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看起來就像一個二十三、四歲,年輕有為的男性。
他的身材均稱,長期穿著整齊又修身的西服,說起話來,永遠是那麼的平淡、波瀾不驚,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讓他吃驚的事。
 
他永遠都緊閉著雙眼,有時外出還會戴上太陽眼鏡。
據說,君無的雙眼在他最後一次的輪迴中被毀掉,自此失明,再也看不見任何色彩。
 
這樣的人,是那個'會所'的領袖。
 
一瞬間,黑千淵有很多辯解在腦中浮現。
 




哈哈,狂徒?那是什麼?
喔你說那個恐怖份子嗎?
你真會開玩笑。
 
看見君無沒有半點動搖的表情後,黑千淵千言萬語被扼殺在心中,久久無言。
 
"這事其實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不然你這些年也不會有正常生活。"
"那為什麼你就知道?" 他好奇道 "按照狂徒的個性,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有死人。"
"你可能大發慈悲了?而且……" 他思索道 "也沒有傳聞說過狂徒殺人是為了滅口,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傳聞中,他就是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世界第一恐怖份子,橫空出世,襲殺當時的寧斯堡堡主白羅倫斯加魯特,也釀造了菲倫慘劇。
 
"你們讓我來是為什麼?" 黑千淵問道 "現在的我又幫不了你們什麼,我的記憶……"
他打斷道 "沒事,你只要活著就可以了。"
 
噢?
他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黑千淵頓了頓,指手畫腳著 "我還以為我們是敵人之類?是說踏天之行中,會所就是其中一個討伐狂徒的組織。"




"是敵人沒錯,但你後來加入會所了。"
他微笑的歪著頭 "嗯?"
 
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
狂徒加入會所了?
 
也許只是片刻,一段頗為短暫的記憶悄悄地浮現在腦海中。
 
記憶中那又是個熾熱的夏天。
黑千淵罕見地跟a1出現在狩明一間家庭餐廳。
 
'八腳穀飼豬不好吃嗎?' a1問道。
'穀飼不就是用穀物餵飼的意思嗎?有什麼特別?牠還有八隻腳,真的沒有被基因改造嗎?'
'至少比主人吃的薯片健康。'
 




黑千淵沉默不語。
 
'主人不喜歡a1的手藝嗎?'
'沒有。'
'那麼主人是不喜歡a1準備的食材嗎?'
'……沒有。'
'主人是不喜歡吃飯時a1伴在身邊礙事嗎?'
'真的沒有,穀飼豬很好吃,謝謝你一直以來的付出。'
 
雖然早已不需要吃飯很久,但偶爾,黑千淵還是想嚐嚐別的口味。
 
最後他們還是在家庭餐廳落座了,侍應把他們帶到最後一個兩人座位。
 
收到了餐牌,a1表示她吃什麼都沒問題,她是真的不會把自己的味蕾當一回事。
黑千淵也隨隨便便點了些什麼,他猛然感受到一些異樣的視線。




 
對了他的程度,普通人的視線已經不會引起他的注意,能讓他生起警戒心,只有那些高端甦醒者、魔術師。
 
他下意識想要召喚巴極解放兵器先下手為強,卻又制止了自己。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回頭看一眼。
 
身後是一個穿著寬大又像垃圾袋一樣的大衣、像是大學生的女生,那人本應背對著他,此時卻扭轉上半身,手肘放在椅背上,用驚駭的目光看著他。
 
'那誰?'
'會所的情報員,艾。四級甦醒者,天賦是嵐,可以透過流動的空氣得悉空氣覆蓋範圍的情報。'
'已經忘了……'
 
艾的旁邊,是一個身穿正裝的青年。
眉清目秀,雙目失明,但黑千淵彷彿能感受到來自他的不存在的目光正盯視著自己。




 
那人依然背對著他,說道 '我還以為你午餐是在要塞號裡面。'
'我也以為會所有廚師做飯。'
 
說罷,兩人沉默了。
飯菜端到了餐桌上,兩人正好有沉默的理由,就各自各開吃。
 
艾戰戰兢兢的抄起了餐具,嚐了第一口,就感受到在味蕾上爆發的美味,卻在此時聽到來自背後的嘆息聲。
 
'好難吃……'
聞言,艾跟君無悄悄話道 '我找到狂徒的弱點了。'
'什麼?'
她壓低聲量道 '他的舌頭,是壞的。'
'他聽到的。'
'咦?!'




 
黑千淵的確也聽到了。
他含著銀匙,面無表情的又重覆了一遍。
 
'好難吃。'
 
又是一陣子的沉默。
 
突然,他背後也傳來聲音 '會所的廚師很不錯。'
黑千淵回道 '怎樣個不錯?'
'你要試試嗎?'
'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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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只是個契機。
會所的理念跟他很相近,加上黑千淵也有自己的打算,不久後就加入了會所,並在後來一段很短的時光跟他們混得很熟。
 
再之後就傳出從窺命口中證實狂徒死在澄海之上的消息。
 
"生缺生已經對你動了殺心,你身邊的女僕讓他害怕了。"
黑千淵有種自己不知道的傷口增加了的感覺 "什麼女僕。"
"你的人造人,她好像追著你滿大街跑,被生缺生察覺到。"
"那頂多證明我被狂徒的女僕盯上了,殺我幹嘛?"
"你失憶了,不然你就會想起,你成為狂徒的那些日子並不是沒有露出過破綻。"
"啥破綻?"
"你的身影在樹海外圍的探測器之下暴露過,當時你用巴極放射電磁脈衝,癱軟所有器械。這一手你在菲倫慘劇時也用過。"
"跟a1又有什麼關係?"
"你很喜歡亳無掩飾地跟你的女僕在閒逛鬧市。有人認出你是朱雀旗失蹤的兒子。其實R136a1在踏天之行時救走了你。"
 
什麼救走了我?我輸了嗎?難不成踏天之行我還是輸了嗎?我不信!我怎麼聽說是平手?
 
"你不太在乎暴露與否,我大概也知道你為什麼有持無恐。"
這時,黑千淵旁邊那位利用空間的甦醒者接話道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十五歲的小鬼是個六級甦醒者。"
"就是這個道理。就算你們的出現和失蹤時間、地點吻合,狂徒等於黑千淵這件事也永遠只是個不可能的猜測。"
"觸動到生缺生神經的是聖博德石碑的異空間內出現過放逐式手榴彈爆發後的痕跡,同時他發現你和R136a1都在現場出現過。" 君無道 "你太多疑點,你死了,他才安心。但又不能眾目睽睽下弄死你……"
"剛才也不能算眾目睽睽吧。"
"你沒看見其他人,就代表沒人嗎?成為凡人的你天真得讓我難以想像。"
 
黑千淵猛然意識到,早些天指示馬鶴新來套話的是誰。
當時生缺生大概已經懷疑到極點,讓馬鶴新來測試黑千淵只是為了更加保險,畢竟殺的將軍的一個孩子,他要有正當理由。
真正讓他決定下殺手的,看見黑千淵從樹海深處走出。
 
黑千淵不由得生起一種無力感。
過去惹事又好,幹了什麼都好,只要有底線,別太過分,他都不擔心。因為他是軍將之家的孩子,大哥、老爸﹑老媽職位一個比一個誇張。
這次要殺他的,卻是東塔伽藍的守護神,是老媽的老闆。
 
君無突然道 "我們被定位了。"
"要搬家了?我去接月下鬼跟渡若啟切。"
 
說罷,那人徑自走入看不見的空間層面中,消失在視線之外。
 
"聖裁會、艾格尼教廷、帝納奧的萬城禁軍,還有躲在暗處的老鼠開始現身。"
"我們會所打破了平衡,我們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你準備好開戰了嗎?" 君無說道 "接下來,是加時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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