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誰拿著通關文牒,在山腳下細細回想,確認沒有漏掉細節,將通關文牒放進內袋,便向雙子城方向走去。
至於為何要慢慢走,其因有三。

首先,甚誰要避免敵人注意到自己。道指和甚誰穿一條褲子長大,好似左右手一般熟悉,也是難以打敗,想必雙子城有手段極其高明的敵人。駱瑟琵出了律矩國不久就已經能撞見一人有空間傳送能力,更加印證附近有高人居住。所以要用符合凡人身份的方式進入雙子城,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其次,他需要儘快熟悉外界。其實甚誰一直以來都在自己住所活動,沒有與人交易,也不曾在外辦事,導致與人有間隙。他要與人交好,並且將自己理念分享給眾人,嘗試推動和平。

最後,他需要在不同地點放置空間感測器,主要用於測定空間和大致地形。這樣可以降低空間傳送損耗,並大幅提高傳送品質。如此可以在短時間多次傳送,並且不限重量和數量以及距離。從而達到不同戰術目的,甚至作為戰略武器震懾心魔,乃至於以後所有敵人。

所以,甚誰稍微改造了外套,變成一般平民樣式,作為普通旅人上路去了。





甚誰來到山腳下一個附屬國,屬於太虛宗下,為其提供人力、土地和物資等等支援。如此國家還有七個,四個分別在太虛宗東南西北四方,其餘四個落在北方大陸、南方大陸、西方大陸和中土大陸。

這個國家名為笑笑國,其國人以笑聞名。據說無論工作何等艱辛,生活如何難過,人生不論貧富,都會熱愛,並笑著面對一切。

在邊境門前,有士兵五六人,其中一人攔住甚誰去路,態度誠懇,笑容可掬,道:「請出示登記通關文牒和拿出身份牌登記,若是沒有通關文牒,用身份牌登記即可。」

甚誰從內袋拿出一疊紙,又拿出身份牌:「我是太虛宗人員,希望借貴國國都一處房屋借宿。」士兵掃過通關文牒,隨後交給同伴,回答道:「您是貴賓,自然受貴賓之禮,請隨我來。」

然而甚誰不能飛行,他說:「我是凡人,不能飛行,還請見諒。」士兵將半隻腳從飛劍上放下來:「自然陪您前往國都,這邊請。」





「謝謝。」甚誰邊走邊放出一個黑色米粒,正是空間感測器,隨風而去,飄散在空中消失不見。

晚上,兩人到了國都城門,邊境士兵將他交給國都士兵後只留笑痕:
「敬請享受笑笑國的旅程,願您笑著面對每一天。」
「和典籍介紹一樣,即便是帶著我走一天路,你們還是態度不變。」
「原來是典籍害我加班,回去一定詛咒那作者。」
「你面帶笑容生氣的樣子好瘮人。」
「呵呵。」





兩人穿過人群,到了大殿深處。就路程和方向估摸,大概和入口正對面,在大殿另一側。王師兄交代不要妨礙其他人以後便離去了,於是兩人談話到晚上。這時甚誰也已經在國都住下,並和皇上相交甚歡。

又一次碰杯,皇上問甚誰:「甚前輩覺得我國如何,雖靠大陣維持笑容,人們也算生活安康,衣食無憂。」甚誰在路上走,頗有疑惑,迂回問道:「你們這裡的皎玉陣法強制人人發笑,不是發自內心,容易引起反噬。但我終究是局外人,不知這樣做有什麼理由嗎?」

皇上嘴唇輕輕碰過杯子,便放下說:「當然了,在上千年前太虛宗尚未建成,群雄逐鹿,為了爭奪此福地大打出手,毀滅周遭一切。當太虛老祖建立太虛宗之時,他在各地抓來苦力,以大神通建立五座大陣圈養他們。在外朕是皇上,在太虛宗,老奴就只是奴才罷了。奴才也在此鬥膽勸告前輩,不要改變這裡規矩,尤其是一些潛規則。」

到了飯後,甚誰被安排到一處大院,裡面一主房,二客房,右邊客房旁還有廚房。帶路太監告退以後,甚誰獨自逐一查看,發現每個房間都有獨立茅房,雖是蹲坑,卻也乾淨無塵。

他來到主房,將門窗鎖好,就在床上盤坐安定,閉目養神。到了早上,有太監敲門:「奴才冒昧打擾,已經為大人準備好早飯,陛下誠邀到皇宮一敘,請大人起身。」
門扉探出頭來,說:「不必了,我想到國都街頭看看,順道自己買早餐。你們自己吃,如果有要事就派人到大街上找我。」

街上人頭湧湧,右邊乞丐笑著叫喚:「可憐一下老乞丐嘞!我可以滿足你們善心,給我一個銅錢,就算日行一善了!」左邊少女叫賣:「快來買快來看哪!新鮮包子,吃了整天都有力氣!」

正當甚誰覺得早餐有著落時,一個流氓帶著面具纏上那少女,他抬手捏住少女下巴,另一隻手拿刀抵著脖子,強作歡笑地說:「嘻嘻,距離上次交保護費有些時日,你最好今天搞定,否則送你去升天堂。」





說升天堂,就有一個小女孩過來,身穿嚴肅黑袍,衣袖稍稍寬口,展露出職業微笑,拿著一張紙遞給流氓,推銷般說:
「升天堂服務隨處可見,無處不在。打家劫舍總有失手殺人,去打家劫舍總有遇到自衛殺人,跑路時有可能被警衛殺死,跑路時也可能殺死警衛。您做著高危工作,在這個時候要是沒有棺材,難免曝屍荒野。我們升天堂提供預購棺材服務,為您和您的客戶入土為安。拿去看看,詳細價目可以問我,或者升天堂門口也可查看。」
「小子,我缺錢才去收保護費,你倒好,從我口袋拿錢買別人的棺材?」
「我只是闡述事實,劉先生不要生氣。」
「你…我帶著面具,怎麼知道我姓劉?」
「像強盜、衛兵、醫生等等高危職業自然是升天堂重點服務對象,預先調查你們,是我們這行的基本素養。」

甚誰饒有興趣地走了過去,那小男孩過來,又遞了一張紙給甚誰:「無論任何時候任何人,可都不能忘記身後事。若是不想為此煩惱,升天堂還有外包一條龍死亡服務,讓您自由選擇如何去世。人生只能去世一次,生死簿已經定了死期,若是連方式也不能選擇,就難免留下遺憾。當然,只限太虛宗下轄鏢行能運送的範圍。」

「我很好奇,」甚誰抬起眉頭:「你怎麼覺得我快死了?」那小男孩也是擅長觀言察色,收起嬉皮笑臉,連忙鞠躬道歉:「看來小哥是外鄉人,我們這個國家凡是成人都只剩下笑容,除非死亡或者病重才會失效。是小的以常識度人,若是冒犯還請原諒。不過就好像我們平日用的杯子、紙筆、抹布,即便多麼歷久長新,也會提早買個紙簍,我們也要提早預訂一副棺材才行。」

甚誰點頭:「他可以不笑,看來小孩的確不受影響。不過這個國家像是成人義務制度,他應該是沒有工作義務,為何還會出來推銷送葬服務?」於是將心中疑惑詢問小女孩,順便問過如何稱呼。

那小女孩說:「灰常的灰,灰常的常,大名唐灰常,順帶一提,我是個男的。我發現人們都買普通木棺材,甚至來不及準備就去世了,導致家裡生意慘澹,所以想出升級送葬服務,用豪華套餐來吸引潛在客戶。理論上每個人都遲早要死,提早準備很正常,不懂為什麼人人都不買。」





原來他是男生,居然還有旁白看不懂的性別。

甚誰說:「如果你們都能隨意表達感情,也許就知道他們有多討厭別人詛咒自己死。」灰常說:「你好像不討厭死呀。」

「啊!手滑了!」流氓大叫,少女應聲倒地,眼中流出悲哀滴在地上,用盡最後一絲氣說:
「拜託,我所有資產,買棺材,葬家裡。」
「收到,我會葬在您祖宅,請安心去吧。」
「想得美。」

甚誰拿出一根針插在少女鎖骨,她立即全身結冰,連空氣都凝成水,地面鋪設層層白霜。冰隨時間融化,時間不等人,甚誰卻比時間還快,一手輕微撥開脖頸皮膚,一根針連著線縫合血管。血管空間狹小,空間逼人,甚誰還是穩如老狗,在手指幾乎沒有行動,憑藉輕微震動下針數百次,修復、止血一氣呵成。

在最後表皮修復之前,甚誰拿出一瓶藥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傷口上,傷口血液被吸收,轉成白色。隨後從內袋拿出個棺材盒子,只是這盒子上面有許多白色管道,圍繞起來好像荊棘滿布,又仿佛苔蘚在河邊石頭蔓延一般。他打開盒子,將少女放進盒子,說:「指令,啟動冷凍人解凍程式。」

機器冒煙,空氣中因為水蒸氣而冒出小彩虹。這時甚誰才有空留意四周,流氓正在纏著小男孩,握住他的手:「為什麼不能一條龍死亡?我不想再進去那個地獄了。」





灰常說:「若是良民自然可以自由死亡,我們不能幹預犯人,您殺了人,定是死刑了。既然死亡是既定事實,就努力做好能做到的事情,比如選擇心儀的葬禮。話說棺材款式有很多,建議您選擇穿土星空銀色,葬在土裡依舊可以閃閃發光,可以提醒路人殺人填命的道理。」

流氓都要邊笑邊哭出來了,甚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救回來了。」灰常眯著眼睛,隱藏瞳孔,使其變成陰陽魚圖案。他看見有牛頭馬面兩人站在盒子旁邊,看了看甚誰,指了指少女,叫駡著轉頭離去。

走時還在罵罵咧咧:「最討厭醫生!而他是最過分的,見血封喉還能起死回生。生死簿全亂了,又要修改,我要怎麼寫?喉嚨被割斷而不死?去他姥姥!」

不久後少女從盒子爬出來,對甚誰一頓感恩戴德。衛兵隨後帶走少女和流氓,並詢問甚誰幾個問題,見甚誰是外鄉人便沒有為難,微笑著祝福甚誰有美好的一天便走了。

灰常說:「前輩,我們升天堂將魂魄送去地府,接收新生的產婆從地府接收新生命,但我更敬佩那些從地府搶人的醫生。若是因為您而導致生意慘澹,我會很高興的。若是還沒吃過早飯,請務必到我家做客。」

甚誰頷首:「恭敬不如從命,我叫甚誰,喜歡別人叫我小九,請帶路。」

灰常領著甚誰走,他們經過衙門,門口有兩個石獅子。有一捕快攔住灰常,說:「灰常妹妹,這幾天石獅子都蒙灰了,你怎麼還不來擦擦?」灰常答:「我是男的,而且他們已經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

捕快臉上僵硬,說:「幾個月前你明明說他們還小,怎麼幾個月就大了?本來我們都打算讓你負責清洗石獅子了,現在又要麻煩我去清潔。」





甚誰仔細一看,真的有兩個屋簷大小的獅子靈體在屋頂休憩。不禁說:「真的好大,好在強度不高,沒有威脅,靈魂類的東西最麻煩了。」灰常也眯著眼睛,展開陰陽瞳端詳:「真的已經長大了,我幫他們梳理毛髮,怎麼可能長不大?」

那捕快「噗呲」一聲笑了:「我知道了,不必找這些藉口,我也不是興師問罪,只是好奇你怎麼突然而然停下而已。該幹嘛幹嘛去吧,接下來我要替石獅子上肥皂,別被泡沫濺到了。」

「肥皂?」甚誰暗暗留了心眼,雖然知曉這個世界可能存在其他穿越者,但若是連肥皂的製作方法也帶來了。這意味著可能會有其他文化輸出,再推理下去,可能很早之前就有人穿越,而且建立起一個組織,甚至是國家。

向門口衛兵交代去處,甚誰走過荒無人煙的墓地,在看見靈堂輪廓之時就聽見嗩呐聲從天而去。越是靠近,越是震耳欲聾,灰常連說話都不得不用盡喉嚨所有力氣。

甚誰中氣十足地大喊:「你們平日很多葬禮嗎?這嗩呐聲不帶停的。」灰常大叫:
「不是的!我們也有同行競爭,只是為了留住客人才賣力一點,爭取二次消費!」
「做你們這行還會有回頭客?」
「死人也有親人的!而且人死後化作鬼魂,到了地府也可以宣傳升天堂,自然不能馬虎!」
「做死人生意,將生死兩邊都考慮在內,真辛苦。」
「自然!」

兩人避開前門哭喪,從後門進入,來到一處客房。客房裡面桌子椅子一應俱全,通風良好,樂聲也較為輕微。灰常招呼甚誰坐下等他準備食物,甚誰閉目養神,不久後,灰常就拿出兩碗豆腐腦來。

甚誰看了看,雖然同樣泛白,但自己那碗有著輕微辛辣氣味,而且仔細感受空氣流動,還比較熱。他指著外面說:「哦?好像有人拜訪。」

說完,趁著灰常回頭,便將一手打在桌子邊上,內力順著桌面旋轉,帶著兩碗豆腐腦轉了半圈。甚誰盛起一勺入口,絲毫不受影響。

灰常瞪大眼睛,心想這人真是能吃辣,便跟著一起。誰知豆腐腦入口甜膩,隨後辛辣噴湧而出,越是難受越是需要新鮮豆花,如同灌海止咳。只是碗中食物有限,不比汪洋,不久便乾枯。正當絕望之際,甚誰得意洋洋地看著灰常。

灰常顧不得左右,拿起就大口吞咽。只是剛吃第一口,喉幹舌燥之感煙消雲散,只剩普通豆花該有的清甜。
「你,你下藥!」
「小灰灰怨不得我,如果你沒有事先吃下解辣藥,我的藥粉還不會生效。不過話說回來,你的豆腐花真是過火,若是吃不得辣,可能引起胃潰瘍等不良反應。」

一老漢穿門而入,他頭髮花白如雲,腦袋更是高聳入雲,褲衩及膝,汗流浹背,背心都遮掩不住胸間肋骨。

灰常眯著眼睛迎上去:「爺爺你來了!」唐爺爺抱著灰常:「誒!小灰灰,有朋友在呀,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甚誰也打招呼:「這位鬼魂你好,我叫甚誰,喜歡別人叫我小九。恕我冒昧,你似乎需要去投胎,怎麼不走呢?」

灰常和唐爺爺面面相覷,唐爺爺問:「你怎麼看見老頭我?是不是抓鬼的黑白無常?」甚誰指著眼睛答:「我眼睛有一點小裝置,能看見靈魂,也包括之前的石獅子。」

灰常拍手:「終於有人一樣能看見爺爺了!你們先坐著,我拿真正的食物過來。豆腐花別吃,有辣椒粉。」

唐爺爺雖然並無實質,卻也如人一樣坐在椅子,將臉偏過一邊,說:「老頭我留在人間只是擔心灰常,相信前輩已經知道他有陰陽法瞳,請前輩不要宣揚出去,為此老頭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甚誰正視他:「看見鬼魂而已,不算多稀奇,不需要任何報酬。我反而覺得你們很有趣,也請不要介意多相處一陣。」

唐爺爺哈哈大笑,連說不敢當。灰常左手拿著一盤,手肘頂著一碟,右手又拿著三杯飲料,走進屋子。三人邊吃邊聊,唯獨唐爺爺面前食物毫無變化,直到黃昏。甚誰與灰常約定明天再聚,便打道回府。

晚飯後,灰常在屋裡點燈,秉燭夜讀,將古舊書本中一點點記入腦內。唐爺爺從一旁書架轉出,心想:「自老頭死後一個月,天天研習葬禮程式,又親自籌備錢財、置辦孝衣、打造棺材,真是孝順。只是死人何必妨礙生人?更何況在這個國家他應該要哭出來,真擔心長大以後就再也不能隨意傷心了。」

越想越著急,爺爺下定決心,轉頭就離開,今夜破天荒地沒有陪伴孫子。

第二天,甚誰同樣對太監說要到街上轉轉,便出了門。路上遇到昨天那個混混,今天已經改過自新,滿臉歡喜地在街上掃地。

忽然,陣陣陰風吹過,將街邊落葉吹起。眼看混混勞動毀於一旦,唐爺爺走到街上,輕輕鼓動面皮,吹起風來將垃圾重新歸類。感受到甚誰視線,他走過去:「前輩你看,即便不入輪回,我們也不會危害人間。」

甚誰點頭:「的確有這樣的例子,只是我也有東西要做,管不了什麼鬼魂危害人間。只要不是有人在我面前死去,我都不會出手。」
「好的。」唐爺爺眼中精芒閃過。
 
離升天堂兩三裡處有一個木屋,屋子年久失修,已經破爛出空洞,像一樹成林的榕樹一般穿插著各種空洞,絲毫不擋風遮雨。

甚誰和唐爺爺一起回升天堂,又經過這個屋子,只是屋子冒出細細碎碎的哭嚎聲,好奇走進一看,有四五個鬼影聚集。他們凝結成一團,按壓在一個男人身上,血肉模糊。甚誰救人心切,拿出刀來劈開黑霧,隨後拿出藥粉倒在男人身上,傷口隨即癒合。

黑霧重新聚集,怨念集合為一說:「我們是此地冤魂,這男人劈腿四十九個女人,玩弄感情之後先奸後殺,再奸再殺。如此惡人,你為何還要庇護?」

那男人不甘生命就此結束,嘴角掛著此國招牌笑容,臉上卻是猙獰無比,抓著甚誰鞋子說:「前輩救我,晚輩是岳家嫡系子弟,家族能付出一切代價救回晚輩。請前輩順手救了晚輩,就當出門順手撿了垃圾一樣。」

唐爺爺說:「這人老頭也認得,是十足的紈絝子弟,平日欺男霸女之事街巷皆知。若是笑笑國不禁止哭泣,單是晚上少女哭泣就能讓夜蚊不敢侵入。那冤魂真是可怕,老頭從未見過如此怨念,更未想過冤魂居然會合為一體。前輩,您說過看不得有人在您面前死去,現在如何?」

甚誰側目看了唐爺爺一眼,隨後按下按鈕,防護罩保護男人,對冤魂們說:「我理解被背叛的感覺,也知道奸殺是重罪。但這些並不是我評斷的,我是一個醫生,治療別人是我本分。

與之相對,作為一個刀客應該遵循心中俠義。所以就這點看來,我會送他去本地執法機構。你們好好回去準備輪回,應該有牛頭馬面接你們的。」

「殺了。」那些冤魂笑嘻嘻,盡顯瘋狂:「牛頭馬面妨礙我們報仇,就殺了。」甚誰古井無波:「這樣啊。」眼睛平淡如秋天湖水,落葉亦可掀起漣漪陣陣。

鬼魂如此說:「生死無常,世間常態,是生是死何妨?身前做不到,死後補償,這就是生死。」

甚誰卻如此答:「生死的確無常,但生前一切歸於生前。就如同你誕生時一如白紙,既然兩手空空地到了這個世界,就要兩手空空地離開這個世界,不要帶走一份情感。」
說完拿出一個棒子,棒子上面延伸出光刃,光刃無形無質,卻能使鬼魂受創。對其斬落一刀,那些鬼魂就徹底沒有力氣,攤倒在地。

隨後,甚誰看向唐爺爺,正欲說詢問如何處理那貴公子,後者跪下:「前輩,晚輩自知不該留戀此世,只是求前輩給晚輩時間去道別。」甚誰略微眨眼睛,對唐爺爺說:「你似乎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唐爺爺低下半個身子,做出類似半跪動作,說:「晚輩知道前輩曾仗義救人,心中仁義不假,卻不知是否迂腐。於是特意呈現人鬼對立,只為讓前輩兩難,測試前輩真心。若是只靠晚輩及冤魂一面之詞而殺害那公子,就是俠義有餘而心思輕浮,輕易違背自己信條,不堪大用;若是前輩偏幫那公子,就是對人偏心,不會聽晚輩請求,更有可能是趨炎附勢之輩。」

「所以你的請求是什麼?」「您願意聽?」「長話短說,還要預留時間處理這個人。」唐爺爺稍微頓了頓,說:「是的,就如前輩所見,這國家有大陣籠罩,所有人只要在此地生活超過十六年,就會強制露出笑容。他還有三天就到十六歲,他卻還未曾露出笑以外的表情,請前輩帶他走,離開這個國家。」

甚誰挑挑眉,說:「他的身體沒有問題,也許他笑出來是因為法術之類,我沒辦法,帶他出去也未必有用。先帶這男人去衙門,吃過早飯後再告訴你決定。」

輾轉過後,兩人來到升天堂前,此時門可羅雀,甚誰正欲敲門,灰常大汗淋漓地從圍牆上面招手:
「好不容易爬上來,總算看到你們了,我現在下來開門。」
「小心摔著…」
「啊,地板好硬。」

「嘿嘿,」灰常打開門,神秘兮兮地笑著說:
「我剛才想好了,我們可以開設積蓄葬禮,每年存入一塊靈石,只要到死那天,我們就會拿出相應靈石舉辦葬禮,若是有幸活了三千年,我們可以舉辦天價葬禮,連仙人都能請來哭喪。如何?心動嗎?」
「通過這種手法製造流動資金,你是商業鬼才呀。」
「哼哼,我可是很聰明的。」
「但這裡不是資本世界,一切靈石都有物質作用,強行周轉很容易反噬,在詳細計算成本之前,這些靈石只有存放作用。」
「啊?還有一個世界叫資本世界?」

三人進屋,正對著一個靈堂,白潔亮堂,莊嚴肅穆。正中間是唐爺爺的畫像,神采飛揚。畫像下面有花圈、全新蠟燭等,準備齊全。左右各有四五個花牌,對稱整齊。

「今天爸媽都會出去外地,所以可以先彩排一下。雖然這些都是遵照典籍擺放,爺爺,如果有地方不滿意要跟我說,我會改的。」說著,灰常攔住甚誰:「今天隨意出入,但明天我會親自舉辦爺爺葬禮,到時就要脫鞋,也要穿上孝衣,總之比今天會嚴肅很多。」

甚誰回答:「自然可以,我一直覺得你很開朗,是發生什麼高興的事情嗎?」灰常回答:「沒有,最近都是壞事。明明死人變多了,爸媽卻要遠走他鄉攬生意。明明爺爺身體還很好,卻莫名其妙死了。但即便這樣,我們負責幫死人出殯,不能感染悲傷情緒。」

唐爺爺說:「老頭想陪伴小灰灰而已,只要你吃好住好,生活安康,爺爺就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灰常別過臉,在甚誰前絲毫不掩飾落寞,轉回去又恢復眉開眼笑:「我會努力做好自己,爺爺不用擔心。甚先生應該沒吃午飯,過來,今天我帶你去食堂。」
 
到了第二天,甚誰獨自來到靈堂,嗩呐響徹寰宇,堂內人山人海,個個身穿白色孝衣,帶著面罩,脫下鞋子跪在蒲團上面。正欲有樣學樣穿上孝衣跪下,卻見一個個子矮小、身穿遮臉斗篷的小孩在門外招手。左右環顧,確定在叫自己後甚誰便穿上孝衣走過去。

小孩領著甚誰到一處無人空地,脫下面罩,原來是灰常。他說:「我在葬禮時會保持嚴肅,不會說太多無用的話。但難免爺爺會緊張,請你幫我穩住他的情緒。」
甚誰臉色一沉:「你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到底是什麼?不說清楚我不會幫你。」

灰常眼眶淚水幾乎溢出,強忍著哽咽:「過兩天我就會受到國家的指派,到時不能自由選擇歡笑哭泣,只能到國家派遣的崗位。在此之前我要先念往生咒將爺爺超度,這樣才能不讓爺爺看見我身不由己。」

甚誰說:「你爺爺不想離開你,所以需要有人好言相勸,而這人必須要能看見他。但我們似乎並沒有到推心置腹的關係,為何要冒大不韙找外人解決家庭問題?」

灰常說:「我見過太多陰陽相隔,死者對著生者歎息。但我不能暴露陰陽法瞳,只能聽之任之。現在你能看見,而且是外鄉人,不會有人將你抓住。只要爺爺不反抗,我就有把握成功。拜託了,我真的不希望爺爺看到我三天后的樣子,在念往生咒時只管分散爺爺注意力就行,就說我愛他,希望來世再做爺孫。」

甚誰點頭:「我倒是沒有所謂,你這份精神真是不錯,考慮一下做我徒弟?」灰常輕微掠起嘴角,說:「牛頭馬面出現時,就可以分散爺爺注意力了,到時我也會給爺爺準備最後一份驚喜。至於成為你徒弟,在這個國家是不可能的。」

回到靈堂跪下,唐爺爺來到甚誰面前,小聲說:「這裡氛圍正好,若不是心有牽掛,老頭都要跟牛頭馬面投胎去了。葬禮過後會有牛頭馬面過來,請前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老頭稍作停留。」

甚誰撓了撓臉龐,說:「其實你們都很愛彼此,我覺得應該要相互訴說心意,不然會有心病的。」唐爺爺卻說:「不可!若是他知道,必定千方百計讓我去地獄報導,到時就不能見證他成長了。至少要看著他領著第一份工作,掙第一份薪水,帶著國家安排的老婆上街。」
「老婆…多久之後的事情呀。」
「大概明天。」
「時間剛剛好,你們果然應該交流一下。」

賓客到齊,堂內蒲團剛好滿座,關上木門,嗩呐聲暫時停歇,灰常戴好面罩上臺演講:「感謝諸位來到葬禮,也感謝你們為表悲傷,特地帶上面罩遮掩笑臉。」

然後話鋒一轉,摘下面罩,面上笑容自信放光芒:「但未來堂主,也就是本人認為來時兩手空空,家人依舊為新生歡欣雀躍,走時兩手空空,我們也應當展露笑顏。讓我們放開心情,歡送唐椰頁早過輪回。」

眾人驚詫,甚誰眼睛放光,心道:「這人真是一個好胚子,勇於直面時代展露自己想法,並且有著相當行動力。只是他沒有考慮清楚事情後果,只能說太年輕。」
唐爺爺心中難過,這孩子居然還是那樣大條神經,做事不經大腦。

「來人,抓住這個例外。」一則女聲響起,面露禮貌微笑,聽不見悲喜:「各位真是抱歉,我們兒子居然事先決定自己未來職業,請大家稍等片刻,我們很快就會處理好。」
好巧不巧,牛頭馬面也正好來到唐爺爺屍首上方,大聲叫喚:「死人唐椰頁,還不輪回,更待何時?」

甚誰沒有移動,好像觀眾一樣看著眼前皮影戲。唐爺爺鼓起肚皮,海量陰氣磅薄而出。雖然凡人並未受到影響,牛頭馬面卻睜不開眼睛,說:「你已經反抗一次,再這樣我們就要上報黑白無常,那兩位手段不是孤魂野鬼可以想像的。」

灰常不願被唐爺爺看見自己身不由己,便掙脫束縛,眯著眼睛,大聲且快速地喊:「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

唐爺爺愣神一瞬,牛頭馬面大叫:「多謝法師相助。」鎖鏈從手中脫出,困住唐爺爺就走。灰常被奴僕拖了下去,剛才那女人說:「抱歉,這個孩子不合格,我們會親自在大家面前處理,將血肉埋於大地,願他在下一次輪回能做一個好孩子。」

「處理?」甚誰和唐爺爺都醒悟過來,唐爺爺立即引爆魂體,陰氣震動整個地面,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撼動所有人,大喊:「快跑!你們兩個快跑!」只是唐爺爺在沉睡之前未能察覺到甚誰已經強行站在灰常和奴僕中間,按下按鈕保護他。

「牛哥,我記得在三年前有凡人大鬧天宮?」馬面說話間將唐爺爺拉到身邊,牛頭配合拿出一個袋子裝住唐爺爺:「是的,之前我沒有認出來,那人叫甚誰,據說行事大膽穩重,實力強大。不過聽說他為人寬厚,不如我們在這裡觀摩一下。」

果然,甚誰說:「你們國家規矩應該不禁止小孩表達意見,要麼給我一個合理理由,要麼跟我做一場。」

那女人說:「他是我們兒子,我和相公結合而成,我們養大,自然是我們所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是說他的身體都是父母的。」

甚誰滴了滴冷汗,手中拳頭隨呼吸握緊:「這裡的習俗嗎?我插手到底會不會引起更大的連鎖反應?但由得他,可能灰常就會死。」

捋清邏輯以後大聲說:「我不管,規矩就是規矩,你們沒有權利殺他。勸你們想清楚,我很強。」隨後運真氣至指尖,向下一劃,硬是將真氣逼至地面,刻出一道劃痕。
「寬厚的人能煉出那麼大真氣?牛哥不要騙我!」
「凡人煉出真氣不奇怪,而且也沒規定寬厚不能練習武功,對吧?」

眼見甚誰如此硬氣,四周人們散開,母親卻站前來:「這位朋友不會以為合乎規矩就是一切吧?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潛規則就是我們屬於國家,擁有自我就是背叛笑笑國,您憑藉自身意志妨礙我們,難道合理嗎?」

甚誰裂開嘴,背對灰常說話:「正因規矩是死的,我們才需要死守規矩。所有人都會認同自身信念,若是覺得自己錯了,就代表從一開始就不認識自己。身為父母,因為孩子不完美而處理掉,這是出於自己意志,還是為了周遭人的認同?」

灰常媽媽嘴唇微微顫抖,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殺了他!」之聲不絕於耳,她從供桌上拿起短刀,伸向灰常。然而還沒碰到防護罩,甚誰大喊:「就這點力氣,你身體素質沒有那麼差!」

灰常抬起頭,面如死灰,他從未聽說過在葬禮上面展露笑容會被處以極刑,更未曾設想父母會第一個站出來。然後抬頭,母親雙手微微顫抖,說:「這是為了貫徹國家意志,我們絕對不會後悔。」

說完,其他人也紛紛圍過來,前排舉起碟子、盤子就要砸下去,後排拿著坐墊擋住去路。甚誰不再理會眼前人潮,按下按鈕解除防護罩,對灰常說:「你到底怎樣想?」

心理學上有種羊群效應,說的就是人有種向群性,雖然其中一兩隻羊擁有獨立思考,可當四周所有人都向著一種方向,他們即便想要停下也會被潮流牽著走。但是,甚誰和灰常本來就不是羊,如果人群相當羊群,他們兩個就是牛,自顧自地走,即便羊群撞過去,也紋絲不動。

灰常擦亮眼睛,說:「我要活下去,我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然後甚誰一個手刀拍在他頭上:「不,沒有對錯,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刀、碟、盤子、貢品隨著眾人揮手傾瀉而下,甚誰按下按鈕生出護罩隔絕在外。隨後轉頭問灰常:「想好了嗎?我離開,你留下,兩者並沒有絕對關聯,你可以選擇一起,或者分開。」

灰常看向自己的孝衣,是為爺爺準備的,既然如此,就要留下辦好。而爺爺最後叫自己離開,無非就是要自己逃走。成全自己還是成全親人,兩者兼得才是最佳答案。

 於是舉起勇氣,語氣沉穩像重石:「葬禮還有一步,我們需要將爺爺棺木移到靈堂後方,放到事先準備的墓碑下面埋了,然後再離開。」

「開什麼玩…」甚誰卻看到灰常眼中異常堅定,便改口說:「我沒有必要幫你。」灰常說:「我願拜你為師,只要不傷天害理,我便死也追隨。」「成交。」

 隨後甚誰又再次按下按鈕,護罩隨即消失,然後人群從內而外倒下,仿佛骨牌一樣。甚誰解釋道:「還好我隨身帶著迷藥,雖然對鬼魂無效,但人畜都要倒下。好了,現在請沒有昏倒的都自覺。」

牛頭馬面相互對視,馬面說:「他是不是也在說我們?」牛頭說:「早知道就不留在這裡了。」

甚誰走向他們,每一步都像催命符飄落地上:
「是的,你們看了那麼久,幫我向天庭帶話,就說:『有人要脅甚誰從太虛宗走到雙子城,你們自己斟酌一下,順帶一提,玉帝喜歡黑絲。』」
「黑絲…黑帝!牛哥,陛下難道…」
「笨蛋,這是暗號,不要揣測聖意。」

牛頭對甚誰抱拳:「我們不打擾前輩,這就走。」牛頭馬面化作煙塵遁走,帶走唐爺爺魂魄。

隨後兩人一同將唐爺爺棺木蓋上蓋子,放到後面無人墓地。為保爺爺屍首不被打擾,灰常用葬儀筆在地上畫了一個陣法,隆重其事地火化,將骨灰灑落地上,插上香,便穿著斗篷跟甚誰走了。

甚誰領著灰常到了皇宮宮門前,這裡有圍牆包圍,外面是市集,三教九流皆在這裡聚集。走到裡面是皇帝住所,乾淨整潔,路上四五宮裝士兵圍繞隨行。

甚誰徑直走到內殿門前,對士兵說:「我是太虛宗座上賓,需要找皇帝,麻煩你們通報一聲。」說著甚誰就拿出身份牌,士兵拿出一個本子,在上面查閱以後說:「原來是甚大人,請稍後,我們立即讓皇上出來。」

「不用麻煩,作為皇帝要有皇帝的尊嚴,我們去拜見就是。」甚誰制止士兵,讓他跟皇上說甚誰有事求見,請稍後安排時間會面。

隨後殿內走出十幾莊重官員,在後面跟著潮紅佳麗四五個,隨後還有太監端著肉盤走出,緊跟著四五人同時抬著一張大桌子出來,顯然是宴會過後。

當這些人走出去以後,有太監招呼甚誰進去,他與灰常一同進到裡面,帷幕乾淨整潔,明桌淨幾橫立在皇帝前面,地毯鮮紅亮麗,只是殘餘肉香酒臭依舊證明這裡並不是議事宮殿。

皇帝站起身來,招呼甚誰坐下:「前輩請坐,晚輩已經知道在升天堂發生一切事宜,已經有大隊出去抓捕餘孽,前輩稍候便可隨意發落。」

灰常身子一顫,甚誰坐下搖頭:「他們並沒有做錯事,正如你開始所規勸,我不會干涉你們明面暗面任何規則。灰常不符合國家期望,所以眾人也拋棄他。但我是你們國賓,而且站出來保他,按照不能得罪我的潛規則,他不會死。」

皇上也跟著坐下:「難道前輩要帶走他嗎?只是為了一條人命而多一個累贅?」甚誰雙手負背:「你只正確一半,他不是累贅,所有人的價值都是一樣的。只是恰好,在此時我能利用他,所以才收作徒弟。」

皇上雙手抱拳,微微鞠躬:「恭喜前輩喜提佳徒,恕晚輩窮苦,晚輩只能送出這塊玉以作賀禮。」甚誰舉手阻止:「我是來提意見的,你們這個國家體制有問題,有可能撼動太虛宗根基,才過來提點一二。」

甚誰從內袋拿出一疊白紙,說:「我已經仔細觀察過這個國家,奴性太重,容易導致生產力低下。太虛宗我會打個招呼,你們研究一下紙上面的資料,會有人過來逐步廢除奴隸制度,千萬不要急功近利。」

「是的,謹遵前輩命令。」皇上接過白紙,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便放進腰間儲物袋。隨後兩人一同入住客房,甚誰讓灰常今晚和他一起睡,他解釋道:「視乎皇上對未來的渴望,他可能有三種決策。

首先就是維持堅決聽從太虛宗,那麼他就會順從安排廢除制度,那麼從今往後人們可以按照自己意願生活。

其次就是皇帝和官員知道手書講述治國,卻不能完全理解。只是為了將不確定因素排除,而首先將我們排除。那麼只要你與我在一起,無論來者多少都能擒住。傷害太虛宗貴客是笑笑國重罪,連皇帝都要被罷免。抓住這個把柄,我們就能威脅皇帝解放笑笑國陣法,同時讓太虛宗配合,內外兼顧,是最好的。

最後,就是皇宮內外一致遵循前朝作風,不願理解現在狀況。文明就會好像土豆一樣,我們只是新生,而他們將新長出的部分直接切掉,使其看起來還能下肚。這種情況,我會直接扔掉整塊土豆,放在泥土裡面,用千年時間種植培養。」

灰常沒有發現甚誰最後在說往事,他只是提醒自己現在是甚誰的人,迷迷糊糊中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甚誰也盤坐床上,拿出護身符,對娜芳華說:「小雙在嗎?我有事…」

夜晚,皇上獨自參閱那些白紙,上面有黑字密密麻麻,深深體會。裡面有民意調查方法,有官員考核制度,有統一學堂。再細細品讀,才從知識海洋裡面看到四個大字:「愛民如子」。

這時,旁邊一提燈太監說:「陛下,這些建議不過是紙上談兵,能不能增強國力尚在其次,若是失敗後太虛宗怪罪下來,不是我們皇族人頭能抵罪的。反正也是死,而這前輩只是一位凡人,不如趁太虛宗尚未知情悄悄殺了,嫁禍給外商,博得一線生機。」

皇上大怒:「糊塗!前輩是大智慧之人,讓他看見朕治下混亂已經是無禮,怎麼能…他將本朝事蹟講得清清楚楚,朕無法分辨指引是否正確。但我們一直是太虛宗附屬,如果真如前輩所言有人牽引,我們也只能認命。若是無人前來,就當他食言,就此作罷。」

到了第二天,甚誰見沒人刺殺,便帶著灰常再次面見皇上。灰常在太監一旁侍立,聽著甚誰與皇上對話。大意內容就是甚誰已經讓其他弟子與太虛宗交涉,並在不久之後會到笑笑國,屆時要準備好將權力放空。然後就帶著灰常離去,走時交代皇上不能追究灰常家人,就說灰常已經死了,生活依舊。

肖楠在娜芳華面前,一邊吸收天地靈氣,一邊運行真氣,仙武同修。娜芳華拿起護身符,笑眯眯地與甚誰說話。

兩人交換過對於笑笑國的意見,娜芳華認為笑笑國只是普通附屬國,太虛宗只需保證其忠誠,沒有必要關閉皎玉陣法。甚誰信誓旦旦地保證笑笑國忠誠不變,且生產力增加,甚至在轉變過程不用加派太多人手。娜芳華本還在考慮太虛宗能否承受笑笑國在轉變途中所消耗的靈石等資源,甚誰就說有南宮信兜底,他會另外尋求幫助,儘管放手去做。

沒有任何顧慮,娜芳華對肖楠說:「他既然要我們幫忙管理一個國家,自然是有什麼考慮,這是瞭解你師傅的好機會。」

肖楠聽到後也說:「好的,但我們要帶上蕭華姐姐,不然她會很寂寞的。」

甚誰與灰常在笑笑國邊境城門口,回頭看,後頭沒有一個親人,往前面再看,眼前是新認的師傅。回頭是人頭湧湧,向前是沙塵颯颯,兩者皆不可靠,他不自覺皺了眉頭。

甚誰靠了過去,嬉皮笑臉的說:「雖然按照他們這個趨勢笑笑國必然滅亡,但你已經出來了,不用擔心。」

灰常握緊拳頭,眼珠泛紅,視線仿佛能穿過萬重山,看到升天堂裡面花牌並列,供桌上貢品換上全新,上頭還有自己畫像。但後來他們就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勞累過度,仍不對國家有怨言,全心侍奉。

甚誰一個手刀砸在灰常頭上:「開玩笑的,我已經安排好一切,笑笑國會逐漸接受新事物流動。這時候你很適合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好了,向前走吧,這也是你選擇的道路。」

隨後,灰常邁步出了城門,踏進紅塵滾滾。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