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起那些我從未知道的往事︰「當年在某些勢力的幫助下,我被推薦加入白魔法聯盟,可是聯盟從來沒有出現過黑巫師,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聯盟內部對這件事議論紛紛,最後主席老歐文先生決定召開大會投票。就在預定投票日那天,我在路上遭到伏擊,是你母親幫我擋下了致命的攻擊。她倒了下來,我緊緊抱著她,親眼看著她死在我的懷裡。」
 
  他的雙眼滿佈血絲,眼神中帶著歉疚、懊悔和悲憤。
 
  我不確定他的說話是否全部屬實,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母親的死並非他預料之內的事。
 
  「兇手是白魔法聯盟的人,他們為了平息事件和安撫你,所以把法理部長的職位送給你當作補償,是不是這樣?」我問道。
 
  父親點點頭。「正如帕普告訴你的,我是黑魔法聯盟的間諜,這個滲透敵方的大好機會,我能不接受嗎?」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但我努力控制著,不讓情緒爆發出來。這個男人城府很深,善於偽裝,我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識破他話中的破綻。
 
  「為了完成任務,你竟然選擇妥協,放棄為她討回公道?看來在你眼中,政治權謀比起她的生命更重要。」我用諷刺的口吻說道。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似乎是被我戳中了痛點。
 
  「泰倫,我必須這樣做。為下一代建設一個美好的世界,這是我和你母親的共同願望!」
 
  「搶奪政權、引發戰爭、平民受害,這就是你口中的美好世界?」
 




  「白魔法聯盟並不是什麼高尚的組織,我相信你也很清楚這點。排除異己、篡改歷史、追殺感應者,一切都只是為了鞏固自身勢力。為免政權被推翻,他們禁止民間私自成立團體,甚至設立舉報制度,分化人心。他們利用法理部不停修改法律,利用財理部監控所有人的資產,利用傳理部封鎖對他們不利的消息。在他們的管治下,人們變得冷漠、猜忌、麻木,不願意相信別人,只會做對自己有利的事。」
 
  我不可否認,他說的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接著說︰「前陣子我刻意安排你陪同加西亞小姐去人類世界一趟,你有沒有察覺到那邊的世界有什麼不一樣?他們不用整天戴著冷漠的面具來保護自己,看到有人需要幫忙時,總會有人無條件地挺身而出。」
 
  想起我在人類世界的見聞,那裡確實跟我們的世界很不一樣。在陽光的照耀下,路人在街上悠閒地散步、聊天、遛狗。這個看似平凡的畫面,卻不可能出現在這邊的世界……因為我們對街上的陌生人都充滿戒備和敵意。
 
  我盯著那雙跟我一模一樣的藍眼睛,質問道︰「就算真的是這樣,但你怎麼能確定黑魔法聯盟才是值得你效忠的一方?說不定它掌管政權後,只是變成了另一個白魔法聯盟,或是更糟糕的。」
 




  「我可以向你保證,黑魔法聯盟的主席比任何人都更在乎、更熱愛這個世界。因為作為尼羅的後人,這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
 
  「原來世上還有創世者的後代……」
 
  相反地,比安科的後人早已失去影蹤,整個白魔法聯盟都落入了歐文家族的掌控。假如黑魔法聯盟的主席當真是尼羅的後人,他想統治世界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我低頭沉思,在腦海中把所有線索拼湊起來,嘗試找出當中的疑點。
 
  「等等,你提及當年有人推薦你加入白魔法聯盟,難道聯盟內部有你們的內應?」
 
  「曾經是,現在已經沒有了。」
 
  「另外,你說殺死母親的兇手是白魔法聯盟的人,但我知道她是死於黑魔法的,這個你怎麼解釋?」我挑了挑眉,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
 
  他反而露出一個很可笑的笑容。「他們當然是僱用黑巫師來幹這種骯髒的事。在這之前,他們曾經指使一些品行低劣的黑巫師在城裡搗亂,事後訛稱他們是黑魔法聯盟的成員,意圖加深人們對黑魔法的誤解和仇恨。」




 
  自稱高尚的白巫師,當然不會沾污自己的雙手。有些人學習黑魔法是為了鑽研法術,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但有些人則是為了欺壓他人,存心犯事。白魔法聯盟大概是看中了某些黑巫師的劣根性,故意收買他們來幹一些不能見光的勾當。
 
  這個說法的確不無可能,我一時想不到該如何反駁。
 
  「那麼……」
 
  「泰倫,要是你還是不相信我,等黑魔法聯盟下次召開會議時,我可以親自帶你過去總部,到時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說真話。」
 
  我冷冷一笑。「跟你過去總部?想殺我滅口嗎?」
 
  「別開玩笑了,我要殺你的話,現在就可以動手。」
 
  這句話倒是真的,儘管這幾年我的魔法增強了不少,但在他面前,我們的實力還是相距太遠。
 




  「好吧,但我還有兩個問題想問你。」
 
  「如果是關於黑魔法聯盟的話,恐怕我不能回答你更多細節。」
 
  「不,你誤會了,是關於母親的。」我別過臉,看向客廳中那張絲絨扶手椅。「如果你真的愛她,為什麼這些年來不曾去墓園看她?」
 
  「我每年都會去墓園。」
 
  「你說謊。」我狠狠地盯著他。「每年她的忌日,你都沒有出現過!」
 
  「那是因為我不想記住永遠失去她的那一天。每年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都會去看她,我只想記住那些跟她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他低沉地說,語氣中透著一絲柔情。
 
  難道真的是我一直誤解他嗎?
 
  「第二個問題,母親給我和愛德華留下了半張空白的紙,你知道另外半張紙藏在哪裡嗎?」




 
  「喔?你這麼快就拆解到木盒的秘密?」他看起來有些訝異。
 
  「你早就知道?」我剛才並沒有提及木盒的事,這樣看來,他不但知曉木盒的機關,也知道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當然了,這是我送給你母親的訂情信物,用雙重魔法來保護木盒,也是我給她的提議。至於另外半張紙的下落,不用著急,負責保管它的人自然會來找你。」
 
  他們的訂情信物?
 
  既然母親選擇用這個木盒留下訊息給我和愛德華,而且使用他提議的加密方法,代表了她對這個男人有著充分的信任。
 
  那麼,我是不是也應該試著相信他?
 
  多年來他不願意對我說出真相,大概是為了隱藏自己的間諜身份。
 




  只不過,我一點都不在乎兩大聯盟之間的鬥爭,我只想為母親報復,不論對方的身份地位有多高,我也要讓他嚐嚐地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