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個男生就是我在兒童院裡認識的好兄弟。」陳安慈一邊翻出照片。

 Sean對現在的情況感到萬分無奈。

 與眼前這個少年認識不夠十分鐘的時間,他已經把自己的不論小事或大事滔滔不絕地談起來,甚至連入住兒童院這麼私隱的事也毫無保留地告訴他。

 不禁有點擔心,他這種缺心眼的性子很容易被騙。

 Sean扶著額頭,「行了行了。你對所有剛認識的人都是這樣嗎?」



 「怎樣?」陳安慈眼睛一眨一眨的,不解地望著他。

 「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不覺得你說得太多了嗎?」Sean說。

 「是嗎?你不想聽?」

 Sean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語重心長地說:「這不是重點。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是甚麼人,對著剛認識的人還是長點心眼比較好。」

 陳安慈眼底滿是信任,「這樣啊……不知道為甚麼你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直覺告訴我,你不會騙我。」



 面對少年的絕對依賴,Sean有點感動,卻有點遲疑。曾經他也對別人付出了百分百的信任,結果這份付出不但不被欣賞,最後還淪為別人的笑話。

 Sean抿一口咖啡,「總之自己小心點吧。」

 陳安慈問:「對了?你讀甚麼科目的?」

 Sean失笑問:「你覺得我像大學生?」

 陳安慈有點猶豫,「咦?難道不是嗎?」



 「嗯,是大學生。算一算,差不多八,九年前了。」

 「吓?」陳安慈快速地在腦內運作算術,不禁大吃一驚。

 Sean竭力忍住笑聲,肩膀一抽一抽的望著嚇得嘴巴合攏不上的少年。

 「你你你!年紀竟然大過我?」陳安慈難以置信地指著Sean。

 Sean笑道:「小朋友,膽子很大,竟敢指著我的鼻子說我老。」

 「我終於明白你為甚麼要我留點心眼,果然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是怎麼人。」陳安慈繼續處於震驚之中。

 聽見陳安慈偽裝自己的語氣說出這番話,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人真有意思。」

 陳安慈捂著臉,「太丟人了。」



 Sean安慰道:「沒事,不是你的錯,的確很多人誤會了。」

 「你想知我是做甚麼的嗎?」

 陳安慈點點頭。

 「手機給我。」Sean伸出手。

 沒有一絲猶豫,陳安慈把電話解鎖後放在Sean的手心。

 Sean低頭默默戳著,過一會把螢幕遞到陳安慈的面前。

 「我是個蛋糕烘焙師,這是我的蛋糕店。」



 陳安慈滿眼崇拜,「好厲害,你自己開的嗎?」

 「對喔,你喜歡吃蛋糕嗎?」

 「我還好,但我的朋友特別愛吃。」陳安慈專注地逐款蛋糕研究一番。

 陳安慈好奇問:「蛋糕店名字是甚麼意思?」

 「『Joie』是法文,喜悅的意思。」Sean解釋。

 陳安慈點頭,「原來如此。你會說法文?」

 「花了三年時間在法國做甜品,或多或少都懂一點。」

 「難怪那個男人說特意從法國回來找你,朋友嗎?」陳安慈不經意地問道。



 Sean聞言臉色一沉,突然收起笑容,「小朋友,不要多事。」

 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甚麼,但敏銳地察覺到Sean話語裡不友善的態度,陳安慈便乖乖地閉上嘴巴,一言不發地滑著手機。

 瞧了耷拉著腦袋的少年一眼,Sean抿嘴說:「我要走了。剛才幫我解圍的事,謝了。」

 陳安慈急忙抬頭,「……我們可以再見面嗎?」

 Sean想了想,「嗯,有空來蛋糕店找我吧。」

 --///--

 離開咖啡店後,Sean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正午陽光火熱灼目,讓人差點睜不開眼睛。



 深深地嘆了口氣,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果然一提起那個人,頭腦便不能冷靜下來。少年明明只是出於好奇,跟他置氣幹甚麼呢。

 「Sean!」一把急燥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一轉身,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面前。

 Sean蹙眉,「你跟蹤我嗎?」

 「你先聽我說。」男人用力攥住Sean的手腕,不讓他輕易掙脫。

 Sean激動地說:「跟你有甚麼好說?我要說的話早在三年前說完。」

 「三年前是我不對,但現在我改變了。」

 望著男人誠懇而真摰的目光,令Sean有種錯覺,好像回到三年前還和他在一起的時候。

 每次他用這種眼神凝視著自己,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自己也會不計前嫌的原諒他。

 Sean輕呼出一口氣,淡然道:「你先放手吧。」

 揉著發紅的手腕,「你來找我是甚麼意思?」

 「我們不如重新開始吧。」

 Sean嗤笑一聲,「重新開始?你跟她離婚了嗎?」

 男人忙道:「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跟她離婚。」

 話音剛落,Sean突然仰天大笑,好像聽了個不得了的笑話般,笑聲久久未停。

 他盯著眼前的人,「好的,你說,你還需要多長的時間?」

 「我們在一起時,你騙我已經處理好你和她之間的關係;謊言被拆穿後,又騙我會盡快跟她離婚。結果呢?我等了你三年還不夠嗎?」

 男人久久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眸裡的目光誠懇依然。

 Sean別過頭,苦笑說:「我累了,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