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馬賽馬拉

在酒店裡休息了兩天之後,我們決定小心翼翼地離開美國,雖然失去了飛碟和權杖,但我們仍然要繼續旅程,在沒有飛碟的情況下,要到別的國家去就必須乘坐飛機。自加入白翼之後還是首次像個遊客一般前往機場,但身為世上最強人類之一還要依靠大眾交通工具我覺得非常可悲。

為了避開其他白翼成員,我們努力橋裝自己以掩人耳目,由里沒理會我的建議選戴了頂深藍色鴨咀帽,穿著加大碼的衛衣、闊身褲和藍球鞋,活像個美國嘻哈族的侏儒。我則被迫戴了個黑色假髮、太陽眼鏡、毛衣和長裙扮作女人。由里一直以「不希望我分心」為理由固作神秘沒透露過行程的安排,直至我們必須決定選搭那個航班為止。

***





凌晨兩點,約翰·甘迺迪國際機場出境大堂﹣

「什麼!?肯亞!?肯亞在那裡?」我大叫。

「正笨蛋!肯亞在東非!你小聲點行不行?」由里努力壓低聲線說。「前住肯亞的航班不多,凌晨時分出發的旅客也較少,我們必須確保在機上找到坐位!」

然後,我們用輕易地利用神經通過了嚴密的保安檢查登上飛機,在頭等機艙找到兩個沒人的位子坐下。並對空姐們的大腦植入「我們兩個是頭等艙的上賓」這個慣性之後,舒舒服服地等待起飛。

「第二位賢人在肯亞?」我從廁所裡換回正常便服後出來問由里。





「應該是……」

「應該?連你也不肯定嗎?」

「世上根本沒有人可以肯定!只知道他喜歡住在野外,像遊牧民族一樣四處漂泊不定……」

第二賢人稱之為『鷹頭獅 ﹣Griffin』,他古時的主要工作是負責保管白翼組織所收藏的大量黃金。(鷹頭獅這名字的傳說在失傳的古詩《獨目人》中有詳盡的記載。據說鷹頭獅居住在從現代烏克蘭延伸至中亞的斯基泰草原中,在那裏金子和寶石的儲量非常豐富。它負責看管金礦和暗藏的珍寶。當陌生人靠近準備搜集寶石時,鷹頭獅會撲上前去把他們撕成碎片。因此第二賢人後來也被專稱為鷹頭獅)

而成為鷹頭獅亦代表他擁有著白翼裡的最強武力和神經控制技巧。隱身術,情緒控制等等的神經技巧就是由歷任鷹頭獅所發明。傳說中世上眾多武術基礎也是源自他而來的。現在的鷹頭獅已經不用再看守黃金,反而著重研究神經技巧和體技,聽由里說阿貝兩天前在天台控制白鴿所使出的那招「白龍」就是由他所發明。





當代的鷹頭獅酷愛大自然,經常連護衛也不帶一個人在大草原裡生活,唯一與外界的連絡方法就是銀之翼,可惜釣魚郎說過銀之翼的通訊已經被人監視或者控制,所以我們也必須親自尋找他的位置。而最後一次有成員接觸過他的地點就是在東非,肯亞,馬賽馬拉大草原。

「我們要在大草原中找一個人?」我驚訝地說。

「是的,但不用擔心,瑜海說過只要找到約一百頭獅子眾集在一起就可以找到鷹頭獅。 」

「一百頭獅子? 」

「獅子通常不會如此大量地眾集,但當代鷹頭獅特別鐘情於野生獅子,他利用神經建立了自己的一個獅子家族,以代入慣性的神經控制技巧令獅子將自己當成其中的一員,其後甚至不需使用神經也自自然然地融入了獅群當中,最近一次有區長去拜會他時據聞就是在一百頭師子圍觀的情況下進行…… 所以我們要追蹤的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獅子家族,那應該不會太過困難。」

***

下機之後,我們首先在機場的診所內打盡了世上所有最強的防疫針,畢竟我們未知今躺旅程要在野外逗留多久,吃喝方面也許會就地取材,還是小心為妙,踏出機場,正直中午時份,第一次親身感受到非洲的熱浪,想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前我還身處世界最發達城市的酒店之內,如今竟然要去大草原找一群獅子,在整個尋找賢人的旅程中首次真正出現一點冒險的感覺。

機場之外滿是出租車公司的人,以粗魯的方式不停遊說旅客租車子、導遊和入住酒店。由里選了一個看似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要出租車,選她的原因是她穿著一件舊的馬賽馬拉國家公園職員外套。這個女孩叫烏芭(Uba),她說這本來是個傳統非洲男性的名字,代表富裕。因為家裡很窮又沒有男孩子(共生了七個女孩子),因此她的父親為她改了這個名字希望為家裡帶來一點財富。他的爸爸以前在國家公園內負責保育工作,小時候她經常跟隨父親進入公園裡巡邏(其實因為沒有人照顧所以唯有將女兒帶在身邊),那件外套就是由她爸爸那裡所得來的,後來家裡改為做導遊和出租車生意…… 還有很多很多關於她的故事,這些全都是認識不到兩分鐘之內由她自己說出來的,非洲人的熱情完全超乎了我的想像。她高興地帶我們坐上她的汽油三輪車,苦笑說這是她整個月內的第一單生意。





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才到達她家裡的店子,幾個女孩子由店內衝出來迎接我們。這間店子看起來很舊,門外泊了兩部看來比我們還要老的的吉普車。

「烏芭…… 你別說這兩部將會是我們在大草原裡的坐駕。」由里說。

烏芭跳下了車子開懷地說:「這些車子都是很可靠的!」

「我們可是要長時間租用車子的!是長時間!所以我需要一部可靠的車子!和一個經驗豐富的導遊!」

烏芭回望那兩部吉普車,再回望我們微笑說:「不用擔心!」

「這兩台極其量只能說是兩堆有輪子的廢鐵!我要的是一部車子呀!車﹣子﹣呀!」在炎熱的天氣下,由里的耐性配額破紀錄地在第二句對話時就用完。

烏芭還是盡力嘗試說服我們,由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我馬上追了上去。





「簡直是浪費時間!」她說。

烏芭和她的整班妹妹從後追了上來抓著我們繼續游說,但態度已經近乎變成乞求,突然有一位坐著輪椅的女孩從後趕上。她是烏芭家裡最細的妹妹,天生就失去雙腿,由里和我有見及此也停了下來。

我望著由里,她也回望了我,然後苦惱地沉思了一會之後說:「唉!錢就讓你們賺好了!反正又不是我的。叫你們的爸爸出來!他總有辦法找到部好一點的車子吧!我請他當我們的導遊就好了!」

坐在輪椅上的小女孩搶著回答說:「姐姐們說爸爸和媽媽都去了很遠的地方。」

烏芭低聲地在我們旁邊補充:「對不起…… 我們的父母已經過身了。但我從小就跟隨爸爸四出巡邏,所以也很熟悉國家公園的環境,我可以當你們的導遊!」

我們回望七個小女孩,都穿著破衣服,只有烏芭的國家公園外套是沒有破洞的。我知道由里的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掙扎。

我打破沉默說:「今次由我來作主好了!烏芭,你帶我們去第二個地方買車子吧,同時當我們的導遊!報酬絕不會少!這是訂金。」我將一卷美金拋到她的手中,她望著那些紙幣感動到發呆,「但要是有關公園內的資料只要有一項你回答不到的話,就將你拿去餵獅子!」

烏芭和她的妹妹們高興地答應了,由里第一次對我的提議不作反駁,只是暗地裡繼續她的內心掙扎。隨後烏芭帶我們到市內的不同地方選購行程中的必需品。同時去到一間大型的越野車專門店,我們以現金買了兩台二手但還很新淨的吉普車。這裡的人工作速度奇慢,只是數銀紙也用了近一個小時,結果花了我們好久好久才完成交易,由里差點兒就用銀之翼將那個好像將議價當成興趣的老闆電暈。





之後我們再次回到烏芭的家,由於天色已晚,我們在她的家裡留宿一晚。七位姑娘為了慶祝接了我們這單大生意而煮了很多『美食』招呼我們,其中一道主菜是一大盆異常辛辣又像鼻涕狀的紅色糊狀物體,味道已經不能夠以人類的詞語來形容,我和由里吃了兩口就決定放棄。

飯後,我和由里決定在附近尋找一些正常的餐廳,出門後不久,在一條陰暗的小巷子裡突然撲出了四個高大的非洲男人,其中一人竟然拿出一把小刀指著我們。

「拿錢來!」拿著刀的那個人以極爛的英語說。

我們根本不當這班人是一回事,我說:「沒有,走開!」

「我下午見到你們有很多現金!快!錢!快!!!」他擋著去路說。

想不到這幫人跟蹤了我們整個下午。由里似乎找到了發洩整天怨氣的好機會,馬上以神經令四人彈動不得。然後做出幾個誇張的手勢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我可是非洲之神!你們夠膽觸犯我,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四個男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大堆方言,似是求饒又像咒罵。但由里還未肯收手,她竟然控制數十隻老鼠在他們身上亂爬來爬去,他們已經不再說話改為不停大叫和流淚,一隻老鼠還趁機爬進其中一個張大嘴巴的男人口中,這個畫面十分噁心。





「由里,算吧…… 吃東西前不要做這些事好嗎?」我說。

老鼠群馬上失去控制紛紛在男人身上逃走,但四人還被控制著手腳呆呆地站在原地。由里走上前去一人打了一記耳光,然後她大叫:「我在拯救世界時你們這班廢物竟然走來打劫?如有再犯,我保證下次要你們生吞老鼠直至飽死為止!」

那幾個男人回復自由之後馬上當由里是個聖人一樣跪拜,久久不敢抬起頭來。我和由里轉身離開,隨便找到間店子吃了幾個麵包和湯就走。在烏芭家簡陋和充滿老鼠的房子裡渡過了一夜之後,我和由里帶著大大的眼袋和疲倦到不堪的身軀上車,由於不知要進入草原多久,我們兩架車子都裝滿了很多補給品,烏芭駕駛一台車子在我們前面帶路,由里和我則坐另一部車。

由城市到馬賽馬拉大草原足足要花上六個小時的車程,由里像死屍一樣攤在坐位上無力地埋怨:「笨蛋一你告訴我,為什麼我不直接買架小型飛機?嗚…… 這條該死的路到底是由誰建設的?我的腰骨快要散了…… 嗚…… 好痛。」

「……」我早已經被滿佈沙塵的道路嚴重影響了說話的意慾。而且直覺告訴我她的月事來了,如非必要最好還是不要惹她。

但她說得沒錯,通往大草原的路根本不像一條路,離開市區之後連半分鐘的平坦路段也沒有,比較似在荒野亂走一樣。而且烏芭開車極快,我努力在後面追趕。車子連續在崎嶇不平的路上行駛,確實會使人發瘋。在我快要筋疲力盡之時,烏芭的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她跳下車子走過來說:「我們先休息一會吧!再往前去就是國家公園的範圍了,你們想找一大群獅子就要多加留意。我會放慢一點開始留意地上的痕跡……」

由里繼續像死屍一樣用新買的牛仔帽蓋著臉睡在椅子上沒有作聲,當我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時她也只是輕輕地搖頭。天氣很熱我也沒什麼胃口,所以休息了十多分鐘又再次起程。車速減漫對我們來說絕對是個天大的喜訊,由里亦開始拿起望遠鏡四處尋找獅子的蹤跡,附近的野生動物也愈來愈多,牛群、班馬、長頸鹿、大象等等好不有趣。由里突然將車子叫停,大確是水肚不服影響,她跳下車馬上便嘔吐起來。因此我們又停下了半個小時,烏芭突然向車子的另一邊大叫:「那邊!有獅子!」

我們興奮地回頭一望,但見到的只是兩隻而並非一群,可是烏芭說跟隨著那兩隻獅子很有可能可以找到整個獅群,因此我們又再次跳上車子跟隨著牠們。

再花了三個小時,由里又嘔吐了一次,那兩隻獅子停停走走,根本沒有「回大本營」的跡象,對於一般遊客來說,我們看到的東西應該早已值回票價,可惜我們要找的東西是連烏芭也沒見過的龐大獅群。

日落之後我們就沒法繼續跟蹤,唯有在原地紮營留宿,烏芭說在這裡紮營只要保持生火就會十分安全,但我和由里堅持睡在車上,隨便吃過乾糧之後我們躺在草地上,望著這裡的天空,跟在城市裡比起上來實在美麗得多,在幾百公里內都沒有任何光害的還境下,連星河都可以看到,這令我想起以前做產品設計時蘋果電腦那個經典的星河桌面背景牆紙,想不到我曾經身為一個白領階層的人,一次意外令我經歷了那麼多,還竟然來到大草原裡尋找隱世奇人,望著天空幾乎每分鐘都可以見到流星,實在嘆為觀止,我許願希望這次的旅程快點完結,但其實心裡卻很享受跟由里一起冒險的日子。

***

第二天,由里的情況好轉了一點,我們一大早又再次出發去尋找獅子群,可是我們找了很久還只是看見幾隻,最多的那次也只是看到十隻左右,如是者我們在大草原裡找了足足一個星期,完全沒有任何新發現。我們三個都十分氣餒,烏芭在第八天時決定回去市區補給物資,還好我們購買了兩台衛星定位的裝備和無線電對講機,因此我和由里可以留下來繼續尋找獅群而不需再次經歷那六個小時的車程。

那天,我和由里駕著車子毫無方向地在草原上亂走,連續在大草原上看著動物和雜草使我們變得麻木,沒有烏芭的帶領下我們呆呆滯滯地渡過了一整天,連一隻獅子都沒有見到。

到了晚上,我們在車子外紮營。對,經過一星期之後我倆已經不再睡在車上改為在地上紮營,在我們入睡之後天上突然下起一陣大雨,將營火弄熄。深夜時份,我被一陣「沙沙」的聲音弄醒,有什麼東西正在外面用力掃著我們的帳篷,我爬出去抬頭一看,一隻大象就站在帳篷外面,牠足足有一層樓那麼高,我嚇得大叫出來,由里跑了出來也嚇了一大跳。但她卻很快就鎮定下來,因為必要是我們還可以用神經控制著牠。大象是群體動物,很少會單獨行動,也許牠是象群中走失了的一員。牠似乎沒有惡意,看來只對我們的帳篷很感興趣。

這是我們第一次那麼接近野生大象,當面對著這陸地上最巨型的生物時,不禁肅言起敬。由里不知那裡來的膽子竟然走上前去輕輕摸著象鼻,而大象亦好像懂得回應由里一樣以不停以長長的鼻子拍打由里的頭頂,這個畫面看來十分溫馨。

「砰!砰」

突然間,兩發熗聲畫破了寧靜的草原。兩顆子彈射進了大象的頭顱,大象聲嘶力竭地咆哮,牠痛得以兩隻後腿站了起來,象鼻胡亂地一揮將由里打倒在地上,我馬上衝過去將她拉開,然後更多的熗聲響起,我拉著由里躲到汽車後面。然後這隻無助的大象在不到半分鐘之內就倒下了,成年大象沒有天敵,世上唯一可以對付牠的就只有人類。雖然這裡是國家公園嚴禁進行一切狩獵,但聽烏芭說過獵殺大象以搶奪象牙的事情其實一直都還在發生,只是沒有從前般瘋狂而已,一隻象牙的黑市價錢最少高達六千美元,這相等如當地人的十年工資。因此還有很多人願意冒險在晚上趁沒有遊客和職員巡邏時候動手。而政府為了應付外界的壓力因所有也盡量將繼續有大象被殺事情隱瞞,因此所謂的國家公園也只有在日間時可以保持一點和平,一到了晚上就變回大屠殺的場地。

我和由里望著這龐然具物倒在地上痛苦地呼吸著最後幾口空氣,血液從小小的子彈孔中流出,一陣憤怒湧上心頭。由里馬上跑回帳篷裡面拿出兩支銀之翼,拋了其中一支給我之後便一個人向熗聲的方向衝了出去,我馬上跟著過去。

眼前不遠處有一台沒有亮起頭燈的吉普車,車上三個男人跳了下來,拿著熗向由里不停說出一些我們聽不懂的方言,其中一個瘦弱的男子終於向天開了一熗,似乎在警告我們不要多管閒事,由里沒有理會他們一直向前,那男人終於將熗頭指向了她,「砰!」的一聲,子彈在由里前面隨著藍綠的閃光化成空氣,由里單手按著頭部看似隱隱作痛,我馬上以神經控制著三人的手腳以防止由里再渡為擋子彈而無謂地消耗腦細胞。由里走到驚恐的三人面前,她痛苦地發出一聲大叫,然後一拳就打進開槍那人的臉上去,那人被我控制著捱了由里一拳但還是呆呆地站著。另外兩人也逃不過同一命運,而我則站在後面痛苦地看她帶著淚光不停地出拳。我很明白…… 我們兩個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所做的,竟然是要去拯救為了錢而殘殺生命破壞地球的人類,儘管世上無辜的人應該遠比該死的人多,但偏偏就在這時這刻給我們遇上了那該死的害群之馬,內心的確非常無奈和矛盾。

然後,我發現身邊突然出現了好多點黃光,留神一看才知道那些是一雙雙凶惡的眼睛…… 在不知不覺間一大群獅子竟然已經團團圍住了我們,是獅子群!我驚訝的同時馬上四處尋找鷹頭獅的蹤影,然後在遠處的小山坡上,在雨後明亮的月光之下,我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山坡的頂端上,以君臨天下般的氣勢遙遠地望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