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修後,謝我依舊載着季夏喬回家。季夏喬坐在後座,雙手從後橫抱着謝我的腰。她抱得很緊很緊,使謝我愣住了。整段回家的路,季夏喬一直伏在謝我的背上,沒說過半句話。
謝我一直騎着車,直至經過花圃才停下來。他用雙腳撐住地面,微微回頭,聲音十分柔和:「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季夏喬把他抱得更緊,道:「我想靜靜地抱着你,可以嗎?」
謝我輕輕拉開她的手,雙手邊扶着自行車,邊下了車。他回頭向季夏喬說:「妳先下來,我們去那邊坐。」
季夏喬點點頭,下了車便坐在花圃上。謝我把自行車停好,也坐了下來。他側身把季夏喬抱進懷中,雙手輕輕按着她的背:「現在可以跟我說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嗎?」
季夏喬的頭正伏在他懷中,她把整件事仔細地說了一遍,說話時的氣息輕輕落在謝我的身上。她伸手拉住謝我的衣袖,道:「我知道爸媽不會贊同戀愛,但沒想到會是這樣極力反對。看到我媽對二妹的態度我很害怕。」
「從小到大,我都是妹妹們的榜樣。爸媽會特別寵我、疼我,是因為我從未做過一件令他們失望的事。一直以來我做任何事都很努力,我知道爸媽對我的期望很高,我很怕令他們失望,我真的很怕。」
謝我撫一下她的頭:「別怕!有我在。」
此時此刻,謝我知道他不需要講太多。一下摸頭,一句「別怕!有我在。」已經足夠了。季夏喬要的是一份安全感,和一個可以倚靠的懷抱。
季夏喬的淚水流在謝我的校服上,暖濕的感覺穿過校服傳到謝我的胸襟。他放開了季夏喬,雙手捧着她的臉,在她額上吻了一下:「答應我一件事,無論如何不許說分手。」


季夏喬的啜泣聲令人聽得憐惜。她點點頭,眼淚徐徐灑下。謝我用手背替她輕擦去淚珠,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有資格去做這件事,而他甘心樂意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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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將事情向謝我坦白後,季夏喬的心舒坦了許多。因為她知道不管結果如何,她身邊總會有個可以分擔煩惱,依靠依賴的謝我在。他們在學校的時候很小心,喬依很講義氣,總會在旁當幌子。加上陳星常常不知內情地與他們湊在一塊,在別人眼中,他們四個只是學霸加閠蜜的組合,沒甚麼可疑。唯有挑通眼眉的孫昊似是看出了甚麼。
這幾天李景陽病了沒來上課,剛好最近中文課常常有小組堂課,趙媛見季夏喬和謝我都單着,又坐得近,便讓他們暫時湊着坐。
數學課時,郭陽出了道複雜題讓他們與同桌討論。一個人坐的孫昊本該與後面的人同組,他卻故意鬧事。
「老師,我想向精英學生請教,可以嗎?」
此話一出,誰都知道他是在說謝我,眾人目光隨即落在謝我身上。郭陽聽說過體育課打架的事,但眼見這個月來孫昊安靜守規了不少,便同意了。更何況,孫昊和謝我都是成績好的學生,讓他們討論於學習有益。
孫昊拿着課本走過去,拉把椅子坐在季夏喬旁邊。季夏喬左一個謝我,右一個孫昊,兩個人直看着對方,把夾在中間的季夏喬搞得頭痛。
季夏喬咳一咳:「我們⋯⋯來討論一下題目。這題方程⋯⋯」
「我是來向學霸請教的,妳是學霸嗎?數學白痴。」孫昊的話止住了季夏喬。說到數學,她當真是無可反擊。


謝我不滿孫昊的態度,說:「侮辱同學很有趣嗎?」
季夏喬悄悄地拉一拉謝我的外套,示意他不要跟孫昊吵架,孫昊卻把她的動作看進眼中,冷笑道:「是呀!我最喜歡的就是騷擾女同學,是你之前說的,你忘了?」
孫昊向前微微傾身,繼續說:「告訴你件事情。其實我坐到這邊來,才他媽不是為了向你這個偽君子請教。我是為了調戲我家大喬而來的,不可以嗎?」
謝我的手緊緊握了個拳頭,他很想打孫昊,卻只能用握拳的力發洩着怒氣,他很努力很努力地忍着。季夏喬知道謝我在強忍怒氣,又拉了拉謝我的外套,用動作告訴他:忍着!別生氣!
孫昊伸手把季夏喬拉着謝我外套的手拉開,問了一句讓季夏喬無言可對的話:「這樣拉拉扯扯的,你們在戀愛嗎?」
季夏喬心中一驚,謝我卻再也忍不住,一下站起來,把季夏喬的手拉回來,怒目直視孫昊。
「有甚麼事嗎?」郭陽朝站起來的謝我說。
謝我朝季夏喬看,她搖搖頭,示意謝我別衝動。孫昊只笑了笑,一臉輕鬆向郭陽道:「沒事!我們對題目的了解有點意見不同而已。」
他又伸手拍拍謝我,友好地說:「別動氣!只是小事一樁。來,快坐下!」
除了父母,孫昊就是最令季夏喬不能安心的另一個原因。她知道孫昊習慣要甚麼就有甚麼,但自從謝我來了之後,他沒了冠軍、失了第一,自己還跟謝我在一起。孫昊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他覺得如果無法得到,那就乾脆摧毀了她,至少其他人都無法得到。只可惜他下不了手,他可以毀掉全世界,唯獨無法對季夏喬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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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謝我二話不說把季夏喬拉到天台去。他很用力抓住季夏喬的手,季夏喬雖然痛,卻都忍住沒有作聲。因為她知道剛剛那一個多小時,謝我忍得比她更辛苦。
謝我停在天台露台處,他一個轉身把季夏喬抱進懷裏,他抱得很緊、很緊,使季夏喬透不過氣。她輕輕拍了謝我的背,他才意識到自己把季夏喬壓得太緊,才鬆開了手。
季夏喬喘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生氣,但沒辦法,孫昊他是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我不是氣他,我是氣我自己。孫昊調戲妳,強拉妳的手,還強吻妳把妳咬傷,我卻只能看着。我知我不能打他,我氣我自己。」
季夏喬知道謝我不打孫昊是為了她。若謝我打了孫昊,事情就一定會鬧到地中海那裏。依孫昊那種脾氣,他必定會把季夏喬和謝我的事扯進去,他們的戀情就會曝光,學校一定會把事情告訴他們的父母,謝我是在保護她。
季夏喬走上去拉住謝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樣可以不氣了嗎?」
謝我的目光定在季夏喬臉上,他把季夏喬一手拉過來,在她唇上留了一個吻。那一吻很長、很溫柔。離開她的唇,他把季夏喬攬進懷中,聲音帶點沙啞問:「孫昊那一次是妳的初吻嗎?」
季夏喬只在心中答了「是」,卻沒有說出口,她不敢讓謝我知道。季夏喬默不出聲,謝我便知道「是」,他心中有種莫明的怒氣一湧而上。他抬起季夏喬的臉,再次吻下去。這次他很用力,是個具侵略性的吻,使季夏喬嚇住了。謝我留意到她的抖震,把她攬得更緊,像是在告訴她:別怕!
謝我輕輕咬住季夏喬的下唇,季夏喬因痛而發出輕輕「嘶」聲。謝我目光一閃,把頭埋進在季夏喬的脖子,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深深印在脖子上的牙印滲出絲絲紅血,那是謝我對季夏喬的報復,一個愛的報復,他要在她身上留下比初吻更深刻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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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季夏喬和謝我等一行四人回到學校。經過籃球場正好碰見嚴一龍和幾個5B男生在打籃球。嚴一龍看見他們便叫過去:「謝我,要不要一起來?」
謝我下意識看看季夏喬,她假裝尷尬一笑:「看我幹嘛?去打呀!陳星你也去呀!」
「我?我去打籃球?我是出了名的文弱書生。」陳星疑惑地指着自己。
本來看到嚴一龍已讓喬依很不自在,陳星的話更使她不耐煩。她一手推走陳星罵道:「叫你去就去呀!廢話真多!」


陳星勉強站穩腳便回頭申訴:「妳要推我去打籃球還是推我去死呀?」
嚴一龍走上前酸溜溜地笑一聲:「你們兩個關係挺不錯啊!」
「我閘住!我和她關係很差,只差絕交這一步!」陳星做了個大交叉手勢。
喬依瞪了他一眼,卻沒有看嚴一龍。季夏喬見狀便忙着打完場:「你們快過去吧!別讓人家等。」
嚴一龍看了喬依一眼便和陳星過去,謝我示意過季夏喬留下來也跟上去。喬依卻是掉頭就走,季夏喬拉住她:「去哪裏?別走呀!妳走了我怎麼留?」
喬依看看走遠了的謝我,再看看季夏喬,心中微有不滿:「妳就知道拿我當幌子!不知道還以為我是陳星的女友,妳是來陪我看他的。」
季夏喬搖搖她的手,帶笑說:「我知道不是就行了!」
喬依側目看她,目光卻落在她的外套上:「妳最近怎麼總穿着外套?還把拉鍊拉到上頸。不熱嗎?」
「我⋯⋯覺得冷,妳不冷嗎?」季夏喬尷尬一笑,往球場走去。
喬依抬頭看看太陽,這分明日頭正毒,哪裏冷呀?
球場上的謝我有種莫名的光芒,使季夏喬看得入神。偶爾走位傳射經過時,謝我總會朝季夏喬那邊淺淺一笑。附近的女生,都被那充滿陽光氣息的笑容迷倒。說好的陽光運動男回來了!
喬依看着就覺得辣眼睛,說:「你們也太張揚了吧!還說是秘密?」
季夏喬看看附近的人,道:「這裏這麼多人,誰知道他是朝誰看?」
喬依翻了個白眼,又認真起來:「妳爸媽沒發現吧!」
「應該沒有吧!」自二人戀愛以來,他們都很小心。上學約在公園等,放學只送到公園便說再見。就算平日約出去,也只會去圖書館和書局,即使被撞上也能用學習當借口。季夏喬想,只要他們在學校小心謹慎,應該還能瞞下去的。


「妳們也在?怎麼剛剛沒看見?」莊雅清朝她們走了過去,手中拿着一條毛巾和水瓶。
喬依看見她就覺得煩心,連忙別過臉去。季夏喬出於禮貌上的緣故,隨便回了她一句:「我們看陳星和謝我打球。」
莊雅清點點頭,扮出一副與她們很熟絡的樣子:「我來陪一龍。他很喜歡打籃球,有時候打到叫也不肯走。」
季夏喬明瞭她的來意,便帶笑道:「那也要看叫他的人是誰。在他心中分量重的人,自然叫得動他,比如是⋯⋯校長。校長的話相信在學校沒幾個人敢不聽。」
莊雅清愣了幾秒,又轉回笑臉:「當然。」
她又看看場上的人,道:「謝我總是往這邊看,該不會是在看妳吧小喬!」
喬依回頭瞟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個人很不要臉,也很煩,心中煩躁得很。正要使出平日的罵人功夫時,季夏喬按了她一下,示意讓她來。季夏喬忍一忍住心中的火,帶笑問莊雅清:「妳為甚麼覺得一定是小喬?這邊上還有許多人,說不定還會是我呢!」
莊雅清一臉頭頭是道地說:「小喬是學校裏的女神,謝我是男神,兩個人不是很配嗎?謝我看上她是必然的。更何況,人人都知道孫昊在追妳,謝我又怎麼會與他爭呢?」
她不提孫昊也罷,一提就激發到季夏喬的火氣。她不以為意一笑:「誰說女神就要配男神?如果是的,我還真替莊同學妳擔心。與其花時間關心別人在追誰,倒不如多放心思在自己的事上吧!嚴一龍是運動健將,跑得很快的,小心一輩子都追不上。」
莊雅清的臉色一下沉了,手中的毛巾被她牢牢地握住。季夏喬看着就舒坦,再說:「也提醒一下莊同學,小喬這個花名是熟人才會叫的。莊同學還是叫她喬依或喬同學吧!這樣會比較適合。」
莊雅清微抬頷,陰沉一笑:「沒關係!我會盡量的。不過也請喬同學謹記,是妳先放棄一龍的,別以為甚麼都可以回頭。」
喬依冷笑出來,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不是我回不回頭,而是能讓嚴一龍回頭的人永遠不會是妳。」喬依瞟了莊雅清一下,轉身就走了。
喬依知道只要她願意,嚴一龍一定會為了她回頭。但她更清楚,她不想嚴一龍回頭。因為她怕回頭後,換來的只是一場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