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你的願望了。
——:我們的目標相同,也許……可以合作。
——:我見你有點迷茫,給你個善意的提醒。輪迴,僅僅只是輪迴而已。
——:結束了的輪迴就只是我們回憶的一部份,但你已經沉溺其中了,這很危險。
——:跟你這種只會回首過去、止步不前的瘋子一起,我很擔心我的將來。
——:不過,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我決定拼一把。
 
******************************
 
黑千淵如夢初醒。




 
記憶中,半神不是總是全身發著光,他偶爾也會像個普通人一樣,普通地走路,普通地說話。
 
他的眼眸很清澈,清澈得完全可以反射黑千淵的五官。
 
半神眼中的身影,那個人有點憂鬱,卻又眼神深邃,生人勿近的樣子,要不是聲音一樣,黑千淵根本不會覺得那個是自己。
 
'半神……'
'是誰規定,人類一定要展望未來?'
'又是誰規定,不可以回首過去?'




'回味著已經結束的悲劇故事有什麼不對?'
 
過去的黑千淵如是說道。
 
兩人相視的瞬間,時空彷彿凝結了,破碎的回憶逐漸浮現,黑千淵記起某年某月與半神的對峙。
那天的他們就像現在的一樣,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四目交投。
 
半神明顯動容,他倒抽一口涼氣 "你竟然也在……過來!"
 
他伸出手,那隻如蒼穹般巨大的白金色手掌再次出現,猛然抓向黑千淵。




 
"離他遠點!"長槍伴隨著咆哮刺出,交纏著的電漿從尾端流向槍頭,馬鶴新右腳重重著前,右側身體已然突進,徑直刺向那隻巨掌。
 
只是憑他還遠遠不夠與半神對抗。
 
晚班塔與其餘兩位將軍隨即出手,四人連成一線攻向巨掌。
兩者相碰的剎那,熾熱的氣浪再次爆出。
 
蕾瑞菈此時已經回復情緒,突然間想起剛剛瑟瑟發抖的自己就有點害羞,她用大吵大鬧轉移視線 "嚇……嚇死人家了啦,真是的!半神肯定不討女孩子喜歡,肯定是個單身狗!"
 
她還真說對了!
 
蕾瑞菈大聲的發著牢騷,得虧環境嗓音不小,不然被半神聽到蕾蕾可能就要刷首抽。
但與此同時,她的話引起了黑千淵的深思。
 




生缺生老遠來菲倫,原因大家都能猜到。
是為了真的動身遠道來殺來的半神。
照理說,此時此刻,半神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他應該被生缺生擋在菲倫結界外面。
 
是說,生缺生在哪?
 
他的'生我國者'東塔伽藍境內無敵。雖說半神實力媲美狂徒,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克制生我國者無視距離閃來閃去的方法,生缺生敗給半神的機率微乎其微。
假設他還活著、能跑能跳、行動自如,那他不趕緊閃現過來是跑到哪裡去?
 
總不可能是要用一次CD五分鐘吧。
 
"我本來只是想殺光你們而已,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半神平淡又如雷貫耳的聲音從天際傳出 "把黑千淵交出來,饒你們一命。"
"畢竟我也很趕時間。"
 
回應他的,是一顆裹住熔岩的拳頭。




 
"就憑你?你們就不能安分點嗎?狂徒之後就輪到你嗎?" 晚班塔嗤鼻道 "消停一下都不行。"
 
他緊貼白金色巨掌指頭的拳頭又是猛力一震,附近空間震盪出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波浪,烈焰從兩人的接觸面中間爆出。
其餘三位將軍同時發力,所在空間被龐大的壓力輕微扭曲,打碎了半神凝聚的巨掌。
 
白金色碎片從天空灑落地面,看起來像是片片耀眼的雪花。
 
晚班塔對其他派不上用場的軍官打個眼色,示意他們護送其他沒有自保能力的賓客職員離開。快速的用眼神示意後便回頭面對半神。
 
感覺到肩膀有人搭手的觸發,那人也不說什麼,直接拽起他們三個人 "呆著幹嘛,走!"
 
將軍的兒子黑千淵自然是他們重點護衛對象。
 
半神本人已經落到殘破的地面,顯然是打算直接迎上他。




他也差不多該認真起來了。
 
"既然被我看見了,一起留下來吧,省得我跑來跑去。"
 
夜空中,雲端之中,突然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數十條白金色鎖鏈從天際墜落,宛如子彈般高速射入人間。
第一道鎖鏈,落在黑千淵的面前,穿過樓層,再穿過下一層、再下一層,直到地底。
第二道鎖鏈,是落在第一道的旁邊,接下來便是數十條鎖鏈呈環形釘入地底,把黑千淵困在細小的空間中。
據他所知,半神一向不用鎖鏈困敵,一般都是直接使其穿過敵人的心臟或者腦袋。鎖鏈本身還比火焰熾熱好幾十倍,現在不僅沒纏著黑千淵,甚至還沒有直接跟他接觸,僅僅只是以數十條鎖鏈圈起一個環形空間困住他就已經很不錯。
 
不過半神大人你要做掉他們的話麻煩快點,我快被烤熟了。
 
黑千淵都幾乎聞到自己的肉香了。
他無奈的看著剛才還拽著他的校尉,對方同樣報以一個無奈的眼神。




 
人家只是個小小的四級甦醒者……
 
蕾瑞菈被從天而降的鎖鏈嚇了一跳,可能這幾天受驚嚇次數多得嚇出了抗性,她馬上就回頭神來,想要上前用力拍打鎖鏈大聲慰問黑千淵 "小黑我馬上就來救……" 才踏出半步就感覺到那陣驚人的熱浪,就若無其事地後退兩步 "小黑你應該還能撐一會兒吧?"
"受傷了。"
"哪裡?"
"我的心。"
 
晚班塔身旁名為冽蘭龍的將軍直接就重拳出擊,全然不在乎對方比自己高一個位階。
他的天賦'無畏者'五級解放後可以每次第一層間按身體接觸面積而定,會造成數倍至十數倍的打擊,倍率以天賦特性決定,而他的天賦特性是越是無懼一切,解放各級天賦的效果倍率就越高。
 
冽蘭龍在寧斯塔的前線打怪刷經驗的日子數十年如一日,生死格鬥早已經歷過不知多少遍。
為了鍛鍊鋼鐵一般的意志,他甚至會主動接下不必要又九死一生的任務,彷彿是求死一般瘋狂往死地裡跑。
 
就好像百十年來的準備,只是為了這天。
 
為了不在半神面前瑟瑟發抖,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呆子。
 
那一半打在半神的身體,肉眼明顯見到附近空間因為強大的壓力轟擊而壓縮成片狀。拳頭磨擦而過的風發出悲鳴,散落著陣陣火星。
拳頭正面落在半神胸膛上,空氣震盪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以他們為中心的殘破地板終於不堪重負的化為碎片。
 
半神身上的聖光被打得滅了一下,然後又亮起來。
像斷電又來電的電燈泡一樣可愛。
 
他吐一口血,盯著冽蘭龍。
 
"就這?"
 
如果沒吐血的話,想必這句他會說得更帥氣吧。
 
不過對別說六級甦醒者,就算是低兩級的位階四對他們而言吐血都不是事,半神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反擊。
 
哪怕黑千淵閉上雙眼,依舊被那耀目的白金色聖光灼傷眼眸。
 
半神的光作為實質,把冽蘭龍的骨架撞得支離破碎,他正面完完全全扛下這波攻勢。
他倒身飛出,徑直撞向黑千淵所在,卻被外圍熾熱的聖光鎖鏈擋下。
 
滋滋滋的聲音頻頻傳出,黑千淵聞到陣肉香味。事關冽蘭龍後背貼在鎖鏈上,這樣下去再過三十分鐘左右應該有七成熟。
 
黑千淵從鎖鏈的縫隙中把他推開,讓他躺在地上,同時被鎖鏈蒸騰著的熱空氣烤著哇哇鬼叫幾聲。
 
其餘三位將軍也沒空管被打飛出去的冽蘭龍,三人各自走位,以扇狀的陣形圍攻半神。
 
他們的姿勢和走位有點熟悉,黑千淵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
 
"你認得?" 腳邊傳來虛弱的聲音,他看過去,是奄奄一息的冽蘭龍 "這是……世上三十套戰法……之一,阿克蘭悠爾的同心錄。"
 
阿克蘭悠爾的同心錄,出自救世主時代前幾時代的一位普通人身上。
在那個沒有魔術師,甦醒者稀少、孱弱的時代中。他沒有當咒術師的資質、人到中年都未覺醒。
那個時代的人類社會只有雛型,無數人倫慘劇每日都會發生,這是常態。
 
直到有一天,阿克蘭悠爾的妻子因為其美貌而被皇朝的一位達官貴人看上,當街擄走,凌辱幾天後拋屍後巷。
 
這種事任何時候都在發生著,常見到連他父親都只是說了句'再找一個吧'。
這讓阿克蘭悠爾怒不可竭。
 
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他竟然還沒有甦醒的跡象,繼續渾渾噩噩的活下去,這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潛意識根本不愛他的亡妻。
 
這種想法在他腦中出現了一陣子,直到之後幾天,他又在同個地方,看見那位達官貴人又是當街擄去第二個女人,揚長而去。
 
他還是沒有甦醒。
卻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往後三十年,他在底層打滾,一步一步從底層爬到地下社會的頂端。
再花二十多年,他掌管了王都幾近所有的地下組織,那時他已經老得快死去了。
在垂垂老矣,幾乎走不動路的時候,他發動革命了。
 
然而皇朝與民間謀逆組織始終差距甚大,數十年的籌劃怎可能比人家屹立數百年的王朝龐大,他們馬上就被殺個節節敗退。
 
阿克蘭悠爾大半生以來未曾止竭的怒火終於達到極限,那瞬間他好像理解了什麼。
把成千上萬位同伴的靈魂連成一體,把生命、意志扭成一條繩索。
 
一套由身為普通人的他創造的戰法誕生了。
那套戰法連結了各位戰友的一切,共享了力量。
 
他們知道戰法持續時間有限,終是拼死攻破皇城,在極短時間之內把皇帝押到宮殿之外的廣場斬首,結束了那個混亂的時代。
戰法共享了他們的一切,人數越多,力量越大,代價是人數同樣也跟損耗的體力、壽命掛勾。在戰法發動半小時後,他們已經無法避免地開始衰竭、疲憊,然後用生命力取代體力,再維持戰法效果,最後身體化為塵土。
 
那套戰法名為阿克蘭悠爾的同心錄。
 
"人越多,力量越大,但對己方的損害也越嚴重。同心錄的代價很可怕,但只要最低限度地使用就可以完全避免壽命削減的後果。" 冽蘭龍看著前面不遠的戰場,有些感嘆 "像這樣三個人的話就算連結幾小時都不會出問題,有勝算。"
黑千淵眨眨眼,好奇道 "你們為什麼覺得半神沒有戰法?"
 
話音剛落,已經又有一道人影撞到聖光鎖鏈上,發出能聞到肉香味的滋滋聲。
那另一位用刀的將軍余合落。
 
"抱歉,是我說法不好。" 黑千淵盯著兩人,點點頭 "人家甚至沒有用戰法就己經把你們揍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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