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仁賢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們用一下午的時間根本算不出那些賬本。”

小川助起身出了屋子吩咐侍從將算好的賬本拿了過來。

朝廷對於大學寮的經費補助每年都會缺上一些,多的有二分之一,少的有五分之一。

高橋英夫一臉笑眯眯的樣子道:“老師,是我疏忽了。”

中村仁賢一點都不給高橋英夫麵子,他道:“不是你疏忽了,是你根本不想管這件事情。”





侍從將賬本放到了高橋英夫麵前。雖然十分尷尬,但他還是笑眯眯的翻閱起賬本。

原田寺律出言緩和氣氛道:“我們知道朝廷這些年很困難,但今年實在太過分了。”

小川助道:“學生們一日三餐隻能進食饅頭與米粥,近些日子連鹹菜也要供應不上了。”

高橋英夫翻閱完賬本之後歎了一口氣,他道:“民部省和大藏省為了處理流民的事情已經入不敷出,朝廷實在是拿不出多餘的錢財再來貼補這邊了。”

中村仁賢冷冷道:“民部省和大藏省的人就是一群狗囊飯袋,錢花到流民身上倒是好了!”





高橋英夫笑道:“老師您也應該知道,下去的賑災金需要從幕府管領那裏走。”

中村仁賢道:“那又怎樣,你們扒一層,幕府再扒一層,到了地方再扒一層,能有錢到流民身上嗎!”

事實有時候很難聽,尤其是扒開外麵一層皮子說出來血淋淋的真相之後。

一臉和善的高橋英夫歎了一口氣,他低頭陷入了深深沉默之中。

原田寺律連忙打圓場道:“英夫在朝內為了維持局麵已經很艱難了,他也不是那種貪汙受賄的人。”





中村仁賢冷哼道:“管不住手下的人,跟貪汙受賄有什麽區別!”

高橋英夫站起來,他恭敬的拱手鞠躬致歉道:“學生讓老師失望了。”

中村仁賢看著他道:“好好坐著,別跟我道歉,你對的起心裏的良知就好!”

高橋英夫一臉落寞的坐回到座位上去了。

小川助連忙打圓場道:“知道英夫你很難,我們隻要求把今年的補上就好。”

砰!

高橋英夫剛要開口,中村仁賢重重的扣了一下茶杯。

他冷冷道:“欠款全部都要補上!”





高橋英夫道:“老師,我實在......”

中村仁賢道:“補不上就去拿走這些錢財的人那裏要,你沒臉要就列個名單給我。”

高橋英夫道:“老師,您這樣讓我很難做!”

中村仁賢道:“我一個老家夥,要臉麵也沒多大用處了。”

原田寺律和小川助瘋狂的朝中村仁賢使眼色,可是這老家夥固執的很,直接視而不見。

高橋英夫沉默著思慮了一會,他道:“我盡量去做,隻是幕府那邊?”

中村仁賢道:“過些日子,我親自跟長穀川信德討要。”





高橋英夫鬆了一口氣,氣氛緩和了許多,他們又聊起這一屆學生的事情。

高本赤井他們一個個被喊了進去。

高橋英夫隻是跟他們嘮了一會家常,詢問了一些簡單問題便讓他們走了。

其餘人進入的時候高橋英夫問了一些比較刁鑽的問題。

有些人對答如流,侃侃而談。有些人頭冒冷汗,結結巴巴。

李成良進去後表現還算不錯,高橋英夫詢問了一些關於新軍改革的事情。

我是最後一個被喊進去的,四人喝著茶聊著天直接把我晾到一邊去了。

我也是不著急,眼觀鼻,鼻觀心的靜候起來。





四人聊完之後,高橋英夫才是看著我道:“陸同學厲害,你這一首《虞美人》可是名動王都呀。”

我拱手道:“大人莫要再提那事了,就不該有那場晚宴。”

高橋英夫知道我在說因為攻訐事件死掉的那三位同學。他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

“你對幕府有什麽看法嗎?”

我拱手道:“回大人,沒有任何看法。”

高橋英夫笑了笑,他道:“你這樣的回答可是讓我很失望。”

我道:“這就是我的觀點,您失望也沒有辦法。”





高橋英夫十分意外的再次打量了我一遍,他的雙眸中閃爍過一道道精芒。

中村仁賢喝了一口茶水,他十分隨意道:“賬目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內核算完畢,很大程度上都是陸同學的功勞。”

高橋英夫又十分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老師,他好像發現了什麽十分新奇的事情一般。

我抱著手,心下一陣無語,自己可不想要那選調資格,老家夥這算好心幫倒忙了。

高橋英夫笑道:“哦,看來陸遠先生除了作詞,還有其它擅長,朝廷現在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呀。”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高橋英夫打算賣中村仁賢一個麵子,給我一個選調資格。

我連忙拱手道:“大人,我想完成大學寮的課程修習。”

此話一出,四人皆是愣住了,他們全部朝我投來詫異的目光。

高橋英夫道:“陸同學,你可想好了。”

我道:“入朝為官,當準備周全。”

高橋英夫十分開心的笑了起來,中村仁賢他們也頗為讚賞的點頭微笑起來。

或許在他們眼中我這不急不躁的選擇頗得他們喜愛吧。

中村仁賢道:“高橋大人難得來咱們這邊一趟,你做首詞送給他吧。”

我心頭奔掠過一頭頭草泥馬,就算我熟背古詩詞,但那詞是說來就來的玩意嗎?

再說你剛才拿著棒槌敲打人家,現在又想用作詞給人家塞顆提升名聲的甜棗吃。

別他媽扯上我呀!

高橋英夫頗為期待的看著我,若不拿出點幹貨來肯定會很尷尬。

我道:“早些年曾有一首拙詩,現在想來正好贈予大人。”

高橋英夫道:“陸同學念來。”

我道:“腰間羽箭久凋零,太息燕然未勒銘。老子猶堪絕大漠,諸君何至泣新亭。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記取江湖泊船處,臥聞新燕落寒汀。”

四人聞言,皆是輕聲念叨起來。

高橋英夫念到“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時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鬢角。

他道:“詩是好詩,不過與陸同學的年紀有些不相仿呀。”

我胡謅道:“早些年在揚州東吳時與一不得誌老者在船上聊了許久,事後頗有感慨便做了此詩。”

高橋英夫道:“想必陸同學收獲頗深。”

中村仁賢拍了拍手,侍從們拿上了筆墨紙硯。

我寫下了這首《夜泊水村》,中村仁賢掏出印章扣了上去。

高橋英夫拿到後愛不釋手,他又向我詢問起以往幹水手時的際遇。

我隻能耐心的編起故事講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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