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彥把食物殘骸收拾乾淨後,將身體陷入柔軟舒適的梳化裡,沉思著趙奕銘的話。

由懂事開始,謝明彥已經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愛自己。雖然在物質方面,只要謝明彥一開口,他二話不說滿足自己的需求;但他從來不會表露自己的情感。一開始謝明彥以為他只是個不懂表達自己的男人,但當某次偶然遇到他細說情話哄著小情人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械人,只是對自己沒有感情可言。

謝明彥不懂如何跟父親相處,直到他讓他到酒店工作時,謝明彥以為兩人的關係得以緩和,豈料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無論如何自己有多努力,他也視而不見,好像自己做甚麼都徒勞無功。 --//-- 溫梓澄離開病房時看到走廊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漸行漸近。

「啊!」 兩人同時間不期然地叫出聲。溫梓澄遇到他無疑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在醫院一般都不會是好事;喜的是,他還等著他請吃飯。

他打量著謝明彥黯然失色的樣子,心頭莫名一緊,關心地問:「你不舒服嗎?」



謝明彥聽出他話語裡關切的情緒一愣,「甚麼?」

「來醫院是因為病了嗎?」

「啊!不是,我朋友是這間醫院的醫生,有事來找他。」

溫梓澄聞言鬆一口氣,沒有說話。

兩人站在走廊中央,一言不發對望著。經過的護士們像是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曖昧在空氣中流動,時不時回頭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那你⋯⋯」

「⋯⋯我⋯⋯」

兩人無形的默契導致他們再次同時開口。他們相視微笑,謝明彥道:「你先說。」

「你要回家了嗎?送你?這次不收錢。」溫梓澄說。

謝明彥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 走到半路,謝明彥發現自己的手機遺留在趙奕銘的辦公室,只好讓溫梓澄在醫院門口等他。



謝明彥煙癮不大,只有煩心時偶爾抽一兩根來舒緩情緒。他從來沒想過可以用性感兩個字來形容一個男人,但眼前景象讓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溫梓澄靠在車門邊吐息著,中指和食指夾住煙頭往嘴邊送,兩片薄唇輕吸,吞雲吐霧。煙霧繚繞之中,水汪汪的桃花眼眸隔著一片霧更加迷離醉人,朦朧間眸底散發出淡淡孤寂黯然。一瞬間,謝明彥有種直覺,眼前高大的身影內彷似擁有一顆脆弱易醉的細膩靈魂。

「來了,不好意思,我看你還沒出來就抽根煙。」瞧見謝明彥走過來,溫梓澄快手掐滅煙頭,把煙蒂放到隨身煙灰缸。

還未完全散去的煙繚繞在謝明彥的心頭,一絲絲尼古丁味道在空氣中瀰漫。

「沒事,不要抽太多,對身體不好。」突然記起趙奕銘給他的勸戒,未經大腦,謝明彥就這樣說了出來。

溫梓澄一怔,微笑道:「嗯,不抽了。」語氣帶著濃濃的寵溺。

謝明彥站在車門邊躊躇不決,右手在副駕及後座之間搖擺不定。溫梓澄見狀,大步上前,把副駕的車門打開,一臉痞笑的望著他。心中的想法被他看在眼內,謝明彥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了句謝謝便上車。

「……愛情是無聲無息的,總會在你懵然不知時找來,然後慢慢在你心裡萌芽。」主持人清脆悅耳的聲音從電台播出,深夜時分的電台節目大多不是恐怖探靈就是感情台。



謝明彥眼角偷瞄了溫梓澄幾眼,臉部線條柔和順暢,卻不會讓人覺得女氣,反而更顯清秀俊逸,似水的眼眸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道路。

溫梓澄覺得坐在旁邊的人有趣極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以為不被察覺,卻不知熾熱的余光有一下沒一下的投射過來,他一早就看穿了。

路口的紅綠燈亮起紅燈,車子停下一瞬間,溫梓澄轉頭對上謝明彥的目光。謝明彥心裡咯噔一下,立即移開視線。

他生硬地問:「呃……你……你到醫院幹甚麼?」話一出口的瞬間,他巴不得咬斷自己舌頭。到醫院能有甚麼好事,要是戳他的傷心處怎麼辦!

溫梓澄目光依然停留在謝明彥清澈的大眼睛,濃密的眼睫毛隨著說話似羽毛般輕輕顫動,弄得溫梓澄心癢癢的。

「我弟弟食物敏感進醫院了。」

「喔……沒事吧?」



「嗯,沒大礙,謝謝關心。」溫梓澄輕笑。

綠燈亮起,溫梓澄略為可惜但只好收回目光。

感覺到落在自己臉頰上的灼熱視線消失後,謝明彥鬆一口氣。避免說錯話的窘狀,他只好一聲不吭,低著頭掃著手機。

沒多久,車子緩緩靠邊停下來。昏暗中沒有街燈照明,只見月明如水的月色銀輝遍地。

謝明彥已經數不清這次是今個月內第幾次被這個人送回家,前幾次他不是喝醉就是急急忙忙的,所以對道別的禮儀並沒有甚麼講究,甚至懷疑連道別都沒有。

「那……謝謝你。我先走了。」謝明彥飛快地瞟了溫梓澄一下便開門下車。

「謝明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溫梓澄也急忙下車對他說。

謝明彥:「可以的。那我叫你溫梓澄?」



「嗯,很好。」

溫梓澄站在駕駛座邊,不停晃動著車門,一臉糾結,吞吞吐吐地说:「你……呃……你……甚麼時候一起吃飯?」

謝明彥被他突如其來的約會邀請驚得一臉訝異看著他。

溫梓澄好像也被自己的發言嚇了一跳,慌張地說:「不是!不是!啊!不對!是,我想問你甚麼時候吃飯,但不是這樣的……上次你說請我吃飯。不過你不願意也沒關係……」

雖然他的說話雜亂無章還斷斷續續,但謝明彥還是聽懂了,沒想到隨口說的一句話竟然被他聽進心裡。

看著溫梓澄滿面通紅還在努力地解釋著,謝明彥感覺心裡某處彷似被人戳了一下,然後電流經過全身,身體一陣酥麻,心裡熱烘烘的。

他笑得極其燦爛,說:「嗯,請你吃飯,沒有不願。我明天發訊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