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夢 II︰世界守望者: 第十三章 最高機密 2
❖ 泰倫．洛朗（ Terence Laurent ）
週末傍晚，我應約來到骰子酒吧。
「怎麼了，小鬼？」我坐上吧檯前的高腳椅，招手向酒保要了一杯蘭姆酒。
「泰倫，很久沒見。」利奧淺笑著，拿起酒杯與我輕輕碰杯。
他是我以前在聖伯特洛的學弟，自從我當年轉校後，我們已經有好一段日子沒有見面。他比以前長高了半個頭，但身型依舊瘦削，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模樣。
「有事就說吧，我不認為你是那種單純想敘舊的人。」
利奧有些心虛地抓了抓後腦勺，坦言道︰「我真的很佩服你，總是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利奧摸索了一下口袋，接著向我遞來一張小紙條。我打開來看，上面只寫著一個名字︰班．羅伯特。
「這個人是傳理部的前主管，十六年前意外身亡，我想看一下法理部當年的死因調查報告。」
「這倒不是難事，只是我有些好奇，為什麼你要查他？」
「我懷疑他是我的生父。」利奧表面上很平靜，但我看得出他眼裡帶著極力掩飾的激動。
「你是怎麼懷疑到一個死人身上的？」我揚起眉毛盯著他。我並不介意幫這個忙，只是怕他被有心人利用，借我的手查看法理部的內部文件。
「前陣子我在酒吧遇到嘉莉絲達，不經意向她提起我正在尋找親生父母的下落，後來她寫信給我，推測他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還附上一份十六年前的死亡失蹤人口名單。我逐一排查，覺得這個人最有可能是我的生父。」
「原來是她。」我喃喃道，把杯子裡的蘭姆酒一飲而盡。
「我一直假設親生父母還在世上，搞不好他們早就死了，難怪我這些年來的調查都毫無進展。」利奧苦笑道，似是嘲笑自己曾經的天真幻想。「也許因為嘉莉絲達自小在幸福家庭長大，所以有不一樣的想法，她認為我的父母並非存心拋棄我，而是不想讓某些麻煩牽連到我，才沒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可追查的線索。」
「嘉莉絲達的推理能力很強，既然她得出這個結論，那你的父母可能真的已經……老實說，你真的希望紙條上這個人是你的生父嗎？」
「我不知道。」利奧聳了聳肩，語氣木然地說︰「我不在乎他們是否還活著，我只想知道真相。正如嘉莉絲達在信中所說，比起殘酷的事實，沒有結果的追尋和等待更令人難受。」
聞言，我握著酒杯的手輕微顫抖了一下。
真相……
我又何嘗不是活在一團迷霧裡？
多年來我一直不知道母親被殺害的真正原因，每次我質問父親或帕普，都得不到任何答案。我試過尋找母親以前的朋友，可是他們要麼聯絡不上，要麼根本不知曉內情。
……比起殘酷的事實，沒有結果的追尋和等待更令人難受。
這句話完全說中了我的心聲。
「小鬼，有消息我會通知你。」我把紙條收進口袋裡，然後掏出酒錢放在吧檯上，起身離開了酒吧。
回到家裡，我徑直走向臥室。
偌大的宅邸非常冷清，屋內的裝潢和陳設多年來沒有改動過，母親最愛的絲絨扶手椅，愛德華專用的陶瓷碗盤，所有東西一塵不染、完好無缺地放在原來的位置，只是他們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自從他們離世後，這幢大宅對我來說，早已失去了家的意義。
經過客廳時，身後傳來父親的聲音。
「等等，泰倫，我們需要談談。」
「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如果有事要談，我星期一會親自去你的辦公室。」我冷冷地說。
「方便你視察我的辦公室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偷偷潛進去很多遍了。」父親的語調非常平淡，不帶半點怒氣。
「你當然是知道的，不然那晚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又怎麼會向傳理部封鎖入侵者的消息？難道真的像你向下屬說的那樣，想要維護法理部的面子嗎？」
「泰倫，你到底想在我的辦公室找什麼東西？」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直勾勾地緊盯著我。
「一些可以把你置於死地的罪證。」我用悠閒的口吻說，彷彿只是在說一些稀鬆平常的事。
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帶有諷刺意味的笑容。「用這麼拙劣粗糙的技倆，就想把我置於死地？我的好孩子，要是這麼容易辦到的話，恐怕很多人早就做了，也輪不到你來對付我。」
「閉嘴！請不要對我使用這麼噁心的稱呼，如果可以選擇，我一點都不想成為你的兒子！」我怒吼道。
聽到我這番狠話，他卻沒有動怒，銳利的眼神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眼底更閃過一絲落寞和悲傷。
要不是我早已見識過他的種種劣行，真的會被他這副模樣給騙了。
隱瞞母親的死亡真相、忽視她的忌日、強迫年幼兒子學習黑魔法、間接導致愛德華意外身亡、威逼利誘我去黑魔法學校讀書、用封殺的手段來迫使我加入法理部……他做過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經過一陣沉默的對峙後，父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泰倫，難道我們就不可以好好說話嗎？」
我緊握拳頭，恨不得馬上轉身離開，但這樣就會白白錯失向他套話的機會。既然多次潛入他的辦公室皆毫無收穫，而且他選在這個時候與我當面對質，這意味著即使辦公室果真藏有證據，此刻也已被清空處理掉，日後再偷溜進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與其一直忍耐和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我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抬頭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對我說實話。」
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那你想知道什麼？」他問道。
「你是不是黑魔法聯盟的成員？」我直接質問道。
這招很有效，能瞬間打亂對方的思緒，並看到當下最真實的反應。無謂的試探只會讓對方提高警戒心，繼而設下重重防備。
父親聞言露出遲疑的表情，一時愣在原地。
他不用開口，光是這個反應，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帕普這傢伙。」他憤恨地低喃道，顯然猜到出賣他的元兇。
「母親是不是發現了你的身份，才會惹來殺身之禍？」我追問道，不給他任何思考空間去編造故事。
「你的說法不完全正確，但也不能說完全無關。」他臉色凝重地說。「你母親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事實上，的確是我害死了她，因為兇手原本的目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