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異變是在何時發生。
因為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切都無法挽回,再沒有追溯的意義了。
帥哥的臉痛苦地扭曲著,卻又綻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他的眼裡沒有笑意,甚至沒有靈魂。
「他失去意識了?」
我吞了一口唾沫,後退了幾步。
「呆子,沒有意識的人會動嗎?」
小妹妹亦不由得苦笑起來。
帥哥把弄著手上沾血的菜刀,搖搖晃晃地走近我們。
看上去似是某種力量硬拖著沒有靈魂的軀殼活動起來,我胡思亂想著。




我和其他倖存者退到長桌的另一頭,隔著一根洋燭跟喪屍一樣的帥哥對峙起來。
作為最後的城牆,總感覺無法讓人心裡踏實。
剛才提到倖存者,就是如字面意思一樣,我這邊的位置還能看到最先遭殃的眼鏡君和胖子倒卧在另一頭的牆邊。
然後是──
啪!
帥哥一腳將倒在自己腳邊的小伙子踢開,可憐的小伙子撞飛幾張課室椅後,直接撞上牆壁,然後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人類怎可能有如斯力量?
這麼一踢,小伙子就變得血肉模糊了。
「你手上的菜刀是裝飾的嗎?」
小妹妹突然大喊著越過城牆,高舉雙手執起的課室椅朝帥哥衝過去。




「等… …」
馬尾女沒能將小妹妹叫住。
由於小妹妹長得矮小的關係,課室椅的高度剛好跟帥哥的臉成水平線。
「這樣的話也許能行!」
我踏前一步,準備上前支援。
我的計劃是待帥哥的臉撞上椅子後,覷准機會讓他失去平衡跌倒,然後將他制伏。
但下一個瞬間,壓倒性的力量粉碎了一切。
課室椅被帥哥用菜刀直接劈成兩半,小妹妹也因而失去衝刺的勢頭。
「騙、騙人的吧… …」
眾人都嚇呆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帥哥一手抓住小妹妹的瘦小的頸子,然後用力將她摔到地上。
緊接著身體著地的聲音,長桌的另一邊響起了小妹妹的悲鳴。
帥哥隨即坐到小妹妹的身上,然後高舉了菜刀。
「等!」
我連忙上前想要阻止,可才踏出一步,無情的菜刀經已揮下。
我被帥哥的冷血懾住了,整個人動彈不得,呆立在原來的位置。
一刀、兩刀… …
我的位置隔著長桌只能看見高舉的菜刀,不過揮舞的菜刀在灰白的天花上畫出了一道又一道飛濺的血跡,我好像已經看到小妹妹的下場。
切割皮肉的聲音,還有小妹妹那漸漸變得微弱的慘叫,都幫忙在我的腦海中描繪出整個畫面。
電視上常有看到持刀或是持械的凶徒襲擊平民引發慘劇,然後總有人咬牙切齒的想著自己要是在現場的話就能做點什麼,至少能為減少傷亡出一分力量。
不過,若真的身處現場,身體可不一定會回應你的想法作出行動。
良心、正義感等已經不關係了,因為那名為恐懼的本能感覺蓋過了一切。
不消一會,已經再聽不到小妹妹的聲音了。
帥哥站直了身子,搖曳的燭光映出那可怕的身姿。
化身浴血怪物的他將目光轉向我們。




某股爆發性的情感從我的胸腔內傾瀉而出,我大叫著,發出了無意義的聲音。
驚慌、憤怒、悔恨… …
夾雜著各種的情緒,莫名的感覺支配了我的理智。
「對、對不起,我再受不了… …」
馬尾女發出顫抖的聲音,然後掏出懷裡的美工刀毫不猶豫地在自己脖子的大動脈上使勁地一劃。
馬尾女為自己披上赤紅的圍巾後,直接側身倒在地上。
空氣中散佈著鐵的味道。
倒卧血泊中的馬尾女完全沒有起來的意思。
我下意識咬緊了臼齒。
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
帥哥繼續向我步步進逼,手上的菜刀奪走我所有的注意力。
我知道繼續後退只是死路一條,然而我還是一路退至牆邊。
只怪我沒有與之正面交鋒的勇氣。
我的手顫抖著,連握緊拳頭的力氣也沒有,更遑論要執起武器反擊。




一種強烈的感覺清晰地告訴我:
我完了。
帥哥擋在我的前面,高舉了菜刀。
過去的事像走馬燈一般在我的腦海中閃現。
咦?
說來奇怪,我最早的記憶只有在這個密室中醒來時的片段。
我是誰?
為什麼會在這裡?
之前完全沒有介意過這些問題,醒來後就只是憑感覺去行動,好像自己是理所當然地會出現在這裡似的。
為何一直都沒有察覺到這份違和感?
意識到這個空間的奇怪之處激起了我的求生本能。
我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不明就裡地被困在這裡,然後以互相殘殺結束。
「這樣的結局怎可能讓人接受啊!」
原來不能發力的雙手如今握緊了拳頭,好像還能聽見咯咯的關節摩擦聲。




「嘿嘿。」
耳邊響起了女生的笑聲。
幻聽?
像是要推翻我的猜想一樣,女生的聲音說道:
「這才是你啊。」
帥哥被身後的聲音吸引了注意,轉身背對著我。
視線被高大的背影遮蔽,可我還是看到了──
原來陷入長桌的斧頭失去了蹤影。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不會讓你搞垮計劃。」
有著一頭中長黑髮的女生如是說,然後高舉佈滿鐵鏽的斧頭衝向帥哥。
帥哥怪叫一聲,握緊手上的菜刀迎上去。
啪嚓。
切割皮肉的聲音。
帥哥的菜刀深深地刺入女生的左胸。
同時,銳利的鐵斧劈開了帥哥的腦門,鮮血夾雜住黃綠色的腦漿如噴泉般噴射而出。




齊瀏海的她盡最後一口氣望向我,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將軍了!」
我的眼前一黑。
洋燭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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