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十一 娛民

鐺!
鐺!
鐺!

教堂之中,一道道鐘聲響起,在禮堂裡面的會眾都是一個激靈,猛地從「極樂狀態」之中甦醒了過來,就是萊布爾也並不例外,一陣陣空虛的失落感隨之而來,不自不覺間,萊布爾已經把手中的一串冰葫蘆都吃得一乾二淨。

這東西好像有魔力一樣,讓人欲罷不能,只要一開始吃之後,便會情不自禁地將其吃得乾乾淨淨。





就如之前看見的那會眾一樣,萊布爾用力地搖了搖頭,要把這種失落的感覺撇開。這從高峰的甜蜜剎那清醒的感覺實在不好受,萊布爾甚至有種恨不得再拿幾串冰葫蘆,一下子塞進口中,吃過痛快,讓那舒爽的感覺再度流動於他的身體之中。


「聚會結束,請會眾離開。」
良久,鐘聲稍歇,主持大步走上講台,朝眾人宣佈,聚會正式結束。

「願你們喜樂。」
會眾們面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彼此點了點頭,祝福著對方。然而,萊布爾和愛黛兒卻是注意得到,在眾人那虛假笑容的下方,隱藏著一股尚未平息的慾望。






還想要......

極樂......

還不夠......

冰葫蘆......







種種慾望強行壓制在眾人的笑容之下,會眾們彼此微笑點頭,隨即便是魚貫而出,走出了聚會的禮堂,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了。


萊布爾和愛黛兒跟隨著人群而行,只見人們各自回到街上,回到了自己工作的位置,一時之間,整條街道竟瞬間熱鬧了起來。

販夫走卒,達官貴人,各自而行,彷彿一個社會在這瞬間又「活」了起來!



當中,有幾個衣著奇異的年輕人引來了萊布爾的注意,隱約之間,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情不自禁地,萊布爾便快步跟在他們的背後,想要探個究竟。


只見那幾個年輕人神秘兮兮地四處看了看,確認自己等人沒有引來別人的目光,隨即便是往街道外的一處空地走去。

萊布爾一拉身旁的愛黛兒,兩人便是不疾不徐地在後方跟隨著那幾個年輕人,遠遠吊在他們的後方。





「喂,我們跟著他們幹甚麼?」
愛黛兒感覺得到萊布爾的異樣,輕聲地問道。

「不知道......我好像在哪裏看過他們......」
萊布爾揉了揉緊皺著的眉心,輕聲回答。

「看過他們?不可能吧?」
愛黛兒有點存疑,身旁的這傢伙在地面的集中營內單獨生活了好幾年之久,理應連他自己的模樣也未曾看見過,但卻會認得眼前這幾個年輕人?



「你是錯覺了吧......又或者是在你進集中營之前,與他們認識?」
愛黛兒皺著眉頭,推測道。





萊布爾雖然記起了一點疫症以前的事情,但言行舉止卻仍舊一愣一愣的,顯然還未完全從洗腦之中恢復過來。

「不......」
萊布爾遲疑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我對他們的印象很深刻,就好像不時見到他們一樣。」


「不時見到他們?」

愛黛兒一怔,心中只當萊布爾誤認了他們作其他熟人,也沒有多想,便是放輕腳步,小心地跟在那幾個年輕人的背後。

​​​​​​​只見那幾個年輕人走到了街道外的一片空地之處,再度確認了一下四下無人,便是從背包之中,取出幾套不同的服裝來。

只見當中的一個男子換上了藍縷衣衫,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甚至連頭髮也刻意撥弄得蓬蓬鬆鬆,就像一個瘋子一樣。

而其他人則是換上了純白色的保護衣物,面上戴上防毒面罩,手中提著一柄麻醉槍!






「這造型......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萊布爾看著他們的穿著打扮,心中一陣不安緩緩醞釀著......

「預備......開始!」
當中一人一聲令下,那些穿著保護衣物的年輕人便是分散不同的方位,隱隱約約地包圍著那穿得像瘋子的那人!

「立即趴在地上!否則淨化組將使用武力!」
那幾個白衣年輕人舉起手中的麻醉槍,指著被圍困住的瘋子,大聲喝道。

「㗅......」
那「瘋子」低吼著,神經兮兮地看著四方八面的白衣人,口中模糊地噥嘟著不明意思的瘋話,讓人情不自禁地感覺得到其瘋狂可怕!

「病毒!那傢伙中了彼黑辛病毒!」




萊布爾心中一驚,急忙對愛黛兒說道。


「病毒? 病毒根本就不存在,他們到底在幹甚麼?」
愛黛兒皺了皺眉,說道。

「對!如果諾曼所說的是真的,那麼病毒只是虛構出來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萊布爾猛地醒悟,心中頓時疑雲大起:「那麼黨和諾曼,那一個在說謊?」

只見在空地之中,「瘋子」和白衣人互相對峙,氣氛劍拔弩張,彷彿一觸即發!


「暫停!」
就在這時,一個白衣人叫道,緊張的氣氛就如泄氣的氣球一樣,剎那放鬆了下來。

​​​​​​​
「瘋子,你到底懂不懂演戲啊?你的表情這麼假,要用怎麼相信?要演得兇殘一點,更兇狠一點!」

一個便服模樣的男子從一旁走出來,對著那個被包圍的「瘋子」說道,話音剛落,便是轉過來,看向旁邊的白衣人,說道:「你們也是的,面對著『帶毒者』,不需要警告,直接射擊就可以,反正你們手中的是假麻醉槍,射不死人的!」


「知道導演!」

「瘋子」和白衣人們齊齊點頭,顯然對那「導演」很是尊敬。


「他們是......娛民創作者!」
萊布爾猛地想起,在集中營之中,自己唯一的娛樂,便是在屏幕上面看「娛民」的微電影,難怪眼前的這幾個人似曾相識,原來是在屏幕上看到過!

「他們......在演戲?」
愛黛兒遲疑地看著空地上的那些年輕人,輕聲地問道。

「娛民......這是黨的娛樂!他們會製作電影,在集中營中播放,當中與黨,恐怕有著不少關聯!」

萊布爾面色開始凝重,他開始意識得到,他所看見的,遠非他原先所想的這麼簡單!

這是黨宣傳病毒的渠道,他們這些人,無疑便是在為黨說話!

是黨!

這個念頭一起,萊布爾便是感覺得到渾身冰寒,如墮冰窖,那恐懼的感覺幾乎讓他動彈不得!

「他們與黨有所關聯?」
愛黛兒別的聽不懂,這句倒是知道的,她的面色霎時一變,他們是享樂教的會眾,若是他們與黨有聯繫的話,享樂教還有多少人與黨有關?

兩人對視一眼,頓時意識到這事情,關係甚大!

「走!」

愛黛兒看了看空地之中的人們,當機立斷,嬌喝一聲,便是拉著萊布爾往「救我」的方向奔去!

「我......」
萊布爾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幾乎便要跌倒,心中還在遲疑......黨所帶來的陰影,已是籠罩著他的心頭之上,讓他有種手腳酸軟的感覺。



「快,若是享樂教不可信,那麼我們反攻地面的計劃,也會洩露出去!」
愛黛兒急忙地說道:「我們必須告訴諾曼!」

「必須要把這消息告訴他們!」
萊布爾也意識到事態嚴重,若是及早告訴諾曼,或許他們還有一線生機。一念及此,瘦削的雙腿用盡全力地奔跑著,試圖在眾人發現之前逃回反抗軍「救我」的範圍!


「咦?有人偷看!」
萊布爾和愛黛兒一動,那在空地中間的「導演」同時便察覺到背後有動靜,一轉眼間,便是看見了狂奔著的兩人!


「抓住他們!」
那導演手一揮,原本還在演戲的眾人瞬間轉移視線,看向了正在逃跑的兩人!

​​​​​​​「追!」
白衣人和「瘋子」對視一眼,竟是一點頭,同時邁步,往萊布爾和愛黛兒追去!

​​​​​​​​​​​​​​萊布爾面色大變,連忙拼命地往反抗軍的方向跑去,生怕落後一刻,便會被背後的白衣人抓走!


若是落在黨的手中,後果必定不堪設想,肯定有著比死更難受的結局等待著他!

一時之間,萊布爾幾乎可以說是亡命飛奔,就連訓練有素的愛黛兒都要落後於他半步!

身體之內對黨的恐懼,成了萊布爾最核心的原動力,一剎那之間,他好像忘了肌肉的酸痛,甚至忘了自己的呼吸,拼命地往反抗軍的方向奔去!

轉瞬之間,兩人便已經回到了享樂教的街道上,卻見街道之上熙熙攘攘,享樂教的會眾充斥在街道之上,熱鬧之極。

「讓開讓開!」
萊布爾大聲叫道,雙手連揮,要讓街道上的會眾讓開,然而,眾人皆不知就裏,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竟然讓他與其中一個會眾撞了一個滿懷!

「抱歉抱歉!」
萊布爾連忙從地上爬起身來,想要繼續往反抗軍的方向跑去。但卻是感覺得到自己的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重得幾乎提不起來!

這也難怪,他本來就被困在集中營之中,雙腿長期沒有活動,肌肉已然是萎縮了許多。也就是他在危急之間,腎上腺素上升,這才能爆發出這種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