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第十八章。感冒》

超級市場內的人流不多。麥子晴走在貨架之中，盯著手機裏的備忘錄，將一件一件家裏缺的東西放進手推車裏。

她將備忘錄裏的『洗衣液』一項刪走，甩了甩有些混亂的腦袋。

宋心如又哭了……

麥子晴不喜歡看到宋心如哭。

媽媽早上就叮囑過她，不要黑臉，但她最後還是忍不住，還將宋心如弄哭了。





宋心如自從當了媽媽後，好像更眼淺了。

媽媽說，她們兩個以前總是黏在一起，很可愛。

潮水般的回憶湧來，麥子晴心中一陣難以形容的苦澀。

她們以前，真的幾乎天天在一起。

星期一到星期五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去圖書館做功課，一起參加課外活動。星期六日就在對方家裏玩，測驗考試前會一起溫書，互相給對方出題，答錯了要讓對方彈額頭，所以兩人總會頂著發紅的額頭去考試，然後一起名列前茅。





糖粘豆，大概就是這樣吧。

麥子晴又放了一包米進車裏。

搬出來自己住後，她才真正地體會到經營一個家的不易，心裏總是在佩服爸媽，努力工作的同時還能將家裏顧得這麼好，讓她過得這麼快樂。

她推著手推車，覺得肩膀越來越酸，頭越來越重。

好像又感冒了。





***

方若男從沙發上的無聲飄出來，兩隻手往旁邊一伸，打了個長哈欠。

『啊——』

一睜開眼，就習慣性地要看看程昊在做什麽，立刻東張西望。

不過其實也不用，因爲這房子幾乎一眼就看完。

程昊正坐在小書桌前，握著他的刻刀埋頭苦幹，聽見方若男有動靜，才終於抬起了頭。

『醒了？』他用手指掃去木牌上的細屑，看著方若男道，『我覺得你休息的時間好像比以前長了些。』

方若男聽到，立刻就不高興了，一臉憤憤不平地嚷道，『光天化日之下，還不讓鬼賴床了嗎？種族歧視嗎？！』





程昊本來想說那太陽都下去好一會兒了，不過為免被扣上種族歧視這麽嚴重的罪名，只好默默地閉上嘴巴。

方若男從鼻子裏哼哼了幾聲後就好了，輕飄飄地飄到書桌旁，懸空蹲在旁邊，盯著程昊手裏的木牌好奇地問：

『這是什麽？』

他才説完，程昊就放下了刻刀，拿起手裏的木牌吹了吹，又在木牌上方打了個圓孔，穿了一條麻繩進去，挂在窗框上。

方若男看畢全程，仍是一臉莫名其妙，『你無端端裝飾這窗幹甚麼？這麽閑啊？』

程昊沒有説話，打開了衣櫃拿衣服，想了想，又轉過頭去對方若男說，『你去告訴隔壁那個。』

沒頭沒尾，簡潔得連方若男都不知道他在説什麽，立刻連珠炮發：





『啊？什麽意思？告訴子晴嗎？告訴子晴什麽啊？什麽什麽你告訴我啦！』

『……』

程昊一臉無奈。

『……洗完澡再説。』

他抱著衣服進浴室，那滿臉問號的方若男也跟著飄過去，完全無視程昊關上的門。

『到底是什麽啦？』

浴室内傳來程昊絕望的聲音，『你出去，我要脫衣服啦！』

和方若男若無其事的坦率回應，『沒關係！你脫！一邊脫一邊告訴我，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

『現在！告訴我！』

『……』

兩分鐘之後，方若男笑眯眯地從浴室門穿透而出，高興得還吹起了口哨。他站在窗前，摩挲著下巴盯著窗邊的木牌邊笑邊點頭，然後又飄了出去，懸在自家窗外，又仔細地打量了木牌一番。

看得滿意了，才飄到麥子晴窗邊。

他往屋內望去——麥子晴正坐在沙發上，側對著他，抱著電腦不知道在琢磨什麽。方若男本來想八卦八卦她電腦裏的東西，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會破壞他美好的形象。

不知道他的腦迴路是用什麽搭的，他突然在麥子晴旁邊做起了鬼臉。





偷看別人隱私會破壞個人形象，難道做鬼臉就不會？

可憐頭腦簡單的方若男此刻就只能想到：之前都是他被麥子晴嚇得半死，這次一定要好好回敬一番。

正當他還在不停地扭脖子伸舌頭翻白眼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聲驚天巨鳴。

『哈——超！！』

幸好方若男是隻鬼，不然脖子就要壞掉了。

他按了按耳朵，撫了撫自己的小心臟，聽到麥子晴吸著鼻子的喃喃自語：

『怎麽又來了，這裏的空氣這麽差嗎……』

方若男聽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不是空氣差，是你又亂撿東西吧？』

麥子晴霍地轉過頭去，這次忍住了沒有尖叫。

看著方若男的身影虛虛地飄在夜色之中，麥子晴睜大眼睛問道：

『你怎麽又過來了？』

『有事要告訴你嘛，』方若男咧嘴笑了笑，又瞬間切換成可憐兮兮的模樣，眼睛一眨一眨地盯著麥子晴屋内。

『不請我進去嗎……』

麥子晴無語。

『唉，進來吧……』

話音未落，方若男已經穿墻而過，還一邊飄一邊説，『男男來打攪咯！』

方若男像進了自己家一樣，一把飄到床上，舒適地將身體橫在上面，一隻手枕在床褥上托著頭，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麥子晴剛想張嘴說他，想了想，方若男就算是在床上拼命踩，也不會弄髒她的床，反正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於是就由他去了。

麥子晴闔上了手提電腦，放在沙發空出來的位置，看著方若男。

『説吧，要告訴我什麽？』

方若男一根手指竪在唇前搖了搖，又笑著指向對面的窗。

麥子晴一臉莫名其妙，順著方若男指的方向看了出去，一眼就瞅到了對面窗上多了一塊東西。

『漂亮吧？』方若男笑著說，『昊昊弄的哦！』

麥子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雪花形狀的木牌，有些詫異地問，『這是……超度用的那個陣法吧？不過看上去簡化了許多……是個簡單版嗎？』

方若男連忙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瞪著眼，『你連那陣都記得？』

『沒有啦，』麥子晴轉過頭來看他，搖了搖頭道，『只是記得是個雪花的圖案。』

『哦……嚇死我。』

麥子晴無奈地笑了笑，又問道，『這塊牌有什麽特別嗎？』

『當然咯！』方若男拍了一下手，『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

他倏地飄到麥子晴身邊，眼睛多餘地向兩側掃了掃，煞有介事地壓低了聲音：

『暗號就是，看見有符文那面的晚上就按平常的時間上去天台集合，看到沒有符文那面就可以繼續留在家裏發霉！』

『明白了嗎？！』

『……』

麥子晴：這小孩的大腦真的不太好。

『……明白了，謝謝你這麽詳細的解釋。』

『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哦！』

『好啦……啊——』麥子晴突然皺起鼻子，『哈——超！』

她有些懨懨地半瞇著眼揉了揉鼻子。

『唉呀……』方若男雙手交叉在胸前，搖了搖頭，『今天這牌就不用翻了。』

他倏地將右手舉起來大喊：

『超度小隊，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