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二十二 夜話

「這邊!」
愛黛兒看見萊布爾力竭,也不遲疑,用力一拉,便是把他拉進了人群之中,腳步不快反慢,混入了街道之中。

踏踏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那白衣的青年人和那衣衫襤縷的「瘋子」趕到,在街道之上四處張望,然而奈何街道之中摩肩接踵,一時之間又如何能從中找出兩個人來?

「分散找!」




那瘋子與白衣人點了點頭,各自分開了幾個方向,也走進了人群之中,仔細地觀察著四方的人們,試圖找出萊布爾和愛黛兒。

「這邊。」
愛黛兒對於這種潛行顯然也有不少的經驗,她一拉萊布爾,便是在人群之中左穿右插,轉瞬之間便已經離開了享樂教的範圍,回到了反抗軍的領地!


「快,諾曼將軍在那裡?」
愛黛兒甫一回到反抗軍的領地,便是迅速拉過了旁邊的一個軍人,急速地問道。






「將軍?他剛剛在望鐘樓。」
那軍人想了想,便是指了指一個方向。

「謝謝。」
愛黛兒風風火火一般,急速拋下了一句謝謝,便又是帶著萊布爾往望鐘樓的方向跑去。

兩人氣喘籲籲地趕至望鐘樓,接連的奔跑已是讓萊布爾上氣不接下氣,若非有愛黛兒在他旁邊帶著,他恐怕便已經倒下來了!


兩人來到望鐘樓之前,只見諾曼正坐在小樓的屋頂之上,平靜地遠眺著遠方,彷彿在思考著些甚麼。





「將軍。」
愛黛兒來到鐘樓下方,抬頭往諾曼叫道。


「嗯?怎麼了?」
諾曼這才注意得到兩人,朝兩人問道。

「將軍,我們剛剛從享樂教回來,發現享樂教的會眾和黨之間,恐怕有著關係。」
愛黛兒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頭說道。

「嗯?此話何來?」
諾曼皺了皺眉,頓了一頓,又再道:「你們上來再說吧。」






兩人點了點頭,走進了望鐘樓裏,朝裡面的泰吾打了個招呼,便是從旁邊的樓梯走上,來到了諾曼所在的屋頂處。

才一踏上屋頂之處,萊布爾便是一聲暗呼:「這個景色......好漂亮!」

從屋頂之上看下去,只見在地下城市之中,萬家燈火閃鑠,彷彿就像夜空的繁星一樣閃耀著,居高臨下之下,這城市的燈火就像一幅會動的繪畫一樣,壯觀而瑰麗。


「很漂亮吧。」
諾曼微微一笑,隨即笑容一斂,正色地問道:「你們說享樂教和黨有聯繫,此話從何而來?」


「我們發現享樂教的會眾之中,有人在拍攝『娛民』的微電影。這種微電影是集中營之中才有的娛樂。看來享樂教之中,有人和黨合作,而黨的勢力,必定也滲透在這地下城市之中。」

萊布爾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是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嗯......竟有此事?」
諾曼也是皺了皺眉,沉思良久,方才說道:「這事情可大可小,我們必須作出最大的打算。」


他看向愛黛兒,說道:「你去通知大家,準備黨隨時入侵,預備好防禦的武器,黨若知道了我們的計劃,必定會提早來阻止我們!」


「遵命!」
愛黛兒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便往望鐘樓下走去,一時之間,在屋頂處就只剩下了萊布爾和諾曼兩人。


萊布爾擔憂地看著下方的萬家燈火,心中一陣擔憂不安,若是黨真的要來了,這個地方,恐怕便會毀之一旦。

不是他小看諾曼和「救我」的力量,但在他隱約的記憶中,黨就如一道不能停下的巨力一樣,沒有事物能在黨的權力下倖存。







「別擔心,事情未必是最糟糕的。」
諾曼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說道:「黨就算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也要殺上地面之上,與他們拚死一搏。如今,只是他們有機會提早到來而已。」


諾曼轉過頭來,看向腳下的城市,淡淡地說道:「黨,並非不能戰勝。」



「諾曼,我們真的能戰勝黨麼?」
萊布爾有點疑惑地問道,隨著時間逐漸過去,他腦海之中的記憶也開始越發清晰,他清楚記得,以前的鄉城是何等的繁榮,鄉城的力量,甚至對黨舉足輕重。但即便是鄉城最輝煌的時期,也無法抵擋黨的力量。


「以往的鄉城,力量甚至比我們還要強大,但也無法抵抗黨的力量啊!」




萊布爾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他開始回憶起以前的鄉城,擁有的武器和人手比起「救我」還要多上許多許多倍。

諾曼的這句話,沒有任何解釋支持在後,就好像是他的信仰一樣,彷彿這只是盲目的希望。


「不要放棄希望。」
諾曼的聲音深沉,頓了一頓,又是說道:「我們不能放棄希望。」

「希望?」
萊布爾想起黨,不期然地打了個冷顫。

「對,是希望。」
諾曼沒有回頭,繼續說道:「只要一天還有著人類存在,一天就還有希望......」

諾曼的聲音開始越來越低,語氣之間,彷彿有點消索。

最終,他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一切都繫在一線希望之上。」


萊布爾看著諾曼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原本寬廣的肩膊,好像有點落寞。眼前這雄壯的將軍,好像很孤獨的模樣,竟讓人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酸。


萊布爾忽然懂了,黨並非不可戰勝,但以現在的形勢來看,「救我」根本不可能戰勝黨。

遙遠的記憶中,鄉城不能,費洛登國也不能。


諾曼在賭,他賭的是潘城裏的人心。


黨並非不能戰勝。

但諾曼卻沒說過,黨,並非由他們所戰勝。

「救我」,從來都不是壯懷激烈的戰鬥宣言,而是向別人的求助。

要戰勝黨,必須潘城人醒覺過來,向他們伸出緩手。

然而,這一線希望,根本就是一場豪賭。賭上了地下城市中,所有人的性命。


諾曼輕輕抬頭,寬廣的肩膊微微顫抖著,彷彿能撐住天塌的肩膊,此刻開始動搖了。



「萊布爾啊......救我。」

「潘城人啊......救我。」

萊布爾沒想到,這位淵渟嶽峙的諾曼,也有如此無助脆弱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