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眾人紛紛前往探望陳大力,可是他們的注意力卻不在陳大力身上……

「你既沒有嘴巴,又沒有眼睛,到底是如何說話和看東西?你應不會…就是一只玩偶吧?」陳大力湊近書佬,摸著下巴仔細打量著。

「現在小孩的玩意也弄得這麼先進的嗎?」

「書佬才不是什麼玩偶,書佬就是書佬!而且他還知道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牡丹雀躍地說道。

「我喜歡他!」她湊緊陳大力,眼睛碌碌地盯著書佬。





「喂,我可不是什麼展品!!!」書佬氣得在半空中抖了抖,書頁唰唰作響,「我可是世上最強的功法!書中之霸​​​​​​​超級無敵無所不能御嶽經大佬,就!是!我!」

「啊哈哈哈,好一個霸氣的名字!我喜歡!」趙勝在旁舉杯大笑。

「識貨,總算是有人知道我的價值!」書佬得意洋洋地說。

「不像這死小子。」他飄到一直沉默的梁二悠身邊晃了晃。

梁二悠沒有理會書佬,而是將他自己手上的紙遞給陳大力和趙勝,「這是從書佬它裡面抄下來的……你們有見過這種文字嗎?」





「唔…說實話……除了第一句『器靈之神為本人』之外,其他的我都讀不懂。」陳大力細看著紙張,皺起眉頭說道。

牡丹亦湊過來好奇地看著紙張:「書佬,你裡面的字……你自己能讀懂嗎?」

「哼,這些字可不是凡人能懂的深奧古文!爺……爺我當然能讀,只是懶得解釋給你們聽罷了!」書佬說道。

「我好像在哪見過這些文字……」趙勝若有所思地道。

「真的嗎!?趙兄在哪見過?」梁二悠一聽到他的話,馬上提起精神來。





「嗯……」趙勝啜了一口酒,閉上眼睛回憶道:「我記得小時候,曾經有一艘船停在這個港口,船身便刻有這種符號。我特別記得,因為那艘船上裝滿了在這片大陸從未見過的奇特貨品。」

「我當時還偷偷的溜上了船,順手拿了這個……」他從衣襟下掏出一條項鍊。

童骨看到項鍊,瞳孔馬上睜大,驚呼道:「那——那是『祝女』的項鍊!」

梁二悠連忙拿出自己的項鍊,與趙勝的比對,兩條項鍊竟然有異曲同工之妙,細看之下能看見一個個文字刻在整條項鍊上。

儘管兩條項鍊的文字不同,但它們都確實與書佬書頁上的文字極為相似。

「童骨,你說過這項鍊來自南方那座荒蕪的小島,對吧?」梁二悠轉頭向確認。

看到童骨點點頭,梁二悠又轉向趙勝問道:「你還記得那艘船是從哪來的?」

「唔…我應該記得的……」趙勝放下酒杯,認真的思索了好一會兒。「我記得好像是叫蒼什麼島…..啊!對了!是——蒼玉島!那艘船是從南面一個叫蒼玉島的小島過來的!」趙勝終於回想過來。





「怎樣?你想去嗎?」

「我不知道……」梁二悠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有解決了一個謎團的感覺而已。但也許遠走高飛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個好主意……但……」

「放心去吧。」陳大力聽出了梁二悠話裏的難言之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有緣天下能相聚!倘若這是你想做的事,就放手去做吧!我們全力支持你!」

「是啊,不用擔心我們,咱們可沒那麼容易死!我可是還有不少壓箱底的本事呢!」趙勝亦大笑道。

「說起來,看你這一路的奇遇,想搞到我也想來場冒險了!」趙勝看著書佬,綺蘭和童骨,他又再𣈱飲一杯。

「活了這麼久,還能見到這麼多新鮮事,真是有趣!老陳,不如我們也去去那個洞穴尋尋寳,順道找那個牛自在比劃比劃!啊哈哈哈!」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跟陳叔叔和趙伯伯到洞穴探險,也要跟二悠哥哥、綺蘭姐姐、書佬和小童童一起去那個蒼玉島冒險!」牡丹雀躍地說。

童骨被牡丹叫作「小童童」,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不行。」梁二悠堅定地道。

「你得回家了,你的祖母還在等你呢。」

牡丹嘟起嘴,皺著鼻子道:「我不要!跟你們在一起太好玩了!」

她抱住綺蘭撒嬌,「反正婆婆又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去,先去冒險再回來嘛!」

「不行,跟著我們實在太危險。我們可是通緝要犯,帶著你到處走太不負責了。」梁二悠跪下來摸著牡丹的頭,柔和地道:「我們真的很感謝你的幫助,但現在該是你旅程完結,回家的時候了。」

「不要……」牡丹低頭小聲嘟囔,緊緊地搓著裙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看到這樣陳大力連忙打圓場道:「這樣吧牡丹妹妹,我們現在先送妳回村子看看妳祖母,妳這麼久沒見她,一定很想她對吧?見過之後,我們保證再幫妳說服她,讓妳跟我們一起去冒險,好嗎?」

牡丹這才勉強點點頭。

梁二悠三人陪著牡丹回到村子裏。那村子位置於山腰,離港口以及市中心有著一段距離,而且位於山林之中,即便是牡丹也思索了一陣子才記起回村子的路。

畢竟她已離開了三年有多了。

剛抵達村口,便碰見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婦人。那老婦人滿臉驚訝地盯著牡丹,並抱著懷疑的語氣問道:「小巧……是你嗎?」

「是我啊,婆婆!我回來了!」牡丹笑著應聲,飛快地跑過去撲進了婆婆的懷裡。

婆婆愣了一下,接著馬上拋低手上的拐杖,用力的抱住牡丹,嘴裡喃喃念道:「天啊,是我的小巧……妳還活著!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婆婆!你的小巧我痊愈了!」牡丹笑著說道。

但婆婆很快鬆開了她,退開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看看你,瘦了一大圈,險上還有傷痕,旅程必定很辛苦了吧……」

牡丹輕輕拉了拉婆婆的袖子:「婆婆,我沒事啦,這次的旅程很有趣!!」

「什麼很有趣?妳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擔心!還有妳的父母,他們怎麼沒跟妳一起回來?他們還待在港口那邊嗎?」

這話一出口,牡丹的表情僵住了,低下頭小聲說:「爹娘…他們…沒能回來了……」

婆婆怔住了,嘴唇微微顫抖,隨即抓緊牡丹的兩臂追問道:「什麼叫沒能回來?!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去哪裡了?!」

「婆婆……他們……」牡丹啞著聲音說不出話來,眼淚直往下掉。

眼看如此,梁二悠便上前一步替牡丹接話:「婆婆,他們為了保護牡丹,不幸地在回程中遇難了……」

「你…...你們是什麼人!」婆婆看到他們三人,尤其是梁二悠佝僂怪異的身形,立即擋在牡丹面前。

「是你們殺了他們嗎!?」

「婆婆,不是他們!」牡丹連忙解釋,「是他們救了我!」

「救妳?」婆婆冷笑一聲,眼神不善地掃過他們:「哼,看你們這幾個人的樣子,像是好人嗎?我天真的孫女啊,你被他們騙了!」

「婆婆,真的不是!」牡丹急得直搖頭,「他們救了我,還幫我找到回來的路!」

婆婆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沒有再理會他們三人。

她摸著牡丹的頭,聲音明顯帶著哽咽:「小巧,妳回來就好……以後別再到處亂跑了,知道嗎?我不能再失去妳一次了……」

「嗯,婆婆,我聽話。」牡丹乖乖點頭,抱住她:「我不會再讓妳擔心了……」

還待在村口的三人看著這一幕,沒有再多說什麼,靜靜地離開了。

——或許,他們心裏都知道,把牡丹留在這裏也未嘗不好…….

「唉…….」遼桂清一手拿著木雕的燕子,一手拿著一顆黃色的藥丸,發出了一聲無奈的輕歎。

「...…倘若你還有心為你死去的家人報仇,便會用這個禁藥把那異瞳小子殺掉,然後光榮地和你家人團聚吧!」龍添福昨夜的話仍回蕩在她腦海裏。

這段話陰魂不散的壓在她心裏。

我的生存價值,是不是就只剩下報仇?

「小姐,來陪兄弟們喝一杯吧,哈哈哈!」這時一個滿臉紅光的流氓正搖搖晃晃地靠近她。

遼桂清受不了整天被士兵和黑清武者的鬱悶氣氛,所以她一早便偷走了出來,來到港口另一端的一間酒樓。

而且為了逃避別人對她臉上的胎記投來的目光,她載上了面紗,卻萬萬想不到這竟成了被人調戲的原因。

那流氓把他那髒兮兮的手伸過來,想碰她的肩膀。

遼桂清沒有心情理會她,只是微微側身閃開,並冷冷地道:「別碰我。」

「哎喲,裝什麼清高呢?老子請妳喝酒,那是給妳面子!」另一個流氓笑嘻嘻地靠過來。

她指尖輕輕一動,就要拔劍把這些酒鬼砍開數段。

就在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插了進來:「幾位兄弟,不如和我喝吧,我年輕時也頗有姿色的噢!」

遼桂清微微抬眼,只見一個滿臉皺紋、笑得詭異的老頭子,和他一起的,還有著一個男子。

遼桂清看到老頭身旁的男子,心中不由一震,立馬低下頭來。

那是一個她絕不會忘記的面孔——梁二悠。

「那他旁邊的就是趙勝?怎麼會是他們?!」遼桂清心中喊道。

原來他們把牡丹送回村子後,便下山隨處找了一間酒館,想着商討如何說服牡丹祖母的事宜,恰巧遼桂清亦在這裏。

流氓們轉頭看了一眼趙勝,頓時大笑:「哪來的老頭子,滾遠點,別多管閒事!」

趙勝不惱,反而笑得更開心:「哎呀呀,真是不長眼啊!來,讓我這老頭子教教你們,什麼叫禮貌。」

流氓剛要動手,梁二悠已經踏前一步遼桂清,隔在遼桂清身前,語氣淡然:「請離開她。」

流氓們正想還嘴,卻對上了他那雙異樣的眼睛。

面對那雙象徵不祥的異瞳,他們的醉意也瞬間消去了一大半,也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卻碰上了一堵牆。

他們往回看,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堵牆,而是陳大力。

那高聳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燈光下,雖然他一言不發,但流氓們依舊感受到一股壓迫感,渾身發冷,互相對視了一眼,狼狽地逃了出去。

遼桂清仍然低著頭,心跳微亂。

「這位姑娘,妳沒事吧?」

她猛地回神,發現梁二悠站在桌前,語氣溫和地向她問道。

遼桂清不敢回頭,生怕他能認出自己。她能感覺到梁二悠的目光落在她背上。

梁二悠知道自己相貌怪異,也就沒有停留,離身而去了。

「趙老爺,真的非常感謝您幫忙,可是……這個……」酒館老闆戰戰兢兢地走向趙勝,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趙勝挑眉問道:「可是什麼?」

老闆為難地搓著手:「是這樣的,你兩位朋友的模樣……呃……怎樣說呢,對我們這些市井小民來說……有點兒……刺激。

「我能給你們送最好的酒,免費的!」

「所以…能放過我們小店嗎……?」

趙勝回頭一看,陳大力佈滿傷疤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酒館內的客人都不由自主地往牆邊縮了縮。

但是更多的目光是投向梁二悠——那雙象徵不祥的異瞳。

梁二悠亦敏銳地捕捉到客人們投來的目光——驚恐、忌憚、還有——嫌惡。

 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在洞穴待了太久,一時之間他也忘記了普通人對自己所持有的恐𢣷。他連忙把自己的眼罩載回在臉上。

眼看如此,趙勝只是拍拍陳大力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哈!看吧,我們果然長得不討人喜歡!」

陳大力亦翻了個白眼:「你那張笑得像賊的臉,誰不怕?」

「來吧,我們到後巷去喝過痛快!」趙勝對梁二悠招手道。

他們三人來到了後巷的一張破舊木桌旁坐下,杯子裡倒滿了酒館送來的美酒。

「抱歉,這次連累你們了。」梁二悠低聲道。

趙勝啜了一口酒:「也挺好的,這地方還比較符合我們的氣質!而且還能直接看到星空哈哈哈!」

三人抬頭望去,清澈的夜空下星斗滿佈,閃爍著熟悉卻又神秘的光芒。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陳大力打破沉默,「我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家族對你的所作所為亦是不可原諒的......」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父親從未懷疑過你父親偷走了玉璽!他得知你父親去世後,悲痛萬分......本想著把你收養過來,但可惜事與願違,你的房子被燒毀了,而你也失去了蹤影。」

「知道在世上還有人相信他便足夠了。」梁二悠淡淡地回道,「而且不必道歉,我很明白那種不想與過去牽扯太多的感受。」

「對我而言,陳兄就是陳兄。」

「哎,別說這些沉重的事了!」趙勝見氣氛有些沉重,趕忙舉起杯子,「來,為我們的重聚乾杯!」

「今晚,不醉無歸!」

在澄澈的星空下,三人舉杯,同聲喊道:「乾杯!」

「說起來,你們覺得那個余文太和黑清派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呢?」酒過三巡,趙勝饒有興致地問道。

陳大力皺眉道:「既然他們已經知道我們藏在大宅裏,他們會不會已經率領那支軍隊再進行搜索?」

「那倒好,現在我們已經離開了大宅,也許躲在城鎮裡反而有優勢。」梁二悠回應道。

「但是,要真正脫離險境,我們還是需要盡快離開這個斯波港口。」

「等等,或者……我們應該反過來把他們困在這裏?」陳大力摸著鬍子,「這麼的一支軍隊加上余文太的戰力,對戰局影響可不小......」

「倘若能在這裏拖住他們,或許能為革命軍幫上一點忙。」

「我同意,」趙勝也開口道,「這場緝捕行動本來就只是個藉口,他們真正的目標還是港口碼頭的控制權,如果他們發現我們離開了, 那他們便能明正言順的操控那裏了。」

「所以我們不能離開,而且要給他們洩漏自己的行蹤!始終和他們保持著一臂之距,拖延他們的時間!」

就在此時——「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怎麼回事?放煙火嗎?」趙勝疑惑道。

隨後,他們看到酒館內的客人紛紛衝了出來。

三人走出後巷,看見一道巨大的濃煙直沖夜空,火光閃爍得有如白天一樣。

「是碼頭那邊……」趙勝驚呼。「…...拿不到便把它炸掉嗎!?」

「轟!轟!」小型的爆炸陸續在四處肆虐,整個城鎮陷入混亂。

梁二悠轉頭,瞳孔微縮,指著山腰道:「牡丹的村子……」

梁二悠拔腿便要動身上山,卻被趙勝攔住:「小心!他們恐怕是想把我們逼出來!」

「那分頭行動吧,這樣對我們最有利。」陳大力當機立斷,「梁弟,你去牡丹那邊,我們留下來幫助這裡的人。」

趙勝和梁二悠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好!」

「等等。」梁二悠把綺蘭喚出:「你還有傷在身,騎著她吧!」

「保重!」三人對視,做了一個寓意好運的沙卡手勢,便隨即各自衝入夜色去了。

第二十二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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