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8日,我們在沉默中抵達莫洛哥首都Rabat。Rabat與Tangier相仿,只是城市更大,更具莫洛哥風,而消脫了歐洲風味。我們找到酒店安置妥行李後便向酒店職員打探警察局位置。

「哦!很近,就一個街口,出酒店後轉左,沿著大馬路走,經過兩個街口便是。」職員用難以辨認的英語答。

「一路上安全嗎?」我插嘴問。

他呆一呆,答道:「沒有小巷,都是大路,一直走便是。你們丟失了行李嗎?為什麼找警察局?」

「我的電話被搶了,在Tangier。」A君說。「歹徒從後襲擊我,搶了我電話便走。我追了他一會,也有人來幫助,可惜捉不成......」





「我很遺憾聽到這件事,先生。但這在莫洛哥並不常見。」職員表示驚訝而嘆息。

在酒店往警察局的一段路上,多了兩個神經質的人,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對每個路口轉角都更為恐懼,每一個由後而來的路人捏了把汗,甚至覺得擦身而過的車子,都在打著搶劫的主意。嚴陣以待,崩緊每一點精神,每一寸肌肉。走過兩個路口仍不見警察局,無奈下要掏出一直用手在褲袋抓著的手機,A君擺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戒備姿勢,腳站A字,手交胸前到處張看,我則膽怯地一手蓋著電話,一手在輸入導航。導航顯示就是身旁的那不起眼建築。

猶似民房的門口,半截油漆剝落的破舊的外牆,佈滿灰塵的大門透明玻璃,門外的警察局照牌歷久失修,幾乎讓人認不出字來,門外坐著一個正大聲談電話的大嬸,門外私家車輛很多,我們依靠其中一輛車上的警徽才恍然大悟。我們在門口作勢要走進去,門口的大媽打手勢讓我們等等,然後她用阿拉伯語喊著局內的人。走出一個魁梧壯碩的女人,也沒有穿警服。

「英語可以嗎?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幫助你們?」她的聲音洪壯,口音也重。

「噢!是的,我們報案。」我說。





「我的電話被偷了!」A君苦笑著說。

「真是不幸,但這在莫洛哥並不常見。跟我來這邊。」我們便跟隨其後,穿過昏暗的警廳,走進她的辦公室。一個櫃子,散落著亂糟糟的文件。一張辦公桌,桌上一部舊式電腦。算上她自己坐的,一共有兩張椅子。她把椅子讓給我們,又開上了燈,然後出房找椅子,臨行前請我們先坐著。我坐在佈滿灰塵的木椅子上,A君的是有椅背的電腦椅,但扶手壞了一邊。我們都打量著這骯髒狹小的空間。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半晌,她把一張木椅子拖進辦公室,邊坐下邊說。「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嗎?」

「是的,我的電話被搶了。歹徒從後襲擊我,搶了我電話便走。我追了他一會,也有人來幫助,可惜捉不成......」A君說。

「在這裡被搶的嗎?你的手機。」她把那台電腦打開了。





我盯了一眼A君,A君說:「是的,是在Rabat。」在出發到警局之前我們便討論過,重新找回失機是不指望的,但至少可以有一份由警察局發出的證明,以便日後回港可以向保險公司索取賠償。在Tangier被偷,Rabat報案,警察局是可能不受理的,考慮到這點我們便說作在Rabat被偷。

「明白。你的電話是什麼牌子?型號是什麼?」她一邊在電腦輸入資料一邊問。

A君把資料都說了。

「明白。請把你的個人資料留下,你有帶旅遊護照嗎?」

A君把護照交出了。

資料輸入後她把護照還及A君。「我還需要聯絡方法,以便日後可以聯絡你。」

「妳記住我的電話號碼好了。」我說。

「可以。」她記下我的電話號碼後續說:「那麼一切程序已經完成了,日後有消息會通知你們。謝謝你們的合作。」





我們都對望了一眼。

「沒有什麼證明文件嗎?」A君悻悻地道。

「什麼文件?」她顯得有點不解。

「就是證明過我們來報案的文件。」我解釋。

「我們沒有這些東西。」她皺著眉頭說。

我們又對望了一眼。

「我希望有一份文件可以讓我回國後保險索償。」A君有點不死心。





「保險?什麼是保險?我不明白......」

我不知道她是不會英語「保險」這個詞還是他們國家沒有保險這回事。

「那麼你可以為我們寫一張證明書,證明我的朋友在這裡被搶去了一部電話,而且在這裡報過案嗎?」我說。

「你們等等。」她顯得不情願地在鍵盤上敲了起來。沒多久在影印機列印出一張紙後便在那張紙上蓋上印章,然後交給我們。

紙上寫的是:「A君的電話在莫洛哥Rabat被搶,在此報案。2018年7月28日」並在日期下附上一個印有阿拉伯語的印章,可能是警局的名字。

我們雖然無奈,但只能稱謝離去。

「這可能沒什麼用處。」我搖搖頭。

「也沒什麼辦法了。」A君無奈地反覆讀著「證明文件」。





「先回酒店放下文件,然後到處逛逛好不好?因為明天就離開了,我想捉緊點時間。」我提議。

「好的。」

A君說Rabat只有數處名勝。皇宮、穆罕默德五世陵寢及哈桑清真寺遺址。陵寢與遺址相鄰,我便提議先去皇宮,再去陵寢及遺址。或許是正當中午,而且見過警察,兩個人都大膽了不少,雖然一路上也難免左顧右盼,但已不似初到時的閃閃縮縮、精神緊張了,但我褲袋裡的電話總是不肯掏出。

「皇宮是如今皇帝辦公的地方。宮外有一個噴水池,如果皇帝在內時,噴水池就會活動。」A君確實做了不少預備。

「對刺客而言也算方便。」我笑著說。

Rabat經濟相對發達,比Tangier先進。道路遼闊,路人很多,街上也較熱鬧。店舖國際化,規模更大。我們走過幾個地攤時,我注意到好幾個地攤都只是賣一種水果。那水果圓鼓鼓的,偏黃綠色,如柑子大小,長條型,表皮像長有刺。店主把那水果堆在一起,客人來買了,便用刀剖一個十字剝開果皮,露出白白的果肉予客人食用。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實在很想嘗試。

「你知道剛剛地攤上的水果是什麼嗎?」我故意展開話題。





「不知道。」

「我倒是想試的。」

「要試你自己試吧,我不奉陪了。」A君顯然仍有一點神經質。

「呀!前面倒是有!」我指著前面路邊三輪車上的「怪水果」。

我走到車前對店主說:「你好,我想試一個。」

「?」店主顯然不會英語。

我指指「怪水果」,作予個付錢的手勢。

「1」、「5」店主打著手勢。

「一個5MAD吧?多便宜!我要一個。」我作「一」的手勢,然後掏出5MAD付錢。

他把3.5MAD還給我,我笑著敲了一下自己的腦子。他又遞給我水果。皮已剖開,露出混著顆顆黑核子的白色果肉。我一口吃了。甜,非常清甜。多汁,而且吞下後喉嚨微甘,怪有意思。遺憾的是混著核子影響口感,品嚐著柔軟的果肉的同時也要嚼碎核子,幸好核子微細,便連肉吞下。

我叫著A君,然後又買了一個。「吃吧!這個我請客。味道怪有意思的。」

A君略微遲疑,也吃了。「像奇異果味。」他細嚼著說。

後來上網查了,原來那「怪水果」是仙人掌果。

因為一路上電話不敢示人,沒有導航的指示下,只能看見人多處走去,最後竟然先到了哈桑清真寺遺址。遺址旁是穆罕默德五世陵寢,都被土牆圍著。土牆約三米過,把兩個名勝以方形圍起,牆上有一個一個的大孔,沒有很明顯的排列分佈。原來是因爲土牆興建時支撐力不足,所以插入木材支撐,固定後又把木材取出,最後形成這樣的建築外貌。出入口非常光鮮,而且有兩個身穿純白色軍服騎著白馬舉著旗幟守住。牆內免費開放,我們走進牆內只見一條條灰白石柱規律地豎立著,有些不高的柱子,更被遊客爬上拍照。這遺址是未建成的清真寺,雖然原本有著建築一個世界上最大的清真寺的宏願,但最後因領導人的逝世而停工,只建成了柱子及圍牆。後來一次大地震把僅餘的建築也破壞了,所以只剩下今時今日的破敗柱林。圍牆一角是哈桑塔,即清真寺的喚拜塔,但也未完工,只建成了一半,所以我們看去,就像塔被人整齊地削去一半一樣,成了個巨型的立方柱體。

遺址旁的穆罕默德五世陵寢,屋頂是草綠色,莫洛哥人稱之為風格上的突破,所以在莫洛哥大部份清真寺的屋頂都蓋以草綠色,此風唯莫洛哥獨有。陵寢地基比遺址略高,可能要顯示君王的威嚴。我們走上一條小樓梯後便到達陵寢前,走進陵寢只見頂上金碧輝煌,牆上是莫洛哥風花紋,室內不大,是一個方型,中間凹處是陵墓,有5、6米深。人們只能靠在大理石製的圍攔向下望去。陵墓安放三副棺墓材,中間的一副是穆罕默德五世,角上的是其父親,另一角上的是其叔叔。穆罕默德五世在莫洛哥的地位就如中國的孫中山一般,都是國父。當時莫洛哥為法國殖民地,領導人民走向獨立並最終建國的,便是陵寢裡的穆罕默德五世。

走出圍牆後天將近昏暗,A君無心去皇宮,我也不便勉強,在附近走走後隨便一餐,便回到酒店,略略整理行裝後便先後睡去。




2019-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