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嘩,薇薇,」我抱著幾乎要倒下的她,嗅著她濃烈的酒氣「妳怎麼會醉成這樣,沒事吧?薇薇?」

  半夜一點,我走在人聲仍然鼎沸的酒館街,扶著這一位剛才一看見我,就幾乎是跌倒在我懷裡的女生。

  雨薇雙頰緋紅,全身散發出樸鼻的酒精味。我驚訝不單是因為雨薇喝成這樣,而是我知道雨薇酒量非常好,要讓她醉成這樣並不容易。

  「我、嘩、唔呀……還好、還好我事先有傳短訊給你……呼,大人的世界,真不容易……」

  雨薇幾乎全身無力,勾起雙手趴伏我的身上,我勉力抱著她的腰,讓她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但要穩穩盛受幾乎暈眩的女生並不輕鬆。



  「好啦,妳站得住嗎?要吐嗎?」我在酒吧街的人潮吃力拖著雨薇往前走,她幾乎每走三步就會絆到自己。

  「不、不會……我不會吐,」雨薇揮手說「老公,要不要喇舌,嘿嘿,那傢伙好色喔,唔……一直想借故摸我,還好我都、我都擋住了……」

  雨薇說著又想撲到我的面門,我趕快躲開說:「妳醉成這樣,我真的不敢恭維,好啦,再來走兩步,的士!」

  我總算拖著雨薇來到酒館街的大馬路旁邊,揮手截起的士。雨薇卻像軟體身物一樣粘附在我身上,吐出醺熱的氣息:「嗚,老公、你怎麼完全漠不關心咧~我可是為了你、你與小鹿儀的未來,們如果我真的被弄上床了也沒所謂嗎?被迷姦了撿屍了也無所謂嗎~丫,我無醉我無醉無醉,請你唔免痛情挖,酒若入喉~痛入心肝~(注1)。」

  在酒館街拖著一位說著國語、醉得東歪西倒的妙齡少女,別人眼中我是否一樣也有撿屍的嫌疑?我挽住雨薇的腰間說:「妳到底又去做了什麼呀?」



  「我、我嘿嘿嘿嘿嘿嘿……」雨薇發出女生酒醉時特有的獃笑「我去……去勾引男人,不是說過了嗎?對付渣男,就得要渣女出手,薇薇我嘿嘿嘿嘿嘿嘿嘿、身體就是最大武器,不論體操、做愛、為老公而戰,為小鹿儀而戰……嘿嘿嘿……」

  的士駛過來了,我拉開車門,費力地把雨薇塞進後座裡,然後也坐進去,跟司機說了大學宿舍。車子便在夜裡穩穩前行,我終於鬆了口氣,雨薇攬住我的手臂,靠在我的肩上,吐著彷彿帶有重量感的呼吸。

  「原、原來……小鹿儀跟他一起……的時候……只有、呼,十七歲……」

  「妳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抹著滿頭大汗的她,整理著她濕粘而帶著煙味的頭髮。雨薇塗著桃色口紅,化了成熟又魅惑的妝,更穿著深紅色風衣內搭緊身的毛衣,任誰一看,都會覺得她那是貪慕虛榮喜歡在娛樂場所尋找有錢人的女性。



  「老公…歲這個、手機……錄音、照片……呼啊……老公……給小鹿儀……」

  雨薇掏出手機,還來不及塞到我的手裡,就一下子靠在我肩上昏睡過去。我接住從她手心掉落的手機,然後故且打開她的相薄,拉到最低一看。

  是雨薇與那男人的合照。

  在燈光凌亂鮮豔的酒吧裡,那男人雙手曖昧著雨薇的腰,看得出兩人都有醉意,而男人正帶著顯示不懷好意的表情,打量掌機自拍的雨薇。

  合照不止一副,大概是有二十多副,時間跨度大約有一個多小時。那男人的手始終在雨薇的肩頭,手臂,與頭髮上。

  我關掉相薄,然後打開錄音記錄。

  是長達一時二十一分鐘的錄音。錄音時間正正是兩個小時前開始。




Ω

  我抬頭仰望著鹿儀,她也正俯視著我。

  「怎麼樣,要認輸嗎?」鹿儀帶著冷笑說「你一臉不甘心也沒有用,我再說一次,你們的主將,沚澄、森琪、森瑤、娃娃裝女生,以你最愛的藝莉醬都在我手上了,你們別費心機了,輸了就輸了吧。當然你可以期望你們的分隊來救你,那你就在這裡面等著吧。」

  鹿儀見我沒有回答,像興致大減就想轉身離開。

  這時候,我口袋的手機突然震動了。

  樂璇拉住了我的手,我快速看了她一眼。我們都察覺到同樣的異動。

  由於這一次對決不可以使用通訊軟件,所以我們所有參與都直接關閉了電訊或無視網絡,只連上本陣的通訊網,由主將使用無線耳機作為通訊。

  本陣被攻陷以後,無線耳機自然也就失去作用,現在手機突然持續震動,只可能是來自本陣網絡的無線耳機通訊。



  可是……如果如鹿儀所說,我們所有主將都在已被抓捕,就算有分隊可以反攻本陣,也應該沒有分隊可以操作絲明設有密碼的手提電腦,重設本陣的通訊網絡。

  但再疑惑也沒有意義,我趁鹿儀背向我們,快速拿起無線耳機戴到耳上然後按下接聽:

  「小小、果,困住鹿儀,發動、攻、攻擊。」

  我全身的血液霎時沸騰。

  這不可能呀?鹿儀不是抓住絲明了嗎?為什麼絲明這時候能夠有辦法反攻本陣,又有能力跟我通話,難道她逃脫了嗎?但如果是這樣鹿儀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鬆懈——

  「鹿儀!」

  我放聲高喊,鹿儀聽見了,又回過頭來,掛起故作饒有趣味的笑容:「怎麼樣?還有什麼要說嗎?」



  「妳……妳贏了我們之後,」我問道「會怎麼做?妳要接管體育部嗎?」

  鹿儀聳了聳肩,百無賴揮地揮起儀杖捧:「我怎麼知道呀。我早就說了,對你們這家家酒遊戲沒有興趣,也不想因為甚麼鬼體育部與學生議會有什麼過節,就算伶馨硬塞行政權給我,我也會直接解散體育部吧,免得麻煩。」

  「就這樣嗎?」我抬起頭說。

  「對呀,就這樣,不然呢?」鹿儀帶著隱藏著感情的精巧微笑:「難道要跟你這傢伙上床嗎?」

  「這不算是勝利呀。」我揚聲說「妳什麼也沒有得到,算什麼勝利。」

  鹿儀倒是擺出被我逗得發笑的蔑視:「勝利是什麼,當然是由勝利者所決定的呀,這又不是你們,你們憑什麼插嘴呢?」

  我嘗試左右張望周遭的啦啦隊員,雖然沒有發現異動,耳機也再沒有傳來新的內容了。

  我拔出漆彈槍,指向鹿儀。



  啦啦隊成員的氣息一下劍拔弩張,均拔出漆彈槍來對著坑洞中的我。鹿儀皺起眉頭,也看來深感不解。我放聲說:

  「就憑勝利者還不是妳呀。」

  我對著鹿儀的臉開槍,然後我身邊也自然爆發出各種槍聲——

  「嗚、你、等一下、怎麼——!!你、你們是、啊!!!!」

  正當我以為自己會被啦啦隊射得滿身漆彈之際,我卻發現槍聲並不是來自啦啦隊,而是啦啦隊以外。啦啦隊的眾多成員發出尖叫,整個楓樹林突然陷入一片混亂,不少啦啦隊員互相走避,槍聲與尖叫聲亂成一片,也突然加出震耳的腳步聲與人聲。又是森瑤的伏兵嗎?還是其他分隊?

  我在坑中只看得驚惶失指的鹿儀立刻捲起風逃竄,便也馬上伸手按住土坑的邊緣,翻身跳上去。

  當我來到地面,各種槍聲卻已停止。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畫面,本來圍成一圈的啦啦隊被沖散了,而且不少人已經被反手抓住,清繳了漆彈槍。

  才只是數秒之間,形勢突然逆轉。

  更令我驚訝的在於,捉住啦啦隊的參加者,不但有穿著各種運動服、籃球衣、劍道服的,當中竟也有是穿著啦啦隊服的。

  「藝莉醬果然說的沒有錯,鹿儀……她不並認得自己的所有隊員。這不是身為隊長的基本責任嗎?」

  這把聲線——我轉頭看去。她看著我的表情,便嬌美地噗哧一笑。

  「你這表情是什麼回事啦?這套啦啦隊服是藝莉醬的呀,穿起來倒合身呢,我還以為胸部會很寬鬆呢。」

  她解下綁起來的髮髻,一頭楓金色的長髮流瀉而下。

  此刻她穿著紅白主調的啦啦隊服,莓紅色百摺裙下是白晢完美的一雙長腿。

  「你怎麼還是不說話啦……嘩!喂喂,很多人在看著啦,藝莉醬也在呢,她在後面……」

  「我不管了,就算藝莉醬要用360度轉體起跳踢爆我的頭,我也不管了。」

  我將她拉到我的懷裡,用盡我全身的力氣擁抱著她。

  擁抱著沚澄。

  「喂喂,我聽到了哦,夫君大人,如果本公主有那麼暴力的話,剛才就已經捉住鹿儀了吧。真是的,又給她逃了。」

  我牽著沚澄的手,回頭一望,是穿著黑色連帽外套,用領口遮掩著嘴前的藝莉,她正伸手把坑洞的樂璇拉上來。

  然後,往前擁抱沚澄當然又多了一人:

  「澄澄!!!嗚嘩!!!怎麼會、怎麼會!!!這、這到底什麼回事,你們不是被抓住了嗎!?嗚——!!」

  樂璇見著沚澄便喜極而泣,沚澄也抱起樂璇的肩頭:「對不起了,這說來話長,是計策之一,你們完全不知情,讓你們受罪了,抱歉。」

  藝莉也走到我的臉前,翻去外套帽衣,一臉躊躇滿志地看著我:

  「呵呵,老公又我給騙了,Maple Speed之後又一次。你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你的藝莉醬才沒有那麼容易認輸?也沒有那麼容易被抓住嗎?鹿儀是騙你們的,她知道你們沒有了本陣無法通訊,她即使還沒有抓到我們,就在你們面前宣稱已經抓所有主將了。」

  「可、可是……」我是被騙的受害人,卻莫名覺得需要辯解「明明不是被抓住了嗎?本陣那邊——」

  藝莉那平常總是靜歛文雅的嬌容,此刻也綻露出孩子般奸計得逞的笑臉:「明明被抓住了?哈哈,鹿儀真的知道哪位是絲明嗎?

  「啊……?」

  我如墜五里雲霧般,大惑不解地望向沚澄。沚澄卻是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來還要透過拖延謎底的快樂來折磨我。

  「不過,」藝莉湊到我臉前,用我最熟悉不過的嬌妻問責語氣說:「你要牽著澄澄的手,牽到什麼時候呀?」

  我與沚澄相視一笑,卻也沒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