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視角)
記得那一天,我剛好遇上了每月一次的生理期。這段時間的我,情緒起伏通常都會比平常大,而且需要靠着不停地說話,以分散我在那幾天的不適感。那天我為了減輕生理上的痛楚而找阿顥聊天,只是他的樣子比起平日,好像有點萎靡。我以為這並無異常,於是便說起了昨晚的劇集。豈知,反常的事情發生了。


「小姐,放過我啦,俾我聽書好無?」他當時的樣子,和其他同級生面對我時的樣子,彷彿重疊在一起,失去了平常的善良,失去了平常的耐性。這時的我,竟然為了他的態度感到極度不滿。他根本不能明白我的難處,還一臉不耐煩地叫我閉嘴!不知為何,心頭一酸,那怒氣就一發不可收拾。

「咁你就唔好再理我啦!」我衝口而出的一句,竟成了我和阿顥之間透明、無形的隔閡。我再也不能接近他的心房,他再也不會走進我的生活。他斜看了我一眼,很快便睡着了。奇怪,他平日上課都不太會睡覺,難道他失眠了嗎?我剛才還要這樣對待他呢......就這樣,我失去了一個朋友、一座靠山、一個樹洞。想着想着,眼淚便在眼眶中打轉。我不願阿顥看見我的樣子,便別過頭,不對着他的臉龐。

之後,我不敢再打擾阿顥,這全都是因為,他在擺脫我的束縛之後,好像重獲新生似的,重新融入了這班同學,享受着久違的自由。而我的生活也重回以前的寧靜孤僻,但這件在以前理所當然的事,在如今,卻令我感到憂傷。不過我又能怎樣?

沒了阿顥這個人,我的生活變回枯燥乏味的灰黑色。我不自覺地放下了我的辮子,去配襯那黯淡的色彩。我的學習進度自然也毫無章法可言。每天上課都會驚覺自己甚麼都沒帶,沒有完成功課的動力,亦放棄了眾多的測驗。老師們偶爾與我對視,然後只搖搖頭,沒有再花力氣責罵我。我的魂魄已經不屬於這裏。為了排解我的鬱悶,我只好把家中祖傳的食譜帶回校參詳,因為,這已經是我一生中所剩無幾的興趣。



我每天在獨個兒吃過晚飯之後,雙腿總會不受控制地走出門,乘車到那涼風陣陣的海旁,然後站在圍欄旁邊看海,看千萬道波浪浮啊浮,飄啊飄,任那海風吹拂我的身軀,然後就一個人在那裏發呆。通常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度過了一整個小時。

只是,我想看的,不是海。

在我枯燥乏味的人生中,倒存在着一次特例,記得有一次小息,我去了洗手間,回程的時候,竟然發現阿顥在翻着我的食譜。我毫不明白他為甚麼會對有關我的事物感興趣。只見他站在原地發呆,身邊的天使與魔鬼好像在打架。他在猶疑甚麼?他在顧慮甚麼?我渴望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我渴望瞭解他的一切。就在那一刻,我好像發現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奇怪之處。我突然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把心底的那番話告訴給我的鄰座,告訴給我面前的男孩子。

其後,我若無其事地返回座位,他也若無其事地對我採取一貫的冷淡。

我正靜待着屬於我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