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2014 星期五 。萬紫虹-Toby。

  如無意外,本少爺的名字第一次登場吧?萬紫虹,寓意萬紫千虹。我父親是一個演員,一個和名氣與人氣擦不上邊的電視演員,他老人家做了四十多年,由年輕時演主角的朋友群,到主角的親屬,到演主角父親甚至爺爺…的朋友。對,他是一個沒有觀眾緣,且星運甚差的演員。能演主角是他的夢想,當個小演員的錢又夠他養妻活兒,所以一演便演了四十多年。
 
  媽媽很愛父親,非常支持他追夢,以至於父親幫我改名做萬紫虹她都答應,農村出身的她思想比較單純……啊,忘了說,我父母是內地人。然而,支持還是有個限度,十多歲的農家女孩跟著城市的演員追夢,四十多年後,農家女孩成了家中的煮飯婆,日日看著家中熬不起頭的丈夫,生活一點也沒有改善,四十年如一日。最後,見識過都市生活的她再也不想再追隨一世當小演員的父親,便帶著剛升讀小學的兒子,跟著新認識的香港商人,離開內地,到國際都匯香港展開新生活。
 
  於是,從小到大,我母親便教我做人最緊要一件事:「金錢。」
 
  無論我對她的價值觀有何看法都好,那都過去了,母親也算為我帶來一個富裕的成長環境,新父親對我也很好,不要說我對錢看齊,只是…那都過去了,我又能怎樣?
 




  無論如何,現在我能獨自居住在屯門的公屋,有一份穩定且收入尚好的工作,全都靠我自己,與父母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既然已經獨立於社會之中,又何苦在上一代的事上自尋煩惱?
 
  星期五凌晨,我如常在樓下巴士站等機場巴士,通常在這段時間,我都會用whatsapp轟炸兄弟,說聲早晨,貼個太陽。往往卻只有杜小峰這個小鬼回應我,像林伯這種健康寶寶說不定會關掉wifi和4g才安心睡覺。
 
  看著冷清的街道,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臉,心中想著為何香港的巴士可以不準時到這個地步…我在炎夏的晚上透不過氣,靠在生滿鐵鏽的欄杆上,咪上雙眼稍為養神,不過杜小峰似是知道我在養神一樣用whatsapp在擾我清夢,我冷笑兩聲,偏不回應他,看他怎麼反應。誰知道一分鍾後,換來老鼠破口大罵:「喂!兩條友傾計用私信啦,唔撚洗訓咩?」怎知道杜小峰竟回答說:「挑,睇你咪又係打緊機。」於是老鼠便不再回應。
 
  我喜歡和杜小峰做朋友,原因是他在我們四人之中最年輕。他幼稚又單純的想法總令我感覺到自己也還很年輕,儘管我比他大上六年。所以我在他面前,往往也會用上他那套跟他相處,要耍低能嗎?大家一起來吧。
 
  「先生,身份證吖唔該。」
 




  我張開雙眼,一個和我年紀相約的警察站在我面前。因為街燈太弱,他要用手電筒照看我和我的隨身物品。
 
  雖然有點不忿,但為免麻煩,還是按他的話做,將身份證交給他。
 
  他一邊用手電筒看一邊問:「咁夜唔返去訓,喺到做咩?」
 
  我幾乎沒有反白眼。「我都想返去訓,係呢,你又咁夜唔返去訓做咩呢?」
 
  「唔洗咁串嘅。」他看一看巴士站牌,又照看我袋中的制服,似乎知道自己的問題有點多餘,於是再問:「你個樣好攰喎,明知返夜都唔早啲訓?」
 




  「世界盃吖嘛。」這是謊言,我只是想不出怎麼回答他的白痴問題。
 
  他笑著點一點頭,又說:「咁又係呀,早幾晚美斯嗰場幾堅呀?」他開始一連串的說起其他球星的表現,又用對講機報我的身份證號碼。其實我根本連美斯屬於哪個國家隊都不知道,只得勉強笑著點頭,如果這警察是gay的,我一定會介紹給林伯。「你係咪真係有睇架?」
 
  看著他質疑我的眼神,半開玩笑的語氣,我問了一句:「阿sir你做警察做左幾多年?」
 
  他似乎有點生氣的將身份證遞給我說:「我做左幾多年差人關你咩事,夜媽媽等巴士咪恰眼訓,因住俾人撻野。」
 
  顯然他誤會了我的用意,於是我急忙解釋:「我唔係咁意思…我…我想問你姓咩架?」
 
  他用更加懷疑的眼光看著我。
 
  「我小學嗰陣有個朋友,畢業之後就無再聯絡…不過聽講佢好似做左警察,我見你個樣有啲熟口面,所以…」
 
  他猶豫了幾秒後說:「我姓陳。」




 
  「哦…唔好意思,咁應該唔係。」
 
  那姓陳的警察走了兩步,又回頭說:「你朋友姓咩,大概咩樣,話唔定我識呢?」
 
  「佢姓葉,樣…希望佢小學之後冇變過樣啦。」
 
  看來他知道自己又問了白痴的問題,有點無奈後說:「咁岩我又真係有個顆記姓葉。」
 
  我看著電子錶顯示著四點零六分,不明白為何巴士還未到。於是我把心一橫說:「唔知會唔會係我朋友呢。」
 
  突然奇蹟發生了,他拿出一張紙巾,用原子筆在上面勉強寫下他的英文名後交給我。「你可以加我facebook,有機會我俾佢張相你睇下。」
 
  Well。
 




  「阿sir你都幾……熱心助人架喎。」
 
  此時巴士來到,我裝帥氣的收下那張紙巾,塞在緊身的牛仔褲袋中,他看著我上巴士後,便繼續去巡邏。我在依舊冷清的巴士上看著他真的遠去後,立即將紙巾拿出來,準備加他好友。
 
  「Shit!」
 
  可惜,那張紙巾不是tem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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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蠢!死蠢!」杜小峰在whatsapp不知罵了我多少句死蠢,老鼠也忍不住說幾句:「懶係型咁塞落褲袋…又唔係唔知自己啲牛仔褲就嚟窄過個菊花…」
 
  其實告訴他們這段經歷無它,單純為了炫耀,要知道本少爺想吃好貨,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雖說警察還真的未吃過。
 
  「佢鍾意睇波,唔岩我,有機會彈俾林伯。」




 
  「仲彈乜春呀,你有拎到人地Contact咩?一個二個都係咁,林伯又唔敢食尼馬,你又唔敢食警察!嬲呀!訓喇!」
 
  老鼠說:「關你咩事啫,葡萄呀?林伯表示:躺著也中槍。」
 
  天真幼稚的人就是這樣,明明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都可以生氣到這個地步,我笑開懷的覆他一個伸舌頭的表情便算了。
 
  關掉whatsapp,將手機上鎖的一刻,我又一次收起嬉皮笑臉,重新當那一個不苟言笑的萬紫虹,開始在機場獵食…不,在機場上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