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夢 II︰世界守望者: 第十章 迷失的黑夜 3
❖ 嘉莉絲達．加西亞 ( Calista Garcia )
回到雪花巷的公寓，我脫掉身上的衣服，這才發現上面沾染了少許血污。
我失神地凝望著衣服上未乾透的血漬，心裡思忖著：泰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受傷？為什麼法理部的守衛要抓他？
一個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浮現在腦海中。
老實說，我有些好奇，但畢竟這是他的私事，沒必要向我交代。
回想起剛才在小巷裡，明明我就站在他面前，但他卻堅持去找阿加莎……
阿加莎是藥劑系的高材生，畢業後成為了魔療院的藥理師，泰倫想找她幫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更何況，他們是舊情人。剛才阿加莎什麼都沒問，就讓他進屋了，可見他們之間有著非比尋常的默契……一種不存在於我和克里身上的默契。
自從投身工作後，我一直過著日復一日的機械式生活，今晚的事卻擾亂了我的思緒，如同一顆小石頭落入一灘毫無波瀾的死水。
我不禁開始反思，以前同校的泰倫、阿加莎和克里，他們都能把自己的專長應用到職場上，而我呢？每天待在檔案室，究竟在做什麼？用魔法把紙箱送上鐵架？
五年的學習生涯，只是換來一份沉悶庸碌的工作？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
「年僅十九歲的克里．法卡斯，成為了世界飛行大賽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冠軍」
我從傳理部的新聞稿上得知這個消息。
本來，我會坐在觀眾席上觀看賽事；本來，我會親眼看到他從評判手中接過獎盃；本來，我會跟他一起慶祝。
可是，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只能看著冷冰冰的新聞稿，默默地祝賀他。
這天我如常工作，下班沒事做，便打算去骰子酒吧小酌幾杯。
傳理部的同事曾經帶我來過這裡，這家酒吧的外形像個大木桶，內部的木質裝潢讓人儼如置身中世紀的酒館，天花板吊著一個不停旋轉的巨大骰子，炫彩的燈光從骰子六面的點數投射出來，甚有氣氛。
才剛走進酒吧，忽然聽到有人叫住我。
「嗨，嘉莉絲達。」
不遠處的餐桌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我的學弟利奧，而他對面的是寶藏谷的老闆巴德。寶藏谷表面上是買賣舊物的二手店，暗地裡卻經營著另一門生意──販賣城中大大小小的消息。
「利奧？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這兩天是學校假期，我來城裡玩啊。」
假期？也對，克里曾是聖伯特洛的學生，他勝出了世界飛行大賽，校方理所當然會放假慶祝。
「噢，天啊，這位美麗的小姐，妳一個人嗎？不如跟我們喝一杯！」巴德熱情地邀請我過去。
反正我沒有約會，難得在這裡碰見熟人，便走向他們的餐桌。
巴德笑意盈盈，馬上站起來為我拉開他和利奧之間的空椅子，不料利奧突然挪動身體，坐了在那張椅子上。
「嘉莉絲達，妳坐那邊。」利奧向我示意他剛才坐的位置。
我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分隔我和巴德，以免他藉機揩油。我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利奧總是這麼細心。
巴德用哀怨的眼神盯著壞他好事的利奧，利奧則裝作若無其事地喝酒。
我們三個喝了幾杯酒，一起談天說地。
利奧說起聖伯特洛的近況，巴德說起他最近遇到的古怪客人。明明彼此的生活圈不一樣，卻能相談甚歡。說起來，一個十六歲少年跟一個四十多歲中年男子能夠做成朋友，這對組合真有趣。
「話說回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好奇地問。
「我們？」巴德打了個嗝。「這小子來我店裡買『東西』啊！誰知道他竟然把石頭裝進錢袋來騙我，我只好狠狠揍他一頓！沒想到這小子頭腦機靈，懂得向我討教收集情報的技巧，後來他上學不到兩個月就付清了欠我的錢。」
「原來就是你教他做破樹洞的！」破樹洞是指那些在學校販賣情報賺錢的學生。
「躲在角落、豎起耳朵，看似很簡單，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懂得從人們的對話中拆解到有用的線索。如何把散亂的線索拼湊起來，如何分辨消息的真偽，如何判斷哪些該賣、哪些不該賣，這些都需要日積月累的經驗和技巧！這項工作始終有一定的危險性，要是不小心開罪了某些人，也許從此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巴德津津樂道地分享。
「巴德，別說了，我們都知道你很厲害。」利奧沒好氣地打斷他。
「你是我的老顧客，這幾年你也從我身上學到不少東西了吧？」
「你常常都去寶藏谷買消息？」我轉頭看向利奧。
「他在尋找家人！」巴德脫口而出，被利奧瞪了一眼。
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尷尬，巴德意識到自己一時大意說錯話，趕緊拿起酒杯往嘴裡狂灌，當作賠罪。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利奧輕輕地嘆了口氣。「沒錯，我是一個孤兒。」
雖然這是利奧第一次當面承認，但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自認識他以來，他的言行舉止都表現出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和理智，想必他小時候的生活過得非常艱苦。
「那你找到親生父母的線索了嗎？」我問道。
「還沒有。」利奧搖搖頭。「我一出生就被遺棄，他們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利奧的語氣越是平淡，我心裡越是為他難過。一個人要經歷多少次失望，才會用如此麻木的口吻訴說自己的故事？
「利奧，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謝妳，嘉莉絲達。」利奧向我微笑道。
聚會結束後，我們三人各自離開酒吧。我醉意微醺地走在街上，享受著輕輕吹拂、帶著涼意的晚風。
「嘿，美麗的小姐。」巴德的聲音從後響起。
「巴德？你該不會在偷偷跟蹤我吧？」我打趣道。
「對啊，妳說得沒錯。」巴德走上前，向我遞來一張名片。「妳有興趣加入無影組織嗎？」
我半醉半醒地接過名片，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飛鷹圖案。
「……無影組織？」
「這是全世界最大的地下情報組織，專門收集和販賣世界各地的情報。任何人只要付得起錢，都可以成為買家。」
「可是，為什麼你會找上我？」我困惑地問。
巴德輕笑了一下。「剛才我在酒吧分享那些故事時，我看到妳雙眼發亮，所以我猜妳很感興趣。」
「我、我不過是……」
「如果妳渴望發揮自己真正的才能，就拿著這張名片交給黑鬍酒吧的酒保，他會知道怎麼做。」
說罷，巴德轉身離開，剩下我一個人站在街上，呆呆地盯著手上的名片。
發揮自己真正的才能？
無影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