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後新學期開始,班上重新調整了座位。體育課的事情發生後,孫昊與謝我之間的不和是人盡皆知,為了完全把他們分隔開,趙媛把謝我調到第一行的最後位置,旁邊就是班房的後門,孫昊與他對角而坐。
季夏喬坐在第三排的倒數第二個位置,後面兩個相連位置都空着,同桌是一個叫李景陽的男生。李景陽是個健談的男生,成績不錯,在上學期段考中排在班中前半。
因為季夏喬成績好,李景陽很喜歡與她討論功課內容,這一切看在孫昊眼中都是要不得的。有一次李景陽從外頭回來,孫昊剛好在他後面。他故意快走幾步,把李景陽撞到後排座位上。
孫昊裝作一臉無辜地說:「喲!對不起呀!我眼力不好。」說完便掉頭走。季夏喬知道孫昊的幼稚把戲,卻也只能忍着,也苦了李景陽。
這日午飯後,季夏喬如常在座位上做數學題,卻被一條計算座標位置的題卡住。剛好陳星不在,她正納悶該如何時,旁邊就站了個人:「第三個步驟寫錯了,重新算一次吧!」季夏喬抬起頭,那人正是謝我。
「看我幹嘛?再計一次呀!」謝我叩一叩她桌面道。
季夏喬有點尷尬,卻又裝作沒事,執起筆重新再算一次。謝我看着她寫的算式搖了搖頭:「還是不對!妳怎麼這麼笨?」
謝我一手拿過她的筆和答題紙,索性坐在她後面的空位,親自把題目完整做一次,季夏喬則轉過身來看着他算題。
「喔!原來是這樣!但之前同樣的題形,孫昊不是這樣教我的。」季夏喬一時嘴快,心直口快的話讓謝我聽着有些礙耳。
謝我放下筆,冷傲地說:「所以他只考第二名。」


季夏喬倒抽一口氣,道:「行!你最厲害就是了!」說完便拿回筆和紙轉回去。
謝我卻一手把答題紙按回在桌上,質問道:「為甚麼避開我?」
季夏喬不看他,只說:「我沒有。」
「若是沒有,為何明明與我坐得這麼近,卻要刻意跑去老遠找陳星問題目?」
季夏喬被他問得說不出話,直接把身子轉回去。謝我把桌子移近季夏喬,心平氣和地說:「不是說好了嗎?我們還是朋友。」
季夏喬覺得謝我挺有道理,這世上不是個個都像孫昊那樣氣死人不償命的。她嘆了口氣道:「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理智該有多好?」
謝我想了想,問:「妳說誰?孫昊?」
季夏喬看看謝我:「為甚麼你會猜是他?」
「因為他最近沒來煩妳、纏妳。」
季夏喬又再嘆了一大口氣:「現在看着他,我總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那妳就別看他。」
季夏喬翻了個白眼:「大家在同一個課室,怎麼能避得來?」
「捂住眼就行。」謝我把雙手擋在季夏喬眼前:「就像這樣。」他的聲音在耳邊迴旋,聲線莫名的動聽。
此時,旁邊的班房後門被打開。謝我和季夏喬回頭一看,進來的是江林、楊凱明和孫昊。
看到謝我的手碰在季夏喬臉上,孫昊頓時氣炸了。他轉身把後門用力一踹便走了出去,江林趕忙追了上去。楊凱明有點生氣,他朝季夏喬唬叫:「可以顧及一下昊哥的感受嗎?」
楊凱明氣沖沖地走出班房,季夏喬因他的話沉默下來。她不想傷害孫昊,但孫昊卻已因她而受到傷害。
——————
中五下學期開始有晚修時段,學校規定學生每星期至少要出席三天。這天,季夏喬和喬依約好了一起夜讀,二人在校外吃過晚餐才回校。
喬依點的是蔥油拌麵,季夏喬點了酸辣紅薯粉,還要了大辣。那碗酸辣紅薯粉來的時候是一片紅通通,喬依看到就怕。
「我發現妳最近越吃越辣了!」


季夏喬吃了一口紅薯粉,道:「是嗎?可能是習慣了。」
喬依拌着碗中的麵條,說:「其他也罷!紅薯粉特別傷胃,妳還點大辣,胃受得了嗎?」
「沒事,妳少擔心。」
季夏喬想了想,借機說:「妳剛才體育課時不是肚子痛嗎?現在沒事了?」
喬依頓了頓筷子:「沒事了!小事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季夏喬喝了口酸辣湯底:「甚麼是休息一下?妳剛剛休息了整整兩節課!妳到底要避到甚麼時候?」
自從上次與中六師兄分手後,喬依一直沒再戀愛。本來季夏喬覺得喬依很失常,很替她擔心,但喬依很快又回復正常,能吃能喝的,唯獨有一樣很奇怪。每次上體育課前她總會以不舒服為由待在保健室,下課後,又馬上回復正常,沒病沒痛。季夏喬想了很久,覺得她是在躲避5B的人,至於是哪個人,不用猜也會想到。
喬依抿嘴說:「身子弱也不是我想的,就算徐又芳要劈我也沒辦法。」
喬夏喬看看她:「妳在搞甚麼我會不知道嗎?更何況明眼人都知道妳在裝病。嚴一龍和那莊雅⋯⋯」
「好了好了!別說了!行嗎?」喬依一聽到嚴一龍的名字就板起臉來,開口把季夏喬的話打住。
「小喬,我是覺得⋯⋯」
「好了別講了!再講我就走!」
季夏喬覺得,喬依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想和喬依好好聊一下嚴一龍的事。但每次只要提到他,喬依就會馬上板起臉把話題跳過去。喬依分手向來灑脫乾淨,絕不會有半點留戀,但這次看來是真的失守了。喬依從未在戀愛路上跌倒過,這次這一跌她摔得很深、很重。
——————
晚上來自修的人不少,孫昊和謝我也在。自修沒有坐位規限,當值老師點過名就會離開,喬依便坐在李景陽的位置。今天功課不多,喬依很早就完成了,見季夏喬埋頭於數學題裏,她便一時興起,拿起筆紙算了起來。


「這題好難呀!怎麼解?」
季夏喬轉頭看看喬依,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喬依在做題?季夏喬回過神來,看看她手中翻開的題目,剛好就是中午謝我給她解的那道題。季夏喬拿起筆逐步解釋,卻解得奇奇怪怪,讓喬依更加一頭霧水。
喬依一臉迷茫:「妳的答案是抄的嗎?我差點以為妳在講法文。妳聽得懂自己在說甚麼嗎?」
季夏喬尷尬地咳了一下,輕聲道:「謝我教我做的!用的方法我沒試過,記得不清楚。」
「那就簡單了!他坐那麼近,叫他過來再教一次就行。」喬依向謝我擺擺手,道:「學霸同學,能教我道題嗎?」
季夏喬叫不住喬依,回頭看了看謝我。謝我點點頭,走到季夏喬旁邊俯身解題。二人的臉頓時十分貼近,季夏喬幾乎能聞到他的氣息,她隨即仰後身子說:「你們慢慢說,我去洗手間。」
季夏喬很想避開他。除了是不想把整件事搞得曖昧不清,也是在顧及孫昊的感受。楊凱明的那句話完全落進她心中,她知道剛剛那一下,孫昊一定在看。
季夏喬開着水龍頭把臉洗了一次又一次。她沒有紙巾,只能由着水珠留在臉上淌流着。她下意義地摸一摸胃,還真被喬依那烏鴉嘴說中了。她用手背擦一下臉,徐徐走出洗手間。
孫昊倚在女廁外的石壆等了許久,他的心很不爽。
午休打開班房門那一下,他呆住了。謝我憑甚麼伸手碰季夏喬?他剛剛還借解題為名,趁機靠近季夏喬。孫昊很生氣,他不明白為何謝我每樣東西都要跟自己爭。他不甘心,明明是他先來的,是他先遇上季夏喬,是他先追季夏喬的,為何季夏喬偏偏不接受自己?
季夏喬從洗手間出來,二人對上了眼光,孫昊踏前幾步走近她,季夏喬不知道他想幹嘛,只微抬頭看着他。卻沒想到,孫昊竟伸手把季夏喬拉過來,雙唇冷不防地貼在她的紅唇上。季夏喬馬上就伸手推開他,卻被孫昊牢牢地禁錮在懷中。
孫昊狠狠地咬着季夏喬的下唇,宣洩心中的怒忿。季夏喬的反抗聲音從喉嚨傳出,卻被孫昊一一忽視。情急之下,季夏喬抬腿踹了孫昊的腳,他痛得鬆開了手。季夏喬隨即把他推開,退後幾步。她用充滿怒怨的眼神直逼孫昊,伴隨的還有起伏不停的呼吸,和淌血的下唇,血腥味充斥在口中,而這一切都被站在不遠處的謝我看得一清二楚。
看見季夏喬被孫昊咬得淌血的唇,謝我心中起了一團莫名怒火。他急步走上去,伸手拉過季夏喬便走。孫昊卻攔住他的去路,二人怒目而視。
謝我壓住怒氣不打他:「讓開!」
孫昊指着季夏喬質問謝我:「她有說要跟你走嗎?」


他握着季夏喬另一隻手要把她拉過去,季夏喬卻雙手一掙,把謝我和孫昊的手一同甩開,轉身就跑。
孫昊拔腳就追,謝我卻一把扯住他,向他當頭棒喝:「你知道這是在傷害她嗎?幼稚!」
孫昊頓時愣住了。一直以來,他都很喜歡季夏喬,他心甘情願為她做了許多事,但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很多的行為都是幼稚、魯莽的。可能別的女生會喜歡,但季夏喬不同,她很成熟、很理智,她知道一段感情是要看將來的。一時的快樂很美好,但以後的快樂才是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