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有點不太對。」

  森瑤並未脫下外套,雙手甚至還插在口袋裡,就這樣穿起了溜冰鞋,在音樂劇場中央橢圓形的冰面上滑動起來。

  她在冰上的姿態當然依舊妙不可言,腳尖只是虛不著力的幾下輕蹬,身體便像燕子般滑翔了幾道曲線,但她只滑了幾下,卻又停下來沉思著,蹲下來摸了摸地上的冰面。

  森瑤招手,要遊樂園的男工作人員上前跟她說了:「冰太硬了,所以我滑起來流暢度不夠,可以稍為降低冰面的溫度嗎?」

  「呃……?」



  那位男工作人員的表情就像我一樣,好像聽見了某種前所未見的專業,感到難以理解。

  「你們平常是給外國人表現的吧,他們身材比較重,所以冰面可以很硬很冷,但我們都是嬌小的亞洲人呢,要調暖一點溫度呀。」

  「嗯……這個……」

  男工作人員向投以求助的表情。森瑤似乎有介紹過,我是大學方面的助理之類吧,我便也只好擺起溜冰鞋,以生硬的腳步邁到工作人員身前,我對工作人員說:

  「這樣吧,有方法照著她說的方向去做嗎?」



  工作人員回答了:「冰面的冷卻管應該沒有辦法,但如果把劇場冷氣調暖一點,應該可以……」

  「好,就這樣決定吧,」森瑤拍手說「那要怎麼做呢?」

  工作人員又再說了:「那麼,請兩位跟我到後台來一下……」

  森瑤拉了拉我的手臂,便要我跟著她滑到場邊。

  但為什麼連我也要跟上去呢?




Ω

  「你們可是大學體育部的管理層,為什麼就不去跟不同的團體連絡一下呢?搞不好馬戲團會聘請你們幫忙呀?那可是非常不錯的工作,這樣你們體操隊就不用擔心退役後的事情了,不是嗎?」

  「馬戲團……」

  我覆述著森瑤的話,腦裡莫名浮現樂璇穿著體操服,向前空翻跳過火圈,再向著觀眾「汪!」的畫面。小母犬這角色也蠻適合她的。

  「當然我只是舉例,但我是意思是認真的,你們應該趁還有世界賽冠軍賽的名氣,為未來好好籌劃,去教中學生做體操也好,報讀體育教師執照的課程也好。你們真的什麼也沒有想過嗎?」

  森瑤站在我面前抱著肩,她令我想起以前的訓導主任,就算不是用訓話,單是盯著你便足以讓你自己有感到悔疚。

  「呃……暫時還沒有。」



  森瑤「嘖」了一聲,在後台的走廊裡,用不失威嚴的輕聲說:「你是男生就算了,我知道身處在一堆美女當中很難理性思考,我姐也就更是算了,可是沚澄呢?絲明呢?那位號稱美貌與智慧並重的藝莉公主呢?真是的,你們就真的只會每天啪啪啪嗎?還是說……你們以後就靠藝莉與戀音供養,白吃白喝一輩子?」

  我有點意外原來森瑤也會隨口說出「啪啪啪」這種俗語,而我本來也想即刻駁嘴說「怎會每天啪啪啪,頂多每晚啪啪啪」——但看著森瑤的眼神,我決定還是不自討沒趣了。

  「她們目前想先認真面對奧運吧……」我帶著幾份心虛說。

  「那奧運之後呢?」

  森瑤馬上就反問了。雖然這在我的意料之內。

  「這個嘛……」

  我本來打算說出森琪有意退出奧運的想法,但我卻還是先藏在心裡。

  「不好意思,兩位請往這邊。」



  剛才的男工作人員回來了,他拿著工作板對我們說。

  森瑤暫且收起了嚴厲的神色,跟著工作人員向前走,而我也只好跟上去,我們來到後台走廊裡,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辦公室,然後他遞出一份文件,對我跟森瑤說:「因為我們進去操作環境機械需要登記及備案,所以作為要求方的你們,請在上面的簽名。」

  森瑤毫不猶疑就簽上了名字,而我也無可奈可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請跟我來。」

  工作人員確認文件妥善後,帶著我們再次離開了辦公室,再次走進後台的走廊當中。我與森瑤在抑壓的氣氛之間前行,再於一間看來是操作室的門前停步。門旁上擁有按鍵式密碼鎖的門前停步。

  「麻煩兩位等一下,我去找負責的工程師來開門鎖,他也更懂得操作機械付合你們的要求。」

  工作人員這麼說完,便像突然需要上廁所的導遊一樣急步離開了。我望向森瑤,森瑤注視著那以九宮格形式編排數字的密碼鎖,似乎不打算繼續體操隊前途的話題上更進一步。



  「那……」我看著森瑤的背影說「瑤瑤,所以妳就找到了這次演出的機會了嗎?為了……生活與前途?」

  森瑤背對著我,凝視著門旁的密碼鎖,她聽見了我的提問,像要放鬆頸部般擺動脖子,好一會才回答:「也許北海道沒有京都那麼亮眼,花式溜冰聽起來也只是變魔術般的娛樂,但我們到底是世界冠軍,實力也夠,要表演一點哄大家開心的歌劇,還是遊刃有餘的。」

  「瑤瑤,」我帶著彊硬的語氣說「妳決定要投身花式溜冰表演嗎?」

  「不行嗎?」森瑤向我回頭一望「說不定我會一炮而紅,從此以後成為全職表演者呢?」

  「我……」對於女生的倔氣,我總是避之則吉「我們其實也都是試著看吧。藝莉醬一開始沒有想到要參加奧運,妳姐也沒想到能得金牌。」

  「我倒是跟亂來的你們不一樣。」森瑤稍向前彎腰,細看著前方的密碼鎖「這密碼……該不會就是『850』吧。」

  「啊?咦,喂,等一下……」

  我來不及詢問及阻止,森瑤已經伸出手,按在密碼鎖上,連按了幾下密碼。



  卡嚓。

  竟然真的打開了。

  「怎麼會……」

  我人生只有少數經歷能堪比此刻的驚訝,其中包括得知了戀音是藝莉親姐的當下。

  「是油污。」森瑤推開了門說「大概技師平常手指都沾著油吧,所以只有8﹑5﹑0三個數字最骯髒,而且從骯髒的程度來看也可以猜得到順序。」

  「呃,妳是Sherlo──瑤瑤?」

  森瑤卻似乎禁不住好奇心,步進了門後的房間裡,我跟上去後,卻發現房間裡異常的冷,原來因為身處在溜冰場,場內與後台的溫度也已經夠冷了,只穿著短袖多少有點中伏,但這房間裡就更冷了,簡直像走進了冰箱。

  森瑤環顧著房間中的陳設:「看來這裡是重點機房呢……算了,還是出去吧,別亂來好了。喂─呀!!別放手!!!」

  「咦……?」

  我跟森瑤進去後,因為沒有第三個人要跟著我們進來了,我自然就放手讓門關上。

  啪喀。

  門關上了。

  而牆上並沒有看來密碼鎖,除了一個要用員工證才能識別的智能鎖。


Ω

  就是這樣。

  我跟森瑤竟然被困在這只有冷空氣與電腦的神秘小房間裡。

  我不但冷得要命,而且我的勃起令我難受得要命。

  森瑤從一開始倒是展現得非常冷靜,大概是因為知道始作俑者是她本人,所以並沒有怪責我把門關上了,穿著厚風衣外套的她並不怕冷,還分了一半的衣襟給我。

  「為什麼妳要闖進來呢?」我剛才問她說。

  「你看剛才那人的員工證,就知道是實習生吧。他要找人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要理他,不如我們自己調高溫度就算了,沒想到這邊的機器那麼老舊,連個液晶操控版都沒有……更沒想到門是自動上鎖的。」

  這可以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我一開始聽從森瑤的指示,靠在她的身邊,可是她身上那套精美溜冰服是如此單薄,甚至比體操服還更單薄。從手臂﹑肩膀﹑胸口到腰間,都透露著森瑤的身材,也許是寒冷令我的大腦控制生理反應的區塊變得遲鈍,我坐著坐著,竟然毫無先兆地勃起了。

  「你走來走去到底是在想什麼?」森瑤看著我說「就說了別白費力氣想無謂的事情,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我只是……」我的下體完全沒有軟化的跡象「坐著就想睡,就站起來走走。」

  「那就睡呀。」森瑤臉上顯出更無法理解的表情「這裡又沒說不能睡覺。」

  「那可要麻煩妳的肩頭了。」我隨便用調侃推塘過去。

  「那也可以呀,睡覺而已吧。」森瑤像聽見了不好笑的笑話「你不是有很多女友嗎?到底在害羞什麼……?」

  我無言以對地捏著眉心,冷風吹拂著我的身體,外露的皮膚陣陣刺骨,可是我的腿間卻有一股不受控的熱力。我感受到只有青春期初期才有過﹑性慾與理性之間互相拉扯的惶然。

  但不像性慾,寒冷卻是很客觀的感受。我還是受不了刺骨的冷,才走了沒幾圈,又躲回到森瑤的衣襟裡,森瑤再次用外套披在我們身上,這樣至少不會被風直接吹到,感覺的確暖和多了。

  我拼起雙膝,嘗試隱藏褲頭裡的硬物,為了繼續分散注意力,我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我對森瑤說:「瑤瑤……妳未來真的要從事花式溜冰嗎?」

  「不然呢?」她的聲音與我非常接近「不可以嗎?」

  「不繼續參與花式溜冰了嗎?我是指……運動層面的。」

  「哼,」森瑤冷笑著說「既然我姐選擇任性,當妹妹的就只能選擇理性呀。」

  「呃……」

  森瑤還不知道吧,森琪其實打算放棄奧運,重新肩負女兒的責任,只是還沒有實行與說準而已。

  「而且我的人生也不是一夫多妻制的,不像你那邊,隨便一個藝莉或是戀音,就可以養起所有人了。我可一樣要工作,要掙錢的,花式溜冰?這個城市的人能夠學會溜冰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什麼花式了。」

  我再次無法反駁森瑤的話。我是什麼時候學會溜冰的呢?一定是中學時與朋友鬧著玩去溜冰時學會的,但也僅此而已了。

  「瑤瑤妳總是擔任成熟的角色呢。」我感慨地說。

  「是嗎……」森瑤不置可否地說「我總希望我能夠像我姐一樣,可以更任性呢?為什麼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任意妄為,可以有什麼都陪她發瘋的男朋友……」

  「瑤瑤,」我深吸了一口機房中冷冽難聞的涼氣「其實琪琪她決定了——瑤瑤!?」

  原來說著話的森瑤,卻突然像晨間的貓,張開嘴打了個大呵欠,然後挽起我的手臂,靠在我的肩上,柔軟的黑色頭髮磨擦著我的頸間。

  「別誤會,」森瑤用睏倦的語氣說「你絕對不是我的菜,我也不想跟我的未來姐夫來個不倫之戀。絕對不想。我只是覺得這樣會比較溫暖,而且我坐著也有點想睡了……」

  「呃﹑是的……」

  我對森瑤也當沒有過份的想法,一來我的女友已經太多了,而且我也不想每天被人教訓。但森瑤你知道嗎?在注滿了整個密室的寒風當中,妳溜冰服下一對嬌柔的胸部卻特別溫暖喔,那可是令我快凝結了腦袋,開始浮現出各種畫面,尤其是對性生活千姿百態的我來說,要隨便設想也太容易了——

  「怎麼了?」森瑤用平靜的語氣說「你在緊張嗎?還是害羞了?」

  「不,也不是,只是……」

  只是我勃起了。雞雞硬了。

  「你忘記了嗎?」森瑤的身體在我的身旁上放鬆了。

  「什麼?」

  「你吻過我一次,而且也抱過我一次。」森瑤帶著幾份慨嘆說「還好那不是我的初吻。」