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聚會上,遲到的蕭楚灝和楊仲凌格外引人注目。


「你又要楚灝車埋你過嚟呀?」楊仲凌的母親似非似笑地看著他們,心裏暗罵兒子為侄子帶來麻煩。


「係啊。」楊仲凌厚臉皮地應下。


「哎呀真係唔該晒你啊楚灝,凌凌你幾時考返個車牌?」




「咁客氣。」蕭楚灝輕笑,對待家人和朋友,他是毫無底線的縱容,因而打從心底認為姨媽不該向他道謝,亦不覺得當楊仲凌的司機是煩人的事,反正目的地都一樣。


「我未夠十八喎。」楊仲凌以年齡作藉口,推搪過去。


蕭楚灝從小都是在家教育,直到高中,才正式到學校上課。本來溫珏和蕭曖媛計劃直接讓他入讀中五,但他堅決拒絕,說要過完整的高中三年,所以早在中五開學不久已成年,比同屆的同學大一歲。




「快㗎喇快㗎喇,等你考完車牌叫你媽買番架tesla賀賀佢。」座上的一位舅父調笑著說。


「咁快諗定,到時先算啦。」楊仲凌無奈地笑笑,拉出椅子坐下。


「楚灝第時讀咩科啊?」




「會唔會同凌凌入同一間u啊?」


「楚穎要俾心機讀書啊。」


溫楚穎點點頭:「我會㗎喇。」


「有冇拍拖啊凌凌?」某位好管閑事的親戚問。



「冇啊,我專心讀書。」楊仲凌不知羞愧的裝出好學生的樣子回答。




「好心你學吓你啲表哥表姐啦」一位姨媽悻悻地對著自己的兒子說。


在親戚們眼中,他確實是好學生的代表,成績永遠名列前茅,卻不是努力挑燈夜讀的成果,純屬天資聰穎而已。


身為好學生及學生會會長,他也需裝模作樣故作勤奮,在測考前會循例翻開書本稍作溫習。


因此,所有親戚甚至連其父母也相信這假象。


這群親戚都是識趣的人,誰也沒觸及蕭楚灝不可逾越的紅線。




熱鬧過後,親戚們各自回家,溫珏開了蕭楚灝的車,副駕座上坐著蕭曖媛,兄妹倆坐在後座,溫楚穎靠在再兄長的肩膀上。



「好眼瞓啊,我唔想返學。」


「我都唔想。」蕭楚灝嘴上這樣說,心裏竟不期然浮現出下午時視覺藝術室那少年既熾熱卻又畏縮的目光。


「你個膊頭好硬啊,完全唔撚好瞓囉,唔好再做gym喇唔該。」


「咁你挨唔挨吖?」蕭楚灝作勢挪開身體,讓溫楚穎凌空歪著頭。




「挨!梗係挨!你唔好講嘢了,我要瞓覺。」


「瞓啦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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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年開始,步入九月中下旬,修讀生物科的學生又要開啟他們失去午膳自由時間的日子。


學校的醫務休息室早就由修讀生物的學生和管理,除課間時間以外,他們需要輪流值班,看管裏面的學生。由於他們具備最基本的急救和醫療知識,在半推半就下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付出午飯時間換取一節上課時間作休息,也就是說,別人上課時他們可以休歇。




「生物王子!」


蕭楚灝扭頭,基於深厚的友情基礎,他無奈地看着身後比他矮半頭的袁允渝,若他人以如此羞恥的暱稱喊他,他一定毫不猶豫地裝作不認識那臉皮比城牆厚的人。


袁允渝179厘米的身高在女性alpha中絕對說不上嬌小,但在蕭楚灝194的身高下,也要略微抬頭看他。


「你又真係應我㗎喎。」她咧嘴笑著,上勾的眼睛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可能是叫出好友奇怪的暱稱令她有惡作劇的快感。


「得你把聲咁難聽,仲有邊個會咁大聲唔知醜咁叫啲咁kam嘅名?」


「喂啊咪咁啦,個名咁有貴氣,王子喎。係喇,我搵你真係有緊要嘢,我頭先約咗阿玥食飯,但佢啱啱嗰堂話腺體有啲痛,唔係唔舒服,我諗住同佢出去睇醫生先,今個lunch你可唔可以幫我睇住先,最多下次幫返你啦。」袁允渝踮起雙腳,把手強行放在蕭楚灝的肩膊上。


「咁你哋快啲去,beta好少腺體痛喎,check吓好。」蕭楚灝眉頭緊皺,以他所知,beta是三種性別中最不受發情期、易感期、信息素、腺體等影響。


「係啊,所以佢頭先即刻book咗醫生,咁你幫我睇住今日先啦。」


「可以,不過入面有人咩?死開啦,你隻手好重啊。」蕭楚灝邊說邊推開她的手。


「係啊,你幫我睇一次咁多啦,下次一定幫你睇返,信我!」


「好,咁你差我一餐飯,等陣順便幫我買lunch得唔得?我出嚟門口攞。」


蕭楚灝與袁允渝和林沁玥兩人認識約十年,早已了解對方的行事作風和習慣。例如她們倆是他見過最懶惰的人,能坐就不會站;能躺就不會坐;有的士或uber不會乘搭巴士,幾乎去哪都以付費私家車代步。


他早就篤定兩人會乘計程車回校,給他送個外賣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得啦,你要咩啊?照舊譚仔?」


「係啊,我轉頭payme你。」


「OK!」


揮別好友,蕭楚灝走進醫務休息室,裏面頗為空曠,大約像一個課室的大小。異於教室的是裝潢,醫務室四面牆壁純白、四張病床分別靠在左右的牆上,兩張兩張並列排開,它們之間相隔著淡藍色屏風和隔簾,有一定程度的私隱、兩張淺灰色的沙發在在房間的另一端面對著床尾、房間角落放置齊全的醫療用品、註冊醫生處方藥物和琳瑯滿目的抑制劑。


沙發中間是供職員專用的房間,有簡單齊全的設備如冷熱飲水機、微波爐。


因職員時常要留意外面的一舉一動,並沒設有房門,作遮擋的僅僅是一塊布簾。


蕭楚灝拉開小房間的布簾,坐在職員專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滑動著電話,想起與她們相識的經過。


那是他對世界一切都抱有惡意的開端,除了母親和妹妹,他無法對任何人釋出善意。


母親們對他當時自我封閉的行為束手無策,聽從兒童精神科醫生和臨床心理學家的建議,讓他多接觸外界同齡人。


於是,溫珏和蕭曖替他和妹妹在不同興趣班課程中報了名。


蕭楚灝和她們在陶瓷興趣班中相遇,經過自來熟的袁允渝在死纏爛打和與林沁玥進行深度心靈交流後,他在不知不覺間,褪去利刃般的外皮,嘗試像同齡人般與朋輩社交,向她們敞開心扉,展露最不堪的自己。


顯然,她們沒因此與蕭楚灝疏遠,要不然他們的關係不會牢固至今。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與袁允渝、林沁玥的關係亦愈趨穩固,在投身校園生活後與她們及楊仲凌是相當要好的四人組。


見識過自己是個何般醜惡的人,他是衷心感謝總是一直願意留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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