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可去的女孩: 第五章
雷克斯把車駛去一個陌生的方向，並不是凱特家的方向。
「我們不用去接凱特嗎？」我想提醒雷克斯，要是凱特不在場，我也不會去的。
「凱特當然跟她哥一起來，比爾會帶她去錄音室。」雷克斯回答。
好吧，那麼又是只有我和他兩人了，我又要單獨應付雷克斯好一會兒了。
雷克斯把車駛進艾比路，停在一家快餐店前。
「我們先去吃個午餐吧。」雷克斯從車上下來。我跟着他走進快餐店。
他點了兩盤炸魚薯條，我們在櫥窗邊坐下。
「你的爸爸媽媽對妳很嚴厲嗎？」雷克斯問。
「有點吧。」我補充：「他們其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是我的養父母。」
「啊，對。」雷克斯又問：「那妳的親生父母呢？」
「我父親在我七歲的時候去世了，我母親於是把我交給我的養父母。」我嘗試簡短地說完，但看見雷克斯不解地皺眉，我於是繼續解釋下去，「我母親在我父親離開後，無法獨力撫養我，所以她遺棄了我，這是瑪莎和大衛告訴我的，自此照顧我就成為了他們的責任。」
「原來是這樣。」
我說完以後才發現，除了凱特以外，我以前從來沒跟其他人說過我的事情。我想不到我竟然會跟雷克斯說，也想不到他會認真地聽完。
「所以我必須表現得乖巧聽話，我不能讓他們失望，不然的話……」我沒有再說下去，突然發現自己分享太多自己的私事了。
「不然的話……？」但雷克斯沒有放過我，他彷彿猜中了我的不安全感，「妳害怕要是妳不好好當乖孩子，他們也會遺棄妳？」
我沒有說話，低下了頭，有種雷克斯的眼神能穿透我衣服的感覺。
「妳不用擔心呀，妳這麼可愛，誰會忍心遺棄妳呀？」雷克斯又說。
最好是這樣。
雷克斯又說：「我是認真的，膽敢不要妳的人，都是日後會後悔的蠢貨。要是妳是我女兒的話，我就永遠都要把妳留在我身邊，絕對不會拋棄妳。」
我被他逗笑了。「但是你太年輕了，你不可能當父親的。」
「是的，當父親就太年輕了，但要是是其他身份的話說不定剛剛好適合哦。」雷克斯眨眨眼。
他似乎是在暗示甚麼。為免讓談話轉向奇怪的方向，我決定把話題從我身上移開。
「那你呢？」
「我？」
「我聽說你是一名鼓手，你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打鼓的？」我問。
「十五歲吧，就跟妳現在差不多。我其實是先學結他的，後來發現自己更喜歡打鼓。」雷克斯說：「我之前也有跟其他人組過樂隊，但都散了。然後我認識了法比和比爾，後來約許也加入了我們，他們是我遇過跟我最合拍的隊友。」
「我聽說你在大學裏念醫科，會很忙碌嗎？」我又問。
「是的，記者小姐，也沒有很忙碌。」雷克斯故意表現得像在接受訪問的名人一樣，非常正經地回答。我被惹笑了。
「不會忙碌嗎？一邊念書一邊組樂隊耶。而且醫科肯定不容易讀。」我說。
「還好吧，只要交齊功課就行了，那都不是難事。」雷克斯似乎並不喜歡談論學業，縱然他已經是個考進了醫科的高材生，但他倒是志不在此。
「好吧，其實有時是挺多事情的，讓人焦頭爛額。妳知道，我平日白天要去上學，晚上我跟法比安在肯辛頓市集賣衣服，不然我們沒有錢交房租，而且組樂隊也不便宜。我跟法比安合租了一個單位，等會兒妳可以上來坐坐。週末我們就在我們單位下面練習和寫歌。」雷克斯給我簡單地介紹了他的每週生活行程。
「那真的是有太多事情要兼顧了。」我忍不住感嘆：「一邊上學一邊工作一邊組樂隊。」
「還好啦。」雷克斯聳聳肩。
但我真的忍不住對他改觀了，雷克斯並不是個閒着沒事就到處撩妹的無聊人，他是一個為了自己的人生而每天都非常努力的人。
而就算有那麼多事情同時疊加在一起，他還有辦法表現出游刃有餘的樣子，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我這樣想着的時候，一名跟雷克斯年齡相約的女郎突然停在我們桌邊。
「嗨，雷克斯！」
我和雷克斯抬頭看向她。對方是個長得還不錯的年輕女郎，但我想沒人會留意她的臉。因為她的身材非常突出，她的緊身上衣和熱褲也不遺餘力地展現她前凸後翹的美好身段和曬得顏色均勻的皮膚。此刻她正停在雷克斯面前，對着他微笑。
「呃……啊，對！嗨！」雷克斯立刻回應對方，「嗨，謝麗兒……哼咳……克莉絲汀？」
「好壞哦，故意叫錯人家的名字，是克莉絲多啦。」女郎嬌瞋地說。
「對！妳好嗎？」雷克斯笑看着女郎，似乎很欣賞對方的性感穿着。
我覺得非常尷尬，真希望自己不用見證這樣的場面。我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一個不會搞得明雷克斯和他妹子的狀況的局外人。這明明與我無關，我卻不得不被迫觀看他倆。
「不好，你最近都不找我。」女郎作勢生氣。
「對……我會找妳的。」雷克斯說。
「這可是你說的哦。」女郎戳了戳雷克斯的鼻子，然後扭着腰肢離開了。
我內心有股無名的不快。我剛剛才開始對雷克斯冒出一點點好感，結果卻突然出現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女的，提醒我他果然只是個到處撩妹的花花公子。
我只是感到更加好奇了，雷克斯是怎麼有辦法在應付那麼多事情的同時，還能騰出空餘時間到處結識女孩子的？
雷克斯把頭轉回來，似乎察覺到我不快的臉色，他說：「她不是我女朋友。」
當然，他連別人的名字都不記得，要是是他女朋友也太慘了吧。但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更糟嗎？既然她不是他女朋友，那他找她幹嘛？
「真可惜。」我目無表情地說。
「甚麼？」
「她看上去挺漂亮的，真可惜她不是你女朋友。」我這樣說。
我實在想雷克斯知道，我並不在乎他有沒有女朋友，因為那不關我的事。我並不想他有那麼一絲絲認為我會吃醋，因為我沒有理由吃醋，我完全不在乎他的事。
「對，我不想妳以為那是我女朋友。」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的。」我說。
雷克斯沒有答話了，我也沒有看他。氣氛變得沉默。我低下頭吃光了最後的幾條薯條。
「吃完了嗎？那我們去錄音室吧。」雷克斯站起來。
在車上，我還在回想着剛才雷克斯跟女孩調情的畫面，越想就越不快。最讓我不快的是，我竟然為了這件事而不快。
因為要是我不樂意看見雷克斯跟別的女孩調情，那多少是因為我確實對他有一點在意。而這可是我最不想發生的事情，因為這肯定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