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 一隻穿紫長裙的喪屍向我撲來。早有準備的我冷靜的扣下扳機, 給予她應有的安息。 

門關上, 擦卡, 電梯自動往下, 像以往千百萬次一樣將我帶到一個不能見光的部門。 

步出電梯,經過四十三個都有喪屍的實驗室, 我終於走到熟悉的鋼門之前, 機械化的擦卡, 等開門。 

突然的, 一種沒來由的不安湧上心頭, 還沒有意識到是什麼事, 我的身體已經提前一步作出反應, 急忙的躲開。果然下一刻我便已聽到槍聲及子彈的呼嘯聲, 若我仍站在原地說不定早已倒下。 

探頭進去, 只見一個穿醫生袍的人正與起手槍指向我的方向, 才將頭縮回, 又一顆子彈打在我依靠的牆上。 





「干察斯基! 是我, 保羅!」我向他叫喚。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快進來!」他向我招手。 

平日井井有條的研究部現在一片狼藉, 地上也有死人, 驟眼看是被干察斯基槍殺的吧。因燈光關係我看不清死的是誰, 但也沒有空去管。 

「主管,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發病?」 

我不欲再多費唇舌解釋, 只大步的向艾麗卡的囚牢走去。干察斯基像是跟屁蟲的跟在我背後, 口中喋喋不休的問。 





走到囚牢的那一塊單向大玻璃前, 往內看, 艾麗卡雙目緊閉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電腦上的資料顯示她現在正處於一種虛脫的狀態, 看來要喚醒病毒所化的氣力絕對不會少。要動手, 現在就是最好時候! 

但是, 我可以嗎? 只要一個按鈕, 問題就會暫時解決, 但我卻猶豫了。 

殺了她, 真的等於給事件劃上了句號嗎? 恐怕沒那麼簡單。那叫『牧人』的組織既然決定了實行他們的滅世大計,  那麼必定算好了每一步後著及應對。以他們的技術力說不定可以模擬出艾麗卡的腦電波頻率, 就算她真的有不測也可以繼續計劃。退一萬步講, 即使他們沒有這種技術, 最低限度也要派人來保護她吧。 

忽然,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剛才地上的屍體, 好像都沒有病發的徵狀…… 





我立即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槍, 但同時干察斯基已重重的一下撃在我後腦上! 我眼前一黑, 又再一次的暈倒。 

 

 

「保羅~」 

「起床囉, 現在已經是一時了。」 

「時間快到了, 你也不想錯過歷史性的一刻吧。」 

我猛然張開眼睛, 雪白的天花將柔和的白光變得暴力, 熟悉的刺痛了雙眼。我本能的閉上刺痛的雙目, 重新張開時已對上一對藍, 和以往的四百多天沒有兩樣。 

不過, 很快我便意識到我們的位置已然逆轉。 





 

艾麗卡坐在床邊, 溫柔的, 靜靜的看著我。 

而我, 則躺在床上, 由下往上的回看她。 

感官神經漸漸運動起來, 急不及待的告訴我剛才干察斯基的一撃力量不輕。我捂著後腦想坐起, 卻被她輕輕的按下。 

「還痛嗎?」她臉上浮現出心痛。 

「怎可能不痛?」我苦笑。 

 





沉默在我們之間醞釀。我們都有千言萬語, 卻都沒有開口。此時此刻, 每一個單詞都似是一枚核彈, 一旦出口, 這微妙的默契便會毀滅, 我們也正式的走上陌路。 

從知道我的能力以來, 我便可以預見我倆的結局, 絕不會是同一道路。 

 

時間是無情的, 它比任何武器還要殘酷, 逼使人去作出決定, 即使那決定並非人所願。 

艾麗卡輕咬紅唇, 下定決心打破沉默:「還有兩個小時, 計劃便會正式展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 我也是沒能做得什麼, 未來已成定局。 

「我想, 你也知道我要你來的原因吧?」 

我點點頭。 





「你身上的能力……和我的是一個對立面。你是唯一一個能夠不受我能力影響, 能輕易殺掉我的人。更不幸的, 只要計劃實行, 哀歌清洗了世界, 幫兇似的罪惡感足以使到你的能力覺醒, 也會將你推向對立。『牧人』絕對不會讓一個潛在的威脅危害我, 所以……」最後一句, 她猶豫著, 停頓了。 

「我只有死。」我接續下去。 

她搖搖頭, 笑了:「幸好, 『牧人』的首領提供了我另外兩個出路。」 

「洗耳恭聽。」 

「第一…...」她豎起了食指:「你這生都要住在這牢中, 不得踏出半步。」 

她豎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 接受一個簡單洗腦步驟, 忘記了你有能力的事, 並永遠的待在我身邊。」 

我搖搖頭:「兩個都不是我想要的。不如這樣, 你和我殺出重圍, 滅了那狗屁組織, 然後雙宿雙棲?」 





「這個不錯。」艾麗卡吃吃的笑了, 但復又嘆氣:「可惜, 選擇權不在你手上。而且, 清掃這腐敗而物質的世界, 成為新時代的開創者對我的吸引力也不差。」 

「是嗎? 真可惜。」我無奈笑笑:「那妳的選擇又是那個?」 

沒有回答。 

她只是突然捧住我的臉, 吻了我。沒有在化妝間的那一吻激情, 卻多了更深的感情, 還有無可模擬的真實感。 

「記得你問過我除了公主般的生活外還要什麼嗎?」 

「那就是愛情。」 

 

她白皙的臉透出如蘋果的紅, 急急忙忙的站起, 像個害羞的姑娘衝了出去。 

難以置信。 

 

不久, 牢房的門再次打開, 一個我絕對想不到的人在兩個保鑣的陪同下步了進來。 

「布朗博士, 想不到你也有這樣子的時候。」 

我看見來者的樣貌時, 就如一道雷打在我的身上!  

很多的問題都隨之得到了解答。 

也只有她, 才可以如此輕易滲透一間如快樂頌的國際企業, 而又讓情報部的人捉不到! 因為她根本不用滲透! 

也只有她, 才有足夠的才智可以研發出讓哀歌休眠的方法, 而且更可以將它全球散佈! 

「對, 我就是『牧人』的首領。」 

「我們的始祖女王給你的未來作了個決定。」 

「閉上眼睛, 很快你便會忘記這二十四小時發生過的東西, 快樂的生活下去。」 

她的手徐徐的伸向我, 如一坐大山正向我壓下來, 一鼓巨大的壓力使的喘不過氣來! 

媽的, 我才不要作為別人的傀儡活下去! 即使那人是艾麗卡! 

我必須要逃, 逃出這大廈, 殘存下去, 為了彌補我的罪孽, 一個我也有份造成的, 全人類的哀歌! 

我要逃! 

 

她的手就如一個黑洞, 貼在我的額上, 我感到一些東西正用力的掙脫我腦袋的枷鎖。我激烈的掙扎, 但他的兩個保鑣同時按住我的四肢, 熟練的動作竟似是幹了千百次的。 

「別浪費氣力了。」她溫柔的說:「要是強行中斷了步驟, 你失去的不單是二十四小時, 可能是一生。」 

去你的, 我什麼也不想忘掉! 

那兩個大漢孔武有力, 一個研究員根本與他們無力抗衡。我的大腦飛快的轉動, 苦思不得一個方法。 

「今天早上你幹了些什麼?」她突然的問。 

我疑惑的看著她。對, 我做了什麼? 不記得了。 

「午餐吃了什麼?」她的目光露出滿意。 

「舞會前你在那?」研究室嗎? 好像不是…… 

「舞會上你遇見誰?」我……有出現在舞會嗎……? 

「想不到你竟外泄公司資料……又有人會因你而死了。」 

她每說一句, 我的記憶便空白了一分, 恐懼卻隨之遞增! 

不可以再讓她摧毀我的記憶! 

我要走! 讓我走! 

「放開我!」 

突然, 四肢上的束縛鬆開了!  

我沒空管是什麼原因, 只一手推開額上的手, 用力一腳踢在她的肚子上, 跌跌撞撞的走向研究室的門。我衝著玻璃窗的另一面大叫:「給我開門!」 

門, 果然真的開了。 

腦袋一直都昏昏沉沉, 我已經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逃的了。只知道每當有人衝上來想捉住我時, 從我口中說出的話就像是命令一樣將他們叫住。是氣勢? 是能力? 我想不了。 

當我逃進緊急逃生室時, 她已然追上來, 手又再一次貼在我的頭上! 我一拳揍在她的臉上, 氣力大得出乎意料, 本來並不強壯的她被我撃飛。隨著她的手離開我腦袋, 一些東西也似是被抽了出去。 

不管了。 

我一拳打在緊急按鈕上, 門立即關上, 整個逃生室化成一粒炮彈, 在數十秒間穿越數百米的地底, 將我帶到地上。 

門打開, 外面的天地俱白, 寒風冰雪撲面, 我打了一個冷顫, 腦袋清醒了一點。在這樣的氣溫, 我這一身的裝束是完全的不能保溫, 只怕走上數分鐘我便會變成冰棒。 

幸好, 這裡不遠處有一個哨岡, 守在裡面的保安倒在血泊中。我立刻脫下他的禦寒衣物給自己穿。同時, 他的電台發言了。 

「布朗博士逃走了, 如任何部隊看見他, 格殺勿論。重覆, 格殺勿論。」 

我要逃, 向西方逃! 

逃, 向西方逃! 

向西方, 逃……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