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涯德傳奇: 頂級銷售員（上）

明仔生於中產階級，父母有點錢，所以以前供他去環海帝國讀環球市場學，讀完之後，他就回來炒賣城當銷售員。想當年他做過幾間公司，有賣錄影帶、錄音帶的公司，賣影碟的公司，賣磁碟的公司。很多現在都倒閉了，而且很大機會倒閉的時候明仔都在該公司當銷售員或者經理。
 
隨著年齡增長，明仔的職位愈來愈高，已經可以當總經理了，剛好最近自己在做的錄音帶公司倒閉了。於是他就找了另一間賣科技產品的公司，那就是賣最新型的「量子晶片」的「維創晶片有限公司」做總經理了。以前每逢老闆聽到他在外國留過學，就會勃起，女生聽到他在外國留過學，下面也會立刻濕了，所以他從來不愁沒有工作或女朋友。
 
最新型的量子晶片只是一塊小小的一厘米乘以一厘米的大小，特點就是貼在任何物件上，都可以統計其使用頻率。例如把量子晶片貼在電視機上，那就可以統計電視機開關了多少次和用了多少電。
 
這陣子，明仔又請了一個新的銷售員過來，那就是吳涯德。大家都知道吳涯德一向「唔捱得」，經常失業，有拍電影的理想又未能達成，又不肯免費工作，又不肯連續工作二十四小時，這麼不努力的人，簡直就是社會上的垃圾。
 
因為維創晶片有限公司的規模比較小，所以這次明仔準備請少一點的人，做很多人的工作，那就行了。請了吳涯德，他一個人做一個小組的工作就足夠了。
 




見工的時候吳涯德發現總經理居然就是著名的頂級銷售員，自己以前也試過在街上路過碰過他，心想可以跟這麼厲害的人工作，說不定可以學到不少銷售技巧和工作經驗，感到很自豪。既然自己沒有機會入行電影界，那不如做銷售賺多點錢還好。
 
吳涯德第一天進來這間公司，有同事用五分鐘和他介紹了量子晶片是甚麼，他聽完也不知道那是甚麼來的。明仔就叫了吳涯德出去行街洗樓派傳單了。吳涯德還以為明仔會有點甚麼好的策略教導自己，結果原來就是叫自己派傳單。他拿了單張出來看，那是量子晶片的簡介和各種優惠，但有差不多一萬字在小小的單張上，他都看不清內容是甚麼。
 
明仔要下屬出去找新客人，自己當然就是和老闆和大客人開會，制定最新的公司市場大方向。早上的時候，別人都是早上八時上班，晚上八時下班；明仔則是早上六時上班，晚上十一時下班。中午的時候，他只會買一個三文治邊行邊吃，吃完把垃圾飛進十米外的垃圾桶。晚餐他也未必會吃，可能深夜回家時才吃三個即食麵。
 
這陣子明仔並沒有再認識新女朋友，他希望把心思放多點在工作身上。當他有性需要的時候，他就會找一些在酒店包房的援交小姐，雖然她們都是日程表滿滿的，但因為她們每小時收費都二千至三千元。感覺好像高級一點，客人都是收入高一點的人。
 
這天明仔又找了小玲，小玲經常口口聲聲叫他「老公」，「老公」也會給她多一百元作小費。因為是「老公」，所以不用做任何安全措施，其他不是「老公」的，就要用。她經常口口聲聲的說道：「我很乾淨的！我每兩星期都會驗一次身的！」當然，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個「老公」呢？這個就只有小玲自己知道了。
 




服務到了一半，忽然有電話來到，明仔立刻捂著發出銷魂聲音的小玲的嘴巴，說道：「喂！」老闆說道：「Alex！很抱歉！打擾你的放工生活！有外國的客人剛剛深夜十二時下機，未適應炒賣城的時間，想把握時間來我們公司參觀一下，開個會。」明仔原本已經滿頭大汗，快要高潮了，聽到這裡，他立刻忍下去，雙眼發出精光，說道：「沒問題，我立刻回來！」於是他立刻停下來，小玲說道：「怎麼了，不做完嗎？」明仔說：「不做了，洗澡吧！」小玲立刻幫他洗澡更衣，小玲露出有點兒失落的樣子望著明仔，明仔當然明白，說道：「錢我會照給，小費下次吧！」然後走了。
 
現在已經差不多深夜一時，明仔訊息吳涯德，又打電話給他，居然沒有人應，明仔覺得很怒，心道：「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用！」
 
好像明仔他自己是上一代去外國留學回來的，現在已經升到總經理一職，月薪三十萬元。怎麼像陳晶和吳涯德這些大學生一樣無能，他們都是垃圾，自己才是王道。他們又不肯捱，放工後連電話也打不通，上班又不肯早到，放工又不肯遲走。當然自己也不會教他們東西，因為東西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如果他們有成績做到出來，他也不會讓他們升職的，不然自己何去何從？現在的社會已經慢慢先進，改為八十歲退休，遲點可能再先進點，改為一百歲才可以退休。只要自己繼續在這行打滾，理論上他可以繼續當總經理，進而董事長，月薪只會加，不會減。其他人的死活？不用理會吧！
 
開會的時候，明仔把帝國文說得朗朗上口，外國老闆直點頭，他露出自豪的目光。他又花了成千元買了咖啡，蛋糕，包裝精美的朱古力給外國老闆，外國老闆說：「不用了，謝謝，我不餓。」結果老闆，明仔和一個同事和外國老闆四人，開了十五分鐘會，外國老闆就準備走了。外國老闆走後，明仔就一手把咖啡，蛋糕和朱古力扔在垃圾桶裡。
老闆和另一同事先走，第二天中午才回來公司，明仔索性不回家，繼續留在公司處理文件。
 
第二天吳涯德上班時，才在火車中發現明仔深夜打過一百次給自己，但因為他晚上睡覺時會把手機調較至靜音所以聽不到，既然差不多回到公司了，就索性不回覆了，反正也會給上司罵。




 
回到公司，明仔果然把吳涯德叫進辦公室，雙眼向左斜的看著他，罵道：「你昨晚怎麼不聽電話？」吳涯德說道：「很抱歉，晚上我已經睡了。」明仔立刻黑臉，說道：「睡覺？聆聲不會把你吵醒嗎？」吳涯德說：「睡覺我調較了靜音呀！」明仔怒道：「靜音？如果公司有急事找你怎麼辦？」吳涯德說：「那就第二天再處理？」明仔大喝一聲：「不！當然要立刻處理，是立刻！深夜三時也要做！」吳涯德嚇了一嚇，雙眼也合上了一下。他胡亂應道：「哦！」明仔繼續說：「聆聲較大一點呀！我會突擊測試的！」吳涯德說：「哦！」
 
明仔冷靜了一點，又問：「這個月你的生意怎樣？」吳涯德說：「暫時沒有生意呀！我在工廠大廈走，人們一般都不用電腦，就算有也是一兩部，他們的業務並不需要這種晶片呀！」明仔說：「那叫小玲進來。」吳涯德不自覺眨了一下眼，說：「小玲？」明仔說：「我指阿玲。」吳涯德說：「當然。」他出去叫了市場部的阿玲進來。
 
三人在明仔的私人辦公室內，討論如何可以提升營業額。阿玲說道：「現在社交媒體很流行，所以我們可以在各大刊登我們產品的廣告呀！」明仔說：「當然不行！如果那個網沒有人上就沒有人看了。我們當然要在當眼的位置讓人看到呀！所以用實體海報、單張是最有效的！」
 
吳涯德說：「現在的人這麼忙，大家走在街上都是看手機。如果路過有海報也不會細看，有宣傳單張也不會拿來看吧！」明仔雙眼立刻斜向右邊說：「人們都不會百分之一百看手機的，他們抬起頭不就看到？你說呢？」兩人都沒有話說。
 
吳涯德說：「如果我們集中找科技公司，那賣出量子晶片的機會會更大，例如賣電腦、電視、數據機的，他們可能會用這種晶片，統計自己產品和電力使用的量？」明仔說：「當然不要，他們本身就是同行，不要讓他們知道有我們這種產品存在。我們應該找一些沒有數碼化的公司，迫他們用我們的產品才對。」
 
吳涯德問：「那量子晶片可以用在沒有電子的東西上嗎？」明仔說：「你之前沒聽同事簡介嗎？可以呀！」吳涯德問：「那就行，那我所有公司也賣。」明仔說：「不過有一個任務要你做。」吳涯德問：「甚麼任務？」明仔說：「那就是用傳真把我們的單張傳送給我手上這本名單上的公司。」
 
阿玲說：「那太隨機了，幾萬個名單，都不知道做到幾時，還不知道那些是甚麼公司，他們根本不會光顧我們呀？」明仔雙眼立刻斜向左邊說：「我說做就做，不要給自己這麼多藉口！」阿玲說：「那為何要用傳真？現在已經愈來愈少人用傳真機，不用電郵或者電話嗎？」明仔怒道：「傳真機通常放在老闆旁邊的，如果直接傳送給他們，那他們就能親眼看到單張打印出來了！」阿玲問：「為甚麼傳真機會放在老闆旁邊的？」明仔大聲說：「因為我十多年前以前做的公司是這樣，行嗎？」兩人都說：「行行！」
 




出了總經理辦公室，吳涯德說：「現在傳真機都被淘汰，很多公司都沒有傳真機，我簡直是白做，出去洗樓不就更好嗎？」阿玲說：「唉別說了。」吳涯德說：「另外，傳真機為甚麼會放在老闆旁邊？不是放在人事部，接待或者文件室之類的嗎？」阿玲說：「可能老闆自己私人想要一部吧！」吳涯德說：「算了，反正叫了我也要做吧！」於是吳涯德就開始用傳真機寄傳真了。
 
中午的時候，吳涯德吃過飯回來，明仔就說道：「你行街行得怎麼樣？」吳涯德說：「剛才拿到公司名單，傳真一會才出去？」下午茶時間他就出去了。回來後，明仔又問：「你傳真傳得怎樣？」吳涯德說：「只傳了十多個，剛出去走了會。」明仔說：「我剛派了公司名單你還出去做甚麼？起碼傳真大半才出去吧！」吳涯德說：「吓？那我傳真時你又叫我出去？那我哪種才好？」明仔的眼又斜起來說：「兩種都做呀！你不懂分身術嗎？」吳涯德說：「抱歉我不懂分身術，你懂嗎？不如你教我？」明仔立刻黑面說：「你快點去傳真吧！」於是吳涯德就去傳真了。
 
第二天，吳涯德正在傳真，明仔又走過來說：「你在做甚麼？還不出去行街？」吳涯德問：「等一下，我正在傳真？你不是要我傳真嗎？行街不能遲點再做？」明仔大聲說：「我都說了要兩樣一起做，懂不？」吳涯德說：「我昨天不是說了？我沒有分身術。如果兩種都做，我上午行街，下午傳真，行不？或者相反。或者一天行街，一天傳真，行不？」明仔看到吳涯德說話頭頭是道的樣子，頓了一頓，怒道：「我現在就是要你兩種一起做呀？」吳涯德問：「好好！那你教我怎麼兩種一起做，我試試看吧！」
 
明仔大聲說：「不就是左手拿著傳真機，右手邊傳真邊派傳單？」吳涯德問：「那傳真機也算重，那我豈不是帶少了傳單出去？而且哪裡可以駁電？」明仔大聲說：「這是你要做的事，不是我要做的，你做不到就是你無能。任何事都可以解決的！怎麼做？當然就是每走一間店，問店家借電的做？」
 
吳涯德雙眼睜大的問：「那我走一百間店就插插頭一千次？」他伸出右手掌上下揮動，做出一個打斷別人說話的動作，說道：「算了，別不設實際了，我三天傳真，兩天行街不就行？那下星期應該弄完公司名單了。」明仔聽到別人在駁嘴，已經感到十分憤怒，聽到自己看不起的垃圾說自己「不設實際」，簡直是奇恥大辱，他雙眼向上吊，發出一聲持續十秒的巨吼，大家都很害怕的看著他，反而吳涯德出來工作慣，見得多瘋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明仔見嚇不倒吳涯德，大聲說：「你試試再跑不到單，看我不炒了你？」吳涯德拿著公司名單在搖，說道：「到時再算吧！至少我現在盡力了。」明仔不理他，回自己辦公室埋頭苦幹了。
 
午飯的時候，吳涯德和阿玲一起吃飯，他問：「Alex是喜歡這樣大叫嗎？」阿玲說：「有時吧！不用理他的，他是這樣的。」吳涯德說：「瘋人我見得多了，只要不炒魷魚就行吧！」阿玲說：「應該不會的。」
 
飯後回到公司，明仔又找了吳涯德說道：「我可以讓你三天傳真，兩天行街，不過有一個條件。」吳涯德問：「甚麼條件？」明仔說：「那就是在行街時穿羽絨。」吳涯德大驚：「不是吧？現在大熱天時穿羽絨？就算炒賣城冬天也不用穿吧？」明仔立即黑面，說：「我叫你穿就穿！」吳涯德問：「為甚麼呢？」明仔說：「羽絨穿起來更整齊，看起來更有誠意！」吳涯德說：「夏天穿羽絨，整個身都是汗呀？一會中暑更麻煩。」明仔雙眼斜向右邊看著他，說：「現在要你上班，並不是為了要你舒服，要成功就要捱的！」吳涯德說：「哦！不過做這裡成功不是做得成生意？我穿得舒服表現不是更佳嗎？」明仔繼續雙眼斜向右邊看著他，說：「你出去吧！總之要羽絨。」結果吳涯德當然沒有穿羽絨，這也令他更懷恨在心。
 
大家都照常上班下班，照常的意思是早上八時至晚上八時，吳涯德則按照合約早上九時至晚上六時上班就算，最多工作時落力點快手一點，始終前線銷售員只有他一人，一人做兩三人的工作還可準時下班其實很難得。阿玲就喜歡早上遲到一點，下午玩手機，傍晚才正式開始工作，晚上八時才走，有時十時才走，那在上司眼中她就是勤力的了。明仔當然把全部看在眼內，但他暫時不會動吳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