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冰冷、熟悉的鐵腥味。
是說什麼時候,就覺得這個房間的氣味這麼熟悉?
 
彷彿房間主人是我的朋友一樣。
 
"這也太荒唐了吧。" 南柔嵐難以置信的乾笑道。
 
她合上小櫃子。
 
"請問客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南柔嵐猛然蹦起,她驚愕的看向身後聲源。
女僕小姐依然表情恬靜,但眼皮微不可察的跳動幾下,隱隱有陣怒意忍而不語。
 
"請客人先從房間離開。"
她合上雙眼,頭微微前傾 "在要塞號上沒有指示地亂跑會很危險的。"
 
南柔嵐繃緊心弦,感覺說句'好'以外的字就會被直接弄死。
就算表情依舊,怒意如大海般沉寂又深不可測的女僕小姐還是會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懼怕。
 




說到底南柔嵐不覺得在要塞號上工作的會是正常人,這個女人起碼是個三級甦醒者。
 
她老老實實的從房間離開,房門在她踏出房間後便快速地展開關上,女僕小姐手掌印在門上一陣子後又收回來,這是'鎖門'的動作。
 
她眼睛還是沒有張開 "有人入住過的房間房門就不會是銀白色,請不要去那類房間,這次客人幸運擁有進入1105號房的權限,其他的話則未必會有,試圖打開沒有進入權限的房間大門可能會受到某種警告。"
 
女僕小姐說話沒有抑揚頓挫,但南柔嵐好像聽到她在強調'警告'二字。
 
她看向身後的1105號房……
頓時打了個冷顫。




 
如果沒有所謂的'權限'的話……
 
欸,是說……
我為什麼會有權限?
 
南柔嵐想起房間內那個反人類的小櫃子,心裡有種詭異的猜想,更可怕的是,這個想法一在腦海浮現就再也抹不走。
 
她試著問道 "那個,請問1105號房的主人是……"
 
女僕小姐瞄她一眼,表情是看不出來,但南柔嵐感覺她好像已經開始不太想跟自己說話。
 
"這間房的主人客人還未有權限可以探查。" 她轉身領著南柔嵐離開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請客人回房休息,又或者到大廳活動活動,假如想要離開要塞號,請跟我說,我會安排。"
 
啊……這下不是錯覺,她的確是在'離開要塞號'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南柔嵐也感覺她大概也是有點唐突,她問道 "女僕小姐?那麼請問你的名字是……"
 
話音落下,女僕突然止住腳步,又是回頭瞄一眼她,心情好像有些微愉悅起來。
就好像等她問這問題很久了的樣子。
 
"客人好,我是R136a1,如果可以的話,請叫我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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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後,鏡正在床上活蹦亂跳。
跳來跳去,跳來跳去。
 
不曉得正常而言無法接觸任何事物的她為什麼能碰到床褥,但現在的黑千淵已經有信心對任何詭異現象都見怪不怪,更何況鏡的神秘之處還有一堆堆,這種小問題待他有空才深究。
 




也得虧生默羅維不在這裡,不過甦醒者的接受能力應該蠻高的吧,嚇他幾次沒關係的(笑)。
 
黑千淵打開著房間,靜靜的站在門後看她一個人玩得歡快。
 
過了好久,可能是床的彈力太大,鏡沒把握好自己身為幽靈的重量,被床一下彈飛落地。
在地上滾了兩圈、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的她正好對上黑千淵的視線。
 
她突然大喊道 "你回來啦?!"
"回來了。"
"有變成我的同類嗎?"
"還活著?"
"異界擺渡人呢?"
黑千淵面無表情道 "被我打死了。"
 
鏡露出驚駭的表情,誇張得讓人很想顏面打擊她。




 
片刻,她才意識到黑千淵在開玩笑,生氣道 "什麼嘛,人家明明在關心你?"
 
我看你剛才明明玩得很開心……
 
"你不是被異界擺渡人綁架了嗎?留我一個醫院裡面,雖然大概能感覺到你的位置,但確切位置總是飄忽不定,我都以為是我的小淵雷達出問題了,後來才想起大概是異界擺渡人的異次元的特性。是說,你是怎樣逃出來的。"
 
黑千淵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訴她。
鏡最近跟著他短時間內經歷過大大小小的事已經讓她對這種事有點感到麻木了,但聽完後還是驚了一下。她抽口氣道 "卡和生缺生幾乎打起來了?"
"還好,卡最後退讓了,這也是正常。" 黑千淵回想道 "那天在那邊的人大概不只有他們兩人……我能感覺到有其他生物的氣息,潛伏在我的視線之外,但被卡和生缺生震懾住,呆在一邊不敢輕舉妄動。"
鏡聞言頓了頓,她的關注點倒是不在那邊 "小淵你啊……"
"嗯?"
"你是不是變敏銳了?" 她手臂彎出,做出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也就是變強了的意思。"
"是嗎?" 黑千淵有點茫然,他也不太確定。
 




或許他其實也有自覺。
他的確一天一天的在變強來著。
 
當晚,黑千淵就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座又座又無底深淵。
就彷彿是每座肉眼看不見盡頭的深淵垂直疊起,一路疊疊疊疊……
每座深淵的底部都是一層薄膜,穿過薄膜,就是另一層深淵。
 
黑千淵從頂部墜落,他睜開雙眼,發現漆黑一片。
有那麼幾陣子,他在糾結著他是瞎了還是這裡是真的沒有半絲白光。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正在以前所未有、快得撞到任何東西都會讓自己重傷的速度向下墜落。
 
很快,他感覺身體穿過一層冰冷的、軟軟的東西,那是一層薄膜。
通過薄膜後,他進入下一層深淵、然後再穿過薄膜、再進入下一層……
 
起初,他有數過他穿過了多少層深淵。
數到一千以後就煩了,由得自己永無止境般下墜,算是放棄思考了。
 
這一千多層漆黑一片、黯淡無光的深淵就像代表著什麼意思,那時黑千淵還不知曉,也沒有注意到。
 
猛然,他看見一陣刺眼眩光。
那是生物長期處於無光環境下突然被太陽照到的感覺。
 
在一瞬間的視野畫面,那是個生氣勃勃的森林。
 
他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撞向地面、然後餘勢未減的墜入地底,氣浪掀起四方八面的泥土,形成一個半圎形的坑洞。
 
墜地時的黑千淵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保護,把他與外界隔離,並承托住他身體每一部份,避免因極高速導致身體散架,讓他免於一死。
 
他頭昏目眩,忍不住丟人的就地猛吐起來,雙腳無力的倒在在坑洞處,喘著大氣,但也算是休息了一陣子。
 
他滿面莫名奇妙,思維一片混沌。
 
搞什麼飛機?!
莊……莊能傑?是莊能傑那臭小子?這夢境是那傢伙整出來的?
媽的,要殺就殺,老子才不……其實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放過我吧,請別作弄我。
 
漸漸,他察覺到別樣的違和感。
 
若是莊能傑理應第一個照面就直接滅了他,而且誓約之戒也沒有反應,果然這個單純只是我的夢境嗎?
別人都說夢境是潛意識的投映,這片綠油油的草地和樹林到底代表什麼,視野所及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碧綠色……不對,這果然是莊能傑搞鬼,肯定是這樣!莊能傑你這傢伙要殺要剮悉隨尊便,就算只是幻境也絕不容許你侮辱我的人格!
 
不知過去了多久,黑千淵的視線依舊模模糊糊,這時,一隻手伸向他頭頂。
 
"需要幫忙嗎?"
 
那人如是說道。
 
黑千淵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他勉強能看見那人的外觀不像大叔,什麼嘛,真的不是莊能傑啊?那難道我的潛意識……
 
他撥開那人的手,心領了。就現在這狀態而言,比起站著我更想躺著。
 
"你還好嗎?使者你沒關係吧。" 那人追問道,語氣好像有幾擔心。
"好吵……" 黑千淵突然意識到什麼 "使者?什麼使者?"
"就是你啊使者……啊,抱歉,在下還未自我介紹。"
聽到兩腳並攏的聲音,那人貌似身體站正 "在下巫爾依,在樹海等待使者的降臨有七天了。"
 
黑千淵腦袋猛然清醒,宛如被冰水迎面淋下,身體神經下意識繃緊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外面已經沒有人知道巫爾依這個名字了。
但唯獨黑千淵,偶爾到夢中會聽到屬於這個名字的囈語,彷彿無數個夜晚中有人在熟睡的他身邊念念有詞,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名字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然後他被消憶彈洗去記憶。
這時伴隨著巫爾依說出這三字,關於這久遠又令人傷感的名字的記憶如潮水般爆發。
 
巫爾依,是陶翰從山腳帶到天上高原的孤兒。
是擁有'救世主'天賦的甦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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