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儀趁戀音說著話,揮起棒球棍就向戀音雙眼擊去。戀音口裡雖然求饒,但身子一低就躲過了,再挺身向前抓向鹿儀的頸間。

  鹿儀發現戀音的動作實在敏捷得驚人,她咬緊牙關,強行收起手中揮棍的力度,轉身用背項往戀音撞過去。

  「鹿儀小姐,這樣可不行喔,體術最基本的要義就是如非必要,千萬別背向對──」

  戀音正想出手拉斷鹿儀頸間的掛繩,卻察覺到身後有異,腳步一蹬就往後退。

  就在戀音剛好往退後的瞬間,木刀劃過她的身前,差點就要砍在她的肩上。



  「妳說得沒錯,可別背向對方。不過呢,我可以沒有什麼劍道訓練,都只會亂砍一通耶,可以吧。」

  戀音接連退了幾步,喘了口氣:「吁……原來如此,妾身真沒想到呢,雨薇小姐。」

  執著洞爺湖木刀的,並不是樂璇,而是雨薇。雨薇沒有讓戀音歇息的機會,向鹿儀打了個眼色,木刀又再一次往戀音執去,這一次鹿儀也一同配合,用棒球棍追夾擊起戀音,但戀音臉上仍然帶著微笑,輕鬆地閃躲過兩人毫無章法的攻擊。

  「小鹿儀!她要遛了,那邊──!!」

  戀音知道鹿儀引她單挑以後,就會開始進一步圍攻,便又再準備再一次遁逃。她從後院轉身跑向佛堂。



  戀音便走便喊:「妳們二對一也太小看我了,至少是來個四對一、或是──」

  「你倒放心,」鹿儀喝道「這絕對沒有小看妳。」

  鹿儀奸計得逞的眼神戀音瞬間驚覺,同時佛堂的門、側翼走廊的房間的門都打開了,絲明、沚澄與同時衝出,然後樹叢後方的沚澄與藝莉也一同現身。

  「嘩,阿藝連你都──唔咕~!」

  一共六位女生成功包圍住戀音,沚澄撲上去,戀音一彎身就躲過;森琪從走廊上跳下來突襲,戀音仍然是神態自若地出掌,拍向森琪的肩頭卸去她的衝勁;雨薇的木刀與鹿儀的棒球想緊接而去,戀音還是成功在眾人的身影之間躲得遊刃有餘。



  「六對一嘛,」戀音笑道「這樣可不行、雨薇小姐得罪了。」

  「咦──」

  戀音倏地竄向雨薇,雨薇無法理解地驚呼,手中的木刀自然地往戀音砍去。戀音卻側身閃向雨薇的身旁,精準地握扣住雨薇的手脆,另一手奪去她手中的木刀。

  「這是奪刀術喔,說實話要是真刀,妾身也不一定有把握,還好是木刀。」

  「糟了。」藝莉見狀高喊「各位,我們先散──」

  戀音奪去洞爺湖,用刀背向雨薇背上一挫,雨薇哎喲一聲,戀音伸手到她的頸間,勾玉的繩結瞬間斷裂。沚澄見狀憤然上前,可是戀音用木刀突向沚澄的腰間,沚澄見狀一側身,戀音順勢抹向沚澄的頸際,又是勾玉落地的清脆聲音。

  鹿儀見勢頭不對,立刻擋到戀音身前,拿起棒球棍試同迎戰戀音的木刀。戀音帶著微笑,揮刀往鹿儀斬去,擊中鹿儀的棒球棍,衝擊的力道卻要她幾乎拿不住棒球棍。鹿儀驚叫:

  「媽的,妳這是什麼力道。」



  「那純粹是因為你握棒的方式不夠穩啦,鹿儀小姐。」

  戀音再度出刀,鹿儀知道硬碰不是辦法,不覺後退一步,可是戀音卻又改變方向,追上了正要轉身的絲明與森琪,兩次手出抹向兩人的頸間。

  絲明與森琪走避不及,跑了兩步仍然渾然不覺,沒發現自己頸上的勾玉已掉落地上。

  「好了,剩下來的──」

  戀音回身,衝向狀甚慌亂的藝莉。藝莉見雨薇、沚澄、絲明與森琪都已經敗陣,一臉艱難但也只好轉身就跑。

  戀音帶著得意微笑,腳步飛快疾衝,就快要捉到藝莉的背後──

  「呃呀!」



  戀音突然感到頸後一陣重擊,眼前的視線產生異常的暈眩。她剎停腳步,搖了搖頭,奇怪地回望後方。

  「呼~」鹿儀完成揮棒「本小姐可不懂妳那什麼鬼劍道,我就只是會打棒球。」

  戀音看見地上一顆掉落的勾玉,而鹿儀的頸上卻空空如也,她再次摸了摸自己後腦的那一點發盪的疼痛,她才明白過來:

  鹿儀自行取下了頸間的勾玉,當成棒球揮打,瞄準擊中她的後腦,阻止她無法再追截藝莉。

  戀音瞇了瞇眼,撫著後腦痛楚的位置,說:「鹿儀小姐,其實妳摘下勾玉的瞬間,就理應失去比試資格,不能再攻擊妾身。」

  「啊,是哦,」鹿儀擺出不打算講道理的語氣「那不好意思喔。妳要不要繼續去追藝莉呢?」

  戀音回頭一望,藝莉早就逃之夭夭,她望向眼前已有五人敗陣,支起腰間說:「算了啦,快到午飯時間了吧。大家吃好好吃飯,下午時間多的是呢。」




Ω

  「啊,就這樣就輸了呀。接下來呢,我們變成要坐觀眾席了嗎?」

  雨薇盤坐走廊的邊緣,膝上放著木製的便當盒。她一點也沒有落敗後的失落,反而吃午飯吃得甚是開懷。

  早上的比試時段結束後,侍女們向我們分發了高級的木盒便當,本來是一樣安排了我們在室內用餐,但不知道是樂璇還是雨薇閒聊之下,就變成了大家一起到和室的走廊外用餐,倒是有幾份像中學生旅行野餐的氣氛。

  目前是戰果是,雨薇、鹿儀、沚澄、森琪、絲明都被摘去了勾玉,而剩下來仍然有比賽資格的,只有我、樂璇跟藝莉。

  可想而知,晚上會是三對一,由我們三人對戰戀音的終局之戰。

  「觀眾席嗎?這方面小戀倒沒有說,」我對雨薇說「我也不知道,她大概會再有安排吧。」

  「欸,小鹿儀,那待會陪我去洗溫泉吧,昨天晚上我太累了就睡掉了哈哈。」



  坐在雨薇旁邊的鹿儀專心地吃著便當,一直沒有搭話。她聽見了便窺了我一眼,便故作淡然地嗆了一句說:

  「大白天洗什麼溫泉啦。」

  「哎喲~~別害羞嘛小鹿儀來一起洗嘛~~」

  雨薇說著又再開始跟鹿儀撤起嬌來,我便拿起便當,暫且站起來,來到獨自坐著的藝莉身邊。

  「你倒是吃得很乾淨呀。」

  我看藝莉的便當盒都幾乎吃光了,顆飯不留。藝莉微笑說:「托剛才那緊張感的福,我食慾不錯呢。倒是老公你沒吃完喔,要給我嘛?」

  「不要,我還要吃。」我回答。

  「小氣呢。」藝莉啐了一口,又說「不過,京都真的很漂亮呀,說真的。」

  我們現在身處的位置正對著後院,那古老的樓塔屹立在晴空之下,京都難得的蔚藍天空散發平靜的氣息,石砌的地板,積著枯苔的燈塔,在雲絮在靜默的初春空氣。京都的時空似乎有某種隱晦但柔軟的延展性,我們此刻看見的風景,與千年前大概也一樣相同,那漫長的永恆性正與我們細語著人間如朝露的短促渺小。

  「所以妳開始後悔了嗎?」我問藝莉。

  藝莉緩緩搖了搖頭,她深棕色的雙眼望向我說:「如果說重新遇見小戀後,我有領悟到什麼,那就是……在這人世間,重要的只有我們。除此以外,什麼也不重要。」

  「即使……」我用最不帶任何疑惑的語氣說「即使之後小戀會進一步怨恨妳,也在所不惜嗎?」

  「是的,」藝莉堅定地點頭「作為她的妹妹,這也許是我能為她做,也是只能為她做的一件事,或許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任性。但說到任性,我們兩姊妹也不惶多讓,對吧。」

  「真的,」我也不禁笑說「今天之前,我完全沒法想象我的藝莉醬,會決定做出這種事。」

  「我可能會因此下地獄去喔,」藝莉打趣說「老公要陪我一起去嗎?」

  「もちろん(當然。」)我回答。

  「ありがとう(感謝)。」

  藝莉溫婉地笑著,像一位在日本活得歲月靜好的平凡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