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起點


「怎麼會傷成這樣的?果然是個笨蛋……」

這句話令我精神一振,我躺在計程車的椅子住上望,打開的車門外有一個人,一盞刺眼的街燈在那人背後所以我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剪影,對方似乎也穿著一件連帽的斗篷,我忍痛扒出車外,眼睛慢慢開始適應了這對比強烈的畫面,那張臉慢慢地浮現出來。

竟然是……由里。





如果這是失血過多而引起的幻覺,那我甘願從此每天將一半的血液都捐出去,可是她實實在在地站在我的面前,以溫暖的手摸著我的臉說:「笨蛋一。」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一刻,但卻不知道如何反應,我全身發抖軟弱無力跪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的臉。

由里彎下身子環抱著我說:「我回來了……」

我還是跪在地上,未曾試過如此激動,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眼睛好像不知道應該對焦在那裡一樣,然後淚珠如粉碎的玻璃一樣,不停地,不停地落下。

「由……里?真的……是……你嗎?…… 這…… 半年來…… 我…… 每天…… 每分…… 每秒…… 都在等你…… 你的聲音…… 你的笑容……」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我抱得更緊。

「我……一直在等待…… 一直…… 一直…… 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 我…… 真的…… 盡力了…… 但你…… 還是…… 還是…… 離開了…… 」我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一一……」她準備說話,但我快了一步,向她吻了下去。她眼睛張大了半刻,然後再慢慢地合起來,嘴脣溫柔地吻著,雙手緊緊地抱著。而我也一樣,很害怕一旦放手,她就會如幻覺般消失,直至我感到她的臉上也流下了溫暖的淚珠,才敢相信這是現實。

***

我已經記不起之後的事情,也許我當場就暈倒了。總之當我再次醒來時,是身處一間海邊的小房子裡,被身體的痛楚弄醒的。由里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我身上的傷口被包紮過,赤裸裸地在被窩裡面,我忍著痛楚輕輕地下床,找到自己原本已經染有血漬的破衣服穿上,然後回到椅子旁邊,認真地看由里睡著時的樣子。然後,我再次輕輕地淺吻她的嘴脣,她立即就醒過來,以雙手摭著小嘴尷尬地望著我,耳朵還馬上紅了起來。





「你……起來了嗎?」她尷尬到連直視著我都不敢。

「由里?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她微笑說:「還可以是誰?你覺得世上配有多一個如我般的天才?」

我敢肯定會這樣稱讚自己的人一定就是由里,別無他人。「你怎會死而復生的?太好了!太好了!在白翼的世界裡真是什麼奇事都可能發生!」我興奮地叫著。

她收起笑容,認真地說:「根本不關白翼的事,正確來說,我根本沒有死過,而是醒了!就在你離開了之後不久。」

「什麼?你指…… 在我離開三十區之後你就醒來了?」

由里的表情變得很嚴肅地說:「對,你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左右,我便奇蹟地醒來了,那時只有一個穿白翼制服的女看護在房間裡面…… 那個人屬於沒有白翼能量的後勤成員,那刻她正被另一個人控制著,我不知道幕後的人到底是誰,但從語氣聽起來應該是個男的,他自稱為﹣瑜海,在原人古語內,這個字通常用作說明流星劃過天空時所發出的『最後的光』。」





「嘩!好神秘,他在那裡做什麼?」

由里從椅子上起來,將門窗關起,再用神經感認到四周無人之後,神色凝重地說:「他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我去幫忙…… 但首先要令所有白翼成員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包括你。因此他就公佈了我的死訊,然後偷偷地把我帶走。」

「媽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傷心?」我幾乎整個人彈起來說。

「我知道我知道…… 你要怪就去怪那個瑜海吧,但我要做的事必須極秘密地進行,而且我偷偷帶你去了菲律賓一事,本來已經足以將我白之翼的資格拿掉了,所以我並無其他選擇。」

「那他到底要你做什麼?」我還是滿肚子不服地說。

由里拿出了平板電腦說:「你看這個。」


以下是由里陳述八天前所發生的事之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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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前,三十區的病房內。

瑜海拿出平板電腦給由里,上面顯示了一個圖表,她記得那個表,是兩個以不同單位所組成的循環的數據,在她之前嘗試破解白翼總電腦時無意所發現的。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瑜海問。

「這是原人的古代運算法!」

「你竟然知道?對!這是個古代運算法,但你知不知道它在運算什麼?」

「那個……我不知道……」

他指著其中一個條代表較長周期的線說:「這條線的周期是一百五十六年零七個月,而較短的那條是……」





「八十八天!」由里比他更快地說了答案。

瑜海微笑,然後耐心地說:「不要忘了小數點,正確來說是八十七點九六九天。怎樣?這令你想起什麼了嗎?」

「噢…… 這是水星圍繞太陽的運行周期。慢著!還有那兩個循環的交叉點…… 這…… 不是吧?這是原人與人類第一次大戰時所用的那個武器!是它的移動軌跡計算器!」

「厲害!天才由里果然名不虛傳…… 雖然資料上對於它的紀錄不多,但這的確就是後來被稱為『Knight of Aurora - Reflecting Energy Navigator (簡稱 K.A.R.E.N - KAREN)』它的移動軌跡計算器。」

「過獎了,那為什麼它會出現在總電腦裡面?」

瑜海小心翼翼地說:「因為有人把它再次啟動了!」

「怎麼可能!」

瑜海在由里的旁邊坐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你聽好,由於KAREN它是一個衛星武器,是當時原人對人類反擊的最後手段,第一次大戰前前後後共經歷了幾百年,計劃周長的原人一早便想利用KAREN作出攻擊。但你知道,它首先必須花很長時間飛到水星的引力軌道裡,然後圍繞著它旋轉,直至它與太陽和地球連成一條直線而進入那個「反射區」的時候才能使用。錯過了那刻之後就必須要再等一百五十六年零七個月它才會再次到達反射區。





而結果就如你在原人歷史資料上看到的一樣,他們最後還是選擇了在限時內使用它令地球的溫度急劇下降去結束戰爭,人類的歷史和文明再度由零開始。之後KAREN就一直被封存起來,後來控制權交由白翼的最高層﹣『四賢人』所保管。直至近來,我們才發現它原來一早便已經被再次啟動起來了。」

「什麼!?那可是一件能在剎那間將地球冰封的武器呀!」由里激動地說。

瑜海輕輕地搖頭說:「我一直在查探總電腦內的資料,你應該知道那難度有多高…… 直至半年前終於發現了點新線索,剛好我將檔案找出來備份時,你就嘗試入侵總電腦裡面,所以被你發現了,而我也同時發現了你。」

「噢…… 原來如此,那到底是誰啟動了這個裝置?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很明顯,只有四賢人一起達成共識才有可能啟動它,至於原因…… 我們大概可以由它重新啟動的日期中猜想出來,這個指令的發出日期為一九四五年七月十六日。」

「那是五十多年前所發出的?這個日子是……」

瑜海望著房間內的時鐘,若有所思地說:「一九四五年七月十六日五時二十九分四十五秒,人類歷史上的首枚作實驗用原子彈在阿拉莫戈多沙漠上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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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後的海邊房子內:

「為什麼那個指令在首枚原子彈爆炸的同一天發出?」我問由里。

「這有很多個可能性,根據瑜海所說…… 可能是四賢人知道原子彈成功引爆之後,覺得這種大殺傷力武器已經超越了白翼的控制範圍,假如人類繼續製造或使用同等威力的東西,整個地球將會變得非常危險。舉個例子,現在存在於世上的核武,就足以炸掉地球五十多次了。最有效保護地球的方法,就是盡量減少對它做成傷害的東西,而很遺憾地就只有人類會對地球做成危險。因此他們秘密地作出一個決定,就是要將人口減少,只留下白翼的人和小量人類,令一切回到原點,從頭開始。」

我心理突然出現了一個日期…… 「那個什麼KAREN進入反射區的日期不會就是…… 」

由里點頭說:「就是在二零零四年年尾。所以白翼總部的溫度調節工程必須在二零零四的十月前完成,以便有足夠時間安排成員進去避開那個將地球在瞬間變成冰河時期的超級武器。經過粗略計算,百分之八十二的人類會馬上死亡,百份之六會在一至六個小時之內死亡,只有餘下少於百份之十二的人可以繼續生存下去…… 唯一慶幸的,是我們還有時間去阻止這件災難發生。」

「什麼!!!!?你不是說笑吧!?這跟世界末日有什麼分別?白翼的宗旨不是救人嗎?為什麼反而去殺人!世上有多少人是無辜的?還有其他生物呢!?」我生氣地大叫了出來。

「喂!這個原因只是瑜海的猜測,而且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連大部分白翼的成員都不知道!你小聲點行不行?!」由里生氣地說。

「可是我就是偏偏知道!因為小米的記憶裡一早便有它的存在!」我放輕聲音但不減銳氣地反駁。

由里無奈地說:「我怎知道原因?!總之現在瑜海找了我去幫忙!必須在KAREN進入反射區前找到四賢人和說服他們改變主意!」

「慢著…… 為什麼要找你?因為你是個天才嗎?」

由里聽到「天才」二字,眉頭向上一揚說:「嗯…… 這應該也是原因之一,而另一個原因就是我是唯一沒有被人洗腦而有擁有白翼力量的人!」

「我也沒有被人洗腦呀!」

由里微笑說:「對!所以瑜海問我需不需要幫手時,我就推薦了你,他也同意了!由今天起我們一起去冒險啦!」

「什麼!?我?」我無奈到不知該怎去形容,想不到由里連這樣重要的事也把我拖下水,我總覺得由里是在拿以六十億人的性命去換取一點點冒險的快感。但昨晚在總部所幹的好事已經令我毫無退路,現在唯有照由里的意思去做。

我搭著由里的肩膀垂頭喪氣地說:「唉…… 那保衛地球的責任就全靠你…… 不…… 是我們了。」

「沒有問題!」由里充滿信心地說。

「那個瑜海真的值得相信嗎?」我問。

由里從床下拿出了一個經常帶在身邊的小長袋說:「值得!因為這個東西。」

然後她拿出了一支閃閃發光的銀色長棒,那正是和奇先生那支一模一樣的權杖。

「這是白翼權杖。它需要注入大量純正原人白翼的力量來製造因此極為珍貴,只有區長級的成員才可以擁有,我自被白翼所收養之後就有個神秘人將它給了我,因此我一直偷偷帶在身邊,因為它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中和神經力量的工具!我在菲律賓時遺失了它,但瑜海竟然找回來了!」

「這…… 呀!難怪我第一次見奇先生時,他可以控制我的視覺令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原來就是因為它!」

「對!你在訓練隱身時那條電線所連接著的,也是這支權杖!因此才可以中和你的神經讓我在你面前示範隱身技巧。昨晚也是我大發慈悲令你沒有將嘉露的手臂咬斷的,雖然咬斷也不錯…… 其實我一早便在總部附近了。」

「原來是你…… 但…… 這怎代表我們可以相信瑜海?」

「因為當年將權杖給我的人,正是瑜海!他說萬一的我有生命危險時就使用它來自衛。瑜海他是在保護著我!」

「吓?那跟他值不值得信任有什麼關係?」我問。

由里固意逃避我的視線說:「…… 總之我們可以相信他就是了!而且…… 這是女人的直覺!」

「哼!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瑜海的來歷!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怎去拯救世界?」

「慢著,請好好記住你只是充當我的小助手。而且瑜海說過,不只是我們在單獨在行動,背後還有其他的人一起幫忙,總之達者為先!」

「什麼達者為先?這又不是個比賽!而且你知不知道在你像隻豬一樣在睡覺時,我在三十區那裡的畢業考試拿了個第一呀!我已經是可以和你平起平坐的天才了!」我不管自己在分數上拿了第一但排名上卻只是第二,帶點心虛地說。

由里好像沒聽到我的說話一樣,她一邊玩弄自己的指甲一邊悠然地說:「我的那個可是世界排名。」

「……」

***

三天之後,我的腳傷終於好轉起來,可以隨意走動了。雖然我們吻過對方,但我和由里的關係回復到和之前一樣,不多不少。我沒感到失望反而覺得十分自然,其實只要她回來便足夠了。

我們收拾好行裝離開房子,我望著眼前的茫茫大海說:「由里,以後或許會發生很多的事,」我轉過頭看著她的背影,「但請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她背向著我沉默了好幾秒,然後慢慢轉身。

「當然了!你可是奪去了我初吻的人!這輩子都別想可以全身而退!」她以恐嚇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