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傳來消息,說是貴賓區的包廂墜紅塵裏出事了。原來今兒墜紅塵裏來了幾個男的,全是黑社會的。早在走臺之前,媽咪就已叮囑過眾人:“今兒包間裏來的客人來頭太大,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千萬聰明著點,莫得罪了客人。要得罪了,可誰也救不了你!”所以今兒眾姐兒們都特別的溫順,讓喝就喝,讓摸就摸的。出來混的都知道,在這種地方賺錢可以,但這種黑社會老大絕對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一輩子就都完了。一時眾人唱歌的唱歌,倒酒的倒酒,坐大腿的坐大腿,哄得客人們高高興興的。一來二去,賣酒的業績不錯,服務員唐茜都連著好幾趟到吧臺去幫客人們催酒去了。
只見隔著一條走廊,整個二樓被分為了東邊和西邊兩個區。與東邊的普通區不同,西邊的全是貴賓區,這邊人雖然少了一點,不如東邊熱鬧,但每一個包間若來了客人,老闆都不敢馬虎怠慢,命人萬分小心的接待,絲毫不敢得罪了客人。與普通區不同,這邊的包廂不僅每個都有普通區大包廂的兩三個那麼大,且裝修的特別豪華,價格也不是普通區大包廂黃金檔的每小時288了,而是688。
且與普通區來的只是有錢人不同,這裏面還不是有錢就能進得去的,得持貴賓金卡。而貴賓金卡在店裏也不是有錢就能辦的,還得有身份有地位,裏頭接待的都是市里頭有頭有臉的尊貴人物。
店裏的東西本來就貴,平時在外面只賣幾塊錢的普通啤酒,在店裏要賣到一二十;一杯簡單的雞尾酒,則要價五十;一瓶皇家禮炮,更是高達兩千;如果在包房消費,價格就更不菲了。而辦會員卡,金卡5千、黃金卡1萬、鑽石至尊卡更是2萬,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辦得起的。高檔、昂貴,紙醉金迷、聲色犬馬,在南京本地,只要能出入這裏,就能彰顯自己身份的顯貴。好多人來此已不再是花錢買色而已,而是成了一幫商人、官員向上攀爬、交友的一種方式。
就如此時,包廂天籟閣門外的走廊上,端坐著幾個年輕漂亮的女藝人,拉著大提琴,巴赫或海頓的名曲從她們手中優雅地流淌而出。這樣的場景,對於大多數中國人來說,簡直堪稱夢幻,仿佛置身於真正的人間天堂。而包廂裏,三個普通的公務員長相平常,穿著也很平常,卻出手闊綽,一連叫了二十多個小姐陪玩。三人一直在玩鬥地主,從上午玩到現在,不過七八個小時,就消費了五六萬,卻自始至終連小姐們的手也沒摸過一下。角落裏一個新來的姐兒看著疑惑,悄聲道:“這不傻子麼?叫了這麼多人,卻一個也沒碰,白花著那麼多冤枉錢。真是錢多了沒處撂,腦子給燒糊塗了。”旁邊另一姐兒鄙夷她道:“你懂什麼!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人家玩的這叫境界,哪像那幫子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
貴賓區花費既然這麼貴,自然有它貴的道理,這邊就連挑選服務員,也與普通區不同,要求特別嚴格,不止臉蛋漂亮,身材也要一等一的好。且這邊的工資比普通區的每月多了一百,小費也高的多,至少五十。運兒好,一天就能有個一百的,極為了得。且店裏規定,貴賓間裏面的服務生,是必須給小費的,每人最低五十,不管有幾個服務生,都是一人五十。而且還要另外再給經理五十。光是小費,客人就基本上要給出一百塊以上了。又每個服務員只管著一個包間,活兒少,不用像普通區那邊那樣辛苦,因此普通區那邊不知多少人想要過來。那些端茶倒水的小姑娘們,不知有多少人時常倚著欄杆望著這邊,心裏面也不知有多少斤的羡慕嫉妒。就仿佛朝鮮的北邊,在夜裏漆黑一片,卻隔河望著繁華熱鬧的南邊。
且這邊規定也特別的嚴格,服務員進了包廂之後,都必須是跪著的,不像普通間,站著或蹲著就行。以至於怎麼樣退出房間時關門,進入時敲門,進入後怎麼樣跪下服務,怎麼樣進餐擺盤,怎麼樣啟瓶開酒,低頭、併攏腳尖,無事時手並排放在身前等等,都有儀式講究,種種規矩不一,都需要特別的學習。總之,在服務細節上,在貴賓間裏,客人就是上帝,服務員都必須跪在地上,跪著進出,跪著倒酒,跪著點煙,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對客人的極端恭敬與服從,彰顯出客人高高在上的身份。這邊挑人也往往並不是從普通區轉過來,而是通常一招到新員工了,除漂亮外,個子還特別高的,就直接轉過來了。這邊的工資比普通區高了一點,好多新來的姑娘一開始就能分到這邊,自然是欣喜不已了。只是幽暗的夜色下,不眠的廊道裏,無人時,困倦的眼皮忍不住的打戰,這份錢不是那麼好掙的。偶爾聽到樓下門外喝斥之聲,卻是保安在攆逐喝醉鬧事的客人了。
與天籟閣今兒的好運不同,剛才唐茜在墜紅塵裏就無論是進來、出去、給客人斟茶、倒酒、點煙、點歌,就都是跪著的。又因她那薄薄的工作服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線,且裙子短,一跪下去就露出了底褲,讓客人們忍不住不時瞄上幾眼,讓她十分的尷尬。但店裏就是這樣,服裝一件比一件暴露,你要麼就穿,要麼就不要來上班了。
原來這唐茜不但人長的漂亮,志氣也高,今年才剛十九歲,現正在參加成人自考,已考過大半門了。她本是外地人,住的又遠,為了省錢租在了偏遠的市郊,上下班很是辛苦,眾服務員們都很佩服她。店裏陪酒的姐兒本就漂亮,像服務員中劉佳、朱芳已經算很漂亮的了,但如果不化妝,跟她們比還是比不上。但店裏卻有兩個比一些陪姐還漂亮的,就是唐茜和宋嬌嬌,全店裏也只這兩個,就都在貴賓區。且唐茜不止臉蛋兒好,身材也好,細細條條高高瘦瘦的,一米七幾的個,在店裏都極為難得。四個月前剛來應聘時,便被陳經理一眼相中,安排在了貴賓區。這自打她來了以後,莫說客人們都喜歡她,就是老總陳平、經理陳滔等店裏的人,也都想打她的主意,莫不想跟她睡上一覺,或是包養上她,但她從不肯同意。這個世界上本就有那麼一種人,不為錢財所動,就是跪著討生活,也絕不做人情婦,被人包養的!
結果客人裏那個老大喝醉了,緊緊低著頭盯著唐茜的裙子下麵看個不停,頓時讓她紅了臉,忙換了個跪姿,側著腿對著另一邊。結果那老大又趁著她遞杯子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要她上前陪酒。唐茜嚇的忙掙脫了,低著頭道:“場子裏有規定,我們服務員是不能隨便陪客人喝酒的。”那客人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容易,我給平哥打個電話,讓你們老闆來跟你說,好麼?”




牛皮不是吹的,一會竟真打通了。陳平連個屁也不敢放,雖不至於說就要讓唐茜陪客人喝酒怎麼的,但連連囑咐她千萬莫得罪了客人,莫逆著人。這回若是哄的這客人開了心,回頭他就給她獎勵,一千、五百的都行。但唐茜哪敢答應,她又不會喝酒,萬一醉了,在這麼個地方,想想都知道後果!這種事她又不是沒見過,那些個陪酒的,一些剛來才不久的,好端端的就讓人給糟賤了,事後都沒法找人訴理去!
此時那老大見她依然不答應,便不高興了,大著舌頭道:“乾脆點,你開個價吧,直接說,你一夜多少?”唐茜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手死勁地捏著兩邊的裙擺,指節都發白了,緊張的不得了。來店裏三四個月了,頭一回遇見這麼不講理的人,忙一個勁的搖頭:“我還沒男朋友呢,從不做那個的。”客人是真喝多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她臉上:“少他媽跟我裝!沒男朋友怎麼了?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錢麼?”又指著眾小姐們惡狠狠地道:“你們這些服務生、還有那些所謂的只坐臺不出臺的,都給我聽著!你不就是個逼麼,只要給足了錢,你不照樣陪人睡麼?媽的,叫你們在老子跟前裝!”像是發起了瘋癲。
這個耳光著實把眾陪姐們都嚇懵了,誰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可這裏不是那種小黑場子,從不缺小姐,一個不肯做,總有大把大把的美女等著被客人們挑走,客人完全沒必要動粗的。可眾人又都記著剛才媽咪說的話,便都不敢上前相勸。
只見這個耳光打得實在是太狠了,唐茜半邊臉都腫了。她捂著臉,在那瑟瑟發抖著,心裏極為想逃,只是不敢,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客人是真醉了,又問:“你是成心不給老子面子是不?”唐茜一邊哭一邊抖:“不是不給面子,是真的不做,我從來也沒做過的。”那其他客人也沒一個上前相勸。那老大打了個酒嗝,指著她鼻子又問:“再問你一次,做不做?”唐茜一個勁的搖頭,像撥浪鼓似的。那老大起身罵了一句,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就潑在她臉上,酒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把她的衣服都淋濕了。她被酒迷了眼,嗆得直咳嗽,忙用手去擦。酒水濕了她的衣裳,緊緊的貼在她身上,露出裏面的肌膚來。只見她的肌膚像牛奶一樣白,滿屋子的男人頓時都看直了眼,吞沫流涎起來。
那老大更是沒忍住,一把就拉了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沙發上。這一下,眾陪姐們更傻眼了,有幾個想跑到包廂外去叫人,但另幾個男的顯然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立馬就有幾人圍了上來。他們都是黑社會慣打人的,嚇得幾個陪姐立馬就不敢動了。那老大把唐茜按在沙發上,一把就撕開了她的衣服,又一拉胸罩,裏面的乳房頓時就跳了出來。唐茜嚇得尖叫,鼻涕眼淚一頓亂流,慘不忍睹。但包廂裏音樂聲音太大,隔音又好,只要門不開,裏面無論發生什麼,外面也是聽不到的。那老大一手捏了唐茜的乳房,一手就開始扯她的內褲了,一拽就拽到了大腿上。唐茜嚇得更慌了,又哭又叫地撲騰,兩條腿亂踢亂踹,小便都失禁了,流得沙發上到處都是。那老大把她的內褲拉到了腳腕上,就開始解自己的腰帶了,邊醉了吧唧的跟同來的幾人說:“把她們都帶出去,先到別的包廂裏等我,等完了事,我就過去找你們。”
唐茜嗓子都快哭啞了,急忙沖著一個陪姐大叫:“芊芊姐,你別走啊,救救我啊!”這時有個陪姐叫芊芊的,也是傻了吧唧,腦子一熱,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說:“求求您饒了她吧,她只是個倒酒的,真的不幹這個的…”話還沒完,就被旁邊一人打了她一耳光,打得她暈頭轉向的,被拖了出去。原來店裏很多陪姐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都謊稱自己是個大學生,什麼藝校美女、外國語學院的校花之類的,其實都是假的,胡吹的。小姐們自己敢吹,外面不明就裏的人又跟著瞎捧,有些客人就信以為真了。
這芊芊就曾吹噓過自己是美術學院的高材生,不過那都是媽咪主動給她上的包裝。她那會也是因為家貧,只念過高中,沒能去上大學,一直深以為憾。因見唐茜讀書上進,雖是個自考的,也很是羡慕,便主動跟唐茜親近。那會唐茜剛來時,還是她幫唐茜找的房子呢,就跟她住到了一起,兩人做了鄰居。又因她是個坐的,收入比唐茜跪的高很多,因此處處照顧唐茜。唐茜平時極省,除了買書不省外,穿的衣服都是在動物園批發市場淘來的。她骨子裏本是個極驕傲的人,平常最看不起這些坐臺的,只想著等自己熬上幾年拿到文憑後,再去找個好點的工作不遲。但芊芊對她好,她心存感激之下,便也對芊芊極好,兩人關係極為親密。
一時幾個陪姐被拖出去後,鎖了門,那幾個男的轉身進了旁邊一個空包廂後,便不再管她們了。
芊芊嚇的渾身發抖,另幾個姐妹拉了她幾次,才把她拉起來。一時陳經理趕了來,問怎麼回事時,她才趕忙拉住,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陳滔聽完後,揮揮手道:“誰也別多管閒事,裏面的人你們惹不起,都給我回去!”芊芊哭道:“裏面出了那麼大的事,你都不管麼?她又不是出臺子的。”陳滔道:“管什麼管,你知道那人是誰麼?惹惱了他,打個電話叫上他那幾個兄弟過來,就是我們陳總都得趴著,何況是我!你就老實給我坐你的臺去!”說著就安排眾人重新去別的包廂坐臺,或回休息室去。
一時回到休息室,眾人都議論開了。米昭歎了口氣:“唉,這種情況以前也碰到過,我來了這麼兩年,以前也碰到過一次,不想今兒又碰上了,也算她倒楣吧。唉,那次也是個服務生,也是被關在了包廂裏,裏面四五個男的,據說也是來頭不小,好像還是哪個市人大代表的什麼親戚,喝得就跟個王八蛋似的。聽說那天她也是跪在地上求他們,可那些個畜牲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根本就攔不住。一開始也是叫得跟殺豬一樣,後來就再也沒動靜了,等那些男的全走了後,我們進去一看:天呐,她光著身子橫在沙發上,人都傻了!沙發上一大灘的血。陳經理看了,立馬就叫了幾個保安拿了一塊桌布,把人一裹,就從後門抬出去了。後來回來聽保安說,是送她上醫院去了,傷得很重,那裏都撕裂了,得動手術。後來她家裏人來了後,一開始還鬧,結果鬧不了幾天,等那幾個人賠了一筆錢後,就不鬧了,不了了之了。打那以後,她就再也沒來過了。”蘇梳道:“誰呀,我見過麼?我怎麼不知道。”米昭道:“你沒見過。經理跟媽咪都打過招呼了,那個人不許問不許說,誰問了說了,就給她好果子吃。”柳榴道:“她家裏人難道不報警的麼?”米昭冷笑道:“還報警?報個屁警!要報警,店裏能答應?老闆第一個就先滅了你!到這兒來上班的,打從第一天起,就要有這樣的覺悟。再說了,那樣的人,就是報了警也是沒用的,警察也是根本管不了的。他們都是特權階級,比黑社會還黑,就是警察來了也得低頭,也得規避。”




這時從墜紅塵被一同趕出來的另一姐兒丁珮道:“哎,她也是傻,其實客人一開始也沒怎麼著,只是要她陪陪酒而已,是她自己不肯,才得罪了客人。要我講,那樣的人,就不能當面擰著他,尤其是人多的時候,你一擰著他,豈不是讓他當著那麼多人沒了面子?不找你茬才怪了?所以才發了飆,不依不饒的還要搞她。哎,到底是沒見過世面,閱歷淺,腦子不會轉彎,怪得了誰呢!”
此時離出事已過了十幾分鐘了,只見貴賓區一個服務員袁姍姍忽然跑了來:“墜紅塵的門開了,那些客人都走了,唐茜沒事。”說著,只見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保安把唐茜送了進來。原來這休息室是專供小姐們休息化妝用的,平常服務員除了打掃衛生外,都不准進來,服務員是沒專門休息的地兒的,今兒情況特殊,唐茜也是第一次進來。只見她眼睛都哭腫了,鼻涕眼淚一頓亂流,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衣服也全撕爛了。見了眾人,更是傷心“嗚…”的哭了起來。後面還跟著宋嬌嬌、鐘玲玉等幾個平常跟她關係要好的服務員。另有袁姍姍等幾個在休息室門口探頭探腦向裏看呢,不敢進來。此時芊芊忙問:“小茜,你怎麼樣了?”唐茜嘴唇猶在發抖,哆嗦著道:“是有個客人,別人都不管我,就只他幫了我,是他勸了那個人,才放了我。”說著就只是哭,眾人忙都勸解。
原來客人裏還是有好人的,跟店裏老闆陳平關係一直很好,剛才陳平已是打過電話托付過他了。他見自己老大醉了,出來混也不能老是這麼得罪人,得靠朋友互相幫襯,便勸止住了。
此時丁珮拉了唐茜過去她身邊坐下,幫忙擦著眼淚,道:“今兒算你運兒好,沒真個出事,要真個出了事,還不知怎麼樣呢。我在這兒待了這麼幾年,這種變態的也不知見了多少!有的喜歡把人吊起來搞的,有的喜歡在人乳房上燙煙頭的,又有的喜歡讓人給他們當眾口交的,還有的特喜歡幾個人把你帶到沒人的地方玩輪奸的,就喜歡著新鮮花樣兒!你今兒幸好是沒碰著那麼的人,不然就是一早被一群人給輪奸了,也沒人敢去救你!”米昭道:“你說的玩輪奸是假的,那是出臺子的,她是個服務生,怎麼比得?”轉頭對唐茜道:“你在咱們這兒上班,別說是在包廂裏被人給強姦了,就算是被人殺了,或是半路上被人給搶劫了,警察來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最後大都要不了了之。在警察眼裏,咱們這兒的人就都不自愛,命賤的很,該死的很,死了活該!多死一個少一個,省得給他們添麻煩,誰叫都跑到這兒來上班來了?再說了,來這兒的人多數用的都是化名,有的連身份證都是假的,流動性又大,他們就是想查,也沒法兒查。只要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時間一久了,最後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以前這兒也不是沒有過先例,很出名的一個案子,咱們這兒過去挺紅的一個花魁如酥姐,不就是在自己的家裏被人給殺了麼,到現在案子都還沒破呢!”
離休息室不遠就是會議室,此時媽咪還不知情,還在給眾人開會呢,正道:“你漂亮得能把人迷死也好,不漂亮也好,都要打扮的妖豔一點,暴露一點。這個工作性質就是這樣,男人都想看多一點,你穿的那麼厚,鬼才點你!我們一切工作的中心,就是千方百計的讓客人多點酒,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這一點我只對你們新來的說的,老的倒不要我去說的了。光靠唱歌跳舞,我們賺不了錢,主要的收入來源還是靠顧客的吃喝消費,這一頭占了百分之七十。至於其餘的像什麼表演個節目,跳個脫衣舞之類的,那都是扯淡,純屬瞎雞巴騙人玩意兒!”拍拍手:“包廂費也就是收個水電費,連成本都不到。你自己就是賺了再多小費,發了財,但酒水這一塊沒上去,店裏沒賺到錢,你也給我滾蛋!店裏不白養你,業績上不去,你人就給我下來!打量包你吃包你住都不要錢?誰要是再讓我聽到講又是胃疼,又是肝臟不好的了,你就不要來上班了。占了茅坑不拉屎,留了你不是個人才,反倒是個禍害!不過話又講回來了,你要是能多賣點兒酒,那提成又高到你下巴都掉下來,收入個五六千是家常便飯,就是一萬也不是不可能!”後排有人冷笑道:“還一萬?能保了一兩千就不錯了!”
藍冰裝作沒聽見,繼續道:“另外,上下班也是,只能走停車場的後門,不能走前大門。你打扮的這麼妖豔,很容易引起外邊人不好的懷疑,會影響到我們形象,有的閑得沒事多管閒事的還會亂報警,這以前也碰到過。再有,我們是有自己的專用衛生間的,嚴禁跑去使用顧客的,抓到一次罰一次!雖然講我們都要定期檢查,身上沒病,但顧客不相信,那也沒辦法。”
眾人都默不作聲,聽她又道:“最後,就要講到你對他的服務這塊了。咱們店裏還是很人性化的,沒有強迫呀什麼的,再講這個逼也逼不來,我們都做回頭生意,還是要靠你自覺自悟的。你要不做呢,就要學會分辨客人,把那些肯定要做的給讓出來,讓別人去做,莫耽誤了店裏生意。要是來的是生客,進了包廂才提要求的,你能換的就趕緊給他換個人,問他願不願意出兩個人的臺費。他要實在不好換呢,你也最多就是讓他摸了兩下,這也是免不了的,你也沒掉一塊肉,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但你跟他說你不做的時候,一定要讓他高高興興的接受,不能得罪了他。比如我們這裏是高檔場所,不是那種黃色場所,他要說他原來來過,不相信,你就跟他說你是新來的,還什麼都不會,有些事還不習慣,是堅決不做的。這樣他可能還覺得你冰清玉潔,說不定還喜歡你,下次還要找你。”聽下麵好些人笑出了聲,她可能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可笑了,忙咳嗽了聲,才又道:“這也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們要覺得怎麼說好,就怎麼說,原則只有一個,就是不能得罪了客人。其實男人來這裏都是為了找樂子,其他的都是虛的,沒有一個不想那事的。你只要打扮的好,人又長的好,是男人就想碰你一碰。所以下麵我們就來講講那些肯用心鑽研業務的人需要注意的事項了。玲玲,你講一講我們在包廂裏有一些什麼特色服務,哪一種客人最喜歡點,又為什麼?你分析分析原因,然後再講講你為什麼能做的好,也讓大家分享分享,互相之間學習一下經驗。”武玲玲不過是在座裏賣酒業績稍好一點的,站了起來低了頭道:“就是波瀾壯闊啊、珠圍翠繞啊、翻山越嶺啊、柔情蜜意啊、輕聲細語啊、千手觀音啊、洗面奶啊、金三角啊、口爆啊,這些是地下的,還有床上的…”媽咪眉頭一皺,擺擺手道:“你就講包廂裏的好了。”武玲玲顯得愣了一下,有點尷尬,紅了臉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惹的眾人都笑起來。特別是有幾個新來不久,才兩三個星期還很多都不會的,更是吃吃的笑著。
這些人裏以前也都從事過別的職業:有的在工廠裏做過衣服、有的在餐飲店裏幫人賣過米粉、有的以前自己也曾開過珍珠奶茶店、有的則賣過保險幹過銷售、有的是景區裏的售票員,甚至有的是不出名的模特、紅不起來的群眾演員、藝術院校的旁聽生,都是迫於經濟壓力,才不得不入了這一行。雖然之前也曾接受過各種各樣的職業培訓,卻哪接觸過這個呀?好在這裏並沒男的,都是女人,才沒那麼害羞害臊,便紛紛熱烈學習討論起來。
只見桃子就是其中一位,1米72的身材,體重才45公斤,十分火辣。又皮膚白皙,一頭披肩長髮,一身白領職業套裝,只略施粉黛,不染指甲,不戴任何首飾,說話溫溫柔柔的,格外秀氣。若看外表,再看不出她也是來這兒陪酒姑娘中的一員。她原本就是一名真正的白領,本是一名會計,2001年自從大學畢業後,考公務員未果,家在外地的她便托關係進入了南京一家國企做會計,每月能拿到1000元左右的薪水。只因她們公司老闆經常來金陵賓館這兒招待客戶,又總是讓身為會計的她來結賬,她便經常出入這裏。
還記得第一次被老闆叫來這裏結賬,她就震驚了,一個貴賓包間裏,被這裏令人咂舌的消費嚇了一跳。不過簡單招待了兩位美國的客戶,喝了幾瓶酒,唱了幾首歌,就花了五六萬。一瓶普通的350毫升啤酒,價格88塊,一杯雞尾酒200塊;一瓶在別的酒吧最多2000元的皇家禮炮,在這裏要4988。嚇得她連忙悄聲地問老闆:“幹嘛不去別的酒吧?便宜一半不止呢。”老闆喝的醉醺醺的,大手一揮:“別的地兒哪有這兒上檔次,別小家子氣,反弄得客人不高興的,生意談不成!”說著她老闆就隨手從兜裏掏出一小疊百元大鈔,順手就給服務員扔了過去:“給,你的小費。”那服務員還算鎮定,桃子卻差點被嚇暈了過去,心臟呯呯跳個不停。那一疊看那厚度,少說也有十來張吧,至少也得1000塊以上,比她一個月工資還多呢。這位在這當服務員的小姐姐不過才上班了一會兒,倒了會酒罷了,一下子就得到了超過她一個月的收入?豈不讓她眼暈!至此在她心中埋藏下了一顆渴望體驗一下被錢砸中了的那種幸福感覺的種子。




自那以後,她開始打聽,方才知道,金陵賓館裏真正賺錢的,並不是服務員,畢竟一晚上收入過千那也是稀罕事兒,一個月也未必能碰上一回。但這裏面坐臺陪酒姐兒的收入卻超穩定,一晚上的坐臺費都在50到100元之間,出臺費則為300到500不等。只要天天上班,不愁一個月收入不過萬。這可是她這種白領,普通人收入的十倍!簡直是一算嚇一跳,她豈能不動心?
據她的打聽,這裏的一個姐兒潘靜,原本最初就只是這裏的一個小服務員,如今下水做了陪姐才不到兩年,只坐臺不出臺,每晚收入就都在100元左右。這才兩年,就花5萬元在老家給她父母蓋起了一棟三層小樓,在村裏甭提有多顯耀風光了。那些村鄰不知她的真實職業,錢財來源,只當是在外發了大財,或是嫁了富翁,都百般討好奉承,求門路找幫忙。誇不完的讚揚,獻不完的殷勤,走到哪兒,都是前擁後堵的,甭提讓人多羡慕了。
而比起潘靜,這裏有個姐兒花魁梁海玲,那才叫有錢呢。桃子來賓館上班後,就曾到她家中做客過一次,其家中的豪華程度,簡直讓她震驚到驚歎不已:衣櫃內衣服、皮鞋全是名牌,LV、香奈樂、範思哲、愛馬仕、古馳。光是貂皮大衣就不下10件,金銀珠寶首飾更是不計其數。據傳其名下的財產達到了好幾百萬,光是她代步的那輛奔馳邁巴赫豪車就值100多萬,讓人份外眼紅不已。
由於經常隨老闆來結賬,出入這裏,一來二去,桃子便和這裏的媽咪和姐兒們混熟了,日日聽這些姐兒們在她耳邊說:“一晚上能掙幾百塊,而且不一定必須與客人上床。”偏偏今年又遇上非典,公司裏不景氣,老闆出手再也沒有從前那般闊氣,連員工的工資發放都時拖時欠的,她便想辭職。又自己條件不錯,年輕漂亮,本就是美女一個,便跟這裏的媽咪一說。媽咪答應的倒是很爽快,只讓她交了2000塊的服裝費,便讓她來上班了。
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則:一是堅決只坐臺不出臺。她畢竟受過高等教育,跟這裏很多揭不開鍋的新人姐兒不同,以前工作還不錯,手裏尚有些存款,還沒到那種非得陪睡不可的地步。二是坐臺時不和任何客人或一同坐臺的姐妹們照相。她至今尚未結婚,且是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以前的男友也已經分了手,尚還沒有找到中意的。萬一照片流傳到網上,叫她將來怎麼找老公嫁人?三是勤搬家。她一直租著一個兩居室一個人住著,不跟姐妹們同租,如今正準備搬家了。這樣做是為了防止作息規律被鄰居懷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才剛入這一行,還是很好面子的,怕人家的指指點點。同時避免一些好色之徒的非分之想,她打算在一個地方最多也就住三個月。
此時一樓大堂裏,因已過了下午五點整,已不像白天那麼冷清,天花板上內置的音響仍在播著那首《獨角戲》。賓館坐臺小姐共近百名,此時不過只到了二三十,正七八個、五六個的坐在一起,分成了好幾個圈子。沙發的顏色很紅,眾人個個都貌美如花,打扮的婷婷玉立、花枝招展的,分外妖嬈。都畫眉塗膏、施粉含香的,有的勒著窄窄的絲襪,有的戴著彎彎長長的假睫毛,有的戴著鮮豔亮麗的假指甲,有的描有花朵鳥獸的刺青,更顯得嫵媚動人。多數並沒有客人,正圍坐在一起聊天,有的在不停地抽煙,一根接一根。有的在低頭看著手機,玩著遊戲。有的則默默看著那些有活兒的,偶爾低聲笑語。而那些有活兒的,有的在陪客人聊天,有的溫柔地依偎著客人跳著慢四舞,有的則笑著附耳竊竊私語,說著悄悄話,有的陪著一同低聲哼唱。空落落的大堂裏窗簾早已全都放下,開始營造夜晚的氛圍了,只開了小燈。燈光昏暗,各個角落裏不時傳來竊竊私語、笑語喧嘩,不過偶爾才有人大笑出聲。
只見王楚楚、方蓮、馬媛正坐在沙發上聊天,大堂裏涼,拿了條毛巾蓋在腿上保暖。王楚楚正問:“蓮姐,算算我來了也快一個半月了,剛來的時候還交了兩千塊押金的,是從我第一個月工資裏扣的。你們幹久了的,現在退了沒有呐?”方蓮笑道:“還沒,那要到走了的時候才退的。放心,不就是兩千塊嘛,退肯定是要退的,只要你不犯事情。他們有沒告訴過你,要是不滿三個月你就不幹了的話,押金就不退了,等於你一個月的活都白乾了,他們以服裝費、培訓費的各種名義是不會還的了。”王楚楚垂了頭:“他們跟我講過了。”
停了一會,又道:“你幫我跟媽咪去講一聲,莫穿高跟鞋了吧,就脫個一兩天我再穿上,還不行麼?”方蓮笑道:“那怎麼行。”王楚楚急了道:“你們不好多人都沒穿麼?”方蓮道:“我們是我們,你是你。你是新來的,越是新來的越要多練練,這是規矩。況且這也不是我定的,我也做不了主。”王楚楚報怨起來:“我不像你們,原來在學校裏都學過的,有舞蹈基礎,我是從沒學過的,從小骨頭就硬了,再學學不起來。這些天天天穿了十二寸的高跟鞋,腳從第一天起就開始痛了,到現在都還沒好。跟媽咪講換個短一點的吧,我個子還可以的,她都不肯。又講倒是可以放我兩天假,我哪里能請假呢,請天假差了多少錢呢!”
方蓮笑勸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要想現在不吃苦,那就趕緊存錢唄,等將來自己當起了老闆,做起了生意,還怕別人管著你呢!”王楚楚報怨了道:“你莫講的了,還存錢呢,就為了我來這兒上班,我伢昨天就還打了我呢,當著全家人的面,扇了我一巴掌。講‘你什麼錢不好掙,偏掙這種錢?我王屋裏沒你這個女,你給我滾!’我當時真差點氣死了,恨不得殺了他,怎麼就這麼倒楣,偏偏生在了這麼一個窮到要死,幾乎要賣仔賣女的人屋裏來!我出來了怨哪個?還不都怨他!他要是個局長、處長,讓我跟別人一樣上銀行、上工商局裏去上班,找個正當工作,我能來這種地方,掙這種錢嗎?他怎麼不去賣血!我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還到處去跟人講我壞話,講起來都好難聽,我都跟你們講不出口來。就他那鬼德性,掙不來錢,還一天到晚的跟人去喝酒打牌,我娘跟著他受了多少罪呢!你們不曉得,我娘偷偷跟我哭起,當初嫁給他的時候,屋裏連一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呢!”
方蓮笑道:“嗐,你莫講你伢了,我屋裏還不是?就只我娘能對付他,我只一回去,就看到他們兩個在吵,就在那掐架,我都待著好煩呢。”王楚楚無奈歎 了口氣,羡慕了道:“嗐,還是你好,是在正經舞蹈學院裏畢業的,不像我,沒讀過什麼書。對了蓮姐,你以前在學校裏都學的是些什麼呐?”方蓮笑道:“芭蕾,那可是我的主修課。嗐,那時候成績可好了,剛畢業的時候,我還夢想著有朝一日成為聞名全國的舞蹈皇后呢。可一出了來,工作就不好找,先是跟同學去參加了兩次舞蹈比賽,可惜沒一點機會,結果錢花光了,飯也吃不上。沒辦法,才只好跟了朋友又南下廣東,去了一個時裝舞蹈隊裏在跳。”王楚楚好奇了問:“那裏怎麼樣呀?”方蓮撇撇嘴道:“還能怎麼樣?倒楣唄!不然能來這裏?哎,那時候現代舞也跳,民族舞也跳,因為我還有點舞蹈基礎,剛開始的時候還闖出了點小名堂,攢了些錢,後來拉了一幫子姐妹,就自己組建了一支舞蹈隊。可惜正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偏偏第一站就碰到了王炎這個畜生!那時候是經人介紹,去了浙江寧波,那家夜總會生意還不錯,可惜我們辛苦了三個月後,那個老闆姓王的卻分文未付,還找各種藉口,又是錢不夠啦,別人找他還啦,又是我們表演不當,害他被警察罰,賠了多少錢啦,名堂多的要死!後來我們實在受不了了,才幹脆跟他吵了一架,結果錢沒要到錢,反而還被他威脅。沒辦法,我們只得賣掉了演出服,又自己湊足路費接了第二單生意,去了海南。”點了根煙吸了起來:“那時正好是冬天,三亞天氣是真的好,那老闆也還可以,可惜偏偏又生意清淡,熬了兩三個月,我們終於熬不下去了,沒辦法,我們才開始跳豔舞了,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搏。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這樣我們還一直擺脫不了困境。跳脫衣舞是要有組織、有保护勢力的,不能由我們自己說了算,結果我們換了個老闆後,錢都讓老闆和媽咪拐跑了,跑了個沒蹤沒影兒。我們舞蹈團也因此散了夥,大家各奔前程。”王楚楚氣的道:“這些個騙子也真是,太那個了。哎,如今這社會上,這麼樣人也實在是太多了,簡直數不勝數,十個倒有九個都是騙子了。嗯,那後頭你怎麼又跑到這裏來了呐?”
方蓮道:“嗐,我是去年二月才來的南京,投靠了在這裏唱歌的一位表哥。本來自己找了個經紀人,演出都由他專門給我派場子,有時跳豔舞,有時跳迪斯可。臨時的每小時三十,租場的每月五百,豔舞每場十五分鐘,一場一百塊錢,但不是每天都有場子,生意不是太好。跟這裏一樣,大廳裏跳,小間裏也跳。哎,跳豔舞對身體又沒什麼傷害,看就讓他們看吧。有時偶爾也幹那種事,和客人對上眼了,就也糊塗一把。但我一定戴套,不然給再多錢,我也不幹。萬一出了事,得個什麼病,到時候花的更多,弄不好還得個不治之症,哪里划算呢!不過就這樣一直下去也就算了,偏偏又讓公安局給抓了去,進了收容所一趟,算是登了記上了榜了。哎,後來打聽到我們這裏後臺硬,我才到這裏來了,眼下收入還不錯,也就將就著待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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