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翼是樂璇小學五年級的同班同學。

  兩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小時侯,兩人住得很近,便像眾多同性的女友人,每天都一起上學,一起下課,一起遊玩。
 
  跟孩童時期便喜歡表演與好動的樂璇不同,小翼是比較安靜與內向的女孩。所以她跟樂璇的交往,都是以樂璇為主導,樂璇就好像是小翼的姐姐,帶著小翼到處去冒險。

  也許每個人都是這樣,小時侯一丁點意外的鼓勵,便會決定我們整輩子的人生。樂璇孩童時期的興趣,其實先是舞蹈﹑唱歌,然後才是運動。但有一天,在體育課的彈床活動時,當其他學生都笨拙地像懂得垂長彈跳,樂璇便已經懂得做點簡單的旋轉動作。

  老師當然十分讚賞這充滿運動神經的小女孩,同班的小翼也看呆了。



  「小璇,你旋轉的時侯,像飛起來了。」

  「是嗎?原來我有翅膀呀?」

  「空中的景色……好看嗎?」

  樂璇思考著然後說:「還好啦,可以的話,我想跳到更高位置去看。我在空中旋轉的時侯,漂亮嗎?」

  「嗯,好美……」小翼讚嘆地說。



  ──樂璇跟我說到這裡,站在公園給小孩遊玩的平衡木上的她,突然沉默了。

  公園裡的平衡木只是一片簡單的木版,比上次樂璇跑上去的寬闊多了,可以讓樂璇並足站著,她背著手緩緩踱步。

  「然後呢?」

  故事聽到一半的我忍不住問。

  「然後……小翼就出車禍了。」樂璇說。



  突如其來的結局。

  我臉上的肌肉一陣緊繃,想起那昏沉不醒的小翼。

  如果小翼是樂璇的小學同學,跟樂璇年紀相同的話,那麼,小翼已經昏迷了將近十年。這些年來,當樂璇不斷成長,而小翼,卻只是一具無知覺的驅體。

  「很沉重,是吧?」平衡木上的樂璇俯視著我,笑說。

  「對呀,一心來看甜故的讀者都因為這一段跑掉了。」

  「沒關係啦,上一回就3p過了,接下來我也會負責很多H場面的。」

  所以我應該要期待嗎?你們也期待嗎?

  「小翼她一直只能是這樣子嗎?」我問。



  「我也不知道……」樂璇說「但我有做過資料收集,重度昏迷的病人。很多也是突然就去世了,像睡著睡著就不願意醒來,生命不知不覺就消失了,連『再見』也不會說一句,就那麼簡單的……」

  樂璇突然180度轉身,身體沒有一點動搖,看著我,笑說:

  「可是呀,11年了,小翼仍然活著。」

  看著樂璇的笑容,我卻莫名的難受。

  「我相信如果小翼想死,一定能夠做得到,但她一直活著,直到今天。」樂璇說「我不知道昏迷的感覺到底怎樣,但至少,小翼沒有死去,她仍然有心跳,仍有呼吸,我仍可以捉到她的手,我仍然可以吻到她的臉,看著她的身體,由小女孩一天一天成長成少女。」

  樂璇又轉了半圈,站直身體,看著眼前的平衡木。

  「所以,我早就決定,要替小翼活著,我要替不能活動的她,去嘗試所有的事情。體操也好,運動也好,性愛也好,我要替小翼享受人世的生命,然後將經驗與感受帶回去。告訴她,體操真很有趣,3P真的好累哦。我知道她聽得見的,我知道的。」



  樂璇突然舉起雙手,像自由體操前的預備動作。

  「小璇!你想……」我驚叫。

  樂璇的上半身突然像墮進水池般向前翻轉,雙手揮動牽動整個身體的重心,令身體上下顛倒,左腿從後像柳枝般優美地揮向前方,右腿也繼而擺動。樂璇的身體像旋轉的風車,以肉眼不能捕捉速度劃破夜色,無聲地向前垂直翻轉了一圈,落地,立正。

  挺身前空翻(Front aerial),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在平衡木上,至少是D組的高難度動作。

  雖然樂璇立足的木版闊得足以雙腳併攏,但終究是狹窄的平面。她不過只是練了三四天平衡木,能做出這種無手撐360度前空翻,簡直是連「不可思議」都無法形容那麼神奇。

  正當我想拍掌,樂璇的身體卻開始搖晃,說了聲:「哎呀……?」她失去平衡落地的瞬間,我再次過去,將樂璇從離地不足30CM的兒童級平衡木上抱了下來。

  「嘻嘻,原本以為總算第一次成功了,卻還是會頭暈呀……」樂璇拍著額頭說。

  勞累了一整天。還突然來一個Front aerial,會頭暈也是當然的。



  我抱住樂璇輕盈的身影,看著她靠在我臂懷裡傻笑。

  「小璇你這……」

  白痴?是嗎,她真的是我本來想說出口的白痴嗎?還是說……

  「女人青春有限。」樂璇彎抱著我的頸際說「再過幾年,我們張開雙腿,就真的只能做愛,而不能做什麼翻直轉體呀後空翻之類。我不想老了的時侯,去看小翼,卻什麼也不能跟她說,說我只是無所事事的老了。這樣對得起一直躺在床上的她嗎?」

  我明白樂璇為什麼要帶我來。

  她想我知道小翼的存在,知道她的生命其實正與另一個人共享。

  這就是為什麼她總是忽發奇想想做就做,比賽也是,體操隊也是,連跟我一起也是。



  就算是最頂尖的女體操運動員,像美國的柳金,中國的鄧琳琳,大概在23,4歲便無法再繼續比賽,只能退役。何況業餘的我們。

  對了,包括我姐也是。

  樂璇目不轉晴的看著我,似乎期待我會說些什麼動人的話,但抱歉,我是運動員,除了吐糟以外,其實我並不擅長用語言表達自己。

  像所有的運動員,我擅長的,是動作。

  我低下來頭,親吻著樂璇。

  樂璇用唇邊哼的笑了一聲,便跟我舌吻起來。自從在更衣室裡意外相遇以後,開啟了新關係的我們,也忍不住好幾次在宿舍,更衣室裡溫存。但那都是想要探索對方的身體,把未用過的體位都用一次,看看對方高潮的反應,聽聽對方叫床的悲嗚。直到現在,當我的舌頭感受到樂璇那柔軟的舌尖,我才真正覺得,我碰到了她那顆長了羽翼的內心。

  我的右手抱住她的蠻腰,左手也開始游到樂璇的胸前,隔著衣服握住樂璇像小皮球似胸部,在胸際上揉搓打轉,推劑著柔軟的乳肉。我的嘴唇吻弄著樂璇細滑的嘴邊,我的左手才輕握了一會,她的呼吸便開始急促起來。

  「唔﹑呼﹑不過我不覺得性欲很強呀。」

  樂璇紅彤的小臉似照亮了周遭的黑暗。

  「至少比我碰過的女生更活躍呀。」我說。

  「如果我認真說……今晚就暫停一回,可以嗎?我真的有點累。」樂璇說。

  我呼了口氣,放開在胸部上的手,去撫著樂璇的秀髮。

  「老實說,其實我也快精盡人亡,妳還好,但再加上藝莉真的要我的命。」

  「等一下!我跟你也只跟藝莉才做過那麼一次吧,你怎麼擅自假設跟藝莉會有第二次了。」樂璇立刻搶白說。

  「就說了我們是甜故的男女主角嘛。」我隨口說。

  「就說了不符合劇情邏輯嘛。」樂璇摸仿我的語氣。

  我們牽著手離開公園,站在巴士站旁,等著各自歸家的巴士。

  樂璇跟我並不是坐同一台巴士離開,她看巴士快到了,便跟我揮手道別,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那我們是男女朋友嗎?」

  「哈哈你果然還是忍不住問了。」

  「因為我姐會問呀。」我說。

  「那麼……」樂璇認真的考慮了一回「怎麼說呢,現在的我呀,只是想能跟更多人經歷各種事情,挑戰更多的體操動作,參加更多的比賽,去更遠的地方。小果我的確很喜歡你,可是如果我們是情侶,我們就只能屬於對方。我就不能擁有藝莉,也不能隨隨便便跟藝莉或是別的女孩發生關係了。」

  為什麼妳要擁有藝莉呀?其實從跟小翼開始妳就是雙性戀變態吧。

  「所以我們就先努力去誘騙更多的女生嗎,無論比賽上還是床上。」我笑說。

  「Oh Yes!Exactly!」樂璇又綻起她那招牌的燦爛微笑,雙手做出老派的手槍射擊動作。

  這時侯,巴士來了,我目送樂璇上車,我說:

  「晚安,女神。」

  「下次來我家玩吧,跟藝莉一起。晚安。」

  樂璇對我的一句「女神」置若罔聞,但她並不知道,那是我以參加LOL聯賽那麼認真誠懇的心情,說出的一句話。

  一個晚上就這樣過去了,我獨自坐在車上。眼前彷彿都是樂璇的身影,以及她在床邊對小翼說話的溫柔聲線。

  我又忽然想起,為什麼樂璇探病登記的時侯,要自稱「阿鈴」呢?

  算了,有機會再問吧。

  我驚訝地發現,雖然剛才跟樂璇纏綿了一會兒,但我的身體卻幾乎沒有昇起任何性欲,那跟我們之前幾次的肉體接觸都不一樣,那麼溫柔而美滿。

  我將口袋裡的安全套拿出來,隨手便丟出窗外。

  希望不要有人撿來用,會戴套中出的。


貮︱Ουρανός︱烏拉尤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