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方大陸,有律矩國,國家屬於太虛宗下屬,紀律方嚴,每年上繳稅收從無延遲。國民安康,街道整潔,人們相互幫助,彼此歡笑。每戶家中父慈母愛,兄友弟恭。

國家很小,國主府也不過方圓百丈,有二院,三十五房間。隨中軸進門,經前院而到客廳,穿過走道,還未到後院,便是中央議事廳。國主從朝廷打道回府,此時在議事廳正座居中,左右皆是家族長老。他們沒有錦衣玉袍,所穿所坐和尋常百姓一樣,都是外袍加內衣,長袍襯長褲,只有顏色隨個人喜好而變化。

女兒半跪說:「父親大人安康,祝願家人在新一年都有全新目標,我國昌盛繁榮。女兒張翠棉在此,有三事報告。首要之事是關於明天放假,只等今夜子時過去,便會鎖國,將外人盡數驅逐。其二便是有關暗夜團在周邊國家肆虐,雖然我國理應不受影響,女兒已經貼出通緝令,以彰顯我國打抓態度。最後就是有關每年國民失蹤,已經持續十年,有人開始質疑內有隱情,屬於大不敬,得知自己懷疑國主,已經羞愧自裁。」

國主說:「我親愛的女兒,你真是敏感又美麗,祝願你也有美好的一天。鎖國之事後續我已安排妥當,暗夜團也已經知曉,國民失蹤也許只是發生意外,此事不必再提。」有人敲門,說:「國主大人,膚白國國主有要事相商,說是機密。」國主對吩咐說:「家人們現在請暫且退下,若有其他要事,日落之後再說。」隨後他們魚貫而出,外面一肥胖白皮膚男子進來,正是膚白國國主,等大門關上,走到律矩國國主身邊。

他說:「律矩國主,我們收到消息,暗夜團接下了暗殺我的任務,皇宮表面森嚴,實則已經不再安全。這種特殊暗殺組織擅長在固定地點制定周詳計畫,只有律矩國國境在這幾天足夠混亂,能容納我躲藏。」律矩國主皺了眉頭,說:「我們雖然混亂,卻不是安身之地,還請不要誤會。」膚白國主怒吼著說:「我不管,反正只有你們有能力威脅我,於我而言就是安身之地。我只是告知你一聲,今夜過後不會再見。」





律矩國主黑了臉,說:「但願如此。」兩人便不歡而散。膚白國主離開國主府,在一處郊外畫圈,腳踏七星,立下七星陣法,傳送出去。到了一處府邸,有人迎接:「恭迎國主。」

公主此時邁著腳步跑出來,金貴的銀靴在地上踏踏,裙擺在後面拖動,雖掃清灰塵,卻不見骯髒半分。她抱著膚白國主說:「父親,我們既然在律矩國,我想出去找兒時玩伴,你快打開傳送。」膚白國主說:「不可以,此處是律矩國的一處秘境,若是打開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不要忘記我們還在逃亡當中,暗夜團隨時都會出現。」說完,便拉著公主進屋。
 
明天放假,所有人都會徹底釋放壓力,每個在律矩國的成年人都不可工作。不過有人不知,原來他們是今年內入住律矩國的國民,尚未體驗過律矩國的假期。

在街道上有形形色色的商鋪,老連雜貨也是其中之一。老連雜貨有一個新幫工,名為駱瑟琵,從膚白國努力掙扎而來,只為妻子求得安心一隅。

他正在梯子上整理貨物,騰出精神與掌櫃說:「老連,聽說明天放假,律矩國所有規矩都會暫時廢除,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帶著妻子上街走走,體驗一下律矩國和平安寧的風土人情?」老連說:「作為膚白國來的低級國民,你就要好好努力工作,工作期間不要說無謂的話。」





駱瑟琵撇嘴,繼續埋頭工作。老連雜貨在傍晚迎接了最後一個客人,老連著駱瑟琵先行回家,自己負責關門以及清點庫存。
最後一位客人是一個戴斗篷的女人,她遮住面容,修長的手指將貨架上的符籙遞到櫃檯前面,說:「今夜是否營業?」老連看了看,收錢說:「明天放假,按例在傍晚關門。不會再有加班。」

女人有些遲疑,收下購置的符籙,留下一句:「祝願假日快樂。」便揚長而去。

傍晚,駱瑟琵回到家中,打開玄關,有婦人在掃地。駱瑟琵環腰而抱,將婦人擁入懷:
「華兒,到底怎麼樣的人才能娶到這麼賢慧的妻子呢?」
「肯定是不要臉,而且又有決心離開膚白國的駱瑟琵了。」
「嗯呢,是聰明的我。話說我為什麼是不要臉的人了?」
「誒嘿。」




「誒嘿是什麼意思?」

華兒,全名蕭華,說:「我們明天不如上街走走,律矩國以氣氛莊嚴聞名,想必明天舉國都會有不一樣的輕鬆氛圍,我想見識一下。」駱瑟琵說:「自然是好的,努力了一年,總算有喘氣之機。」

晚上戌時,每家每戶都吃了晚飯,在家中叮叮噹當地作業。有一戶例外,就是暗夜團。他們在人跡罕見之處臨時蓋了房子做據點,剛才的斗篷女子敲門,「咚咚咚」地傳達暗號,才有人開門。

裡面有四個人在裡面等候,開門的男人是東方呈祥,背上王竹劍,此劍一出,號令天下。坐在左邊一高一矮兩個女人,高的那位是冷胭脂,面容呆滯,無精打采,矮的那個是熊文中,一副不可耐煩。右邊一女人名叫林玉蟬,埋頭在案上,雙手揮舞毛筆,墨汁落在紙上,好似戳出一個個窟窿。

「開會了,時間不多,望姨先開始彙報。」東方呈祥為斗篷女子,也就是肖北望騰出一個座位,自己坐在地上。肖北望脫下斗篷,內裡竟是一個凹凸有致的大美女,說話時仿佛帶有磁性。

她說:「很不幸,我出去的兩個目的都並未達成。雜貨鋪線人說找不到膚白國主蹤影,並且今晚不宜戰鬥,至少他不會參與。另外律矩國已經被外包雇傭兵包圍,水泄不通,即便暗殺成功也難以逃離。」

熊文中拍了拍桌子,說:「冷姐姐的青木劍可以看到任意時間軌跡,我們只要到膚白國主出現的地方,讓冷姐姐再看一次歷史過程就可以了。」

林玉玲從案子繞過來,坐在上面說:「的確,但是我們除了要找到膚白國主出現之地,還要確保沒有人打擾我們觀察。距離放假時間不多,要早做決定,否則恐怕明天過去他就跑了。」





東方呈祥說:「按照各國禮儀,膚白國主應該先拜訪律矩國主,然後才辦正事。我們可以在律矩國主家中尋找,只要不是進到核心區域,相信有足夠時間觀察。只是完事以後如何撤退,現在已經鎖國,連蒼蠅都難出入,似乎無解。」

肖北望輕輕地說:
「很難嗎?到了子時,全國都會暴露本性,他們最基本有攻受之分,至少有一半人會插入別人,一半被插。」
「望姨,說話不要那麼露骨,我,熊火火都臉紅了。」
「誒?我是說釋放本性會強行插入別人的內心,導致觀念產生衝突,隨後就會爭鬥。那麼輕易就浮想聯翩,真是純情呢。」

林玉玲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明天肯定會大亂,死傷無數。沒有人認識所有人,只能靠藏經閣裡面的百姓名單確認。我們篡改藏經閣,趁亂裝作本地人,便可撐過鎖國時期,最後等事情淡化再離開。」

東方呈祥回復嚴肅,說:「那麼等亥時過去一炷香,我們就要進到國主家中,屆時留兩炷香時間觀察,隨後用兩炷香時間暗殺,一炷香撤離。無論成敗,超過兩炷香就要離開律矩國主家。根據到達膚白國主藏身地的難度再調整暗殺時間,要準備好破陣工具,還有傳送符都帶上,出了意外就到十柱獅山匯合。」
冷胭脂打了個噴嚏:
「乞嚏!你們是不是要我看膚白國主去向?到時最多要五炷香時間準備,你們要把風配合才好。」
「其實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還是老規矩,你跟著望姨,她會指示你。」
「啊,對不起東方師兄,我又添麻煩了。」




「你也是我們重要的手足,沒有人會嫌棄一根反應慢的手指。」
「啊?畫蛇添足?」
「天然呆惹人憐愛。」

熊文中小拳拳錘東方呈祥胸口,說:
「變態大變態,不准對冷姐姐有邪念!」
「你才有邪念,你這個百合!基佬!」
「女孩子只有純正的友誼!變態!」

駱瑟琵帶著蕭華走在無人的街道,手牽手,心連心,指著左右介紹平時街坊作息規律,此時無論身份高低,工作日夜,都閉門不出。並在路途上說過暗夜團的傳說,雖然神秘莫測,卻有著劫富濟貧的美名,只是從未惠及膚白國的國民。駱瑟琵因此才要發奮圖強,憑藉努力學習修煉,成為修仙者,才得以進入律矩國做雜貨店店員。
暗夜團穿著夜行服,在律矩國主府門前擺好陣型,有屋頂環顧,有街角望風,有旁邊護身。肖北望指示冷胭脂動用青木劍查看過去,只見一幅幅人影閃過,終於找到膚白國主走下馬車的畫面。冷胭脂還想跟著膚白國主進去律矩國主府上,肖北望制止她,說:「你再將時間推遲一點,應該能看見膚白國主離開。」

果不其然,他們跟隨人影到了一處空地,過去的膚白國主在地上畫下傳送陣法便消失不見。東方呈祥說:「我們追,隨時準備戰鬥。」王竹劍插入地上,空間隨之飄搖,身形一晃,沒了身影。他們隨後便到了膚白國主所在秘境,暫時未被發現,遂四散而去,各自找好掩體,使用法術變換衣服顏色。

觀察過後,東方呈祥打著手勢:「分頭行動,發現膚白國主不要貿然行事,先發信號。胭脂還是跟望姨一同行動。」冷胭脂說:「好漂亮…」還未說完,肖北望便按住她嘴巴,比了一個手勢,冷胭脂才反應過來,跟著進行入侵。




駱瑟琵與蕭華來到律矩國主府前,商量著子時一到,齊向國主恭賀假期,感恩國主常年勞碌,只休息一天。此時門可羅雀,他們便等,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猶如引線燒到炸彈,突然火光四起,濃煙陣陣,滿城歡騰。駱瑟琵夫婦情緒也被點燃,不自覺歡呼起來。國主府大門打開,駱瑟琵半跪著請安:「子民駱…」話沒說完,兩人眼睛一閉昏倒過去。

有人趁著假日沒有律法限制,走到當鋪開櫃搶錢。有人趁著有人搶錢,反過來來個後手搶打劫者的錢。有人坐山觀虎鬥,等兩人打得差不多再坐收漁翁之利。律矩國民一直都是壓抑本性安分工作,但長久以來會積攢壓力,所以每年都會有一天釋放心中殺戮欲望,以及對生活的諸多不滿。即便一天之內不可能解決問題,但是解決製造問題的人卻異常簡單。

醒來時駱瑟琵到了一個昏暗地牢,蕭華被懸掛在牆壁,扒個精光,眼神再無亮光,鐵鍊穿過琵琶骨,渾身只披上血衣蔽體。他嚇得不斷哆嗦,隨本能呐喊,手腳在地上蹭掉泥巴,卻越來越多。回聲來回三四次,才發現無用,得知自己只是稍好一點,有鐵釘將雙手釘在牆上,皮膚也不見一處完好,倒是疼痛在環境渲染之下變得不可怕。

國主打開牢房,他若無其事地在旁邊茗茶。駱瑟琵大喊:「你在做什麼?律矩國國規不准私下傷人,也不許建立私牢,你冒大不韙抓我們夫婦,不怕得罪那位鐵面無私國主大人?」國主說:「我成為國主就是為了看你們垂死掙扎的模樣,總有新人以為放假就可以放鬆,殊不知快樂要自己爭取。現在難得全國都無視規矩,當然要做一些規矩不允許的事情,比如殺人,比如放火。」

駱瑟琵感到不可置信,卻聽見外面狂歡之聲,爆炸連連,好似做爆米花一樣。染了紅,沾了些許瘋狂。

眼看膚白國主在房間裡睡覺,絲毫未察覺有人潛入,即將在夢鄉之中不再醒來。熊文中自覺大好時機,打算先斬後奏,之後再告訴同伴已經完成任務。

林玉嬋小心翼翼地經過一個假山,旁邊竄出五個白衣護衛攔住去路。她自知被發現,拔劍吸引注意,拉一下劍穗,通知同伴。然後佯裝進攻失敗,邊打邊退,往週邊走,以此調走部分防守戰力。




 
東方呈祥在正中屋頂匍匐觀察,手上拿著一個竹筒,是窺牆鏡,能隔牆視物。劍柄傳來震動,東方又有「鏘鏘」擊鐵聲,知道是庚金劍做出反擊,明瞭是林玉嬋開始牽制,便觀察此時人員調動,心道:「他們初始只有寥寥數人追擊玉蟬,想必已經留有主力保護膚白國主。可以看見各處都有人員出走,但只有西方那邊並未派出守衛,那麼極有可能是那湖邊小屋,熊火火可以接應。」

冷胭脂在一棵樹下拔劍,仔細撫摸,對樹上說:「又震動了,是不是應該行動了?」樹上落下三個白衣屍體,肖北望隨後落下,手指抵住冷胭脂嘴巴:「也對,哪個女人不喜歡這個震動的鐵器?不過這個頻率表示我們不能停留,需要到熊孩子那邊去了。」熊文中拿起熊火劍,輕輕拿枕頭扶住國主脖子,熟練地一劍封喉,見枕頭染血,立即離開。在輕點劍穗發出信號,避開人群準備撤退。
 
東方呈祥依舊在觀察,雖然秘境中有數十人在不斷巡邏,但明顯秩序井然,平靜過了頭。前院有一個身穿盔甲的男人指揮,他的確很冷靜地判斷刺客位置,但卻沒有派人靠近湖邊小屋。他暗叫不好,在劍穗上打上信號:「熊火火和玉蟬先撤退,在秘境外面接應我們,其餘人待命,不得暴露。小心撤退路線,不要被對手引導。」

他心中分析:「按理說發現國主遇難,失去保護目標,下人應該會手忙腳亂。但這種訓練有素的異樣感,他們還在保護什麼?國主沒有死,還是他們並非效忠國主?」

律矩國越加混亂,人們開始使用大範圍殺傷法術,有爆炸、毒霧、幻象,每一個都會使人瘋狂,使人死亡。聲勢傳到地底牢房,駱瑟琵在牢房裡面咒駡律矩國主:「你是我國國主,卻看著國民被虐待!不配為人!甚至不該在世上存活!」

律矩國主趴在地上,抬頭調整角度,將駱瑟琵的面容刻在腦海:「我一直想看這副表情,這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哈哈,從來沒有一個窮人會如此憎恨自己,他們要麼生無可戀,要麼對我恨之入骨。但大多數人都是無能為力,卻不去怨恨弱者,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呢?你覺得呢?」駱瑟琵一股熱血哽咽在喉嚨,說不出,咽不下去。律矩國主心滿意足地出去,關上鐵柵欄,說:「今日結束之前我會再回來,祝你今天玩得愉快。」

在秘境裡面,東方呈祥在不斷下達指示。熊文中時而調轉方向,冷胭脂走走停停,就是沒有明確目的地。前院的隊長很疑惑,稍作分析,他對手下說:「已經故意露出缺口引導,她們卻絲毫不受引誘,恐怕已經識破我們做好陷阱甕中捉鼈,不能再抱有抓捕的期望。退而求其次,故意放跑她們,試著跟蹤,將大本營資訊公之於眾,肯定有很多野心家想要治他們,來一個借刀殺人。」

隊長下令出去追捕之人繼續,其餘人在前院待命。漸漸地,抓捕人員開始疲軟,本來還能偶爾拖住林玉嬋和熊文中腳步,現在連打個照面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林玉嬋和熊文中也不愧是暗夜團的人,一身耐力和吃苦勁頭比所有交戰過的人都要優秀。
東方呈祥觀察局勢,發出信號:「敵方服軟,錯開時間從東邊離開,造成一個資訊差的假像。熊火火先走,玉蟬留下大概半柱香時間再離開。」

熊文中發出信號:
「我要留下,你不能小看我。」
「位置上你更容易離開,對方也並非善茬,這樣安排更妥當。」
「笨蛋大笨蛋,我聽不明白,我不走!」
「在劍穗上面敲打文字很累的,聽話。」

到了圍牆邊界,熊文中一劍穿牆,出來之後拿出傳送符,洋洋得意地說:「拜拜!」便撕開符籙,消失不見。後來林玉嬋如法炮製,沖過茫茫人堆,也離開此處。

為了找到他們,一個老人在隊長前面,他拿出一個龜殼,往裡面扔三枚骰子,口中念念有詞:
「天靈靈地靈靈,問路在何方?」
「先生如何?」
「回隊長,三個六,圍骰。」
「我要他們的位置!」
「老頭子記性不好,你怎麼不提醒我呢?」
「現在提醒你,我要他們的位置。」
「都說了,要早點提醒,早點說,我就早點蔔算,結果早就出來了。」
「我不養無用之人。」
「提醒…國主府,律矩國主府附近。」

後面有四個黑影一閃而過,隊長放下心來,說:「這樣就好,一切安排妥當,我要向國主彙報,剛才在抓捕之中出力的人可以休息,剩下的人好好巡邏。」
 
東方呈祥按下劍穗,著肖北望便與冷胭脂潛入中間大宅,自己在週邊伺機而動。膚白國主必然是正在等候隊長佳音,那麼跟著他很有可能找到膚白國主所在之處。肖北望和冷胭脂看准一處排水溝,肖北望拿出離水劍,與冷胭脂化作一灘水,順著溝渠進到內部,然後繼續維持水態,悄摸從視野盲區爬上大廳中央的桌子,進到杯子裡面。

隊長左右張望,將杯子轉了一下,左邊地板凹陷,出現一條地道。他正要踏步,卻想起機關杯子莫名裝了水,冷汗浸透衣衫,再回去一看,已經消失不見。以為是自己多心,便繼續面見國主。

他的冷汗並非大驚小怪,因為的確有極大重量,大概有兩人那般沉重。

隊長覲見國主,拿起酒杯輕輕品酒,說:「隊長辛苦了,他日榮華富貴少不了。但千萬不要放鬆警惕,現在這個瘋狂的國家遠比任何戰場都要危險。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全身而退,即便是暗夜團,也是異想天開。」隊長退下,國主將美酒一飲而盡,在醉生夢死之中徹底長眠。東方呈祥在屋頂感受劍柄的訊號:「已經下毒殺死國主,親眼所見,任務完成。」東方呈祥發信號:「到西方湖邊小屋,全員歸航。」

東方呈祥收拾窺牆鏡,躡手躡腳地下地,貼屋簷潛行。到了湖邊小屋,沒有一個守衛。東方呈祥心想:「果然沒有派出更多人,這裡的確是一個迷惑我們的誘餌。現在既然沒有用處,正好作為我們撤離點。」

冷胭脂和肖北望已經等候多時,冷胭脂說:
「我好熱,可是肖姐姐說等你來了才可以脫衣服。」
「你喝酒了?你們怎麼下毒的?」
「變化作水滴進到酒桶裡面,呼吸時不小心喝了。」
「沒有中毒?」
「我喝過解藥,誒嘿嘿。」

東方呈祥扶著冷胭脂,拿起王竹劍插在地上,說:「先匯合再醒酒,望姨做好準備。」
王竹劍並未將幾人傳送,東方呈祥表示淡定,拿出傳送符,撕開卻也不見效果。他皺著眉頭,說:「出事了,空間被封鎖,必須要摧毀鎮壓空間的寶物,可這樣就意味著要困獸鬥。現在膚白國人已經群龍無首,理應優先選出一個臨時領袖,現在倒像是一場有預謀的困殺,莫非有協力廠商勢力介入?」

有一個人影從中央升起,隨之帶來哀嚎聲,與他的癡狂一樣響亮。那是律矩國國主,他今天在此宣告:「你們都要死,以掙扎取悅我,也許我會給個痛快!」有人立即逃跑,雷電打出立刻擊斃。有人跪下求饒,火焰燃燒不斷折磨。有人奮起反抗,被一手抓住,用出釘子釘在地上。律矩國主所做和所說相反,越是反抗,他越要留著,看他們那副絕望的表情。

東方呈祥連忙拿出窺牆鏡,觀察到律矩國主腰間身份牌旁邊,赫然是一塊星隕鐵。這種金屬通過與金元素共鳴,能鎮壓空間,變化大小,傳說中定海神針便是用這種材料作為基石打造而成。事情已經明朗,想必律矩國主知道暗夜團要暗殺膚白國主,同時存有玩弄暗夜團的想法,因此封鎖此地,要以殺戮建立快樂。東方呈祥心中不斷謀劃,說:「此地不宜久留,喚醒胭脂,做好十柱獅山匯合的準備。但願足夠幸運,今天就逃出去。」

律矩國主來到地下藏身處,看到膚白國主攤倒在寶座上面,露出白齒。律矩國主喃喃道:「來過了?你們不要那麼快就逃跑呀。」他伸手拿起星隕鐵,小心擦拭,重新加持法術,以此維持持續空間壓制。之後放回腰間,並有水滴落下,自主流動到陰暗處後變化成人形。

正是肖北望,她手上有一個小晶塊,是控制星隕鐵的素材之一。東方呈祥正想誇讚,肖北望卻渾身乏力倒了下來。東方呈祥扶一下,也隨之無法動彈,失去意識前囑咐冷胭脂:「不要摸…」

律矩國主瞬身到冷胭脂前面,卻不見其絲毫慌張。他抓住東方呈祥衣領:「你不擔心自己的夥伴嗎?」冷胭脂面無表情,冷不丁一劍揮向律矩國主。律矩國主反應不過來,鬆開了手。冷胭脂一腳踢走東方呈祥,一手拽住肖北望衣領,轉身就跑。只因任務內容是全員歸航,不要摸。

有落雷試圖攔截樓梯口,冷胭脂調整角度,把東方呈祥當做足球踢上頭頂,正好他背上王竹劍擋住雷法,隨後又順著位置彈跳,用頭頂東方呈祥出地面。律矩國主心想:「何等荒謬,但凡有點同情心,都不會對同伴拳打腳踢。但事實就是她成功帶同伴逃出地底,一旦離開秘境,就難殺他們了。」
 
火焰攔住去路,距離湖邊小屋已經映入眼簾,卻好似隔開一個峽谷。冷胭脂刹停東方呈祥,將肖北望放在他身上,提劍對著律矩國主。對方卻拍手,語氣仿佛稱讚:「為了讓同伴有一線生機,不惜隻身與我對抗,真是勇敢。但你只有金丹期,而我卻是化神。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凡人六境你都知道,那麼我們相差多少境界呢?你又如此年輕,又有多少實戰經驗?」

見冷胭脂不敢動手,他又說:「整整兩個境界,若是暗殺還有機會,但此時我戰意正盛,你又無法後退,要如何對應?」冷胭脂還是沒有表情,律矩國主按捺不住,怒吼道:「難道此時不夠絕望嗎?你沒有心嗎?我現在就掏出來看看!」

他走到冷胭脂身前,對準心臟一手伸過去,的確穿越了,卻不見血肉,連同後面兩人白白消散在手上,只留下一個地洞。
原來是青木劍重播了剛才冷胭脂對峙的身影,掩蓋了土遁符製造的塵土,從而遁地逃跑。只有先天靈寶才有如此威能,律矩國主心情激動,三步拼作兩步穿過火海,卻見冷胭脂在門口撕開傳送符。失去星隕鐵的壓制,再也沒有事物阻擋他們離去,或者是回去。
 
律矩國主大喊:「不!」他始終沒有看到冷胭脂的表情,自己倒是惋惜,還有點失落。

在律矩國,到處都在轟鳴,與其形容地上坑坑窪窪,不如表明根本沒有一處完好。一次次的交鋒中,人們對立,對抗,對峙,用盡一切手段發洩。這些與駱瑟琵無緣,他聆聽蕭華無言的求助,祈禱自己可以掙脫,帶著她逃離這裡。

血液一點點滴落,心臟一陣陣跳動,彙聚血泊訴說恐怖,請求他改變現狀。

「彭」地一聲巨響,屋頂落下瓦磚,每一塊都是尖銳,輕易劃傷皮膚。駱瑟琵見狀艱辛挪動身位,剛好有瓦礫鬆動釘子,將束縛解除。駱瑟琵強忍痛楚放下蕭華,血淚模糊視野,感受到還有心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他聽見牢牆另一邊有微弱氣流,趕忙確定情況,不見通往外面的亮光,卻見一個少女氣若游虛,幾近死亡。他拿起石塊砸向鐵鍊,「叮噹」幾聲,自由之聲喚醒少女。

她活動四肢,確認還活著,哈哈大笑:「真不愧是那個男人,居然連續那麼多年都可以將我抓回來。」駱瑟琵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少女自嘲說:「我是律矩國公主,這裡就像我另一個家鄉一樣,每年都會回來一次。也不知是探親,還是要緬懷生活。」
少女似乎對國主抱有敵意,本持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駱瑟琵露出後背,邊找一些藥給蕭華,邊批評道:「國主真是無情,我再也不要在律矩國生活了。」

公主拿起一塊石頭,說:「是啊,不知是血脈的詛咒還是耳濡目染,那個人沒有心,同時渴望得到心。就不斷刺激別人,直到其他人跟他一樣,毫無感情。」公主話裡有話,駱瑟琵把弄著手上瓷瓶,還想討論更多,卻被一板磚敲暈在地上。他恍惚中,兩個血親的表情重疊,興致勃勃地觀察他。
 
突然,公主吃了一驚,將駱瑟琵左手上的瓷瓶踢開。但她注意不到駱瑟琵右手攥緊拳頭,駱瑟琵卻竭盡全力聽到了一聲低語:「好險好險,怎麼會有藥放在這裡?他又研究新玩法了嗎?」

趁其不注意將一把丹藥塞進嘴裡,囫圇吞棗一般咽下肚子。他早就感覺不到疼痛,此時更是一身輕鬆,色彩變得歡快,聲音輕飄飄入耳,天降大雨,他遊刃有餘,隨意一拳就能炸開紅花。

他身置一處深林,面前唯一的道路有亮光,有花草相迎,他揮手打個招呼,花草都害羞的全身泛紅。他聽見內心有聲音引導:「帶上摯愛,前往無上極樂世界。」
可有誰是他的摯愛呢?他舉辦了選美大會,有黑鳶尾花、黑牡丹、黑馬蹄蓮三位選手參選,他說三位各有千秋,卻不能打動他的心。三朵花都低落不語,彎身讓出一條路,口中說:「只有這位白衣女子配得上你。」邊說邊吐出白色影子,確實令人想入非非。他走向前,仔細端詳,柔弱使人生憐,抱起那位美人,向著亮光走去。

漫漫長夜終於迎來日出,暗夜團卻始終籠罩在黑暗之中。據點小屋裡面,熊文中用熊火劍切割肚皮,小心翼翼地為東方呈祥和肖北望祛毒。熊火劍雖然有消除物質之能,卻不能自行分辨毒素所在,必須要熊文中這樣的醫師才能完全使用它的功能。
冷胭脂在屋外與林玉玲護衛,她問:「我看熊文中很著急,好在意東方呈祥身上的淤傷,我是不是搞砸了?」林玉玲拿起暫時借來的窺牆鏡,說:「你已經完成任務,不必感到愧疚。之後東方師兄會再與我們做檢討,當下先專心巡邏,保證他們安全。」
 
樹林傳出「淅淅率率」的聲音,林玉玲調轉方向,發現有十幾個人拿著武器向這邊聚集。他們有男有女,年齡從二十幾到三十不等,能使法術砍伐樹木。腰間沒有身份牌,不像是本地居民。

林玉玲叫冷胭脂做好戰鬥架勢,同時向熊文中發消息,得到支撐一炷香的回應。她對冷胭脂說:「為了之後可以順利撤離,我們必須保存實力,所以需要佈陣拖延。先回溯時間,將這裡偽裝成五天前的樣子。」冷胭脂將劍插入地上,發動大範圍幻象,幾天前的樹林仿若未被開採,沒有絲毫人為痕跡。
 
但那些人卻徑直走向小屋,到了幻象邊緣才停下。帶頭一人名叫陳大頭,他對後面說:「標記到這裡不見了,現在只找到十二個,他們有大範圍幻象將後面三個標記都遮蓋了,幻象中心必然就是他們所在位置。搜查這裡,我要大致幻象範圍。」
 
這些幻象很脆弱,一碰即散,不是幻陣作怪,陳大頭心中疑惑,叫人停止做工,說:「你們也注意到了,這是天生神通,或者是先天靈寶。我們不會有人支援,不適宜硬碰硬。他們人少,等精神疲憊之時出擊才更穩當。畫好位置,包圍這裡打消耗戰。」

不久之後,林玉玲回來了,她對冷胭脂說:「我已經佈置好四象防禦陣法,故意留了一個口子,你過來,我給你標記陣眼和入口。」待走完四個角落,林玉玲交代道:「現在已經過去一炷香,要拖下去就不能任由對面擺好架勢。你在這裡隨時準備與敵人對戰,在東方師兄醒來時將窺牆鏡給他。記住,拖住敵人是首要任務,其次不能以命相搏。」

冷胭脂說:
「我記得任務,但其餘忘記了。」
「我…你保護好小屋,有陣法輔助應該不難。」
「哦,我要佈陣?」
「我已經布好陣了,反正記得任務就好。」

說罷,林玉玲禦劍飛行,直指帶陳大頭。有人彙報有人突進,陳大頭當機立斷,說:「不要靠近,暗器組攻擊,快準備坐騎,最快就行。」很快有人牽來一隻獅鷲,雖然天性桀驁也不受控制,眼下卻是拉開距離最好的方法。兩條雲彩在天上畫畫,不見刀光劍影,線條之間卻戰況膠著。

林玉玲有良好禦劍術,地上暗器不斷騷擾,每每即將追上,都有不同鐵器後發先至,將皮膚劃拉開幾道血口。但她眼神毫不猶豫,始終盯著陳大頭。陳大頭意識到林玉玲想將首領解決掉,從而打亂己方部署,暗夜團情況已經到了必須有人用命拖延的地步。雖不知正在蘊養什麼陰謀,但爺孫兵法有雲:「妨礙敵人就是兼顧攻防」。

想到就做,獅鷲已經不耐煩地試圖將陳大頭摔落地面,他借力跳開,將獅鷲推向林玉玲。林玉玲只考慮目標,繞開獅鷲舉劍過去,箭雨橫向貫穿樹林,並有數支擊中,她也不閃不躲,直擊目標。只是在陳大頭手指末端劃出一小口子,足夠庚金劍發動能力。陳大頭開始變硬,從手到肩膀反射出亮光,即便切除也無法阻止,只能看著身體變成一塊金子。

陳大頭在地上彈跳幾下,艱難地抬起頭,他的身體在與地面碰撞時蹭落金粉,剛剛斷臂就在目力可及之處,天上暗夜團女子正在逃跑,在遠處是往自己身邊趕來的兄弟們。

為首一男人對陳大頭說:
「老大,我們該怎麼辦?」
「不能繼續追擊了,算我們倒楣,以後大嫂交給你照顧了。」
「可是我婆子會吃醋呀。」
「我知道,兄弟們交給你了,阿哲,這是最後的…請求。」
「老大!」
「還有,兵法無用,他奶奶的。」
「不!」

阿哲抱著陳大頭痛哭,不能言語。即便做好隨時有人犧牲的準備,他還是無法坦然接受老大逝去。但悲傷的時間不多,律矩國主從週邊走進樹林,白衣勝雪,手上染血,像是剛剛徒手攪拌朱砂。他手上閃電劈啪作響,作威作福,所到之處一片焦黑。
見阿哲遲遲不下達命令,有人站了出來,搭著阿哲肩膀說:「我婆娘就交給你照顧了,出征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醋罎子無限量供應。最重要的,是兄弟相信你。」說完,不顧阿哲反對,拿起雙刀迎上律矩國主。

律矩國主盯著林玉玲,一發通天雷電就將其擊落。正想補刀,有人沖了上來用雙刀架住。修仙者只要紊亂靈氣流動,就能促使靈氣在體內沉積無法疏通,從而引發爆炸。律矩國主不想正面應對,連忙甩開來者。饒是如此,衝擊波依舊刮起大風,拌住律矩國主腳步。

阿哲痛恨自己軟弱,因為一時情緒支配了理智,導致又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他瞬間理清思緒,找到林玉玲,繳納庚金劍,帶到一處密林。律矩國主等到風勢減弱,抬頭望去樹木倒塌一片,不見一個人影。他倡狂地笑,逐步緊逼,大喊:「你們是異國友人,我沒有必要敵對。告訴我暗夜團所在,我可以放走你們。」但沒有人回應,他只好慢慢搜尋。

林玉玲從昏睡中醒來,躺在地上,看到阿哲正在身旁守候,下意識伸手到背後,卻摸不到庚金劍。那劍正在腿上,持劍者正是阿哲,劍鋒貼近皮膚,幾乎要創出一個傷口。周圍有人警戒,暫時不用擔心律矩國主追來。阿哲沉聲說:「我們已經不打算與你們為敵,眼下律矩國主正在逼緊我們位置,我不想他坐收漁翁之利,明白嗎?」

林玉玲點頭,阿哲按捺住內心躁動,繼續說:「你的劍很厲害,就我觀察不論傷口大小,一劍封喉。如果我們給你機會殺他,你能做到嗎?」林玉玲說:「只要我的劍有機會飲血,那人必死無疑。但律矩國主應該不會對你們下手,想不到理由要與我合作。」阿哲解釋道:「表面上的確如此,但律矩國是瘋狂的國家,每年都會有一天釋放全民壓力,之後幾天重新建設。所以他們今天沒有任何道德規範,不考慮後果,不論我是他父母還是子女,只要心中不合意,舉手就是殺害。」
 
有人情緒激動,舉刀對著林玉玲:「不可,她殺了前老大,阿哲,你要為他報仇!」

阿哲站起來,不說話,一巴掌打過去,然後緊緊抓住那人衣領,涼氣呼到臉上。他不敢言語,千言萬語憋在心裡,卻一股力氣沖上眼眶不住打轉。他對自己說:「我當然知道!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我看著他死的!但當前我也看見律矩國主,所以首先要保證你們回去,之後才有資格能力責怪我。」

林玉玲起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庚金劍,重新放回背上。阿哲放下手下,連忙起兩儀陣,旁邊有兩塊石頭相呼應,困住林玉玲。林玉玲抱拳說:「我敬佩你能屈能伸,是個重視兄弟的漢子。我答應你的交易,但前提是你不能與我們敵對,而且如果我的首領改變主意,我也會無條件跟從他。」

阿哲說:
「你也是女中豪傑,你為了同伴甘願如此冒險,雖然以後還會是敵人,但不影響此刻為之動容。我叫阿哲,未指教?」
「東方呈祥。」
「那麼爽快就報出全名,出乎意料。」
「畢竟你也是義氣兒女,自當坦誠相見。」

放出林玉玲,他們交流過情報,在樹林中排兵佈陣,分別在不一樣的地方做好準備。阿哲先攻,雙刀輪流劈砍,律矩國主徒手抵擋,竟不能見血。他突然感到一絲不自然,右邊金光特別淩厲,避其鋒芒之下退後半步,拿出一柄短刃抵擋。又有暗器在陰暗處助攻,律矩國主自知持久戰不敵,便故意賣一個破綻,讓林玉玲砍中腿部,騰出刀將兩人重傷,他們丹田受創,難以運動靈氣,再高修為也白搭。但是庚金劍發動威能,他的大腿開始泛出金色,大驚失色:「你做了什麼?我要殺了你!」

仿佛雷暴一般,不斷有閃電聯通天地,動作快,快不過閃電,人多,卻躲不過連綿轟鳴。林玉玲心生一計,她舉劍向樹,樹便成了金子。周圍雷電被引到金屬上面,向外延伸一個椎體安全範圍。大家都走了過去金樹旁,好像刺蝟取暖一樣,既要保證可以生存,又要確定不會傷到自己。

林玉玲如法炮製,將就近另外四棵樹都變成金子,畫出一片避雷區,成功化解雷電。律矩國主又使出火焰法術,一片火海將眾人包圍。
 
好似火山爆發,從地底蔓延火焰,樹林盡皆焚燒。阿哲叫大家興土木,開隔離帶,挖隔火溝,看似隨時被火焰吞噬,實則並未有生命危險。

律矩國主終於沒了掙扎,他倒在地上,大腿如哈哈鏡反射出鏡像,面容尖銳又悲哀,從未充實。他悵然若失,即便是為所欲為,居然還是得不到滿足。他又聽見火海另一邊歡呼與責駡,矛盾,卻能彼此相依,不禁反思生命到底有何意義?


林玉玲感覺到劍柄上傳來震動,向阿哲告辭後離開。留下雇傭兵彼此議論,他們為死裡逃生感到慶倖,為死去同伴感到傷心。有人指責阿哲為何不去為老大報仇,他並未說話。漸漸起眾怒,大家要求阿哲給個答覆。
 
阿哲在思考,良久,他說:「我不希望這麼做,但膚白國士兵所給與的情報是他們兩人進到樹林裡面,並留有十五標記可供找尋。現在只有東方呈祥一人出現都已經難以應對,若是再來一個要怎麼收場?而且那五棵金樹自成五行陣法,蓄靈氣,聚雷術,萬一她啟動,你們又有幾人能活?」

還有人質疑,阿哲一刀將其了斷,說:「我也不想這樣做,與其讓你蠢死,不如給我們一個埋葬的機會。趁著簡單的葬禮大家也思考一下,現在是新老大當道,該如何做人做事,心裡有數。每刻自律,每天自省,不要像這個兄弟一樣魯莽。」

駱瑟琵在恍惚中出了律矩國,腳下踩血,小心翼翼,好像漫步在冰雪。手上抱著蕭華,歡快沸騰。隨著藥效消減,嘴角被眼淚濕潤,不相容,卻自然。他不知自己在何處,身上汁液或許是自己的,或許是蕭華的,又或許是剛才見過的花花草草,不知從何而來,混合一起奇臭無比。

他倒在地上,身上再無一分力氣,在這一刻即便是再多擔憂和激動也無法行動。所以他進入了賢者時間,不斷思考自己為何得到如此報應。在膚白國,他因為無法忍受貧窮而修煉,成功獲得晉升律矩國的機會,從而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在假日起初,因為感激律矩國主治理國家而去拜會,卻換來被監禁在牢房。在牢房裡面,他因為善心救了女孩,卻換來律矩國公主的攻擊。

而如今已經擺脫這個困境,雖然只記得奇怪的幻境,但還是能歸結其原因就是自己不顧一切地保持拯救蕭華的念想,以及在吃藥以後獲得爆發性的力量。蕭華此時遍體鱗傷,出來時也沒有拿藥,同樣的情景已經擺在眼前。

已經絕望,這個時候他聽見一個奇幻的聲音:「終於有一個腦波對上了,我是道指,一個超能力者。咳咳,我命令你告訴小九和小雙,也就是甚誰和季無雙我被困在你腳底下的山丘。若是他們都死了,就回來這裡等三天。」


隨後駱瑟琵的身體開始痊癒,駱瑟琵環顧四周,不見一個人影,道指卻好似在旁邊說:「我看見了你之前的經歷,果然昊天治理的地界十分危險,人民苦不堪言。我給你王的力量,可以統帥萬民,以此來重塑世界。只要『咳咳』兩聲就可以命令別人,好像我剛才命令你一樣。」

駱瑟琵大喊:「前輩請救我妻子,我必定會將訊息傳達給甚誰,請幫助晚輩!」道指回答:「不可能,為了限制我空間移動,昊天和佛祖在這裡模糊了空間和時間的概念,找到你已經是千難萬難,我沒有能力找到其他人的位置。不過一般人聽見我的命令必定會直接去做,而你還能保存一些理智,可見意志堅定,想必小九會器重你的。對了,他醫術高超,只要不死都能救活,找到他對你也有好處。」

駱瑟琵聽到後心情激動,連忙拖上蕭華,但仔細感受,居然是血肉包裹著一根骨頭。傷勢極其嚴峻,若是隨意移動必然會失血而死。駱瑟琵的心高架在鋼絲上,他大聲呼喊:「前輩不如將治癒他人的能力也一併給晚輩,晚輩定當捨命相報,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只要她活著,晚輩舍掉性命,殺億萬人都無所謂。」

道指也有點惱怒,他說:「冷靜點,你找一個能治療她的人就可以了。實際上我的能力是傷勢轉移,現在我的傷勢就是你此前的傷勢,就算我能再次使用,她也是必死無疑。趁著還有時間找人幫忙,用我教導你的方法,『咳咳』兩聲命令別人。」
駱瑟琵走上大道,到處都是血霧籠罩,腳下拖痕四行,一對是自己上山,一對是自己下山。屍首到處都是,他剛才遇到一切花草皆為真人,只不過被他一個個殺掉,此刻無人能幫他。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有一人影從天上落下,步伐輕盈,是個女人。駱瑟琵開口說:「咳咳,你要聽從我的話,按照我的指示做事。」

那女人不明所以,心中決意要聽從駱瑟琵指令,她說:「自然,我會聽你的話,做你所希望我做的事。」

駱瑟琵問:「你是誰?有沒有醫治人的能力?」

那人回答:「我是心魔,只要不是仙人造成傷害,我都能醫治。」

原來心魔本就有一個極大計畫正在進行,雖然已經不可指望小魔女,到處尋找也還是可以找到替代品,而其中一個就是深陷絕望之中的情緒。她有感而來,不曾料駱瑟琵反而控制住她。對駱瑟琵細細觀心,眉頭一展,一個計畫在心魔心中浮現。

駱瑟琵說:「我帶你去我妻子那邊,你要救她性命。」心魔隨後上山,到了蕭華旁邊,她心道:「我自然可以完全治癒她,但我的手似乎可以只救她性命。看來聽從命令也有限度,只要注意字眼,就可以有一定選擇自由。」

心魔揮手有彩虹,彩虹之下有治癒光芒,蕭華身體逐漸復原,皮膚恢復從前光滑亮麗。心魔還想窺探駱瑟琵心中所想,卻發現他好像變成死物一樣,才想起來道指也能夠讀心,莫不是他阻止了讀心?

果不其然,道指在駱瑟琵心中說:「剛才有人想要對你讀心,我能勉強幫你擋住。但我不能對過遠距離做出干涉,你一旦離開就要靠自己了。我不好判斷有多大生效距離,但我可以肯定你曾經超越過。」
駱瑟琵見四下無人,問心魔:「回答我,你是否有對我讀心?」因為命令只是叫心魔回答,並未要求說真話,她還能狡辯:「自然是沒有的。」駱瑟琵並不知道心魔說謊,想起地府傳說有地藏菩薩,座下諦聽能聽三界生靈心聲,只當是那位不小心打開耳朵。

駱瑟琵又問:「此處是何處?你又是否知道甚誰在何處?」心魔回答:「此處是雙子城,甚誰在太虛宗,往西百里就到。不過這人太過偽善,我實在不想見到他,最多帶你到太虛宗山門前面,其餘你自己看著辦。」

不等駱瑟琵回復,一道黑影將駱瑟琵和蕭華兩人包裹,等到再見光明,正好是「太虛宗」三個大字刻印在門楣之上。屁股下面是一處上山的走道,那門也不過在路上的一個框框,稍微左右上方都是可以繞過去,偏偏就沒有人這麼做。

在律矩國,暗夜團成員探查到國境接壤十柱獅山的城門淪陷,屍橫遍野,意識到是絕佳不多做一刻停留,他們立即動身,就此消失在山野之中。若是再次出場,恐怕還是在為世間剷除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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