒吧外救了她的那件事吧⋯

「然後⋯ 她突然說接受不了你⋯ 說自己身上有魔鬼,連神也救不到她什麼的⋯ 之後就想自殺了⋯」愛美說到這裡,又忍不住想哭⋯





我安慰了愛美一會,一位醫生從病房裡出來。

「你們是病人的朋友嗎?」

「醫生!她的家人都不在這裡!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愛美說。

醫生聽到愛美說英語,也改用英語回答:「病人沒有受傷,但她的心情起伏還很大,我已經給她打了一點鎮定劑,現在她睡著了,她醒來之後會有心理醫生為她檢查,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謝過醫生,我和愛美在病房裡看了麗麗一會,她一個人睡在一間獨立病房內,床上有四條帶子把她的四肢綁住,以防她醒來時再度自殺⋯ 我看到臉色蒼白的麗麗,心很痛⋯ 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們無奈地離開醫院,各自回家。我已經好累,所以回家後澡也沒洗就睡了。這幾天,所有事情,變化之大,結果之意外實在令我吃不消了。我全身發軟睡在床上,在心情極混亂但身體極疲累的情況之下睡著了。

第二天,我決定向公司辭職。一來是為了專心學習數學,二來是最近的生活已經令我的精神狀態快要如麗麗般漰潰了,扣除我兩年來也沒請過半天的年假,我竟然可以即日離開公司。同事們對於我的決定感到極之驚訝,可是我沒多作解釋。交代了餘下的工作之後,就離開了。

踏出公司的那一刻,有一種空虛感,我好像放棄了一個追求了二十多年的夢想一樣。那的確使我有點失落,可是那隨之而來的輕鬆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我第一時間,就是去看麗麗,在中午之前,我已經去到麗麗留醫的那所醫院了。





我到了病房,麗麗躺在床上,但沒有睡著。她一看到我,便轉身想避開我的視線,可惜她四肢仍然被綁住,根本轉不到身⋯

「麗麗⋯」

她轉不到身,便把頭轉到相反方向⋯

我再叫她「麗麗⋯ 你幹嗎?」

「我⋯ 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我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好狼狽⋯」

我心痛極了,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麗麗⋯ 沒事⋯ 你還很美,你還是那性感的麗麗⋯」

她終於放棄掙扎,雙眼回望著我⋯ 「一一⋯ 」

我繼續輕摸她的頭,以盡量溫柔的聲線說:「麗麗⋯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一一,我⋯ 我⋯我好怕⋯」她又眼泛淚光。

「不用怕⋯ 有我在,不用怕⋯」雖然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我只能盡量給她無限的安全感

「我⋯ 覺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

我沒作聲,讓她說下去。

我一直等了好久,她才繼續說下去:「我是個獨生女⋯ 在加拿大出生,中學時候跟家人回來這裡讀書,直至大學,家人回去了,我卻不想回去,所以一個人留下來工作,我知道自己有大小姐脾氣,身邊的朋友都不喜歡我,只有愛美一個對我不離不棄⋯ 大概是因為她也是個獨生女吧⋯」

我不知道為什麼麗麗突然說起自己的人生,只是耐心地聽著⋯

「我一直都自力更生,大學畢業,就直接在大學裡工作,自己租房子住,自己養活自己,從沒要過家裡的一分錢,但世事就是那麼的不如意,這次已經是我第三次搬家了,每次我所住的房子⋯房子⋯ 都⋯」她又停止了說話。

什麼房子?我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每次的房子都很奇怪⋯」她終於說出來了。

「什麼其怪?」我問。

「⋯⋯」

她又再次停下來,我的耐性已經達到頂點了:「麗麗,告訴我!到底房子裡有什麼問題?」

「一一,你信不信有神?」她又突然轉換話題。

「不信!你先告訴我房子有什麼問題好嗎?」

「我信,我從少就是個天主教徒!你可以幫我回家拿一件東西來嗎?」她好像從沒想過要回答我的問題一樣⋯

「什麼?拿東西?你想要點衣服什麼嗎?」

「不,愛美今早就幫我拿來了⋯ 我卻忘記了一件⋯」

「好的,我幫你去拿過來⋯ 但你可以先告訴我關於房子的問題嗎?」我已經發問過四次了,面對這種想說又不說的人,我最沒有耐性⋯

她再次無視我的問題,指著床邊的一條鎖匙:「請你去我家,在我的床下面,有一本聖經,很大本的,可以幫我拿過來嗎?我需要它!」

她說起聖經,我就馬上想起那本又大又厚的精裝版聖經,之前送醉酒的麗麗回家時曾經從她床下踢過出來的那本。

「嗯⋯ 好的,我去拿過來,你等我一會⋯」我已經放棄繼續追問關於房子的問題了,我拿起鎖匙,準備離開。

「一一!」

「嗯?」

「不要打開那本聖經!」她望著我,好像很害怕似的。

「好⋯ 好的⋯」其實在那一晚,我已經把它打開過了,裡面只是夾有一張寫滿了「X和O」的紙張而已。她大概不想我看到那張紙吧,事情似乎愈來愈奇怪了。

***

我再次去到麗麗家門前,感覺很奇怪,我正要進入一間麗麗所謂的「奇怪」房子,裡面到底會不會有什麼怪物?雖然我曾經安然地在這裡渡過了一晚,但這刻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先用神經感覺一下房子裡面,確定了沒有人,才開門進去。還好這時是白天,麗麗的房子裡面一目了然,令我放心不少。

我走到床邊,趴下來,很容易就發現了那本聖經。我拿了出來,很老實地沒有將它打開,只是直接把聖經放入袋子,準備離開⋯

「⋯」突然,我的腳踏到了什麼,我低頭一看,是個透明的圓錐體,大概六七公分長,原子筆那麼粗⋯我將它拿起來,當我的手觸摸到那東西時⋯ 那質感和重量⋯ 馬上就令我聯想起一件東西,我這腦子記得很清楚⋯ 不會有錯!

我可以肯定⋯ 那個透明的圓錐體⋯ 就是那個掉在我頭上的「高達盾」的其中一部分!

想到這裡,我全身的毛髮都突然間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