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聽到好像是杯具相碰撞及液體潺潺倒出的聲音。

精神恍恍惚惚的溫梓熙半天才找回意識,張開眼便看到溫梓澄忙前忙後的弄著甚麼。

「⋯⋯哥⋯⋯」發出細弱沙啞的聲音。

「醒了,覺得怎麼樣?」溫梓澄立即放下手上的東西,坐在牀邊急切地問道。

溫梓熙原本以為命懸一線的恐懼隨著一覺睡來會自動消失,但當他對上哥哥深邃的雙眸滿是擔憂和心疼,抑制不住的淚水像决堤的洪水涌出,劃過已消腫的臉頰,不用一會兒,枕頭已濕了一大片,但他還在噫噫嗚嗚哭著流淚。



「哥,我好怕啊……嗚……我好怕啊⋯⋯」他不停重複著這句說話,用盡全身力氣抱著溫梓澄試圖找回安全感。可惜在藥物的影響下渾身乏力,只有軟綿綿地掛在他身上。

溫梓澄瞧見自家弟弟佈滿淚痕,蒼白無血色的面容,嚴厲的訓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俯身把他抱緊,輕撫著他因哭泣而瑟瑟發抖的背,撫平著他不安的情緒。

「好了,好了,不哭,現在沒事了。」

「胸口還痛嗎?皮膚癢不癢?」溫梓澄放輕聲線,動作溫柔地拭擦著他臉上的淚水。

溫梓熙吸一吸鼻子,樣子呆呆的搖頭。



門簾被緩緩拉開,進來的男子身材極好,偏長的白袍穿在他身上更顯出他挺拔的身形。 

趙奕銘臉上掛著專業親切的笑容來到病牀前翻閱著文件。

「趙醫生。」溫梓澄笑著從牀邊站起來,騰空一點位置。

趙奕銘看著躺在牀上的少年,哭得雙眼通紅,眼窩腫腫的,瞪著一雙核桃眼定定地望著自己。少年可愛滑稽的樣子令他忍俊不禁,聲線不自覺地放輕了幾度,「溫梓熙,你覺得身體怎樣了?」

凌晨時分的醫院一片寂靜,病房裡其他病人已熟睡,只剩被鋪翻滾的聲音。



溫梓熙的牀位靠在窗邊,皎潔的月色隨著拉開的門簾探進來,微弱的光照亮了一處黑暗。他怔怔地凝視著站在月光下的男人,舞台上的他隨性散漫,此時認真的側面散發出穩重成熟的氣質,用來撥弄結他弦那修長的手指優雅地翻閱著文件。

「小熙,趙醫生問你話。」溫梓澄拍了拍望著趙奕銘一動不動的弟弟說。

回過神的溫梓熙恍然自己哭過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連忙用手背擦掉淚痕,結結巴巴地說:「……好……好多了。」

「讓我看看你身上的紅疹。」趙奕銘揭開他的衣服露出瘦削的腰肢,腰窩位置還有幾道未完全消退的紅印,在白晢的皮膚襯托下格外刺眼。趙奕銘不禁蹙眉,緩緩地拉下他的衣服。

然後拿過掛在頸上的聽筒,輕輕放在溫梓熙心房位置,「現在聽聽你的呼吸。」

「用力吸氣⋯⋯呼氣⋯⋯」趙奕銘以低沉的聲線呢喃著。

活躍的心跳聲隔著質地粗糙的病人衣服有力地一下一下傳過來,突然越跳越快。

少年的心思很易懂,趙奕銘挑眉故意調侃道:「你的臉怎麼突然間發紅?有沒有不舒服?」



完全狀況外的溫梓澄一聽到弟弟不舒服,急忙拉著他的手緊張地說:「小熙,你怎樣?很難受嗎?」

溫梓熙本來紅紅的臉更加滾燙,甩開他的手:「哥!不要這麼緊張,我沒事!」

趙奕銘一邊偷笑一邊把聽筒重新掛在頸上。

「溫梓熙呼吸已經回復正常,紅疹也消退得七七八八。要是癢的話,不要用手抓,先塗點藥膏,要是癢得不行,就跟我說。」

趙奕銘親切地向溫梓熙說:「留院兩天,幫你做詳細檢查。醫生會在這裡,如果半夜不舒服的話讓姑娘找我,知道嗎 ?」

溫梓熙一臉害羞躲避著他的目光,小聲說:「……知道了。謝謝,趙醫生。」

趙奕銘輕笑便離開,離開時還細心地把門簾完全拉攏,不留縫隙。



溫梓澄輕柔地整理著被子,「你困了嗎?要哥哥在這裡陪你嗎?」

溫梓熙說:「不用了,哥,你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嗯,那好吧,哥明天再來。剛剛買了點食物和飲料,你要是餓了可以吃。」

溫梓熙細聲應著好,然後小心地扯住他衣服的一角,「哥,對不起。不要生氣。」

溫梓澄聞言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說:「都這樣了,我還生甚麼氣。你知道我接到陳安慈的電話時多害怕,幸好他告訴我你及時打了針。讓你不要去酒吧又不聽,讓你小心飲食又不聽。到現在出事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向我道歉,我心裡的氣都消了。」

自知理虧的溫梓熙抿住嘴不說話,垂下頭活像一隻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

溫梓澄用力捏一下他的臉頰,「好了,已經教訓了。快睡,不要總是想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