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為家死去的十二個人報仇!」

「讓我先把他帶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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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桂清龍躍雲正在吵得熱火朝天,在旁的梁仁悠眼眶發红,盯着抬上的食物不發一語,看似陷入回憶當中。

遼桂清怒視龍躍雲:「老娘我不能忍了,我今天就要殺死他!」





「哈!就憑你?難道你覺得你真的能殺了他嗎!」龍躍雲恥笑道。

遼桂清的怒火徹底被燃點起來。她拍抬喊道:「你這死胖子!不是你阻礙的話我一早便得手了!還有,那天是誰整個人被老娘我扔飛?」

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年若只有十五、六的少女摔飛,那感覺绝不好受。「那...那只是我一時大意!你現在要再來打一次嗎?」龍躍雲也是真的發怒了。跳站起來,作勢開打。

「來啊!誰怕誰!」遼桂清同樣急站,手握腰間的劍柄,把早已沈重的氣氛如弦般拉得更加繃緊。

「各位施主!」無端大師的聲音再次從天空傳出,把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兩位施主是信不過貧僧的判決,所以你們現在要擅自開打嗎!?那要來和本僧打嗎?」無端大師提高聲調,龍遼二人立時跳回椅子上,不敢再吭一聲。





低垂着頭,他們嘴裏卻不停的咒罵着對方,感覺就像因吵架而被母親責罰的孩子一樣。看見在一旁竊笑的梁仁悠,氣得他們滿臉通红,但是礙於無端大師的威嚴,他們不敢妄動,只能硬把怨氣吞下。

無端大師待所有人都回復冷靜時,才開口說話。「現在讓貧僧來整理一下各位施主先前所述之事吧。」

施主?」

「是,大師?」

「你說施主的父親把家的玉璽偷掉了,那為何弄失了這麼多年,現在忽然又有了尋回的意圖?以當年家的實力,搜尋他們絕不能算是一樁難事。」無端大師問道。





龍躍雲猶豫了一會,開口道:「...知道大師與家老爺龍寬也是老相識了,那我也不多隱瞞了。老爺近年的身體狀態...每況愈下,終日臥病在床。相信老爺也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了,需要盡快指定下一任家主。剛才我也說過了,在大哥不在的情況下,二哥、三哥和我能成為家主就只能依靠那家傳玉璽!」

龍躍雲眼角瞥着梁仁悠,試圖察看他的表情。看到他平靜的樣子,實不像心虚之人;同時,他也想不透為何他們要偷走玉璽的原因。

稍作停頓,見看不出甚麼端倪,他便回頭續道:「數年前老爺聽到添福大伯說梁為正的父親就是偷玉璽小偷時,不知何故忽然大怒,下命撤回所有追捕他的人。後來老爺聽到他去世的消息,悲痛十分,又下命家上下均不許再提此事...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但現在急需新的家主,所以添福大伯便叫我出來尋找大哥,把他帶回家,順道打聽玉璽的下落。」

梁仁悠聽到龍寬竟然會如此維護父親,略感驚訝,想必是因為龍寬也清楚自己父親的品德。聽父親說他和龍寬在道義上志同道合,仍莫逆之交。知道在這個世界還有人相信自己的父親,梁仁悠實在是感動萬分。

「偏偏是龍添福那傢伙呀...」無端大師摸摸鬍子,在腦海裏整理着一切的資訊,好讓自己能儘量接觸到兩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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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無端大師摸着鬍子的手忽然停下來,眼瞳閃過一絲亮光。「各位施主...這兩件事件絕不簡單,貧僧相信...這兩件事件,其實是互相關連的!因為家是家的分家,所以五年前家才想要代龍家捉拿梁施主的父親!!」

此話一出,梁仁悠遼桂清倆人頓時大吃一驚!當年他們還小,所以跟本不記得事情的因由,留下來的只有當時家人被殺害的強烈情緒。但現在把所有資訊結合起來時,儘管還有一些缺失的部分,但是這塊拼圖的雛形已經開始顯露出來了。簡單來說,他們家人的死,都間接和龍家的那塊家傳玉璽有所關連。

龍躍雲眉頭深鎖,想不到事情比自己想像中要復雜得多,當年的事情鑒於龍寬的封口命,所以他也不太清楚梁仁悠的父親因何而死。更麻煩的是,現在梁仁悠的祖屋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而梁仁悠自己又看似真的不知道玉璽的存在。線索全斷,那他現在能怎麼辨呢?

最後,由於事情的復雜性,既然不能解決其「因」,那便解決其「果」吧。無端大師再三考慮後,决定讓梁仁悠遼桂清兩人單獨决鬥。公平的决鬥,給予遼桂清一次為家人復仇的機會,輸了的話則不能再打擾梁仁悠。同樣,龍躍雲也一樣,假若梁仁悠在與遼桂清决鬥後還生存的話,便給予龍躍雲一次把梁仁悠帶回家的機會。

為保公平,决鬥就定在了明日的深夜舉行。三人皆沒有太多的異議,各懷着自己的思量靜靜的離開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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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色來臨的時候,天上依然是烏雲滿天。無月之夜,加上滂沱吵耳的大雨不斷傾瀉下來,似若要把地上的一切光芒都要掩蓋。

相對於窗外的吵鬧,房内的恬靜令人感覺就像身在另一個空間裏。木臺上的燭火正柔柔的發着光,缓緩地映照出兩個人的身影。





小弟...真的决定要這樣做嗎?」無端大師站在門邊,幽然的看着梁仁悠。只是短短兩天的相處,無端大師卻已把梁仁悠當作半個弟子,是以對他的稱呼也變得親暱起來。

此時的梁仁悠正在埋頭的收拾自己的行裝,並沒有回應大師的提問。

低嘆一聲,無端大師心道:「逃跑是不能解决問題呀徒兒...」

猶如聽到大師的心聲一樣,梁仁悠把行裝擔在肩膀,回頭拱手道:「大師,非常感謝這兩天來對鄙人的各種照顧,鄙人實在是沒齒難忘。但是抱歉,我不能如約和他們對決。

對於偷竊一事,我沒有甚麼需要向龍家證明的東西,即便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還相信先父的清白也沒有問題。對我來說,這比一切都重要。

而對於報仇一事呢...嘛...報仇帶來的只有空虛,現在我還沒有要被殺的打算,而且即使我贏了,我也實在不相信家那妹子便會就此放棄。

再加上我再也沒有要殺人的打算,我只想靜靜的四處遊歷,渡過餘生。」





溫柔的聲線,卻埋藏不住梁仁悠心裏的疲倦。想當初無端大師也是對先前的生活厭倦了,才成為了出家人,所以梁仁悠此刻的心情,無端大師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好吧...但是,貧僧必須提醒你——『有因必有果』,因果的循環是必然的...逃避往往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差。」大師忍不住再次忠告。

「這是『物空教』裏的法則嗎?」梁仁悠笑問。

怠料無端大師卻是緘口不言,一小會才慢慢從嘴裏道出一句:「這是貧僧切身體會的經驗之談...!」

梁仁悠也只是微笑回答:「放心吧大師,我對逃跑還是頗有自信的!」

無端大師見他去意已决,便也不作挽留。畢竟比起龍躍雲遼桂清,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子更討他歡喜。

躊躇的他看着梁仁悠,無端大師心道:「他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結局...」他终於下定决心最後要給這半個徒兒一個告别禮物。

「且慢——」他停住了梁仁悠。「...既有修羅之相,干戈本是難已避免。但念在你我之緣,貧僧可以替你作法封魔,把你的邪眼封印...或許能把那宿命轉化...?」





「此話當真——?!」梁仁悠忍不住叫了出來。這雙異曈,對他來說,就是一把雙面刃。他能生存到這一刻,這隻奇異的右眼絕對功不可沒。但是,它更像一個詛咒。當日家所說的話他記憶猶新,傳說邪眼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他心裏確實將父親的死歸咎於自己。

「貧僧僅僅能把邪眼的能力盡量抑制,但不能保證能否對你的命運有所改變。我能做的,只是多给你一個抉擇的機會。那麼,你的決定是…?」

梁仁悠連連點頭。毋庸置疑,放棄了在「黑興會」打打殺殺的日子,這能力對日後只想平淡過活的他來說恐怕只會是一個負累。

無端大師命梁仁悠坐在地上,並在地上佈下一個簡單的法陣,防止外面的人察覺到接下來房間裏的騷動。接着,他把雙手放在梁仁悠的雙眼上,金色的元氣開始湧現在大師的手上,梁仁悠頓時感到眼睛正在變得溫熱起來。

隨着一小絲銀色的元氣從大師的丹田裏慢慢飛出,窗外的天氣即時出現巨變。隨了滂沱巨雨外,竟然還出現了百道雷電以及冰雹!「抱歉了大哥,你等多我好幾年吧!」大師心道。

「可能會有一點痛噢…」當這小絲的銀色元氣飄進梁仁悠的眉心時,灼痛的熱力瞬間在他的腦內迴旋,彷彿身在火爐一樣。痛不欲生,梁仁悠不停的喊叫,他感到自己的右眼好像被大師雙手的熱力燒溶了。

劇烈的疼痛使他不斷徘徊在清醒與昏迷之間的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師終於把手從梁仁悠的臉上拿開。緊接着,他迅速結了幾個手印,口裏唸唸有詞:「東西南北空無空!物空之神!以我本源之氣為引,將違『道』之物歸回洪流之處吧!封魔法印!」念完咒語後,無端大師隨即跌坐在地上,嘴裏吐出鮮血,面具也開始出現裂縫。

慢慢睜開雙眼,梁仁悠右眼的綠光開始變得越來越暗淡,最後消失不見,徹底化為一只普通的眼睛。梁仁悠能感受到心中的暴戾正在消失。

他連忙扶起無端大師,詢問他的傷勢。他心知道封印邪眼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此時對大師的感激之情更是不比父母的養育之恩小。

感激流涕,他哭道:「此幾天,大師尤如給了我一個新生命!大師就如我再生父母,請受鄙人一拜!」説着便跪了下來,五體投地的伏在大師的腳前,再道:「請大師為新生的我再取一名!」

無端大師欣然接受了這一拜。按手在他頭上,他道:「…捨棄邪眼之人呀,貧僧將余賜名為:梁—二—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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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天氣不太好,路上小心。從寺的後門下山去一直向南走大約十四天,便能到達斯波巷口。從那裏可以乘搭船隻,離開這個大陸。想必這便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吧。」


「謝謝大師幾日來的教導和照顧。鄙人閑時必再來報恩!」梁二悠拱手道謝。縱使干戈不斷,但命運待他也不薄,讓他在這孤獨的世界與陳大力趙勝以及無端大師這些江湖豪俠傾蓋如故。

「施主且慢!」無端大師從後喊道。

…小弟…你要留在這裏嗎?」大師默道。

背對着大師的梁二悠也是鼻子一酸。在這裏,他感受到了久忘的溫暖。

可是,一陣子後,他仍是回過頭來,展露笑容,同時默默的搖頭,靜道:「多謝大師的挽留,可是我還是未能放開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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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月光的照耀,此時的天色因大雨而變得更加暗淡,地上的泥也開始變得濕滑。梁二悠只能靠着閃電時的光,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

猝然,梁二悠背後發涼,他下意識翻身閃避,眼角竟然瞥見刀光!那刀光只閃過一刻,便馬上消失,看來對黑暗中戰鬥有着不少的經驗。

霎時間,殺氣從樹林的四方八面投射過來,把梁二悠的退路封鎖。

由於雨水的關係,腳步聲完全被覆蓋,但是光憑殺氣推斷, 這裹至少有二十人。

電光一閃,梁二悠終於看到了對方的模樣:二十多人,一致是黑布蒙頭、黑衣蓋身的打扮;手上各那着不同的武器,緊緊的包圍着他。

「你們是家還是家派來的嗎?」他大喊。

沒有人回應,黑衣眾只是緊緊的盯着他。「…阻止干戈不斷的命運難道就是叫我去死嗎…?」他心笑道。「好吧,既然老天爺要玩,我便來陪你玩玩吧!」說完,他馬上拔劍,毅然衝向黑衣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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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悠握着半斷的劍,喘息聲此起彼落。雖然地上躺着數條屍體,但是黑衣人的數量卻變得更多了。身受重傷,梁二悠被迫到了懸崖的邊緣。

「…你…你們到底是甚麼人?」梁二悠費盡力氣,從口中擠出一句。

為首的黑衣人仍然默不作聲,走到他身前,毫無懸念的把刀狠狠的插進他的腹部!

當刀從他的背後穿出時,梁二悠口吐鮮血,血也止不住的從腹部流出。最後,黑衣人將他一把抱起,猛然的把他扔下懸崖。

看着梁二悠毫無生機的身體消失不見時,為首的黑衣人才默默的吐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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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死人才能退出『黑慶會』!」

第七回完

第一章完

讀者的話: 非常感謝一直支持這個故事的讀者!希望你們能喜歡這個充滿武術、動漫、哲學等元素的故事!很抱歉我寫作的速度比較慢,但我已經完成整個故事的構想,也一定會給這個故事一個完整的結局。 請期待主角未來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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